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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在你闭上臭嘴后,德莉娅说,我们来谈谈你和我们那可怜的表妹安琪拉。西恩的正事。
马拉奇说:啊,的确,的确,正事归正事,我很高兴趁此机会,请你们每人喝上一杯。
收起你的酒,汤米说,倒在你屁股上吧。
菲洛米娜说:我们的小表妹一下船,你就盯上了她。在利默里克我们是讲道德的,你知道,道德。我们不像安特里姆郡的野兔子,那地方爬满了长老会教徒。
吉米说:他长得不像长老会教徒。
你给我闭嘴,德莉娅说。
我们还注意到另一件事,菲洛米娜说,你的行为很古怪。
马拉奇笑了:我是这个样子吗?
是的,德莉娅说,这是你一开始就引起我们注意的原因之一,你那古怪的行为给我们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就是长老会教徒那种鬼鬼祟祟的微笑,菲洛米娜说。
啊,马拉奇说,那只是因为我的牙齿有毛病。
不管它牙齿不牙齿、举止古怪不古怪的,你要娶那姑娘,汤米说,你要上教堂举行婚礼。
啊,马拉奇说,我可没打算结婚,你们知道,没有工作,我没法养家糊口……
结婚就是你要做的事,德莉娅说。
上教堂举行婚礼吧,吉米说。
你给我闭嘴,德莉娅说。
马拉奇目送她们离去。我现在是进退两难,他对乔伊。卡西马尼说。
骗你不是人,乔伊说,看见那两个小妞向我走过来,我简直想去跳哈得逊河。
马拉奇开始考虑自己的困境。他的口袋里还有上次工作赚得的几美元,他有个叔叔在旧金山或是加利福尼亚的其他什么山。去加利福尼亚,远离这对胸部发达的麦克纳马拉姐妹和她们那可恨的丈夫,岂不更好?他确实应该离开,他要畅饮爱尔兰人酿的酒,庆祝自己的决定。乔伊为他倒酒,那酒差点烧破他的喉管。爱尔兰酒,一点没错!他对乔伊说,这是禁酒时期出自魔鬼之手的产物。乔伊耸耸肩: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管倒酒。再说,这总比没酒喝要强。马拉奇还想再要一杯,乔伊,你也来一杯,也问问那两个体面的意大利人想喝什么,你说什么?当然,我有钱付账!
他在长岛火车站的长凳上醒来时,看见一个警察正用警棍敲打着他的靴子。他的逃命钱不见了,这回麦克纳马拉姐妹该活吞掉他了。
圣约瑟节,三月里一个寒冷的日子,也就是“双膝打战”后的四个月,马拉奇娶了安琪拉。八月,他们的孩子出世了。十一月的一天,马拉奇喝醉了,决定去为孩子办理出生登记。他想以自己的名字为孩子命名,但是,他的北爱尔兰口音和酒后的语无伦次,弄得那位登记员稀里糊涂,结果在证明上登记的仅仅是麦尔这个名字。
直到十二月底,他们才带麦尔去圣保罗教堂受洗,并按照他祖父和阿西西圣人的名字弗兰西斯给孩子命名。安琪拉还想根据利默里克保护神的名字,给孩子取一个中间名“门沁”,可马拉奇坚持说,他的儿子不能起一个利默里克人的名字,加一个中间名是残暴的美国人的习惯,既然按照阿西西圣人的名字受洗了,第二个名字就没有必要了。
受洗的那天耽搁了一点时间,因为选定的教父约翰。迈克艾兰在地下酒吧喝多了,早把自己的职责忘到九霄云外。菲洛米娜告诉丈夫汤米,他必须当教父。孩子的灵魂是危险的,她说。汤米低下了头,咕哝道:好吧,我当教父,但是要是他长大后像他父亲那样爱惹麻烦,举止古里古怪的话,我可不负责任,那样他可以到地下酒吧去找约翰。迈克艾兰。牧师说:你说得对,汤姆,你是一个正派人,好人从不跨进地下酒吧半步。马拉奇刚从那里出来,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想同牧师理论,再好好亵渎一下神灵:拿下你那副领子,我们来看看谁是个正派人。胸部发达的姐妹俩和她们的丈夫赶紧把他拦回来。刚做妈妈的安琪拉一时着急,竟忘了自己正抱着孩子,把他丢进了洗礼盆,来了个新教式的全身浸礼。辅祭协助牧师把婴儿从洗礼盆里捞出来,交给安琪拉。安琪拉呜咽着抱住孩子,水弄得她满胸脯都是。牧师哈哈大笑,说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这孩子现在是个标准的小浸信会教徒了,不再需要牧师了。这话又一次激怒了马拉奇,他想向牧师扑过去,因为这牧师竟敢把他的孩子和新教徒视为一类。牧师说:安静,这位,你是在上帝的屋子里。马拉奇说:什么上帝的屋子,狗屁!结果,他被扔到法庭街上,因为你是不能在上帝的屋子里说粗话的。
受洗后,菲洛米娜说她家就在街角,家里有茶和火腿,还有蛋糕。马拉奇问:茶?她说,是的,茶,你是想要威士忌吧?他说茶就很不错,但他得先去找约翰。迈克艾兰那家伙算账,那家伙很失礼,没有履行他的教父职责。安琪拉说:你不过是想找个借口跑到地下酒吧去。他说:上帝作证,我现在根本就没想到酒。安琪拉开始掉眼泪:在你儿子的受洗日,你还非要去喝酒不可。德莉娅当面说他是个讨厌胚,可你又能指望北爱尔兰人怎么样呢?
马拉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停地倒腾着双脚,把帽子拉低遮住眼睛,两手往裤袋里一插,嘴里嗯啊着,标准的安特里姆郡偏远地区那帮人的作风,然后他转过身,快步走上法庭街,直奔大西洋大街的那家地下酒吧。他确信,他们会看在他儿子受洗日的分上,免费招待他一次。
在菲洛米娜的家里,姐妹俩和她们的丈夫又吃又喝,而安琪拉却坐在角落,抹着眼泪照
顾孩子。菲洛米娜的嘴里塞满了面包和火腿,呼呼隆隆地对安琪拉说:这就是你犯傻的后果,还没等下船,你就被那个疯子迷住了魂。你应该单身,要是把这孩子送人领养,你现在就自由了。安琪拉哭得更厉害了。德莉娅发起了进攻:噢,别哭了,安琪拉,别哭了。不能怪罪别人,只能怪你自己,是你自己跟一个北爱尔兰酒鬼找上麻烦,那家伙看上去甚至不像个天主教徒,行为还怪怪的。我想说……说马拉奇身上绝对有长老会教徒的味道。你给我闭嘴,吉米。
我要是你,菲洛米娜说,我一定不再要孩子了。他没有工作,所以没有钱,而且像那样酗酒,永远也不会有钱,所以……别再要孩子了,安琪拉,你听明白我说的了吗?
是的,菲洛米娜。
一年后,又一个孩子降生了。安琪拉按照他父亲的名字,叫他马拉奇,并给他取了一个中间名哲拉,那是他叔叔的名字。
麦克纳马拉姐妹说,安琪拉是一只光会下崽的兔子,她们不想再跟她有任何关系了,除非她有一天觉悟。
她们的丈夫欣然同意。
在布鲁克林的克拉森大街的广场,我和弟弟小马拉奇一起玩耍。他两岁,我三岁。我们坐在跷跷板上。
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小马拉奇升上去。
我跳下来。
小马拉奇跟着落下来,跷跷板砸在地上,他尖叫着,用手捂着嘴,那里流血了。
啊,上帝,流血可不是件好事,妈妈会杀了我的。
妈妈正从广场对面走过来,她的大肚子让她步履艰难。
她问:你干了什么?你对这孩子干了什么?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不知道我都干了什么。
她揪住我的耳朵:回家,睡觉去。
睡觉?大中午的天?
她推着我朝广场的大门走:快走。
她抱起小马拉奇,步履蹒跚地走了。
我父亲的朋友麦克阿多利正站在我们那栋楼的外面,他和妻子敏妮站在人行道边,看着一条躺在阴沟里的狗。那狗的脑袋上全是血,跟小马拉奇嘴里流出的血的颜色一模一样。
小马拉奇身上有狗那样的血,狗身上有小马拉奇那样的血。
我拽住麦克阿多利先生的手,告诉他,小马拉奇也有狗身上那样的血。
噢,他是有,没错,弗兰西斯。猫也有,爱斯基摩人也有,都是这样的血。
敏妮说:得了吧,丹,别吓唬这小家伙了。她告诉我,这条可怜的小狗被车轧了。临死前,它从街上一直爬到这儿。它是想回家,这个可怜的小东西。
麦克阿多利先生说:你最好也回家去,弗兰西斯,我不知道你把小弟弟怎么了,你妈妈领他去医院了。回家吧,孩子。
小马拉奇会像这条狗一样死去吗,麦克阿多利先生?
他只是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他不会死的。敏妮说。
那为什么这条狗死了?
它到死的时候了,弗兰西斯。
公寓里空荡荡的,我在卧室和厨房里徘徊,爸爸出去找工作了,妈妈和小马拉奇在医院里。我希望弄点吃的,但冰箱里除了几片漂在冰水上的卷心菜叶子,什么都没有。爸爸说过,不要吃任何漂浮在水上的东西,因为它们可能开始腐烂了。我倒在爸爸妈妈的床上睡着了,妈妈把我摇醒时,天快黑了。你小弟弟要睡一会儿,他差点把舌头咬掉,缝了好多针哪。你到那间屋睡去。
爸爸正在厨房里,用他的大白瓷缸喝红茶,他把我抱到腿上。
爸爸,给我讲库———库的故事好吗?
是库胡林,跟着我念,库———胡———林。要是你念对了,我就给你讲故事。库———胡———林。
我念对了,他就给我讲起库胡林的故事。库胡林小时候有一个别名,叫赛坦塔。他在爱尔兰长大,爸爸小时候就住在那里的安特里姆郡。赛坦塔有一根棍子和一个球,一天,他击球时,球打进了库林那条大狗的嘴巴里,噎死了它。啊,库林非常生气,就说:没有我的大狗保护我的房子,我的妻子和我那十个小孩,还有一大堆猪啊,母鸡啊,绵羊啊,我该怎么办?
赛坦塔说:对不起,我用我的棍子和球来保护你的房子,我改名叫库胡林吧,就是库林的猎犬的意思。他果真这样做了。他保卫着那幢房子和周围地区,结果成了一个大英雄,是整个北爱尔兰的猎犬。爸爸说他是一个英雄,比希腊人吹嘘个没完的赫拉克勒斯和阿喀琉斯还要了不起,要是公平的话,他可以向亚瑟王和他所有的骑士们挑战,问题是,英国佬从来就不可能给你这样的公平。
这是我的故事,爸爸,不能把它讲给小马拉奇或者邻居家的孩子听。
他讲完了故事,给我喝他的茶,那茶好苦,但坐在他的腿上,我很快活。
这几天里,小马拉奇的舌头肿了起来,他几乎发不出声,更别提说话了。不过就算他能说话,也没人会理睬他,因为天使半夜里又给我们家带来两个小宝宝。邻居们都说:哟,啊,多可爱的一对男孩呀,瞧瞧这大眼睛。
小马拉奇站在屋子中间,仰头看着大家,指着自己的舌头,呜呜地哼着。这时邻居们却说:你没见我们正瞧你的小弟弟吗?他哭了,爸爸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头,说:缩回你的舌头
,儿子,出去跟弗兰基一起玩吧。去吧。
在广场上,我对小马拉奇讲了那条死在街道上的狗的事,说是因为有人把一个球扔进它的嘴巴里。小马拉奇直摇头:不是……
呜……球,是汽车……呜……轧死了它。他叫嚷着,舌头上有伤,他几乎没法正常说话,不能说话的滋味真可怕。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