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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制造罪恶的凶器、是杀人的工具。在西藏,噶厦政府把一切铁器都视为伤害生命的工具,因此铁匠纳入了九大贱民的范围当成黑骨头,打入了最底层,没有人与铁匠联姻成亲。但东北部安多地区不属西藏噶厦政府管辖,没有这种偏见和歧视,对铁匠、炮匠一视同仁,甚至尊重不已。金鹏镇就有十几家从内地河北河南、从邻近河州回族地区迁来的铁匠、炮匠,他们和吉祥右旋寺辖区的牧人、农人和城镇居民相处融洽,就像一个家族的成员般相互亲近。他们很忙碌,收入也颇丰硕。金鹏镇的居民不分民族都不用给吉祥右旋寺纳税纳赋,寺院也不给他们派款摊捐。他们的开支只不过是吉庆节日给大寺拜年送礼。礼品也没有数量、品质的规定,几斤冰糖几块糕点都行,几方绸缎也行,只要意思到了就成。如果坚贝央或者其他金座活佛赴拉萨朝佛深造,则根据自己的能力、心愿,捐助些银元和其他物资,诸如骡、马、红枣、绸缎、糖果即可,寺院也不要他们拉差役。当然他们的作坊和居屋是租吉祥右旋寺各佛邸在镇上修建的租屋,房租得按月一分不差地交给各佛邸。这是惟一的一笔较大开支。寺院规定,金鹏镇除了藏族居民,其他民族落居商业区一律不批地皮,不准盖房,只能租房。各佛邸的房租收入有的成为该活佛任法台的学院流动资金,有的成为佛邸的固定收入。
正因为没有什么负担,所以,汉、回、土、蒙、撒拉、保安、东乡等异族工匠商人纷纷来金鹏镇投资经商,金鹏镇从四世坚贝央起在不到二三十年间,从荒滩野地繁华成藏区的“小北京”了。
第三部分第八章 第一次较量(5)
在金鹏镇,枪弹交易是公开的,也是紧俏的生意。天高皇帝远。吉祥右旋寺位于甘青川三省的三角洲地区,土司林立,头人如毛,互不统辖,时不兼吞,枪火武器是离不了的。虽说都在中央政府的领导之下,但谁也管不了谁,又不需要向政府纳税交粮,中央和地方政府也是手长袖子短,顾不上也管不了。这样,谁的人马强,谁的枪杆多枪弹好,谁就是霸王,就是盟主。一支驳壳枪可以卖到一千光洋,一杆水连珠长枪一千五百元左右。有了枪就可以防止牲畜被抢掠,防止仇人来报复;有了枪就能参与或组织盗伙去抢劫,谋取轻而易举的财富;有了枪更能抗击异族的侵凌,异教徒的蹂躏。前些年吉祥右旋寺之所以抵挡不住回教徒马麒军阀的欺凌迫害,原因之一就是武器太落后。以刀、矛、火枪来对阵机枪、火炮、手榴弹,再勇敢也是火炉上的烙肉,不打败仗才怪呢。
四世坚贝央在世时,他俩就商量好了,以随从夏西为核心,组织八十人的夏西武装护卫队伍,保卫坚贝央的安全。一旦有战事则派到各直属“神部”部落和子寺,作为指挥官指挥民兵统一作战。夏西都是从富家子弟中挑选的,一个个英俊、健壮、有气魄、有文化,都配备长枪短枪各一支。平时是僧人,随侍坚贝央;出行是俗人,每人自备一套藏服一匹骏马,背长枪挎短枪,骑在马上威风凛凛,气势逼人、压人。这是吉祥右旋寺军事力量的种子,尤其四世圆寂后,吉祥右旋寺的遭遇,更使吉塘仓尝到了吉祥右旋寺需要武装力量的重要性、迫切性。
他和四世坚贝央在闲聊中还一致认为吉祥右旋寺辖区内的部落和教民,应该民风淳朴、性格强悍、崇尚勇武,不能像西藏噶厦政府管辖的区域,要求百姓柔顺服贴、低头哈腰、唯唯诺诺。他那儿是一统天下,铜墙铁壁,但安多吉祥右旋寺周边有青海各部落、各寺院,四川各个土司,甘肃各路头人。群雄割据,虎视耽耽,都想排挤吉祥右旋寺,想侵占吉祥右旋寺的地盘和财富。教民不强悍怎能对付得了?没有强悍的教民作后盾,怎能冲开包围圈,扩大地盘和势力?基于这种需要,他们不怕教民强悍起来桀骜不驯。觉得只要套上鞍子,扣上银制铁锻的马嚼环,烈马才是最好的乘马,最猛的战马,能扬蹄万里,能跨越深涧壑沟、关山重水,无坚不摧,战无不胜,胜过那些劣马、老实愚钝马数十倍。那银制铁的马钗子,就是来自肺腑深处的信仰,是对吉祥右旋寺的忠诚,是寺院的宏观驾驭的体现。只要佛门掌握了教民的灵魂,也就掌握了其行为方向,行为力度,理想追求,为自己的生存发展筑起了铜墙铁壁。
但教民强悍不强悍,不是单纯地看勇敢不勇敢,体格健壮不健壮,还要看武器锐利不锐利。武器不好,那勇敢成了送死,健壮躯体也不过是一堆肉罢了。
他购买枪枝弹药可一举三得,利润丰厚。一是武装寺主坚贝央侍卫队的夏西们,壮大吉祥右旋寺的气势;二是替各部落采购枪弹,以改善教区民兵的装备,增强作战能力,扩大吉祥右旋寺的地盘,使寺院成为东藏政教合一的统治圣地;三是通过这次武器交易,吉塘仓佛邸可以大大赚一笔,一笔十分可观的收入。
这次来西康收购枪枝弹药,他也是有备而来。去年他进入西康,四处寻访灵童,发现这儿民间枪枝很多,也便宜多了。一打问才知道四川民风强悍,土匪和军阀多,相互混战征讨多,失败方的军人往往把枪枝弹药当成资本,窜入民间变卖,结果民间流散的枪弹不少。有另一个原因,是四川兵工厂多,生产的枪枝弹药多。还有,四川水路运输发达,从武汉溯长江过三峡就到了四川。武汉造的“中正”、“水连珠”不过六七百元,价钱比北方便宜一半。所以,吉塘仓这次让仁增管家驮了两骡子光洋,由佛邸独家经营这笔枪弹买卖。
约过了十天光阴,就在吉塘仓兴致勃勃、全副身心付诸自己的规划时,堪钦活佛上门求见,尾随的还有俄旺。堪钦活佛带来的几位侍僧不等吩咐便卸下了驮牛背的礼品。有两条牛腿,一袋子蕨麻人参果,一牛肚黄酥油,四袋长条竹编松州茶,一麻袋新大米,统统送进了厨房行帐中。
吉塘仓笑吟吟把客人迎进帐。
堪钦没有打坐,首先合掌致礼:“上师,我是来赔情道歉的。”
吉塘仓故作惊讶:“不敢当,活佛失口了,我来贵寺领地打扰,已深感不安,还有什么可赔情道歉的?你是我的至尊贵宾,应该我向你赔情道歉才对。”
堪钦边落座,边单手致躬敬礼:“我是替外甥贡保嘉措来赔情道歉的。”
“太让活佛操心了,那是我与贡保嘉措之间的事,缘分不到,焦急也是空的。堪钦不用为此伤神费脑。”
堪钦两手合掌,欲站起。吉塘仓忙示意活佛落座,指指镶银边的木碗:“请堪钦慢用。今日阳光好,时辰宽裕,咱们好好叙谈叙谈。”他让仁增摆上北方带来的水果和糕点,煮上手抓羊肉,叫厨房准备酥油汁浇白糖蕨麻米饭,包纯羊肉馅加少量葱白的灌汤包子。他认识俄旺,但装作忘了,有意冷落俄旺,弄得俄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停地抓挠右脸颊的那颗痣疙瘩。
堪钦忙介绍了俄旺的身份,吉塘仓猛然想起似的,让座叫侍僧盛上酥油茶。
吉塘仓主动扯出话题,热情洋溢地说这说那,天南地北地说个不罢,弄得堪钦插不进话头,只是敷衍应付。约过了一个时辰,堪钦才瞅准一个机会,快人快语地插话问道:“上师,阿金去吉祥右旋寺的事项都准备好了吗?”
吉塘仓一愣,脸色马上转圜成兴奋欢欣,他扳起指头一一数说,从起程日期的卜算占定到沿途接迎的茶站、宿营地点,从仪仗队的组成到法乐队演奏的曲子,从灵童骑乘的马的毛色到赛马庆典活动项目,如数家珍般说了个详细,就是没有提到哺乳费的一句话。
俄旺坐不住了,频频向堪钦使眼神。
堪钦会意地哂笑了一下,“上师,阿金阿爸考虑欠缺,惹得你不高兴,也给您增添了很多麻烦。相信您上师不记愚民过失,就像苍鹰不去和蚂蚁计较。让过去的事尘土般消失吧,让不愉快洪水卷枯枝般远去吧。”
吉塘仓合掌致词:“我们都是佛门弟子,淡泊名利才是正业,宽恕宽容才会进入佛境。谁要斤斤计较蝇头小事,那他就不是佛的化身。堪钦活佛,流水和弓背要弯,弓弦和话语要直,你就直说吧。”他知道接下来是场严峻、艰苦的谈判。好在他们主动找上门来,这就是说有可谈的余地了。
堪钦和俄旺面面相觑。
俄旺受到鼓励:“哺乳费我们可以往下降一降。”
“降多少?”吉塘仓目光炯炯,咄咄逼人。
“五十两,再不能低了。”俄旺斩钉截铁地说。
吉塘仓也很坚决:“不行!吉祥右旋寺拿不出那么多!”
帐内空气一下静寂冷却,陷入紧张沉闷。
吉塘仓脸上虽蒙着一层冷霜,但脑筋却已经剧烈地旋转起来了。这些天他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天。既然堪钦和俄旺能够前来,就说明事情可商量,自己有了一定的主动权。原先他最发愁的就是贡保嘉措倔劲上来像干牛皮,怎样拉拽也展不直,如果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雪莲不怕风霜浇,那就被动了,尴尬了,不知道该咋办好。安多那边等着灵童早日莅临啊!班禅大师认定的风已经扬出去了,接不回灵童,他无脸见吉祥右旋寺的三千佛僧和广大的教民啊!他故意放出风并让三个组分开活动,就是实施欲擒故纵,围而不攻,逼人进入圈子的策略,要的就是今天这个效果。
堪钦觑觑双方脸色,打圆场说:“都是为了三宝,你俩从大局出发,是不是都往后让一让?”
俄旺吭了一下,看看堪钦的脸:“看在活佛当中介的面子,三十两,这是最低的了。老天爷来求情也白搭。”最后一句就像从牙缝里凿出来似的,硬得能砸死人。
吉塘仓的心咚地一跳,他知道康巴汉子性格刚烈,说一不二,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如若继续和他较劲,则说不一定一切都会翻个过,连锅带碗全都砸了。但自己手头没有三十两呀,这个坎怎么过呢?他犹豫着没有吭气。
第三部分第八章 第一次较量(6)
俄旺坐不住了,他以为吉塘仓是怠慢他,轻藐他,脸上开始出现乌云,眼里涌起冷霜。吉塘仓瞟瞟俄旺的脸色,终于开口了。他神情显得为难,语气也格外谦卑:“佛叔俄旺提出三十两,这对我们吉祥右旋寺来说,是旱天里赐甘霖,黑夜天赐星月,我们感激不尽啊,我表示真切的谢意。”他合掌额面,微微弯腰向俄旺表示诚挚的感谢。
俄旺也急忙站起还礼,脸色温和多了。
“佛主坚贝央是无价之宝,别说一百两,就是一万两也不嫌过。但佛叔也清楚,吉祥右旋寺经过马家回回的洗劫,已是山穷山尽,囊中一空。别看架子依然,却血消肉干,没有几斤重量了。就是拿条扫帚、牦牛尾巴刷,也只搜刮出了二十两黄金。佛叔和活佛可能不相信,仁增,把那只皮箱拿来。”
仁增从佛龛底下抱过来一只皮箱。皮箱两尺见长,一尺五宽,外面裹着带牛毛的牛皮,四边沿是一排排白铁铆钉。锁子有两把,一把藏式锁,一把洋锁子,亮晃晃、沉甸甸的。仁增把皮箱小心翼翼地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