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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开始准备享受残疾人待遇吧。”罗宏悄声说。
“残疾人待遇”之高，远远超出楚冰的想象。看到她眼睛上缠着绷带，不少过路人都在她的小摊前停下来。
一个人问：“小姐，这是你卖的包吗？多少钱？”
“是。”楚冰笑着说，“二十五一个，两个四十块。”
“我买一个。这是三十块钱，不用找了。”说着买主递给她了钱。
过去卖一只包，楚冰得磨半天嘴皮子。这一下卖得这么好，楚冰都不敢相信。她一边摸摸索索给客人装塑料袋，一边悄声用中文问边上的罗宏：“钱给得对吗？”
“和你讲过你现在是享受‘残疾人待遇’，谁敢讹你？”罗宏瞥了她一眼说，“你这个人，就是疑心太重。”
若是平时，楚冰早就反击回去了，可今天她只是“嘿嘿”一笑，没再吱声。一个晚上卖下来，比以前多卖了一大半，而且没一个人和她讨价还价的。
“美国的残疾人可真幸运。”楚冰感叹地说。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楚冰不禁感叹道：“时间过得可真快！”
罗宏逗她说：“你不是说蒙着眼睛的日子度日如年吗？”
“嗯……”楚冰张口结舌，“我是说，我很快就不能享受‘残疾人待遇’了。”
“噢，那你别担心。到时候我再教你一个办法，保证你的包卖得更快。”
“真的？你这个画画的还会做生意？”楚冰不相信地问。
“不是会做生意。只是碰巧有个门道。”
“什么门道？”
“我刚来美国时，身上没多少钱，经常去跳蚤市场买东西。去多了，和几个小贩混熟了，我就把自己平时画的一些练习画交给他们，让他们帮我卖。他们也挣钱，我也有进账。我想，你好了以后，我带你去认识他们一下。也让他们帮你卖包，肯定会比你一个人卖强得多。”
“那帮人来无影去无踪的。包交给他们，我到哪儿要钱去？”楚冰有点不放心。
“你放心好了。要不，我给他们做个保人还不行？”
在罗宏的帮助下，楚冰真的在几个跳蚤市场布起了一个小小的销售网。
三个搭档 七（1）
过完感恩节，陈义明和曹竞辉正想大干一番，可打开小保险柜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我们还有什么账可以收吗？”曹竞辉问道。
“大部分客人收得只剩下一张单子了。再光收钱不送货，人家会以为我们不和他们做生意了，钱恐怕很难收。现在可收的就是布鲁克区那几家中东人店的大单子，一张都有一两千，总共能有一万块。”陈义明翻着手中的账单说。
卖这几单货，当初陈义明是很反对的。这几个中东客户信誉很差，他们的绝招，就是用现金大量进货，然后就开始拖账。最后，换个家里的人来接手店面，换个名字，换个招牌，以前欠的账，就一笔勾销。很多供应商都被他们坑过。可曹竞辉想，他们的店才开不久，要倒店，总得一年。只要盯得紧，大部分钱应该收得回来。
一般的客户，一次只拿几百块钱的货，而他们一次就是两三千，曹竞辉实在挡不住这个诱惑。可货出去了，才知道收钱的困难。
“是啊，我们得想想办法。”曹竞辉搜肠刮肚地做着各种设想，最后他对陈义明说，“这样吧，我们来他个‘硬收’。我们一起去收账，你扮个打手，逼逼这帮王八蛋。”
“扮打手？可好多客户都认识我呀。”
“没关系，那几家中东店，基本上是我在跑。老外看中国人都一个样，你戴副墨镜，没人能认出你。”
“我可真不知道怎么扮。”
“嗨，没看过电影上的坏蛋吗？就冲着那个样子去。今天开始你就别刮胡子了，你老兄的胡子长得快，两天下来正好。明天我们再去嬉皮士用品专卖店弄几个行头，保准像！”
在曹竞辉的导演下，陈义明打扮好了。一件带穗子的皮夹克、一条带银扣的黑色宽皮带，再加上一副大墨镜，陈义明对着镜子看自己，不像个打手，倒像是马戏团的小丑。
曹竞辉打气地说：“你不用多说话，当个道具就是了。”
“阿里，”第一家店的老板叫阿里，“你这儿已经有三张单子了，今天无论如何得付我一张。”
“不是讲好了吗？等我这些货卖完，再进货时我会付你一张的。”阿里满不在乎地说。
“我的钱也是紧得要命，你看，别人已经追到我家里来了。”说着曹竞辉指指他身后的陈义明。这时阿里才注意到曹竞辉身后的这位“打手”。
陈义明发现阿里在观察自己，连忙把手中的香烟拿起来猛抽一口。不抽烟的陈义明被呛得连连咳嗽，看店的老墨冲进来吼道：“店里不准抽烟！”
陈义明连忙把烟往地上一丢，用脚踩灭，才又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身份，实在不该这么“听话”。连忙抬起头来对阿里吼了一声：“快点付钱！”尽管声音很大，但一点威武之气也没有。
阿里一看这阵势，招手把曹竞辉叫到跟前对他说：“以后有人找你的麻烦，就把他带到我这儿来。”边说边拉开抽屉，亮出一把闪亮的左轮手枪：“我这是有牌照的！”说着熟练地把弹夹一转，举起枪对着陈义明说：“你要找麻烦吧？当心我送你上西天！”
假土匪遇上了真强盗，两人只好退了出来。
曹竞辉拉着陈义明又跑了几家，但同样收效不大。坐进汽车，看到曹竞辉皱着眉头，一手捂着肚子，陈义明连忙从包里拿出几块牛肉干递给他。曹竞辉接过牛肉干，塞进嘴里，狠劲地嚼着。
“我们现在是没钱进货，要不先卖掉一辆卡车，换点现金周转一下？”
想了一会儿，曹竞辉坚决地说：“后退没有出路，任何时候都要向前！”
“可那几家批发商都把话讲死了，要是我们不拿现金去，根本别想再进货。我们这不是进退两难……”
陈义明的话还没说完，曹竞辉“嘘”的一声打断了他。广播里正在播放炒得火热的“‘金童玉女’离婚案”，男主角是纽约地产界的传奇新贵，四十出头，就在第五大道建起了自己的招牌大厦，又娶进了世界级的顶尖模特当老婆，这对夫妻曾被当作标准的“金童玉女”。可没想到，才几年的时间，男主角搞上了美女情人，老婆闹着离婚分财产。一时闹得天翻地覆，无论电视、广播，头条几乎都是有关这件事的新闻。这场离婚案之所以如此轰动，不光是许多人要看“金童玉女”光环背后的一面，更重要的是，在这个离婚案浮上水面之前，男主角刚刚在大西洋赌城投资了一个大赌场，押上了他的所有资产。现在，老婆一闹离婚，当初借贷的银行、财团生怕节外生枝，纷纷撤资追款。大多数评论家认为，这位地产新贵的传奇故事，就此将要画下句号。
三个搭档 七（2）
“这种事有什么稀奇？离婚分财产，律师发大财，还不是老一套。”陈义明嘟囔着。他想，现在我们自己都揭不开锅了，还有心思听这种花边新闻。
曹竞辉没理他，还是聚精会神地听着。
“啪！”新闻刚完，曹竞辉猛地一拍大腿，嘴里嚷嚷着，“绝了！绝了！”
“怎么了？”陈义明被曹竞辉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
“这家伙真是绝透了。”曹竞辉感叹地说。原来，这位地产新贵一看情况不妙，来了一个“绝地反击”。他对债主们说，他们在目前的情况下只有两个选择：或是他宣布破产，大家同归于尽；或是他们继续支持他，建成大赌场，共享未来。更绝的是，他还要求债主把高息贷款改为无息贷款。债主们不愿血本无归，只好答应。
“他真是吃准了债主的心思。”陈义明同意地说，“真没想到，人人都认定的死棋，让这家伙给走活了。”
“他是把银行的脑袋拴在了自己的裤腰带上。”曹竞辉感叹地说。
“人家怎么会愿意被他拴呢？”
“关键是要有一个好故事。”曹竞辉若有所思地说，“这故事要好到别人看见火坑，也会相信他故事里说的，跳进火坑就能成仙，睁着眼睛往里跳。”
“大西洋最大的赌场。自动印钞机。他的故事讲起来当然动听了。”陈义明说。
“我们就没故事了？”
曹竞辉的脑筋急转弯，陈义明一点都跟不上。他不禁扭过头来，看看曹竞辉在发什么痴。
曹竞辉胸有成竹地说：“你不是说我们没钱进货吗？那咱们就给他来个‘没钱进货’！”
第二天一大早，曹竞辉和陈义明开上两辆大卡车出了门。
“进货去。”曹竞辉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
陈义明虽然不知道曹竞辉要怎么唱这出戏，但以他对曹竞辉的了解，他相信，今天不会空手而归。
他们来到皇后区的南洋伞公司。公司老板是泰国华侨，常年不在美国，这儿的经理是老板在泰国的工厂里选拔派出的，名叫史迪文。史迪文四十多岁，有机会把全家搬来美国已经觉得非常幸运，可他要从工作签证转成绿卡，还得靠公司来帮他申请，所以干得非常卖劲。曹竞辉是他的主要客户，好长时间没看他来进货，史迪文心里正犯嘀咕。今天一看曹竞辉带着陈义明进来，马上热情地招呼他：“怎么这么久没来了？听说卡车被偷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整整两辆卡车，连车带货，一锅端。害得我们现在搬到长岛去了，每天来回多开两三个小时。”
“破财消灾，这年头谁不遇上点事。听说你们这段时间在市场上猛收钱，买新卡车了？”
“钱是收了不少，卡车也买了，可是祸不单行啊。”
“怎么？”
“前天，我这位老兄去银行存钱，被抢了。”
“真的？多少钱？”
“三万多！”
“三万多？！”史迪文简直不敢相信，他转过头来看看站在一旁的陈义明。陈义明根本不知道曹竞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
“那你们还……怎么进货？”
史迪文和曹竞辉打交道到今天，他知道这位年轻人不是吃素的。到现在，曹竞辉在他账上已经挂了两万多。当初老板给他的规定是，一个客户的放账不能超过一万。为了冲高销售额，他才私自做主给曹竞辉放了这么多货，这已经是他能冒的最大风险。他心想：今天你就是说破天，拿不出钱来，我一分钱的货也不会给。
“进货？我两手空空怎么进货？今天，一是要来和你把以前的账结一下，二是和你当面说声对不起。”曹竞辉说着掏出支票本。
以往要是听曹竞辉说结账，史迪文一定会大松一口气。可今天曹竞辉做了那么多的铺垫，史迪文不相信这银子能这么轻易地拿回来。
他问：“你都没钱进货，哪来的钱付欠我的账呢？”
“你说的没错。我这位老兄也在讲：我们现在是进退两难。”曹竞辉说着朝陈义明看了一眼，“本来，我们是卖货卖得最凶的一家，每天两辆车在跑，谁也比不了，而且我们打算过了新年再加一辆卡车。可人算不如天算，谁想到一下子车被偷，钱被抢？要是再不进货，我们只得坐以待毙了，可进货又没钱，真正是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