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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一回答,瞧,昂梯菲尔师傅那神态,如果信找不到的话,那双手张开着,好似魔爪,分明想扭断银行家的脖子。
“喂,赞布哥先生,”他竭力克制地说道,“您的冷静实在令人吃惊!谈及此事,您竟无动于衷……”
“噢!”银行家哼了一声。
“什么……什么?……噢!这关系到上亿法郎啊!”
赞布哥不屑一顾地努努嘴。实际上,此人把桔子皮,柠檬皮,都当成宝贝,看得跟百万财富一样重。
“啊!穷小子!他拥有数百万法郎的财产!”昂梯菲尔心里想。
这时,赞布哥扭转话题,想探听探听他所不了解的东西,也就是说,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在什么情况下圣马洛人才来此求见。他用手帕擦擦眼镜,用疑惑的口气问题:
“您真的相信有财宝吗?”
“我坚信不移,就像我相信圣主三位一体【指圣父、圣子、圣灵】,是由三个人组成的一样!”
他说得那么肯定,那么自信,如同说他自己是个地地道道的布列塔尼人。
于是,他开始讲述发生的一切,1799年他父亲,在什么情况下,救了总督的命,1842年一封密信如何寄到了圣马洛,信中嘱咐他去寻找一笔财富,它藏在一个小岛上。他父亲临终前如何把只有他知道的秘密告诉了他本人;20年来,他如何一直等待使者来带来经度,以便测定小岛的位置;亚历山大的一位名叫勃·奥马尔的公证人如何受卡米尔克之托,作为遗嘱执行人给他带来盼望已久的经度,这才能在海图上寻找在马斯喀特海域,阿曼湾上的一小岛;昂梯菲尔由他的侄子,他的朋友特雷哥曼以及遗嘱执行人勃·奥马尔及其见习生陪同,如何从圣马洛航行到马斯喀特;如何在苏哈尔海域的阿曼湾上找到了小岛;最后没有找到财宝,但在标有双K标志和地方找到一个铁匣子,匣子里有提供第二小岛经度的一封信,此刻昂梯菲尔师傅正是要把此信转告给突尼斯市的银行家赞布哥,因为他手中掌握了测定新小岛方位的纬度……
银行家看似无动于衰,实际全神贯注地听完这段长叙。他那尖手指微微的颤抖着,这说明他已相当激动。昂梯菲尔讲述完毕,已满头大汗,他这才说道:
“是呀!财宝是存在的,这毋庸置疑。卡米尔克总督用这样的办法,是什么意图呢?……现在……”
诚然,意图是十分明显的。
“可以设想,”昂梯菲尔接着答道“这是……不过首先,银行家先生,您过去为总督帮过什么忙吗?”
“或许,帮过大忙。”
“在什么情况下?”
“当他想把财富聚集起来时,他正在开罗,我也住在那儿。”
“好,很清楚……他想找两个人帮忙发掘财宝,并答应事后酬谢他们,这二人就是您……和我……因为我父亲过世了……”
“要是会有其它人呢?”银行家提醒说。
“啊!您这是在说什么!”昂梯菲尔师傅叫起来,猛地在桌子上击一拳。“足够了……两个人已经够多的了!”
“不错,”赞布哥答道,“但是,为什么亚历山大公证人要陪着您进行考察呢?请您说说。”
“这是遗嘱明文规定的,挖掘遗产时,他必须在场,并应得到酬金……”
“多少?”
“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啊!这个无赖!”
“一个无赖……真名副其实,”昂梯菲尔叫道。
“请您相信,我不会饶恕他的!”
两位继承人对“无赖”这一称谓的见解完全一致。毫不奇怪,这是发自银行家内心的声音,尽管他显得漫不经心。
“现在,”圣马洛人说,事情的原委,您已知道了,我想:我们没理由不彼此真诚相待了。
银行家仍无动于衷。
“我掌握了在1号小岛上找到的经度,您占有2号小岛的纬度……”昂梯菲尔继续说下去。
“不错……”赞布哥略有迟疑,答道。
“那么,当我来到这里,通报了姓名,您为何装腔作势,好像对此事毫无所知呢?”
“很简单,我不想对谁都和盘托出……您若是个来路不明的人,先生,我这样说,请您别生气。我想,办事还是稳妥些好……既然您持有那封信……”
“是有。”
“拿出来吧。”
“稍等,赞布哥先生,拿出来!……拿出来……您,您本人还持有卡米尔克总督的一封信吧?……”
“有的。”
“好吧,……以信换信……”
“同意!”银行家答道。
银行家站起来,朝保险柜走去,慢腾腾地扭转着几道暗锁,昂梯菲尔早已怒不可遏。
为什么要这样呢,实在令人费解!赞布哥是不是在效仿勃·奥马尔玩的那套把戏,他是否存心不良,想得到公证人没捞到的秘密?
办不到,昂梯菲尔是那样的坚决,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可。然而,银行家有一个深思熟虑的计划,如果成功,可确保总督的亿万财富归他家,实际是装入他的腰包。——实现这一计划,有一必不可少的条件,即另一位继承人现在是单身。
因此,他边扭动着暗锁,边回过头来,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您还没结婚吗?”
“没有,先生,我为此深感庆幸。”
“听了回答的后一半,银行家皱了皱了眉头,接着又去开锁。
这位赞布哥有家庭吗?有的,而他的家庭成员实际就只有他妹妹一人。人称塔莉丝玛·赞布哥小姐。她住在马耳他,靠他哥哥的年金过着俭朴的生活,她现年已47岁——几乎是半个世纪。她从未有结婚的机缘,首先,聪明、美丽、财产、才智,她皆不具备;再则,他哥哥一直未能为她找到一个丈夫,看来,也没有毛遂自荐的。
不过,她哥哥相信她总有一天会结婚的。天哪!和谁成亲呢?……好吧,就和20年来他一直等待着的来访者昂梯菲尔配为佳偶吧!不管他是个单身汉还是个鳏夫,总可以满足老处女的愿望就行了。喜事一办,那亿万财富便在他家中牢牢扎根了。塔莉丝玛·赞布哥小姐也算没白等一场。她自然还在兄长的控制下,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由他给挑选一位丈夫了。
然布,圣马洛人会甘愿闭眼任人摆布,娶那马耳他老小姐吗?赞布哥倒满有信心,自以为跟另一个继承人一谈,方可逼他就范。况且,水手都还比较好说话。——至少他是这样想的。
啊!不幸的皮埃尔·塞尔旺·马洛,你已上了贼船了!
现在我们明白赞布哥玩弄这套鬼把戏居心何在了。手段可谓简单、绝妙。昂梯菲尔要用生命才能换取他的纬度,确切地说;通过和塔莉丝玛联姻,把他的生命禁锢起来。
在从保险柜中把卡米尔克的信取出之前,也就是他把钥匙放进暗锁和刹那间,他似乎改变了主意,又走回来坐下。
昂梯菲尔师傅眼睛射出两道光芒,就像大气层中电荷达到饱和状态,出现闪电一样。
“您还想干什么?”他问道。
“思考一件事。”银行家答道。
“请问什么事。”
“关于遗产,您认为咱们彼此该绝对平等吗?”
“当然,绝对平等!”
“我可不这么认为。”
“为什么?”
“因为您父亲帮过总督的忙,不是您,而我,却是本人……”
昂梯菲尔从两眼迸射出来的两道光芒顿时变成雷电。
“啊,是这样!赞布哥先生,您想嘲弄一位近海航行船长吗?……既然我是父亲的唯一继承人,那么他的权利难道不就是我的权利吗?……干脆说吧,您还遵从不遵从卡米尔克总督的遗嘱?”
“符合我的心意,我就干!”赞布哥态度冷漠、语言明确。
昂梯菲尔师傅一脚踢翻小凳,紧扶桌案,免得跳起来。
“没有我您什么也干不了!您应该清楚。”马耳他人宣称道。
“没我,您也一样!”圣马洛人反驳着。
争论越来越激烈,一个涨红了脸,一个面如白纸,但都是信心十足。
“您给不给纬度?”昂梯菲尔怒发冲冠,高声喊道。
“您先把经度给我。”银行家说道。
“妄想!”
“好吧!”
“这就是我那封信。”昂梯菲尔吼叫起来,从衣兜里掏它了公文袋。
“您自己留着吧……我才不需要它呢!”
“您不需要它?这可是上亿法郎的财富……”
“不错,是上亿法郎。”
“如果我们找不到小岛,这笔财富就全部告吹。”
“哼!”银行家嘘了一口气。
他撇撇嘴,似乎不屑一听,昂梯菲尔可沉不住气了,摆好架势,真想扼住他的咽喉……这个可怜虫竟然拒绝受用上亿法郎的财宝,甚至不替任何人着想!
赞布哥在他放高利贷的生涯中,从精神上,扼杀过无数穷人,但此刻却不能摧毁他的对手!
恐怕他也懂得这一点,把手放进衣袋,免得放在外面发痒,挥舞拳头。
“先生,”银行家接着说,“我很富有,却无任何癖好,5千万法郎对我的生活方式不会改变。要说癖好,那就是囤积盛满黄金的口袋。我承认卡米尔克的财富会给我的保险柜增添色彩。的确,自从我得知这份财宝存在以来,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全部占有它。”
“你竟然有这种念头,赞布哥先生!”
“等一下!”
“归我的那一份呢?”
“您那份!……是否可以这样办,您那份归您,但必须存在我家,好吧?”
“这么说,不能放在我家喽……”
“那随您的便吧。”
“好了,别玩外交辞令了,先生,说明白点儿!”
“我有一个妹妹,塔莉丝玛小姐……”
“可喜可贺!”
“她住在马耳他。”
“那再好不过了。”
“她47岁,竟还是个美人。”
“假如她像您一样,倒不奇怪。”
“好,您既然是单身——愿意娶我妹妹吗?”
“娶她!您妹妹?”皮埃尔·塞尔旺·马洛喊叫起来,他面部充血,涨得通红。
“是的……娶她,”银行家语气十分坚定,不容分辩地说着。“通过这样结合,您5千万,我5千万不就都留在我的家里了。”
“赞布哥先生,”昂梯菲尔说道,小石头在两排牙齿间不停地滚动着,好像波浪不断冲击着海滩上的鹅卵石一样“赞布哥先生……”
“昂梯菲尔先生……”
“您是严肃的建议吗?……”
“再严肃不过了,您拒绝娶我妹妹,我发誓,我们就一刀两断,您可以搭船返回法国!”
昂梯菲尔喘着粗气,感到快要窒息了。他解下领带,拿起帽子,打开门,他拂袖而去,那建议太离奇古怪了,他不想作答。
他直到街上,比比划划,神态颠狂,活像一个疯子。等待他的萨伍克跟在后面,看他那疯疯颠颠的样子,不禁为之担心。
到了饭店,圣马洛人急忙走近前厅,看见侄子和朋友正坐在饭厅旁的小沙龙角落里。
“啊!可怜虫!”他对他们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