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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有灯光的道路上靠近了杨荪的家,熄火关灯,汽车依靠惯性飘到了他家门前。他的家位于三楼,尽管把尸体搬进大楼里只有二十米的距离而已,但拖着一百斤的东西上几十级的台阶,这才是真正艰难的任务。
我静坐车内,足足观察了十分钟车外的街道,只有一个张贴治疗性病广告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走过,比起我看见他,他倒反而更害怕看见我。杨荪居住的大楼过道内一片漆黑,通过感应灯没有点亮这一点,我判断现在是上楼的好时机了。
确保一分钟内不会有人经过这里,我迅速下车打开后备箱,抬着尸体的上半身,快速朝着他家移动。到了楼梯口,我弯下身子,把瘫软的尸体扛上了背,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跑上了三楼。我两级台阶一踏步,尽可能小心地不去惊动那些敏感的感应灯,这可以理解为做坏事的人总喜欢躲在阴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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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百密千疏(5)
到了他家门口,我的双腿由于过度受重,止不住地颤抖着。开门的钥匙我早准备好了,好不容易克服抖动,我的手终于对准了锁孔插进钥匙,锁舌压下、弹起,黑胡桃的门轻轻开启,凶手带着房子主人的尸体回家了。
接下来的步骤都经过了我的反复推敲,关上房门后,我套上了手套、鞋套和头套,虽然在这单身公寓里和杨荪幽会不下十次,但我们的关系在单位里是没有人知道的,也就是说〃事实〃上,房子里不应该有我来过的痕迹。
我并没有立即打开客厅的灯,因为一间原本没人的房间突然亮起灯光,难免会引起路上行人的注意,我凭着记忆摸到浴室,打开了柔和的壁灯。浴室的磨砂玻璃很好地阻挡了光线向外扩散,我打开浴缸上的水龙头,将冷热水都开到了最大。
我脱下手套,撩起凉水抹了把脸,好舒服,我的头脑似乎也迅急冷却了下来。
接着,我吊着尸体的双臂,把他拖到了浴室的地板上。在潺潺流水声的伴奏下,我脱去了杨荪的鞋子、裤子和袜子。
一具赤裸的男尸,臃肿的身材、粗糙的肤质以及令人作呕的死人脸,真不知道我怎么会委身这样的一个男人,真是瞎了眼。这也许只能归结为孤独女人在挑选男人时的盲目和轻信。这让我想到了刚才出租车上那个风趣儒雅而又体贴的男人,虽然还不是很了解这个人,但我相信他一定强过杨荪百倍。
就在我的胡思乱想之中,浴缸的水也放得差不多了。我将杨荪的尸体放入了水中,摆出泡澡的姿势。当然,他的脑袋淹没在了水中,这下他一定感觉透心凉了吧。
他的衣服就随意地放在了浴缸旁的坐便器的翻盖上,然后我关上水龙头,走出了浴室,合上了杨荪的坟墓之门。
来到了卧室,我照例开了一盏灯光浅浅的台灯,并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塑料袋,从中取出几根事先预备好的长发放在了杨荪的枕头上。最后我拿起床边柜上的空调遥控器,打开了墙上的空调。这么热的天要是没开空调的话,就足以证明是谋杀了。
决不能留下任何显示我是凶手的证据,这是谋杀的第一原则,为了这个可耻男人我付出了身体的代价,这已经足够偿还一切。
把杨荪的钥匙丢在了门旁的鞋箱上,收起地上用来包裹尸体的被单,我再次审视了一遍周遭的一切,回忆有没有遗漏下什么线索。
我深深地吐了口气,缠绕多年的胃病又传来了痛感。我赶快收拾套在身上的行头,抱着被单回到了我的黄色桑塔纳里,将两粒胃药含在嘴里,才稍稍缓解了我的痛楚。
就在这个当头,仪表台上的呼叫器响声大作,是调度室传来的指令。一般情况下,除了杨荪调度室里不会有人会给我帮助的,今天怎么……难道是杨荪鬼魂的报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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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百密千疏(6)
心虚的我哆哆嗦嗦按下对讲开关,呼叫器里立刻传来调度室老张带有上海方言腔调的普通话:〃呼叫1002,呼叫1002,听到请回话。〃
老张找我会有什么事情呢?
我带着疑问对着呼叫器说:〃听到了,我在开车,什么事情?〃
〃刚才有位乘客,说是半个小时前坐上你的车,不小心把一包东西遗忘在车上,你检查一下,如果确实有失物的话,请马上通知我。〃
〃好,我马上看看。〃说完,我扫视着刚才那位乘客的座位,果然,在座位下安静地躺着一只白色的手提袋,里面是个长方形的物体。
我伸手绕过安全隔离,拿过手提袋撑开一瞧,原来只是一包巧克力。我不禁笑了起来,那个乱发男人真的单纯到只为一包巧克力而来找我吗?凭女人的直觉,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我不知为何感觉脸颊火热,幻想再次见面时他会对我说些什么呢?是不是我们的命运就此会联系在一起,很可能他就是杨荪的接替者,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正是上帝精妙的安排。
我快速地给了调度室回复,证明乘客丢失的东西确实还在我车里。
〃那好,我通知失主,让他去找你吧!〃老张一脚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踢到我这儿来了,但幸好我乐意接受这个他踢来的皮球。
〃那么你就让他去我家拿东西吧!我现在就回去等他。〃我已经没什么心情再上路营业了。
〃好的。〃一分钟后,老张告诉我,那个乘客也已经动身前往我的家了。
在经过一个垃圾场时,我把被单、头套、手套以及鞋套都扔进了茫茫废物堆中,并将后备箱恢复原貌。将谋杀的痕迹湮灭,我焕然重生,我的人生拉开了新的序幕,内心原有的悲凉荡然无存,女人的善变想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四
把车停好,对着后视镜理了理鬓角的头发,虽然粉底已遮盖不住眼角爬出的皱纹,但我依然年轻,不是吗?
家门前一个人影闪动,在那片废墟中显得和我同样孤独。是他,他正发着短信,幽幽的手机荧光映衬着他消瘦的脸。
〃先生,是你吗?〃我先打起了招呼。
他寻声看过来,发现是我,露齿一笑,他整齐洁白的牙齿在月光下格外醒目:〃真是麻烦你了,耽误你的工作,请见谅。〃
他的语气还是如此舒缓,让人听来是这样的舒心。
〃是这个吧!〃我把手提袋递了过去,〃拉了好几车的乘客,幸好他们都是坐后排的,所以才没有遗失。〃我邀功的同时借机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加上砝码。
他检查着手提袋。有些冷场,我搜寻不到想说的话,只是低头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
〃谢谢你。〃他终于抬起头来对我说,〃有件事情我想对你说,方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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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百密千疏(7)
他有些支吾,但眼睛却瞄了眼废墟中唯一还屹立的建筑,那是我的家。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图,接过他的话茬:〃噢,那到我家里说吧!我嘴都快干死了。〃
男人有点儿窘迫:〃方便吗?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去街角的……〃
我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打开门热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也就不再推辞,或许我们两个人都知道接下来该发生些什么。
〃你喝什么?〃我打开冰箱,发觉里面只有杨荪爱喝的冰镇啤酒,于是改口问,〃啤酒好吗?〃
〃随便吧!〃男人局促地站在我家里,看起来不像是个情场老手。
我听到手机在他口袋里震动着,蜂鸣器发出低沉的响声,他面无表情地翻开手机,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你很会享受生活啊!〃男人拿起桌子上的扩胸器,试图拉上几下,可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我接过健身器械藏到了床底下,这是为了这次运尸计划在体力上所做的准备,这如同凶器的东西,还是尽量不要出现在外人眼前为好。
〃你想和我说什么事?〃我优雅地在沙发上端坐,电风扇制造的清风穿过我的衣襟,我把给他的啤酒不动声色地放在了身旁的茶几上。
可他并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边欣赏着我家中的布置,边说道:〃刚才你送我到家的时候,一定看见了同我一起的那个人吧!他是一位非常有名的警官。〃
为什么他要和我说这些呢?有关警察的字眼在我听来心惊胆战,可却不得不一脸懵懂地听他说完。
〃刚才我出门之时,他正巧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有人拨打110报警,称发现了一具尸体,巧合的是,你应该认识死者,他是你单位调度室里的主任。〃
我的耳膜〃嗡嗡〃作响,天花板在眼前摇摇欲坠。怎么会这样?尸体怎么会那么快就被发现了呢?我的计划天衣无缝,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我渴望知道答案。
〃怎么发现他的?〃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现在送我去一下现场吧!哦,我很想了解此类事的真相。〃男人挠了挠脑袋上的头发。
〃好吧!〃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再回去看看,我好奇尸体是如何被发现的。
〃我先借用一下卫生间。〃
〃那边。〃我指了指左手边的那扇玻璃门,真正的杀人现场我早已清理干净,所以放心地让他进去了。
我对这个男人的职业有了初步的推测,也许他是一名警察。
我幻想的艳遇在现实中摔得粉碎,罪犯和警察是两个完全的对立面,我对这个男人的好感如同换季时的衣服一般大打折扣。
〃西梦婷,可以走了。〃陌生男子从卫生间里出来,头发湿嗒嗒地滴着水,一副凉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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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百密千疏(8)
〃好。〃我起身抓起钥匙,蓦然间想到一个问题,脱口而出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我叫左庶。〃他说自己名字时,口齿很不利索。
左庶,好熟悉的名字,莫非这个留着乱发,眼神颓废的男人就是屡次帮助警方破案的侦探?
看来上帝已经着手为我安排了一场游戏,替我挑选了一个强劲的对手,我可以选择玩和不玩,或是玩上帝。
五
名侦探再次坐在副驾驶座上,我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对杨荪的家我当然要表现得一无所知,而在毫无方向感的左庶的胡乱带路下,抵达杨荪家的时候,已经过了10点30分,但围观的人们兴致丝毫不减,热火朝天的场面令我倍感炙热。
有人说过,永远别指望别人会真正在乎你,无聊的人们只是想在平淡的日子里找到乐趣和刺激,哪怕代价是珍贵的生命。我看见道德的沦丧,社会的漩涡吞噬着善良的心,同情心沦为笑柄,情谊的价值只能体现在利用的时候,就像我和杨荪。
〃这里那么吵,我看你还是和我一起上去吧!〃左庶看到这样的情景,提出了忠告。
即使他不说,我也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