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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金座活佛-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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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国府客人们姗姗来迟,进大门时吉塘仓一一敬献哈达表示欢迎,轮到泽旺时,泽旺阴冷的目光重重抠了他一眼,用手拨开了哈达,拒绝了他的敬意。    
    泽旺的手枪队雄赳赳、气昂昂地尾随泽旺跨进了大门,吉塘仓被晾在一旁。他怔怔发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脑中闪来闪去的还是泽旺阴冷的目光。难道、难道他知道了这座学校的深层用意?    
    庆典会由吉塘仓主持,坚贝央致辞。坚贝央的致辞很低调,只强调让青少年僧人拓展知识领域,开阔眼界,跟上时代,与时俱进地弘扬佛教教义,但来宾的贺辞发言中,却有通过培养僧侣现代人才,出现治国治政栋梁,建立并管理推动东部藏区现代民主秩序、政教合一的和谐社会等等高论。吉塘仓注意到泽旺的脸色一直阴沉紧绷,偶而笑一笑,也是皮笑肉不笑,纯粹是敷衍应付!    
    轮到泽旺代表保安司令部讲话,他开宗明义、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学校的姓名是僧侣,那就不能忘了僧侣的根本宗旨,即严戒律,不染尘事,超凡脱俗,不闻不管世俗的风风雨雨,不参与教区俗权。我希望你们成为有现代知识的读书人、隐居师。”    
    吉塘仓心头一悸,脊背骨渗出一道寒气。他闻到了一股呛心肺的硝烟味,一种隐隐约约的杀气袭来。他看见坚贝央也抽抽鼻头皱皱眉,眼角抹上了一层阴云。看来坚贝央和他是同一心态,即泽旺已经嗅出了他们创办青少年僧侣学校的长远目的,从现在起,他就开始想堵住这座学校的去路,用教义教规捆住年青僧侣们的脑瓜,让他们继续走老路。想不到刚开张,射手就摆开了拳脚,他不由心里沉甸甸的。    
    庆典会倒很热闹,学员们演出了自创的安多藏戏南木特剧《松赞干布》中文成公主泪别唐太宗的片断;十三庄的男女少年跳起了锅庄舞,唱起了酒曲;坚贝央的乡亲碌堂庄的汉子们又是弦子舞又是拜嘎尔表演唱。都欢欣雀跃,笑语歌声不断。惟有吉塘仓忧喜交集,放不开情绪,兴趣到不了最高点。    
    庆典活动的压轴节目是宴会。宴会在容纳上百人的大花帐中举行。主客频频推盏碰杯,主人以茶代酒互祝吉祥如意。客人邀请主人表演节目,以助欢庆气氛。    
    坚贝央那天十分高兴,他以茶代酒,主动自弹自唱了一首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抒情诗,歌词是那首脍炙人口的《活首绝不分离》“情意渗入了心底/能否结成伴侣/回答是除非死别/活着绝不分离”。赢得了满堂欢呼,惟有泽旺没有拍巴掌,用古怪的目光远远斜视着坚贝央,而坚贝央却看都不看一眼泽旺,仿佛忘记了泽旺在场上似的。    
    虽说坚贝央的龙头琴只是弹唱了一首爱情抒情诗,但吉塘仓也从中嗅出了他坚定不移的信念、矢志不渝的毅力和乐观爽朗的情绪,他也受到感动、受到鼓舞,于是自告奋勇地朗诵了一首三世吉塘仓的哲理诗,作为对坚贝央弹唱的呼应:“只要持续不断的努力/什么事都能做出成绩/那江河缓缓地流淌/能绕遍广阔的地方”。他的朗诵同样博得了大家的掌声,但他的眼角余光也收进了泽旺不屑一顾的冷笑声。    
    轮到泽旺了,他也爽快地接过酒碗,自得地先清清嗓,然后脱口唱出一首西康“谐”体民歌,歌词看来也是经过斟酌有所针对的:“朗朗晴天烈日/以为无所不敌/不知乌云聚拢/就要吞噬太阳”。他端着酒碗,旋步唱到吉塘仓身前,阴阳怪气地瞪了一眼。    
    吉塘仓心里打个冷噤,一股阴风传遍全身,他也凛然地回瞪泽仁,但泽仁转身返回了座席。    
    从席上回来他的心头就压上了一块石头,凝滞着一朵阴云,搬不走,拂不去。他一个人在卧室时,常不由自主地思想。是的,泽仁和寺内那些老僧迟早会聚拢乌云,发出霹雳,企图轰击他吉塘仓一个粉身粹骨。他们会把对坚贝央的不满怨恨全撒在他身上,会毫不留情、毫不手软地掐死他,掐死他的事业。他现在是走上了独木桥上,不能退,不能摇晃,只能瞪着眼、咬着牙往前走。但他也不后悔。他怕什么!真理犹如洁白佛塔,铁火霹雳也难摧垮。自己的一生要想功德圆满,也像碧玉珊瑚一样得磨啊磨,得磨出光芒来,像那高头大马压呀压,得压出走势来。想一想自然界,那布谷悠扬的妙曲中,没有过对春日的怨言吗?青龙撼空的箫音里,从不说霹雳引着饿鬼在游荡。自己这一生也算活得有质量、有名气,提起来有人敬仰,摸着看是一笔无价财富。当然,是不是操之过急了?如俗话所说的:“使劲太猛刀会半腰中间裂,走得太多马驹失脚力。”但毛色最纯的马,身上也有杂毛;品质最好的人,身上也有缺点。再说,人生苦短,一个活佛涉入政教大业的振兴,更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干草沾不住露水,死者无人去议论。既然坚贝央大师这样看重自己,那自己就应该豁出来干,何况干的事业是自己认准了的光明正大的事业,有益于我佛、有益于自己功德圆满之事业,有什么可忧虑愁惆的。烟往高处飘,水往低处流,万物规律就是如此。哪怕身败名裂,也应该在所不辞。    
    虽然道理上他能说服自己,但心情总是忐忑不定,明朗不起来,身子骨也无法轻轻爽爽地去应付教学上大量的事务。他怕干扰坚贝央,给寺主增加压力,就把这些忧虑压在心底想捂死,但越积越厚,反倒憋得常常喘不出气,肝部已隐隐作痛。


第五部分第十四章 禁烟铲烟(1)

    等学校一应事计都有了规矩,走上了正常道路,已经是半年后了。有一天,他被坚贝央邀去喝午茶、聊天,趁势将心头的忧虑坦诚地倾吐出来,特别把泽旺对他的冷淡、冷目,自己的感觉,一五一十地端了出来。坚贝央听了,不动声色,只是冷冷一笑,很坦然地安慰说:“别想那么多,有我坚贝央在,他动不了你一根毫毛。”他一顿,呷口茶又慨叹道:“他以为他是天上飞的大鹏,地上跑的雄狮?哼,要是剥去吉祥右旋寺这张声名显赫的虎皮,他不过是个西康的流浪汉、短尾巴的地老鼠。你想想,他凭什么当上国民政府的少将保安司令,还不是吉祥右旋寺和坚贝央的声望?为什么有那么多政要大员与他亲善往来,还不是冲着吉祥右旋寺的广大教区和几十万教民。我们才是根基、才是树杆,明白吗?”    
    吉塘仓心田豁地一亮,浑身轻爽了许多,眼珠子也一下明朗锐利了。是啊,自己担忧什么,有吉祥右旋寺这棵大树当背靠,自己怕什么?有坚贝央撑腰,怕什么?是他泽旺需要吉祥右旋寺和坚贝央当虎皮扯大旗,而不是吉祥右旋寺需要泽旺来当虎皮扯大旗,要说作用也是互助互利,至于关系那是相互需要、相互利用,而不是我们有求,泽旺什么时候也占不了上风。只要僧人学校毕业生一届连一届,不愁吉祥右旋寺的天下不是我们的。    
    “您来得正好,我有件事正在犯难,想跟你商量商量,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除了你还没有哪位活佛能办得成的。我至今拿不定主意,吉祥右旋寺离不开你,我坚贝央也离不开你呀。”    
    吉塘仓如坠十里云雾辨不出东西南北,山峦河川,他弄不清楚坚贝央说的是哪件事,又有什么事竟能使坚贝央大师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这可大可小的事还非得他吉塘仓出面才成。他大睁着眼凝视坚贝央矛盾的脸。    
    “你先看看这份电报。”坚贝央递过来一张纸,纸上的电文已经译成了藏文草写体,内容大致是说:川省嘉茂察瓦绒一带近年已成为鸦片种植基地,大量鸦片流入川渝地区,为害非浅,而且有向南京、上海等东南繁华地带输出的势头,给国民健康带来严重危害,也给抗战兵源带来严重危害。考虑到嘉茂察瓦绒的藏民同为我中华民族大家庭兄弟,在这抗日战争艰辛时期,更应珍惜同胞手足之情,相互精诚团结友爱才对,不该兵戈相见,积怨愈深,故恳望吉祥右旋寺坚贝央大师以佛法为本,播仁慈之雨,吹和睦之风,普度众生于苦海之中,让嘉茂察瓦绒我同胞摆脱贪欲、痴迷、嗔恶之邪魔,重新回归仁爱祥和宽厚之彼岸。另悉大寺吉塘仓活佛在川西北颇具声望,教民信仰甚深,能否请他去开化愚钝烟民,铲除鸦片毒害。敬乞。”发报人是四川省主席张群、国民政府行政院禁烟委员会主任王仲会。    
    “张群主席是行政院副院长,国民政府的元老,他有事求你,我也不好阻拦,这个主意你自己定,当然,我也有我的想法。”坚贝央闪烁其词,眼里藏有深邃的笑纹。    
    吉塘仓没有吭气,埋头深思,也没有观察坚贝央的脸色变化。过了好一会,他咬住下嘴唇,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浑水我们不能趟。”    
    坚贝央眉毛飞快地跳了跳,惊异地问道:“为什么?张群主席不是把道理讲得很明白吗?”    
    吉塘仓还是未抬头,他沉重地嘘口长气摇摇头:“道理是这样,但利益之争却难用道理来解决,嘉茂察瓦绒的教民,不论是土司还是老百姓,都尝到了种鸦片的甜头,鸦片是他们发财的如意宝珠,是根本利益。断了财路,他们会不气红眼?”    
    坚贝央埋下头思忖。    
    “如果惹恼了他们,他们不供养吉祥右旋寺,中断供施关系,那我们就很悲惨,很令人伤心了。这个后果不堪设想。”    
    坚贝央咬着下唇不言语。    
    “还有,这是官府与地方的冲突,完全是尘俗之事,如果我们跳进去弄不好还生罪孽。”    
    坚贝央咂巴了一下嘴皮,无奈地叹口气:“这正如俗话所说的,高了会伤了叔叔的头,低了又伤着叔叔的马,高低都不好下手。但我尊重师傅的意见,我这就回信婉拒。”    
    吉塘仓蹙蹙眉,用手示意:“慢,待我再想想。”    
    坚贝央欢欣地笑了:“好,请师傅斟酌,道理归道理,有大利益也有小利益,而吉祥右旋寺的利益才是最根本的。说实话,眼下我们太需要川省张群主席这样的大树当背靠,需要在川西北草地拓展我们的教区。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不说你也能掂出分量。”后面的话压得很重,几乎是一字一字的吐出来的。    
    吉塘仓心一跳,半是惊异半是疑惑地瞟了瞟坚贝央火辣辣的眸子,默默站起身告辞出门。    
    吉塘仓又是一宿未眠,早上醒来,他赶过去视察晨诵集会情况。    
    僧人们一簇簇、一团团,冒着黎明的凛冽寒气裹着袈裟蒙住半个头,从南面、北面、东面鱼贯往大经堂走来,在廊殿里脱了靴赤脚跨进经堂大殿,个个神态安祥、虔诚专一、浸沉在对佛国理想世界的幸福向往。    
    他又爬上大经堂顶的平台,走到前檐法轮和野鹿跟前,亲昵地摩挲铜塑。野鹿上有几点青斑,青斑是弹洞痕迹。是当年尕司令的造反军从对面山上向铜鹿射杀玩耍时击穿了铜皮留下的斑迹。虽然法轮和两只鹿的身上这儿那儿有这样几颗青斑,但丝毫未妨碍整个法轮的庄严肃穆,金碧辉煌。从法轮后面能鸟瞰到整座寺院井然有序、错落有致的僧宅,各学院的经堂、佛殿,法苑林卡,辩经场等等,壮观宏大,气势磅礴,叫人亢奋不已。    
    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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