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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宫-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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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帕斯基啦、帕斯提·卡巴雷罗、迪克·卓特。单是这些没没无闻的姓名本身就够让他们永垂不朽。还有一些琐碎的小装饰、小玩意、零星的小东西。纽约来的纪念烟灰缸,我在克里夫兰交响乐团录制的阿拉默、海登、莫扎特唱片,家族相本,小时候赢得全州音乐比赛第一名的徽章。那可是一九二四年的事了,你能相信吗──好久好久以前的事啰。最后,我要你收下几年前我在洛普买的花呢西装。我去的那些地方都用不到这套衣服,这可是用最好的苏格兰羊毛做的。我只穿了两次,要是送给救世军的话,最后只会落在贫民区哪个烂醉鬼身上。穿在你身上就值得多了。它会让你有点与众不同,不过让自己看起来体体面面的没啥不好,对吧?明天早上我们就先去裁缝那修改修改。
  

月宫 1(6)
“这就搞定了,我想。书啦、棋子啦、签名啦、杂七杂八的东西啦、西装啦。现在王国政权转移了,我心满意足啰。别那样看着我。我知道我自己在做啥,而且我很庆幸自己这么做了。你是个好孩子,菲利斯,不管我到了哪个地方,你永远都跟我同在。眼下虽然各奔前程,不过迟早我们会再见面,这我很确定。船到桥头自然直,懂吗?一切事物互有关连。九大周期啦、九大行星啦、棒球比赛有九局、我们有九条命。想想看。万事万物类似的地方比比皆是。不过今天晚上这些废话已经说得够多了。来吧,把手给我。对,没错,用力抓紧。就像这样。现在握一握。没错,握手道别。这一握够我们撑到时间尽头。”
  维克托舅舅每隔一两周就会寄张明信片给我,通常是专供游客购买的那种,俗丽多彩:落矶山脉的落日风情、路边汽车旅馆的宣传照、仙人掌与牛群、观光牧场、渺无人烟的城镇、荒野沙漠全景。色彩鲜丽的对话框中,印着寒暄的字眼,有只骡子还借着头上的泡泡开口说话:来自银色峡谷的问候。明信片背后的字迹很潦草,内容简短却不好懂,但其实我并不迫切想知道舅舅的消息,或任何代表他还活着的证明。真正的快乐在于明信片本身,愈是庸俗无聊,我愈高兴。每次在信箱中找到一张明信片,总觉得我们在分享某个私密的笑话,我甚至还把很棒的几张贴在床头上(雷诺市的无人餐厅、夏安族的骑马胖女人)。室友能理解无人餐厅的意义,但马上骑士可把他难住了。我解释说她跟我舅舅的前妻多拉不可思议地相像。既然世事难料,我说,那个骑士很有可能就是多拉她本人。
  维克托在各地都待得不久,所以很难回信给他。十月下旬我写了封九页的信,提到纽约大停电(我跟两位朋友被困在电梯里),却等到次年一月才寄出去,那时“月球人”在塔荷开始为时三周的表演。如果无法常写信,我就会穿上西装设法在精神上和他保持联系。那时候的大学生不时兴穿西装,但穿着西装让我觉得像在家里,再者实际上也没有家,索性就每天都穿着它,从年头穿到年尾。遭遇压力还有不快的时候,舅舅的衣服让我感到被温暖包围,为我带来莫大的安慰。常常想像那套西装其实是箍住了我的形体,如果不穿就会四处散落。它像是保护膜,像是第二层肌肤,为我遮挡生命的冲击。现在想起来才明白,当时的我样子有多怪:面容憔悴、衣冠不整、神经紧张,根本是个和世界完全不搭轧的年轻人。其实是自己毫无融入这世界的意愿。我的想法是,假如同学要将我贴上怪胚的标签,不是我的问题。我是高雅出众的知识分子,是性好争辩、固执己见的不世出天才,是行踪隐密、不从流俗的梅尔沃。想到当年可笑的样子,让我几乎要脸红。我是个混合羞赧和自负的怪胎,在冗长的尴尬沉默与突发的激昂喧闹间摆荡。心血来潮时就整晚泡在酒吧里,自杀似地猛抽烟、猛喝酒,引述着十六世纪卑微诗人的诗句,用拉丁语搬弄中世纪哲学家的晦涩典故,做任何能让朋友对我刮目相看的事。十八岁是个糟糕的年纪,当我深信自己比同学成熟时,其实只是找到一种不同的年轻方式而已。没什么比那套西装更能做为我的身分标记,更能做为我要别人如何看待我的象征。其实,西装本身并没有问题,暗绿色的花呢布料,细格纹和狭长的翻领──经久耐用作工精良──但连穿几个月后却开始走样,挂在我干瘪的骨架上像堆绉巴巴的累赘,像团松垮的毛线球。当然,朋友们不会了解我是为了感情因素而穿。在我离经叛道的姿态下,满足的是把舅舅留在身边的渴望,衣服的剪裁根本不是重点。要是维克托给的是宽肩垂袖高腰窄裤脚的华丽紫色男装,我还是会照穿不误。
  春季课程结束,我回绝室友下学年分租公寓的提议。我是很喜欢济马(他其实是我最好的朋友),但过了四年室友和宿舍的生活,我无法抗拒独居的诱惑。我在西一一二街找到住处,并在六月十五日搬进去。拎着行李到达公寓没多久,就有两个彪形大汉把维克托舅舅的七十六箱书送过来,那些书过去九个月来都搁在仓库里。住的地方是电梯大厦五楼的小套房:一间普通大的卧室,小厨房位于东南角,有一个衣橱、一间浴室和两扇临街的窗户。鸽子搧着翅膀在窗台上咕咕叫,六个凹痕累累的垃圾桶站在楼下。室内光线微弱,灰暗色调四处渲染,就算是最晴朗的日子,也是漫着聊胜于无的光亮而已。起初觉得有点痛苦,独居的恐惧不断敲打着我,但日后的奇妙发现却让我准备从此安心住在这里。那是住进去的第二、三天晚上,我碰巧发现自己站在两扇窗户间,所在的位置和左边的窗户成斜角。眼睛略略瞄过去,赫然看见从后方两栋大楼间透出的光束。往下注视着百老汇,那是百老汇中最卑微渺小的部分,但引人注意的是我目光所及之处都笼罩在霓虹灯光里,色彩鲜艳的灯馆拼出粉红色和蓝色的字母“MOON PALACE”(月宫)。我认出那是街区一家中国餐馆的招牌,这名词所带的力量让我跳脱出一切实际的指涉和联想。那是神奇的字母,悬挂在黑暗中,宛如来自天上的信息。“月宫”。我立刻想起维克托舅舅和他的乐团,在那首当其冲的一刻,在那失去理性的一刻,恐惧松手离我远去。我从没经历过这么突兀而绝对的事情。家徒四壁、肮脏污秽的房间转化成灵性所在,奇异的预兆与诡秘专横的事件在此交会。我瞪着“月宫”的招牌,渐渐明白自己来对了地方,这间小公寓确实是命中注定的住所。
  

月宫 1(7)
整个夏天我不是在书店打工,就是去看电影,或是跟一个叫辛西雅的女孩反复恋爱、反复分手,而她的样子现在我已经想不起来了。新公寓愈来愈有家的感觉。同年秋天开学后,我一头栽进忙乱的生活,深夜跟济马和其他朋友喝酒,热烈追求爱情,同时沈溺于静默而长久的阅读研究中。很久以后,当我回头看这些陈年往事,我才明白当初那段日子过得有多充实。
  接着我满廿岁,几个礼拜后,我收到维克托舅舅寄来的长信。信是用铅笔写在《哈姆博特百科全书》的黄色订单背后,内容没头没脑。只能揣测“月球人”在时运不济、厄运连连后(毁约背信、汽车爆胎、萨克斯风手的鼻子惨遭醉汉重击),乐团成员终于分道扬镳。十一月起,维克托舅舅就住在爱达荷州的波西,他在那边找到兼差工作,挨家挨户的推销百科全书。但事情并未就此一帆风顺,认识维克托这么多年,头一次听到他话里的挫败。信上写着:“竖笛在当铺里,银行存款零,波西人对百科全书压根没兴趣。”
  我汇钱给舅舅,同时附上电报力劝他来纽约。几天后,维克托回复说感谢我的邀请。他说会在周末前打包好,然后马上搭公交车离开那边。我推算他会在礼拜二抵达,最晚礼拜三。但礼拜三来了又去,维克托依然没出现。我又拍了电报过去,仍旧音讯全无。发生不幸的可能性扩大到无限。一个人在波西和纽约两地之间可能发生的事我全都想过,美洲大陆忽然变成宽阔无垠的危险地带,一个满布陷阱和迷宫的恶梦。我试着连络维克托的房东,还是毫无所获;这时,只剩最后一个办法,打电话给波西警方。我向电话那头的警官仔细解释自己的问题,对方叫奈尔·阿姆斯特朗。第二天阿姆斯特朗警官回报,舅舅在北十二街的寓所被人发现气绝身亡——穿着外套倒在椅子上,右手手指紧扣着一支组装到一半的竖笛。门边有两个整理好的手提箱。有关当局搜查房屋,并未发现任何谋杀迹象。根据验尸官的初步报告,死因可能是心脏病。最后警官说:“运气不好,孩子,很遗憾。”
  次日上午,我搭机离开住处去料理后事。我到太平间指认维克托的尸体,清偿借贷、签署文件,准备将尸体运回芝加哥家里。波西的葬仪社对尸体的情况束手无策。尸体在公寓里搁了将近一周,能做的事也不多了。他跟我说:“换做我是你,我是不会期望有奇迹发生的。”
  我用电话筹办丧礼,连络维克托的几位朋友(遭醉汉重击鼻子的萨克斯风手,何威·唐恩,几个以前的学生),不情愿的试着和多拉取得联系(我找不到她),随后护送灵柩回芝加哥。维克托葬在我妈隔壁,当大家站在那里看着我们的朋友消失在地底时,天空降下了倾盆大雨。之后大家开车到唐恩在北区的家,唐恩太太已经准备好一桌冷肉和热汤等着。过去四个小时以来我眼泪直流。到了唐恩家,我边吃东西边干掉五、六杯双份波本。那些酒满振奋精神,约一个钟头后,我开始大声唱起歌来。何威用钢琴伴奏,聚会变得很吵。后来我吐在地板上,魔法在瞬间解除。我在六点说再见,拖着蹒跚脚步走入雨中。盲目游荡了两、三小时,在某户人家的门阶上又吐了一次。接着在霓虹闪烁的街上,我找到一名站在伞下的妓女。她叫艾格妮斯,身材细瘦,有双灰色的眼睛。我跟着她来到一家黄金乡旅社,对她发表了一篇简短的演说,是关于华尔特·罗利爵士(Sir Walter Raleigh,英国的探险家、航海家及作家)与黄金乡的诗,当她脱掉衣服张开腿时,我却对她唱起催眠曲。她说我是疯子,可是在收下一百块后,还是同意跟我消磨一晚。我睡得很不安稳。到了早上四点就溜下床,匆忙套上湿衣服,招了辆出租车到机场。大概在十点回到纽约。
  问题的症结不在于悲伤。悲伤也许是起因,但很快就被其他东西取代──一种更明确的东西,一种更能料想到后果的东西,一种危害更大的东西。一连串的力量正蓄势待发,等到某个时间点我开始动摇时,它便飞绕在我周围打转,越转越大,越转越大,直到最终我被抛出轨道。
  

月宫 1(8)
事实摆明了,我的经济状况正在恶化。虽然早已察觉到这件事,但就连威胁已经隐隐迫近了,我还是没认真想过对策。维克托舅舅去世后,我在那几天凄惨的日子里就花掉了几千块,本来该供我念完大学的预算规划早就被粉碎。除非做些什么来弥补亏空,否则铁定无法捱到最后。据估计,依目前花钱的速度,全部存款到大四那年的十一月会花光,也就是说会失去所有:每一角、每一分、每一毫,半点不留。
  我第一个冲动就是休学。但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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