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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小说-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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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太太听了,心里好像一跳;她纳闷地想道:“怎么都要放暑假的!”

    那天晚上,远房侄儿在陶家吃饭。陶太太听着丈夫和侄儿谈着“船票买了没有”那样的话,忽然心里又一跳。从不计算“明天如何”的她忽然也计算起来了。她觉得从此她的日子要变成天天是星期一;朱先生也是三四天后就要走的。

    她立即说:“我也要回上海去看看妈!”

    “哦!”陶祖泰随便应一声,过一会也就忘记。

    但是第二天陶太太就去买了许多东西,都是带回上海去的。陶祖泰“下班”回来,看见夫人和孩子正在一样一样打开来重新包过。

    “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陶祖泰随便问一句,便像疲倦极了瘫在一张椅子里。“买的。”陶太太笑着说,又指着一只小巧的白铜水烟袋,“这是给妈妈的,……”

    “零件太多了,恐怕你的侄儿不便带呢!”

    “我自己带去。”

    陶太太像孩子似的笑起来了,她觉得丈夫真“好玩”,老是像在那里做梦。

    “怎么?你要回去?”陶祖泰这才感到意外,从椅子上直立了起来。

    “哈哈,不是昨晚上我说过么?”陶太太抿住了嘴笑着。

    “爸爸,糊涂。妈妈和宝宝回去。”孩子也拍着手叫着。

    陶祖泰却毫无笑意。他懒懒地坐下了,不说话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夫人和孩子。他觉得夫人这次兀突的举动颇可“研究”。可不是,朱先生也要回去?然而夫人的侄儿也要回去,自然一路走了,那又似乎并无“可疑”。

    陶太太一边包扎东西,一边说:“买船票,我弄不来,要你去。宝宝是不用票的。”

    “呵——哎!”陶祖泰从沉思中惊醒。“船票么?我没有钱。

    月底发薪水,还有十来天呢!你呢?”

    “买了东西,——让我算算,噢。路上零用是够的。”

    “那么,只好等到月底。”

    “东西都买好了,——又要等到月底!”

    陶太太很扫兴似的说,便停止了手里的包扎工作。

    “不过,恐怕你的侄儿等不到那么久。”陶祖泰沉吟了一会儿说,他忽然又在“研究”到底是让夫人回去好呢,还是不让她回去。他的“研究”还没结果,不料夫人忽又高兴起来,说道:

    “不要紧。他等不及,让他先走。朱先生不定哪天走,要他多等几天想来会答应的。”

    陶祖泰瞪直了眼睛对他夫人看,立即怀疑到夫人和朱先生之间早有预定的计划;并且他又猜想这一切大概全是朱先生出的主意。他觉得夫人太可怜而姓朱的太可恶,他摇着头,叹一口气,低声然而坚决的说:

    “不!还是同你侄儿一路走。船票钱,我去试试,预支薪水。”

    十

    预支薪水不成功,第二天下午四点钟陶祖泰请假离开办公厅打算找黄诒年借钱。他先到黄家,不料扑一个空,连黄太太也不在。他没津打彩回到自己家里,刚好他前脚进门,跟屁股就来了他的夫人和孩子。

    “好了,船票也买好了,今晚上八点钟上船。”

    陶太太满面春风报告她丈夫。

    孩子走到父亲跟前,从袋袋里掏出满握的糖果来,仰着脸说:

    “爸爸,糖!朱先生买,宝宝的!”

    陶祖泰满心糊涂,只觉得眼前的东西都在打旋,但是当他知道船票是朱先生代买的,——朱先生来过,而且请陶太太和孩子出去逛了一会儿,而且陶太太的侄儿也是今晚上同一条船走,陶祖泰明白了,也心定了,同时又一次断定了朱先生实在太可恶。

    陶太太拿出船票来给丈夫看,是二十号官舱。

    晚上八点钟得上船,陶太太便忙着收拾行李去了。

    陶祖泰失神似的坐一会踱一会,苦心地“研究”这突然变化的形势。他愈“研究”愈断定朱先生居心不可测:是朱先生来“拜访”,是朱先生探得陶太太还没买船票就自告“奋勇”,——然而幸得还有陶太太的侄儿。陶祖泰觉得自己是在茫茫大海中,唯一的“靠傍”是这位十七八岁的中学生。

    六点钟光景,黄诒年夫妇来了。听说陶太太和朱先生一起走,这一对陶祖泰的朋友也似乎一怔。但又知道还有陶太太的侄儿,黄诒年和他夫人对看了一眼,便又微笑。

    黄诒年夫妇请陶祖泰夫妇吃过了夜饭,已经快将八点钟。

    黄诒年送上船去。

    找到了二十号官舱,不料里头先有一个男人,胖胖的面孔,正是朱先生。

    陶祖泰赶快再看房门上的铜牌,明明是二十号。他手指尖都冷了,说不出话来。黄诒年也是满面诧异,偷眼看陶太太,可是陶太太的神色却和平常一样。

    “没有空房间了。”朱先生一脸正经地说。

    “老朱!”黄诒年走前一步,“船票是你经手买的,你不该……”

    “没有房间了,叫我有什么办法!”朱先生板起脸回答。

    黄诒年回过脸来找陶祖泰,恰好遇着陶太太的眼光朝他这边看,他就问道:

    “陶太太,你——觉得怎样?”

    “什么?哦,随便。”陶太太的声音和脸色都跟平常一样。

    孩子吵着要看“大兵船”。陶太太就带着孩子走到舱外去了。

    这当儿,陶太太的侄儿从人丛里挤过来了。陶祖泰抢上去一把拉住他,就问道:

    “你的是几号?”

    “我是坐统舱的。”

    “嘿!”陶祖泰摇摇头,忽然退软起来,便坐在陶太太的行李上,瞪直了眼睛朝二十号官舱的铜牌看。

    黄诒年瞧着情形有点僵,只好来硬做主了;他找了船里茶房来问,知道还有三十四号官舱空着,他就叫茶房把陶太太的行李搬到三十四号去。但是陶祖泰坐在那里不动,却要陶太太的侄儿从统舱换到二十号官舱来。

    “哼!那不是笑话了?我——不乐意,干么我不能舒舒服服一个人一间房?”

    朱先生虎起脸嚷着,站到房门口,两手叉在腰间,好像防备人家冲进去。

    陶祖泰装做没听见,没看见,只管催促着那位侄儿。

    “钱呢?官舱是官舱的价钱。”侄儿轻声说。

    提到钱,陶祖泰呆了呆;他哪里来的钱,他太太的船票还是人家代付的。可是他焦躁地叫道:

    “不论如何,你先去搬上来!”

    黄诒年觉得陶祖泰这一着也太“落了痕迹”,可是陶祖泰“有神经病”,黄诒年就不能不格外同情于他了。把朱先生推进了房里去,黄诒年半劝半责备地很说了几句。这时陶祖泰也已经逼着那位侄儿将行李搬了进来。

    朱先生横着眼睛只是冷笑。

    看着侄儿把铺盖摊好,陶祖泰方才放心,可就想起了钱。他悄悄地对黄诒年说了。黄诒年一摸口袋,糟糕,他也就剩几毛零钱,他苦笑着说:“你太太身旁总还有,回头让他们自己解决。”

    锣声从外边响了来。这是报告船就要起锚了。

    陶太太和孩子也来了。陶祖泰一面请侄儿帮忙,将太太的行李弄到三十四号,一面叫太太去:

    “你换到这边了。清静点。”

    陶太太朝三十四号房里望了一眼,点点头还是只说了两个字:“随便。”

    十一

    陶太太回去后隔了十多天,才来了一封平安家书。蚯蚓般数十个字,除了“大小平安”而外,陶祖泰毫无所得。陶祖泰却回复了一封“蝇头细楷”的长信,信中重申他的不能放弃“责任”,——要保护他所亲爱的人到底,“俾不致有危险”,然而假使有比他更好更忠实能力更强的“候补者”,那他也很愿意“从这世界上消灭”,“敬避贤路”。这封信花了陶祖泰两个黄昏。

    这封信,陶太太一定收到,因为是挂号寄的。

    这封信,一定也发生了效果,——跟平日陶祖泰对夫人“演说”时同样的效果:打瞌睡。从此陶太太方面连蚯蚓般的几十个字也不来了。

    陶祖泰又写信给太太那位侄儿。这不是“演说”了,也不长,然而实足是一张“问题表”。

    一星期内,侄儿的回信就来了。也不长,然而对于陶祖泰所提出的主要问题竟“搁置不答”。

    陶祖泰再去一信,除重申前请外,又提了个“新问题”:

    “令姑母近来作何消遣?”

    回信也是一星期内就来了。对于陶祖泰第一信中的主要问题却玩起“外交词令”来了:“一言难尽,容后面详。”至于“令姑母近来的消遣”呢,则据称因为有“搭子”,不过在家打打小牌。

    研究过了侄儿的“外交词令”和“据称”以后,陶祖泰不满意,再去了第三封信,其实也不长,不料太太这位侄儿竟也学“令姑母”的样来:他从此也“打瞌睡”了。

    正当陶祖泰忙于写信和“研究”的时候,他所服务的机关里有一点小到并不惹起注意的变化:陶祖泰的上司科长“升迁”去了,新调来的科长说过了“诸位安心供职,以资熟手”的训词以后,第五天上,就实行“人事”整理。陶祖泰跟在众同事的后面,在“欢送”前科长与“欢迎”新科长的两次公宴时,派到过两次“寿”字号的份子。但是现在他的所得却是“停薪留职,另候任用”。

    这时候,荷花已经开残,有了小莲蓬儿了。

    要是太太不曾回去,陶祖泰虽然停了薪,原也不妨“候”一下。丈夫的钱袋干瘪时,太太的钱袋会“开放”一下,这已是历试不爽。但现在却隔离得太远,还是趁手头尚有路费时奔赴太太,在“岳家”静“候”罢。

    和黄诒年一度商量以后,陶祖泰便也悠然东下。也是一张统舱票。

    船到南京时,陶祖泰忽然灵机一动,便上了岸。他要找一位在南京有事的好朋友,他有许多事要商量:职业问题,太太的最近“倾向”,而最要紧的是他自己的如何“负责到底”。

    不幸那位朋友“奉公差遣”去了。陶祖泰一算,要是在南京住旅馆等候,钱就不够,只好趁火车先回上海。

    到“家”时正值黄昏。一进门就听得牌响。在汉口受过的牌桌旁的“刑罚”一下子都回忆起来了。陶祖泰几乎想倒退出去。他硬着头皮走进去,电灯光刺得他眼睛发花。有人唤他的名字,听声音知道是岳母;有人拉他的手,从感觉上知道是自己的孩子。他的心似乎温暖了一些,眼睛也看得明白了;坐在他“岳母”对面的,正是他的夫人,另外两位不认识,然而——都是女客。

    陶祖泰完全定心了,听得太太问他“怎么你来了”,就口齿分明地回答道:

    “临走前我寄你一封信,没有收到么?”

    太太似乎一怔,但随即“哦”了一声,脸红红的笑了一笑;忽然她急口说:“六筒么?碰,碰!”

    陶祖泰那封临走前发的信,昨天下午到了陶太太手里,但可惜这信又是长了一点,陶太太拿到手里就打呵欠,竟没有读完,后来就忘记了。

    陶祖泰认为此信还没有送到,就说;

    “局里换了新科长……我没有事了……想想……还是回来了……另外设法……”

    觉得似乎只有岳母大人在用了半只耳朵听他,陶祖泰也就不说下去了。陶祖泰每次“有事”的期间,至多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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