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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人就长得很窄,连长长的脖子都是细细的,但即使这样,腰肢仍然很突出,但她却并不是很瘦,我见她用一双鞋跟不停地敲击地面,一会儿,她起身,向我身后的走去,一瞬间,我看到的她的脸,竟然显得十分严肃,她好像是皱着眉头走的,停了一刻,我转头看她,发现她已上了楼梯,我转回头,喝了一口水,片刻,我再一回头,发现她正走向包房的通道口,坐在我对面的老帅哥显得百无聊赖,他左瞧右看,又把后背向着椅子靠背靠下去,直到把椅子翘起来,老实说,这位老帅哥要是安静坐着,还真挺帅的,长方脸,大眼睛,鼻直口方,小分头儿,配上他的衬衫,完全能灭韩偶明星,他的脑门上就像写着成功二字,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女式手机,接听一个电话,一边听一边漫不经心地点头,然后,他说出几句什么,收起手机,站起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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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我百无聊赖,把剩下的米花一粒粒放进嘴里。
最后,我把米花也吃完了,我再喝一口水,站起身,我觉得我有点力气了,于是决定回家,让这愚蠢透顶的一夜结束,我走了几步,有点茫然若失,舞池里,只有十几个人还在跳舞,舞池上方的出气孔中再也没有烟雾喷出,一个服务员在打哈欠,领班一手指着零乱的桌椅,一手指着一个服务员,也不知想让他干什么,我慢慢走出这个迪厅,我打了一个哈欠,一切都结束了,该回家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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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滚石外面,天已隐隐放亮,一串出租车仍在排队等人,我找到我的车,坐了上去,前风挡玻璃有些模糊,我扳动开关,滋出玻璃水,让雨刷擦出一片干净的扇形,我发动汽车,驶出车位,正要转弯,电话响起,我停住车,接听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问:"你找谁?""你,周文,是吧?""你是谁?""我,是我,冯雪光,你酒醒了吗?好点了吗?""我没事儿,正要回家呢。""别啊,别走,我们刚开始,你到我们这儿来玩吧。""算了吧,我累了,回家睡觉算了。""别啊,这儿还有姑娘呢,我给你介绍一个,她特像你写的第一本书里那姑娘,真的,你来吧,人家跟我说好几次了。""什么样的姑娘啊?"我在那么累的情况下,仍然能听得出诱惑。
"好姑娘,骗你大孙子。""你别发誓了,你一发誓,我就知道你在胡说八道。""来来来,快来,这姑娘快上劲了,你要不来,肯定后悔,我在过道里等你。"他急促地说完之后,果断地挂断电话。
而我呢――我本来已经把后悔给忘了,让他一说,不禁再次想起,心中百感交集,忽然,我想到第一次也是在老冯家门口,看到的那个红裙子姑娘,该不会是她吧?要是她,我怎么能不后悔呢?
我从口袋摇出烟盒,里面只剩一支卷好的大麻了,我抽了两口,电话再次响起,冯雪光的声音:"你在哪儿呢?姑娘等你呢!"
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挂上倒挡,将车原位停回,然后下了车,三步两步冲了回去,门口的保卫拦我,我说,去包房,理也没理他,就冲了过去,我弯着腰上楼梯,进了门,往里走,一旦真的再次回到里面,顿时一种想吐的感觉当头袭来,我不管,三绕二绕,便绕到包房过道,果真是冯雪光站在那里等我,嘴里还叼着一根刚刚点燃的雪茄,旁边站着一个姑娘,正是那位穿着红裙子的细腰姑娘,我走到冯雪光面前,对他打着招呼,然后转眼去看姑娘,突然,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从心中赫然升起,以至于冯雪光介绍我们俩认识的话都没听清,姑娘向我伸出一只手,大大方方地说:"陶兰,我叫陶兰。""周文。"我报上姓名。
"进去进去,别站这儿。"冯雪光把一手一个,把我们俩推进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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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房里灯光暗得不能再暗,音乐刺耳,电视屏幕上是一组不断改变的迷幻画案,一股酒味扑面而来,我与陶兰被冯雪光推到沙发边,我们坐下,我注意到,沙发上躺着一圈儿人,只在边上留有仅够一个半人的位置,陶兰让我坐下,自己就蹲在我的脚边,仰着脸看我。
"你就是周文吗?""我还真是。"她笑了:"跟你小说中说的话一样腔调。""够贫的吧?"我说,把手中的大麻递给她。
她接过来抽了一口,按灭在烟灰缸里。
"他们都晕菜了。"我说。
"一会儿还有人来呢。"她说。
"你吃药了吗?""刚吃,你要吗?"她说,并且把一双胳臂就按放在我的腿上。
"我不要。""你写的都是真事吗?""你说什么?""我说你的小里写的都是真事吗?""我不能告诉你。""你怎么才能告诉我?""跟你一见钟情之后就能告诉你。"她忽然笑了笑,转瞬间,脸上一下子出现了严肃的表情,像是在想些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冯雪光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塑料袋,"来,试试这个。"他给了我一片看起来灰不几几的大药片,还有两片更小的药片:"没事儿的,这药吃完让人特有精神。"我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全部放进嘴里,用水送入腹中。
"你们去那边说话吧,那边的包房里没人。""你愿意跟我说话吗?"我低下头,贴着她耳朵问她。
她冲我点点头,我拉起她的手,跟着冯雪光,来到旁边的一间包房,包房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个服务员把茶几上收拾好的盘子双手拿起,走了出去,冯雪光对我说:"你照顾照顾她,她今天不太舒服。"说罢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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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躺在这儿吗?"陶兰对我说。
这儿,是指我的腿上,我点点头,她把身体横躺在沙发上,先绷了一下,绷成一条笔直的直线,然后忽然放松,慢慢蜷起腿,裙子刷地一下滑到腹部,她却看也不看,头歪向我的腹部。
"你要是累,就对我说一声。""我挺好的。""真没想到你是这个样子的。""你为以我是什么样子?""我觉得――你这个样子也行。""也行是什么意思?""没什么,但你看起来不像一个作家。""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作家。""那你是什么?""我是――我也不知道,顶多算一个混混吧。""你不是混混。"她说,声音奇怪的严肃。
"你是个白领吧?"我问她。
她慢慢摇摇头:"我不是。""那你平时干什么?""我?听音乐,画画。""你多大了?""二十五岁。"她把"岁"字说得很重,像是恨这个字一样。
"那么,你一直画画吗?""对,我学过画画。""你画什么画?""油画,也画水粉。""喜欢哪些画家,古典画家里?""我不喜欢画家,一个也不喜欢。""为什么?""不应该有画家。""不应该――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一个画画的吗?""画家不好。"她快速回答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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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喜欢画家,但还能忍受,我特别讨厌照片,报纸上,画报上,互联网上的都讨厌,无法忍受。""为什么?""我一个朋友大庆说过,无论什么人的照片,看起来都有一种装腔作势的感觉。""大庆是谁?""是个导演。""噢。"她说。
"怎么了?""我觉得,画比照片还要不好。""为什么?""画是假的,无论怎样画,都不行。"她的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把我给说住了,我不知该如何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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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舒服吗?"我终于想出一句可以接下去说的话。
"我还可以。""你怎么了?""我没事儿。"我欠了欠身子,伸手要从裤兜里往外掏烟,陶兰说:"是不是我压着你了?""没有,我想把烟盒拿出来。""我给你拿,在这个兜里吗?""对。"她从我兜里掏出烟盒与火机,从里面抽出一支烟,点燃,自己先吸了一口,然后递给我,再欠起身来,从茶几上拿过一个烟灰缸,放在她头顶处的沙发上,"你可以弹在这里。""奇怪,躺在你腿上,我觉得挺舒服的,你觉得沉吗?"她说。
我笑了:"你这么小的脑袋,怎么会沉呢?""我小的时候,脑袋比现在还小,眼睛显得很大,他们都说我像外星人。""现在你总算变成地球人了吧?""现在――现在我快死了。"她又一次说出让我接不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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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是早晨了吧?"她问我。
"应该是,我想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我和一个朋友喝了一夜酒,第二天早晨是人体素描课,我们画人体,那天的模特挺不错,老师让我们好好画,模特摆好姿式后,老师在我们周围走来走去,说总觉得有些不对,最后她走到我身边,问我,你不是喝酒了?我说是,他说,你,你怎么在早上八点钟喝得醉醺醺的,还是个女生?瞧着我们老师吃惊的样子,真快把我给笑死了。""你是中央美院的毕业的吗?""不是,我是在外地上的学,当时我只想离开父母,不想呆在北京。""你从小就画画吗?""不是。""你现在还喜欢画吗?""不喜欢。""你喜欢什么?""我什么也不喜欢。"她仍然能说出让我接不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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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写诗吗?"她问我。
"我以前以写过。""你――""什么?"我问。
"我不说了,以后再说。""你说吧。""我一直希望有人给我写一首情诗。""为什么?""我认为能接到情诗是一件幸福的事。""那还不容易,我现在就写五首给你看看――"我逗她。
"你一定会写情诗。"她像根本没听我说话一样,继续说。
"你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你真主观,写小说剧本和写诗是两回事,写诗与写情诗又是两回事。""你一定会写。"她干巴巴地重复道。
"你没有接到过情诗吗?""没有,连差的都没有。""那么,求爱信呢?""我一共也没有收到过几封信,求爱信就更别说了。""我忘了,你生活在电话时代。""我不喜欢在电话里谈情说爱,我喜欢相互写信,可是,没有人给我写过。""你这个人真怪。""他们都这么说。""我也这么说了。""我真的很怪吗?""还行吧,反正我觉得可以和你说话。""很多人我都不愿跟他们说话,一句也不想说。"谈话再次中断,因为我不知她是不是已经不想跟我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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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过死吗?"她问我。
"为什么问我这个?""你不是作家吗?""作家?作家跟死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只有作家才会想死的问题。""我知道好像海德格尔说过,人总是生活在死亡之外的,也可以说,人是向死而生的,但说来说去,死对于活着的人没什么意义。""不是没有意义,你在自己的书里就写过,女朋友后来跟你和好了,就是因为有一天想到死。""我写过吗?""你写过。""我都记不得了。""我毕业以后,本来跟男朋友已经分手了,也是想到死,才又去找他的。""后来呢?"她不再理我,而是闭上了眼睛。
谈话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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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这样说话,断断续续的,一般来讲,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我早就抽身而走了,但是,我感到,陶兰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让我无法离去,尽管我坐在沙发上,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