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向黎伯母鞠个躬,唤了声:“黎伯母好!”
黎伯父与黎致远均未在家用餐,这样倒是少了许多拘谨。
“念秋,这饭菜是否合胃口?”
见我点头,黎伯母露出会心一笑,说:“这就好,以后经常过来吃个饭。”
“妈,你待念秋简直比待自己亲生女儿还要好,也不怕我吃醋呢!”致娴皱皱鼻子笑出声,眼睛异常明亮。
“伯母!致娴!”方慕淮的声音自大厅外传进来,带着几分焦灼,他便冲进了餐厅。
“慕淮,怎么了?”黎伯母放下手中的筷子,担忧地问道。
“婷婷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哭闹得厉害!”他面色苍白,重重呼出一口气,眼眶布满了血丝。
黎伯母随手抓了件披肩披上,对方慕淮说:“我们赶紧过去看看!致娴,你在家陪着念秋!”
“不!伯母,我跟致娴也一同过去看看!”我慌忙站起身,亦是紧张了起来。
方慕淮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低声说:“那就一起过去吧。”
推开病房的木门,只见黎致远拉着方婷婷的手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神情很是颓败。
方婷婷一脸呆滞,靠着床背,泪痕未干,红着眼圈,目光漫无目的地停留在窗外。
听见我们开门的声音,黎致远转过头来,勉强露出了一抹笑,说:“你们来了?”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方慕淮走到床前,摸摸方婷婷的头问道。
“刚打了针,总算安静下来。”黎致远看着眼前那个纹丝不动的妻子,眼睛被无尽的哀戚填满。
“婷婷?”黎伯母伸出手在她眼前摇了摇,她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紧抿着唇,疲倦地动了动睫毛。
“方婷婷!”致娴大喊一声,她这才茫然地转过头来,眼睛里面一片空洞,微微泛着泪光,随后便看见了我。
“啊!”她倒抽一口气,从床上跳下来冲到我的跟前。
“清秋,清秋啊!”她的嘴唇哆嗦着,身子不停颤抖,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发出凄凉的哭声,“清秋,对不起,对不起啊……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求你原谅!”
我有些惊恐地看向她,往后移了移身子。
她的眼睛经过泪水的冲刷,变得异常明亮,加大双手的力量拽着我,哭道:“清秋,你不原谅我么?”
“我……我不是清秋,你认错人了!”我更加不知所措。
方慕淮过来揽住方婷婷的肩膀,轻声哄着:“婷婷,她不是清秋,我们认错人了。我们回去乖乖地睡一觉,好不好?”
“不!”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甩开方慕淮的手,面向我跪倒在地上,紧紧抱住我的腿,哭喊着,“清秋,我知道我错了,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方慕淮跟黎致远很努力地抱住她,她摊坐在地面,头倚着黎致远的肩膀,泪水顺着脸颊落下,哭声异常沙哑。
我定定看着她,心跳得厉害,致娴挽着我的手,紧张地问:“念秋,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脑袋里面出现方婷婷的脸,她似是穿着嫩黄色的洋装,一脸轻蔑的笑,眼前突然一闪而过一张清秀的脸。“少对我家小姐动手动脚!”那声音清晰而响亮,在我耳朵里面不断回荡,头晕眩得厉害,我紧紧抓住致娴的手臂,生怕一不小心便摔倒在地。
“念秋,念秋!”致娴急急问,“你怎么了?”
“致娴,我头晕……”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我觉得自己有些口齿不清。
方慕淮过来扶住我,很是担忧地喊道:“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了,方慕淮。”我艰难地睁开眼,对他说,“你送我回家就好。”
回忆(三)
方慕淮关上车门,转过头来看我,他的目光饱含歉意,凝视着我许久才开了口:“念秋,对不起,婷婷她……”
我挤出了一抹笑:“不要说对不起,她如果清醒着肯定也不想这样的,是不是?”
他叹息着问:“头晕得厉害么?要不去医院看看?”
“没事的,方慕淮。”我摇头,疲倦地靠在椅背上,说,“回家休息片刻就好了,你不要担心。”
“可是,真的很担心,念秋,真的很担心你。”他的声音低低哑哑的。
我半睁着眼,颇为讶异地看他,只见他的眼神异常担忧,漆黑的眸子闪着光亮,这眼神,只有在他看方婷婷的时候才出现过。我被这目光看得有些感动,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他见我欲言又止的模样,露出了善解人意的微笑,随即启动车子往门口驶去。
我安静地把目光投向窗外,天气越发阴沉了,行到半路便飘起了细碎的雨丝,不一会,雨渐渐大了,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清脆的声响。
车子拐了个弯便看到圣玛利亚女中,我坐直了身子,对他说:“往右拐,往前直走两百米便是我家。”
方慕淮突然轻笑出来:“念秋,又是个雨天。”
车子稳稳地停在家门口,我抬头对方慕淮浅浅一笑:“谢谢你,方慕淮,再见!”
在我转身准备打开车门的刹那,他拉住了我的手腕,热力从他那温暖的手心散发,我回过头去看他,一下子红了脸。他似是没有打算把手放开,目光里面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挑起眉头,说:“念秋,可不可以听我把话说完再走?”
我不安地动动手腕,垂下了睫毛。
“念秋,念秋……”他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轻喊着我的名字,“念秋,这个名字在我的心底生根发芽了……”
我用力抽出了手腕,看着窗外的雨夹杂着雪粒落在地面上,整个世界在雨雾里一片模糊。
我尴尬地瞥了他一眼,急忙收回视线,将散落的发丝掠到耳朵后面掩饰内心的无措,低低说道:“我先下车了。”
“念秋,伞!拿着!”他从后座拿出一把伞递到我的手中,看着我红透的脸,他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我会等你回复!”
我打开伞站在雨中,方慕淮掉了个头,与哥的车子擦身而过。
抖落身上的水珠,我将身子埋进了沙发里,闭上眼细细回忆方才在眼前出现的脸庞,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模样。我懊恼地皱起眉头,头晕与寒冷让人不自觉地开始瑟缩。
散乱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雨声渐渐小了。
“念秋!”林旭南喊我的名字,我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连抬头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温暖的外套盖在了我的身上,整个人被一股熟悉的味道包围住,我勉强睁开眼睛,对上了林旭南焦灼的眸子。淡淡的烟草味在空气中流动着,我顿觉心里安定了许多。
哥在旁边坐下,伸手扶我坐起身来。我懒散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低哑着嗓子说:“哥,我好像记起了什么……”
“真的?”林旭南跟哥的声音同时响起。
这时雪如刚刚关了门,她与林旭南并肩站在我的面前,掩饰不住的喜悦从他们的眼睛里面流露出来,令我更加黯然。
我垂下眼睑,叹息道:“可是,当我努力去回忆的时候,那些人却面目模糊。”
即使没有抬头,依然可以感觉到他们失望的神情,我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想不起也没有关系,不要逼着自己。”林旭南蹲下身子抬头看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你是不是累了?先去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我点点头,扶着沙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很快便被林旭南拦腰抱起,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说道:“你看你,站都站不稳了。”
我看着他关切的眼神,低语着:“我可以走。”
他似是没有听见我的声音,自顾自往楼上走去。
“你放我下来……”
“闭嘴!”
我凝眸看他,那皱起的眉头里面,究竟包含着几多担忧与愁闷呢?
雪如送晚饭到了房间,终是食不知味,稍稍吃了几口,便觉反胃。
天色渐渐暗了,窗帘半开着,我看着窗外的天空,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听见走廊里传来雪如的声音,似是喊着下雪了。
我侧过头看看窗外,阳光温温和和地照耀大地,花园里落光了枝叶的银杏树梢上,披着厚厚的雪,在太阳底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雪如。”林旭南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他将嗓门压得低低的,“小声一点,念秋还在睡觉。”
心里一片温暖,我扬起笑容坐起了身。
梳洗完毕下了楼,隔着透明的窗子,但见那三人在雪地里嬉戏着。
心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下,眼睛里面一阵温热,那个男子的面容渐渐清晰,是他站在落雪的回廊下为我掠去了头顶的雪花,是他含着浅笑神情温暖。
“小姐,好些了吗?”身后传来林妈的声音。
我回头对她露出了笑容。
她见我点头,面露喜色,说道:“你先坐一会,等下就好吃早餐了。”
天气甚好,我转了身往楼上跑去,想起那天哥从学校带了好些名著回来,等会在太阳底下看看书倒是可以消磨时光。
他们的笑声隐约入耳,我亦跟着快乐地微笑起来。
随手从书柜里挑了几本书,一张纸条从书里面落了出来,在空中打着转轻轻掉在地面上。
我瞥了一眼捡起的纸条,似是书信,龙飞凤舞的字体,那字迹看似十分熟悉,然后,“宝儿”二字便映入眼帘,五脏六腑抽搐起来,心跟着痛得无法呼吸。
“宝儿,宝儿……”我喃喃着这名字,泪如雨下。
宝儿宝儿,你是否在杭州等着我回去?你是否已经嫁为人妇?是否与小宝生儿育女在共享天伦呢?
多少封锁了的记忆,突然苏醒过来,落落而去的光阴,一幕幕前尘往事,倒映在泪水里,湿透了整个世界。
我颤抖着双手,展开信笺。
信笺
墨南:
见信如面!
自别后,便期待重逢,奈何相见只是在梦中。千般问候,万般思念 ,唯托书信带至你处。
你们在上海,一切可好?那魂牵梦萦的人儿,她是否安好?
这些日子,杭州发生了太多太多的变故。白天突然进入黑夜,夏天突然进入冬天。一夕之间,似是老了十岁。
提起笔的瞬间突然思想凝固,头脑里面一片空白,竟语无伦次了。
无法一一描述这里的情况,长话短说,望见谅!
我料想方婷婷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为了清秋的安危,对外宣布了清秋与宝儿的死讯,称她们在去往寺庙的途中由于马儿托缰不慎坠崖身亡。
入葬那日,方婷婷一袭白衣早早来到林家,见她假装憔悴故意流泪的模样我不禁悲愤交加,当着慕淮的面将她推出了大门。如此令我深恶痛绝的女子,我发誓定不会娶她。(奇*书*网^。^整*理*提*供)慕淮眼眶发红,同意取消婚约。
只是,这一切来得太迟。即使千呼万唤,宝儿也不会重生。而她这一死,便永远是不明不白了。当所有律师都摇头称证据不足的时候,小宝的眼里是一片死寂。
最不忍见柳家父母悲痛垂泪的模样,娘扶着清秋的棺木晕倒在地,而菀夕的孩子,也因此不保。
宝儿下葬后的第三日,小玉哭着拿了小宝的书信给我,他竟去了白龙禅寺出家为僧。
尔后,便传来日军入侵的消息。
那日,慕淮一身黑衣出现在了林氏成衣坊。他说,是来向我道别的。
司令部派他前往东北,方家大小也将跟随他一齐迁至东北。
在他的话里,隐约得知方婷婷的现状。
慕淮说,在伤心与惊恐的双重打击下她精神失常了。
死的死,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