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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学到一点绅士风度,小路勉强替他加一点分。
屈身想坐进前座时,忽然被他挽住。
“嗯?”她的眼神传达疑问。
王劬微笑。
“我忽然想到,我们还没有跟对方打招呼。”他倾身紧紧抱住她,闻着她清新的发香,心头油然升起一股满足感。两年乡愁,在她馨甜的气息中全得到释放。“嗨,小路,真是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小路靠在他肩膀上,紧紧回搂他。
呵,这感觉,还是她的老王劬。
王劬带她玩遍了加州,去迪士尼乐园、环球影城,去好莱坞看明星的家,去长堤看帆船……三个星期很快便过去了。
假期接近尾声时,王劬开始打包,送她回台湾后,他自己也要出发往东岸而去。
因此,最近他的公寓里处处可见饱涨的纸箱。前两个星期他陪小路玩遍加州,后一个星期小路陪他装箱打包。
“你到纽约念博士,那加州分公司的事怎么办?”小路啪地拉开一长条胶带,封住第四个纸箱。
有一大半的箱子里都是书,重量格外沉。
“你放心,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森尧”在东岸也有分部。”王劬干干的说。
他叔叔和爷爷相信物尽其用的原则,铁会把他榨到干奇www书网为止。
小路踢开纸箱,看着他在满地纸箱里,矫健的跨过来踩过去。
听说王爷爷是从南部一间小小的纺织厂起家,正好赶上台湾纺织业的蓬勃期,海赚了一笔。他又眼光奇准,相中下一阶段即将振翅高飞的电子业,于是将工厂转型,果然又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接着他双向并行,一头攻国际贸易,一头攻证券业,“森尧集团”的根基于是在此时稳稳扎下。
到了企业家第二代,王劬的父亲对家族企业不感兴趣,和婉儿的爸爸一起买车、卖车、修车、玩车去了,王蠡叔叔只好一个人接下家族重担;在这个阶段,又将森尧集团跨展到金融业。
如今传承到了第三代,王叔叔的双胞胎也才十多岁,天天耗在吴氏公寓里和房东的儿子争风吃醋,目前能担起重任的第三代,只有王劬了。
前头既已有了祖父和叔叔的辉煌纪录,想来他的压力只会增、不会减,以后大概没有太多机会复习“休闲”两个字如何写。
看他这么忙,而王家长辈又要他在美国各分据点实习,将来会不会干脆就要他留在美国,不回台湾了?
“在发什么呆?”王劬经过她身边时,随手把她的发顶揉乱。
“你毕了业之后会回台湾吧?”她忽然问。
“当然。”王劬奇怪的回头看她一眼。“你希望我留在美国吗?”
“当然不。”她立刻说,想想又加上一句,“不然会耽误到婉儿的终身大事。”
又是婉儿。王劬滚了下眼珠,不予置评。
“我去邮局领个包裹,你在家等我,晚上我们去吃海鲜。”他拿起车钥匙,横越重重的纸箱出门去。
客厅实在太乱了,小路干脆躲进他房里,打包冬衣和较少穿的衣物。她发现王劬的生活秩序并不顶好,除了起居卧室会保持整齐之外,出了房门就一团糟。八成是以前在台湾,家中有佣人伺候惯了,公共区域才会懒得收拾。
她后天就要回台湾了,现在能帮他收拾多少算多少。
拿起一件西装长裤,用力一振。咦?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掉出来?她捡起四方形的塑胶包装,左看右看。以前在便利商店看过类似包装的东西,都摆在收银台附近。可是她向来只拿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就走,没想到去研究。
通常便利商店都把一些小东西、口香糖、香烟摆在前头,这也是一种口香糖吗?
它上头打了个英文字,不过她的英文向来一塌胡涂,每个学期能勉强六十分过关,还是靠风师叔在家里开坛护法才蒙来的。
叮咚。她正想拆开来看看,门铃响了。
小路耸了耸肩,不再研究了,径自去应门。
“嗨,派崔克在吗?”一位充满野性美的女人站在门外,友善的对她笑。
啊!是上回在机场和王劬拥吻的那只野蝴蝶。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笑得开怀,她也就不好意思摆脸色请人家走。
“他不在。”她的英文说得结结巴巴。
“真糟糕。”野蝴蝶露出一脸失望之色。“我听说他要去纽约念书了,正好保罗、班、瑞秋、安妮和我也要到纽约去。我本来是想约他,大家一起开车去,沿途可以边走边玩,请他不要急着订机票呢!”
慢慢慢慢慢!蝴蝶一开口就僻哩咱啦说一串,速度快得像打子弹,轰得她头昏脑胀,根本有听没有懂。
她只听到一堆人名和机票。
“你是说,要请派崔克帮你们订机票吗?”她努力想理解,“订票”的英文字还说错!
“不是的,我是说,派崔克……”野蝴蝶很有耐心,辟哩啪啦又说了一串……“所以请他先不要订票。”
“我明白了。”她如释重负的吁口气。“你说,请派崔克帮你们取消机票?”
野蝴蝶听她鸡同鸭讲,焦急起来。
“不不,我是说,派崔克他,不要订票!你懂吗?不要!”客人比手画脚,希望她能听懂。比了半天野蝴蝶蓦地停住,打量小路很认真听讲的脸蛋半晌,忽然大笑起来。“喔,我的天!你真是个可爱的女孩,难怪派崔克会这么喜欢你,小甜心。”
她给了小路一个大大又热情的拥抱,差点把小路吓死!
现在是怎么回事?她听说同性恋在美国是很普遍的事,这位仁姊不是其中一员吧,小路急得拚命想推开她。咱一声,一个塑料包从手中掉下来。
野蝴蝶松开她,低头一看。
“嗯……”一个暧昧兮兮的笑横上野蝴蝶嘴角,“看来你们做了。”
“Looklikeyou.DoneIT。这句话可以有很多种解释,小路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她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如何?派崔克的技巧不错吧?”野蝴蝶用肘顶顶她,笑得坏坏的。
小路强笑着,这位小姐究竟想做什么?她很想告诉芳客,王劬马上就会回来!却又担心人家干脆赖下来等人,又要对她乱抱乱亲,只好愣在原地,进退维谷。
“别那么害羞,对于这一点,我可是有第一手资料。虽然我只跟他做过一次,但是那次啊……唉!”野蝴蝶幸福的轻叹一声,无限思慕之意,尽在其中。
“对了,我和派崔克那次是一个意外,之后便不曾再发生过了。我有个原则,不跟好朋友上床,所以你可别介意哦!”野蝴蝶连忙说。
小路只听懂几个关键词。看来王劬没说谎,连人家都说他们俩只是朋友。
心里这么一想,她的表情立刻和缓下来,笑容也真诚了一些。
“甜心,你替派崔克打几分?”野蝴蝶的表情又贼戒兮兮起来。
呃……这句不太懂。小路只好继续笑。
“东方人真腼腆。”野蝴蝶又笑咪咪的顶她一下。“不过说真的,派崔克狂野起来,真是既粗犷又迷人,表现之好,是我经历过的男人里数一数二的,我差点招架不住。如果不是那晚他真的太醉了,无法再来第二次,我就给他满分……”
“泰瑞莎!”一个大喝声阻止她继续说。
两个女人同时偏头。
王劬大踏步而来,脸上有明显的狼狈。
“你先进去,我跟她说几句话就来。”他交代完小路,不由分说的拉着泰瑞莎,走到廊道另一端,气急败坏的低斥:“泰瑞莎,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老把那次意外挂在嘴上,你这样拉着我朋友乱说,让我很难堪!”
“我问过了,她说她不介意的。”泰瑞莎轻声抗议。
“有多少女人可以对这种事不介意?!”他看她想接口,长指一伸,立刻阻住她,“你不算在内,我以前就说过,民族性不同,我们东方人把性看成是很隐私的事,不像你们美国人这么习以为常。”
“真的吗?”泰瑞莎歉然的望着他,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你需要我帮忙解释吗,”
“不用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他只怕越解释越糟。
泰瑞莎很快把来意说了一遍。
王劬沉吟片刻。他原本也计画一路慢慢开到纽约去,现在有伴自然是最好的,可以互相换手,旅途不会大劳累。而且,可以想见这一路同行,三对男女自然会互相分享几个狂野的夜晚,可是……他回头看看小路。她仍一脸好奇的站在原地。
望着那双澄净无波的眸,眼底仍留着单纯和信任,他的头怎么也点不下去“我明白了。”泰瑞莎向他眨眨眼,红唇有一抹了然的微笑。“可怜的派崔克,你真的被逮着了。”
王劬蹙起眉头。
“我和她的关系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喔,是啊,当然罗,继续这样骗自己吧!”泰瑞莎一脸促狭。〔既然你不参加,我去找李奥了,Seeyou。”
她刮起一阵香风,翩然而去。
王劬只觉得满身不自在。回头一看,小路还留在原地探头探脑。他松开领口的扣子,觉得有点紧。
唉!这下子该怎么解释好?泰瑞莎只是在机场吻他一下,她就发这么大飙,这会儿让她知道他们俩睡过,屋顶大概是保不住了。
他极慢极慢的走到她身前,站定,脑中犹在寻思要如何开口。
“她是你同学吗?”小路望着蝴蝶的背影。
“对。”说他是酒后乱性?
“王伯伯一定会很高兴。”小路点点头。
这个响应出乎意料之外!王劬谨慎的打量她。
“……哦?”
“她不是说你在学校表现很好,差点得满分吗?这点英文我还听得懂。
”小路耸耸肩,走回公寓里。“喂,快进来!我帮你折好衣服了,你自己来打包。”
她听不懂!
强烈的释然让王劬差点大笑出来。
他怎么忘了,小路的英文差到只能说“GoodMORNING、HoWareyou?”
,她根本听不懂方才泰瑞莎说什么。
好险,!他抹掉额头上的汗,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你饿了吗?要不要出门吃饭了?”他漾着大大的笑容问。
“不要出门了啦!还有一堆东西没收拾,我们随便炒个饭吃一吃就好。
”小路坐在客厅地板,正忙着把一堆散乱的笔记重新装订好。
“那就叫被萨吧!”
他愉快地订好被萨,钻进厨房里,边煮咖啡边吹口哨,吹完了口哨又哼歌,哼完了歌又滑几步舞。
“王劬,你干嘛心情这么好?”小路奇怪的瞥他一眼,又绕进房里搬出更多的笔记簿。
对啊,他干嘛心情这么好?
王劬的舞步定下来。
只因为小路不知道他和泰瑞莎的私事,他快乐成这样做什么?被她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八成是怕她回台湾告状,他想。
不对,他和婉儿已不再是情侣,而是好朋友,即使她回台湾乱说,婉儿也只会笑一笑,甚至陪她一起调侃他,根本不会有任何破坏。
是怕她那群叔叔伯伯又找他联络感情吗?有可能,天知道那票小路亲卫队是他成长过程的唯一阴影。
但,小路和他只是青梅竹马而已,那票叔伯即使知道他在美国乱搞,想发飙也于理无据。
那是为什么?
因为怕小路生气。怕她听了难过。怕她闹别扭。怕她恼起来不理他。
可怜的派崔克,你真的被逮着了。
当然喽,继续这样骗自己吧!
泰瑞莎临去的留言突然在他耳畔回响。
王劬心头一跳,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不会吧?
他慢慢的、慢慢的转头,动作几乎是机械式的,望着在房里穿梭的那个俏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