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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管用么?”钟鼎文说:“管那么远干什么?该潇洒就潇洒一把嘛。” 在街上兜了两圈,钟鼎文忽然方向盘一打,将三菱开进了一条偏街。下了车,前面是一个小茶楼,招牌上标着白领茶庄四字。杨登科说:“请我喝茶?”钟鼎文说:“你觉得人妖粗俗,就到这里来高雅高雅。”杨登科说:“可惜我不是白领,而且连蓝领也做得窝窝囊囊的。”钟鼎文说:“人总要有一点追求嘛,现在不是白领,要争取以后做上白领。将相本无种,谁生来就是白领了?朱元璋当年还要过饭,当过和尚呢。” 说着两人迈入茶楼。茶楼老板显然跟钟鼎文熟悉,忙躬着身子迎上来,左一个钟所长右一个钟所长的,亲热得很。又回头吩咐身后的服务生,接待客人。服务生应声上前,将两人带到二楼,转个弯,敲开了靠里的一个名曰天池的包厢。 使杨登科感到十分惊讶的是,包厢里已经先到了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农业局办公室副主任曾德平。杨登科就意识到钟鼎文和曾德平是事先安排好,才叫他到这里来的,也不知他俩要搞什么名堂。 杨登科跟曾德平打了招呼,问钟鼎文道:“你是怎么认识曾主任的?”钟鼎文说:“我是你的同学,曾主任去派出所办事时,跟我说他是你的同事,我们就这样认识了。”杨登科回头问曾德平说:“就这么简单?”曾德平说:“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你想钟所长掌管城西大片治安,谁不想攀上他这棵大树?别的不说,至少在他的辖区内犯点小错误,他给你担当着,不会出问题。”钟鼎文笑道:“曾主任是个直爽人,有什么话说什么话。”杨登科附和道:“曾主任这个算盘打得精,城西派出所要修治安大楼,天天晚上在外面创收,曾主任做了钟大所长的朋友,要少交好多罚款。看来今晚的客你请定了。” 三个人坐定,服务生就给曾德平递上一个不厚的本子,说茶叶品种都在里面,可任意选用。曾德平问钟鼎文:“钟大所长喜欢什么?”钟鼎文说:“没什么特殊爱好,曾主任你就随意吧。”曾德平对服务生说:“那就上一壶铁观音吧,另外来几小包槟榔和一碟葵花籽。”服务生说声稍等片刻,退出了包厢。 服务生的动作还算迅速,很快就端着托盘上来了,把东西摆在三人中间的矮几上。三人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有一句没一句聊起来。杨登科隐约意识到钟鼎文和曾德平喊他到这个地方来,好像不仅仅是来喝茶的,欲问个究竟,终于还是忍住了。 本来铁观音味酽,是醒脑的,可坐久了,杨登科还是犯起困来,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抬腕看看手表,已是十一点多。钟鼎文递过一颗槟榔,笑道:“真不中用。我们做警察的也像你这个熊样,那不要办案子了。”曾德平说:“你们不办案,那牛鬼蛇神岂不纷纷出了笼,那就真是亲者痛而仇者快了。”
十六(3)
杨登科没有吃槟榔的爱好,朝钟鼎文摆摆手,说:“谁跟你们做警察的比得了?你们都是昼伏夜出的绿眼猫。”钟鼎文说:“看你这无精打采的样子,刚才我打电话时,你是在跟聂老师加班吧?”曾德平说:“那还用说?他家聂老师可是个美人儿,换了你我,也是抵不住诱惑的。”钟鼎文说:“怪不得我做了好久的工作,才勉强把登科喊出来。”杨登科说:“你们别老往歪处想了,我们老夫老妻了,还哪来那么大的干劲?”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杨登科实在困得不行,歪倒在桌边睡着了。钟鼎文打开桌上茶庄老板准备好的意见簿,撕下半页纸,卷了一个小喇叭,插进杨登科耳朵眼里。曾德平也不肯闲着,拿过桌上茶杯,往喇叭口里倒起喝剩的残茶来。 那茶水是刚加过热水的,杨登科当即被烫醒了,去捂耳朵,才发现里面全是茶水,骂道:“是谁恶作剧?”钟鼎文乐得直拍大腿,说:“人家喝茶用嘴,你却用耳朵,真是奇招,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曾德平说:“原来杨科还有特异功能。” 闹了一会,曾德平起身过去拉开了一直紧闭的窗帘。钟鼎文也跟过去,跟曾德平看起外面的夜景来。看了一阵,钟鼎文回头对杨登科说:“你这个乡巴佬,只知道打瞌睡,现在改革开放的大好时候,也不看看人家的夜生活多么热闹?” 杨登科为了清醒头脑,只得来到窗边,去望外面。原来窗外是一条大街,虽然已是夜深,车辆行人依然往来如织。街对面是个宾馆,大门上方用霓虹灯装点出红杏山庄四个大字。这莫不是钟鼎文给杨前进介绍工作的那个红杏山庄?那次钟鼎文可是颇费了点力气的,要不杨前进到哪里去找七百元一个月的工作? 曾德平见杨登科望着红杏山庄出神,说:“杨科是不是也想到红杏去快活快活?”杨登科说:“你想去就去,不要把我扯到一起。”曾德平说:“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嘛,刚才不是说过么?有钟大所长保驾护航,你完全可以毫无顾忌地潇洒走一回。”钟鼎文一旁说:“绝对没问题,我可以给你们打保票。如果还不放心,我甚至可以安排两个兄弟给你们站岗放哨。” 杨登科忽想起一个机关里盛传的说法,笑道:“厅级领导嫖娼,警察站岗;处级领导嫖娼,大大方方;科级领导嫖娼,慌慌张张;普通干部嫖娼,罚个精光;一般职工嫖娼,开除回乡。今晚钟大所长想让我们享受厅级干部待遇了。”曾德平说:“有道理有道理,我们干了快二十年了还是个鸟副科级,这一辈子大概也就一个正科到底了,今晚钟大所长能让我们过一回厅级瘾,也算是心满意足,不枉来人世走这一遭了。”钟鼎文说:“那行,今晚我保证让你俩了却这桩心愿。” 正说得开心,杨登科一双眼睛忽然就睁大了,盯紧了红杏山庄的大门。 原来是一辆黑色奥迪悄然进了山庄。车号看得不是太清楚,但杨登科凭直感也觉得是局里的那台奥迪,他对它太熟悉了。杨登科抬腕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十二点多。那么是谁坐在里面呢?这个时候到红杏山庄去干什么? 曾德平也发现了那台奥迪。不过他装做什么也没看见,斜杨登科一眼,说:“杨科看你眼睛睁得狗卵一样大,看到什么了?”杨登科努力收住意念,掩饰道:“没没没看见什么。”可回头一瞧曾德平那眼神,似乎明白了今晚他俩喊自己到这里来的真正意图了。 就在杨登科暗自揣度时,一旁的钟鼎文手机响了。他对着手机嗯嗯了两句,也没多说什么,就关了机,回头对杨登科和曾德平说:“兄弟们打来电话,说数数来了。”一边做了个数钱的动作,然后放下窗帘,招呼两位坐回到了座位上。 服务生又进来添过一回开水,再喝了个把小时,钟鼎文的手机重又响起。收了线,钟鼎文就起了身,说:“该走了。”三个人出了包厢。 在场三个人,曾德平是自己的领导,钟鼎文是帮过自己大忙的人,杨登科断不好意思要他两人买单,因此快下楼时,便抢在他们前面,几步跑到吧台前,掏了钱要结账。吧台小姐问了包厢名,笑道:“老板已经吩咐过,天池不用结账。”杨登科就明白了,这里是钟鼎文的势力范围,老板哪里敢收他的钱?这其实也是行情了,戴大盖帽的在自己的地盘上行走,还不通吃?过去的兔子不吃窝边草,现在的兔子不是窝边草不吃。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十六(4)
三个人上了车,钟鼎文一边打响马达,一边故意问杨登科:“花了多少钱?”杨登科说:“我跟小姐说,我是下岗工人,小姐就不好意思收我的钱了。”钟鼎文笑起来,说:“这就怪了,这个世界上,从来只有穷帮富,今天怎么富帮起穷来了?”曾德平说:“可不是?现在最时兴的就是打贫济富。我估计是刚才吧台小姐见我们几个像乡下人,平时比城里人纳的税多,突然良心发现,这次就免收茶钱了。” 绕出偏街,左一下右一下,没两分钟就拐到了红杏山庄门口。传达室里立即走出一个魁梧的年轻人,杨登科一瞧,竟是杨前进。杨前进瞄瞄钟鼎文的警车,朝车上扬了扬手。杨登科还以为杨前进看到了自己,要偏了头出去跟他打招呼,他已转身进了传达室。旋即横着的电动门吱一声缩到了一旁。 钟鼎文将三菱车开到大楼转角隐蔽处停稳,这才回头对杨登科两个说:“你们先在车上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下了车。 这时杨登科听到了来自传达室方向的脚步声,原来杨前进过来了。杨登科猜想他是要来跟自己见个面,不想他几步晃过三菱车,径直追上钟鼎文,两人并肩朝山庄后面走去。杨登科心里直犯嘀咕,钟鼎文到底要干什么呢?侧首去问曾德平,他软软地歪在座位上,睡意朦胧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杨登科想,随他们干什么,也合了双眼,打起盹来。 就在杨登科渐入佳境,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背上挨了重重一掌。杨登科陡地惊醒过来。曾德平已摇下车窗,抬手往外一指,说:“你看见没有?情况来了。”杨登科揉揉眼睛,懵懵懂懂道:“情况?什么情况?”睁眼朝窗外看去,只见钟鼎文和另外几位干警正押着两男两女从山庄后面走了出来,还有杨前进也跟在后面。 那边的灯光不是很明亮,但杨登科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两个男的,一个是吴卫东,另一个是刁大义。至于那两个低胸露腿的女人,尽管有警察在后面跟着,却依然搔首弄姿的,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人了。 两男两女被塞进了挂着警车牌照的面包车。 钟鼎文没有上车,跟车门里的警察说了句什么,挥挥手,让警车开走了。又转身跟站在身后的杨前进打了声招呼,就朝三菱走了过来。上车后,钟鼎文递给杨登科一串钥匙,说:“见过这串钥匙么?”杨登科一瞧,是自己单位那台奥迪的钥匙,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钟鼎文说:“没什么意思。那台奥迪在山庄后面的假山旁,你负责把它开到派出所去。” 杨登科终于什么都明白了,说:“原来今晚你是要我来开奥迪的。”钟鼎文说:“是呀,喊你来,总得给你安排点事做做,不然你会有意见的。” 杨登科伸手开了门。要下车时,回身问曾德平:“你是坐奥迪,还是座钟大所长的三菱?”曾德平说:“我才不坐那奥迪车呢,那是嫖客坐的。” 跑到山庄后面的假山旁,那台奥迪果然停在那里。 上车后,杨登科自哂了,一脸的无奈。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以这种特殊的方式,与自己朝思暮想的奥迪车重逢,这可是杨登科怎么也想不到的。 将奥迪开进城西派出所时,钟鼎文和曾德平已先到了。杨登科熄了火钻出奥迪,钟鼎文过来拿走了车钥匙,放手上晃晃,说:“这就是现成的钞票,可不能让你拿走了。”然后带着杨登科和曾德平进了审讯室后面的监控室。 监控室不大,也就十几个平方米的样子。三面白墙,另一面墙上挂着紫色帷幕。杨登科和曾德平刚落座,钟鼎文就揿一下墙边的按钮,紫色帷幕唰地一声拉开了,原来里面藏着一个宽屏监控机。钟鼎文接着按下监控屏的开关,审讯室里的情况便一览无余,只见有人在接受审讯,正是吴卫东。可能是灯光太亮的原故,审讯室里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