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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薇薇吓了一跳。天雷见马薇薇吓着了,赶紧摸着马薇薇的头念叨:“摸摸毛儿,吓不着,薇薇的魂儿回来吧!回来了没?”马薇薇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天雷得意拿着链子枪,冲马薇薇显摆:“看,咋样儿?谁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就毙了他!”
天雷说着,插上火柴,瞄准,正要射击,父亲出现在门口:“天雷,干啥呢?”
天雷赶紧把枪别在裤腰上:“爹,你、你咋来了?”
“哪儿来的链子枪啊?”父亲问道。
“……玉、玉龙的。”天雷顺嘴撒谎,跟吃家常便饭一样简单。
“哦。小心别打着人啊。”父亲嘱咐着,走到马薇薇面前:“薇薇,你想不想跟天雷玩儿?”
马薇薇看着父亲又看看天雷,然后点头。
“那就上我们家去住,中不?”父亲见马薇薇迟疑,说:“我见着你爹了,是他同意的。”
天雷听了很高兴,拉着马薇薇的手:“走吧走吧。”
父亲和天雷领着马薇薇出门。
父亲和兄弟把马薇薇领回家,我高兴极了。母亲特地烧了一锅水,亲自给马薇薇洗澡,然后给马薇薇扎辫子:“我做梦都想有个闺女。薇薇,以后你就管我叫大姨,这就是你的家,别认生,听见没?”母亲见我和兄弟在门帘偷看叫道:“你俩进来!”
我和天雷腼腆地走进屋。母亲对我们兄弟说:“薇薇从今往后就是咱家人。天雨你叫妹,天雷叫姐,记住没?”
我点点头。天雷却问:“我咋叫姐哦?”
母亲说:“比你大不叫姐叫啥?以后,遇事要知道让着薇薇,记住了?”
我和兄弟说记住了。
经过母亲的一番梳洗打扮,马薇薇清秀美丽。看我们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从这个黄昏开始,马薇薇走进了我们家。开始了与我们兄弟俩朝夕相处的日子。从这一天起,我多了一个妹妹,兄弟天雷多了一个姐姐,我们随着母亲,去掉了马薇薇的“马”字,亲切地称呼她薇薇。
这天晚上,东屋留给了母亲和薇薇,父亲跟我们睡在一起。我不知道因为什么,这个晚上父亲一直默默抽烟,摆着象棋。半夜,外面刮起了大风,接着,电闪雷鸣地下起了大雨,我被雷声惊醒,看到父亲仍然低着头,看着棋盘出神。
母亲悄悄出来,轻声说:“咋还不睡哦?”
父亲说:“睡不着。薇薇睡了?”
“刚睡。你说我一直提心吊胆,要是连累你可咋办?”母亲担心地说。
“这人哪,得有良心,就冲马大海两口子给咱儿子那口奶,说啥咱也得管这孩子。”父亲像是对母亲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母亲摸了摸我的头,叹口气出屋去了。我闭眼装睡。
父亲看着棋盘,突然跳下炕,拿了衣服跑出门!我一骨碌爬起来,望着窗外,父亲的身影在风雨中一闪,就不见了。父亲怎么了?他去干什么?
马大海在棋盘上画的那个奇怪的圈,整整让父亲琢磨了半夜,当他明白了马大海在棋盘的格子上圈起的是个“井”字时,父亲马上就想起了村口那口古井,那口曾经吞噬过无数生命的古井!
风雨中,马大海一路向古井跑来。他是经过周密的计划准备,才决定这次自杀行动的。今晚,是那个造反司令值班儿,马大海就是要选择他值班的时候去死。只要他在那个造反派眼皮底下死了,那个造反派司令就要被撤职。马大海要用自己的生命来做最后的抗争!不然,从右派到现行反革命,他作为男人,活得太没有尊严了。
马大海跑着,听着后面追赶的一帮人呼喊,他感到很滑稽很可笑,也很解气!
马大海跑到古井边,突然,父亲挡住他的去路。这是马大海没有想到的。他愣住了。回头看看。然后从嘴里掏出两个大棋子,对父亲说:“陈师傅,请你今天务必成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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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四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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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摇摇头:“不中!”
马大海:“我已经视死如归。闪开!”
父亲的身影像一面墙挡在马大海的前面:“我不能让薇薇没有父亲!”
听了这话,马大海的身子像电击了一样,差点摔倒。他看了看身后追上来的人,将两个棋子扔在父亲的面前。
父亲看着一群人追上来,七手八脚将马大海绑起押走了。
“马大海!”父亲大声喊道,看到马大海回头,父亲高声背起了“老三篇”《为人民服务》:“……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中国古时候,有个文学家,叫做司马迁的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
父亲不是在背诵,简直是冲马大海在呼喊。马大海回过头,看一眼父亲。
父亲站在风雨中,声音压过了一些风雨:“替法西斯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鸿毛还轻。张思德同志是为人民利益而死的……”
父亲回到家,全身湿透,瑟瑟发抖。母亲端姜汤进来:“把姜汤喝喽……”
父亲喝完姜汤,掏出一个象棋子给母亲看:“看见没?这马大海往嘴里塞了俩棋子儿,就为了跳井后不能闭嘴。如果跳下去了,马上就会死,现捞都来不及……”
“这有文化的人,把死都琢磨透了。”母亲叹口气,说道。
母亲对我们有一个要求,我们不能把薇薇带出院子,只能在院子里玩儿。那时候,我们不太明白母亲的用意,但我们知道,薇薇和我们不一样。所以,对薇薇来到我们家这件事,我和天雷都没有告诉玉龙和玉凤。我们兄弟俩整天关在院子里和薇薇玩。没两天,玉龙就找上门来。当时,我和天雷摇绳,薇薇跳绳,随着绳子飞舞,薇薇像一只轻盈的小燕子飞跃着。看到薇薇脸上荡漾着笑容,我和兄弟高兴极了。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拍门声,我和天雷知道是玉龙玉凤来了,赶紧让薇薇藏进屋子。我开了门,玉龙、玉凤进来。玉龙问天雷:“大白天插门干啥?”
天雷一指我,随口说道:“他怕二大妈家大花狗。”
“天雨哥,你跟谁玩儿跳绳呢?”玉凤看见了我手里的绳子,问我。我慌张起来,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和天雷玩儿呢。”
我的紧张表情引起了玉龙玉凤的怀疑,不一会儿,玉凤就在屋子里发现了薇薇。
玉龙冲我喊道:“好啊天雨,你跟反革命的闺女玩儿……”
玉凤更生气了:“我告诉娘去!”说着,玉凤往外跑。
“你敢告诉,以后不跟你俩玩儿了!”天雷试图拉住玉凤,玉凤挣脱了天雷,还是跑走了。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不一会儿,玉凤就带着淑英三婶来了。正好碰上从街上买菜回来的母亲:“他三婶子,有事儿啊?”
淑英三婶很生气:“咋来个野闺女,就不跟我们玉凤玩儿了?”
“谁不跟玉凤玩儿了?”天雷说。
淑英三婶不解地问母亲:“我说嫂子,你咋又领个闺女啊?”
“这辈子就稀罕闺女……”母亲不想正面回答。
“稀罕自己生啊。”淑英三婶说,
母亲说:“废物了。不是没你有本事么?”
淑英三婶:“那也别抱个狗崽子啊。”
母亲生气了:“我养猫养狗跟你有啥相干呢?”
淑英三婶:“大嫂子,我这可是为你好……”
母亲:“他三婶子,我们邻居住着,父一辈子一辈的都不错。我们家这点儿事儿你都知道。我今天嘱咐你一句,我们家的事儿你可别往外瞎说。谁说出去,我跟谁豁命!”母亲的话不单单指的是薇薇,更重要的是指我的身世。可我当时并不明白。但淑英三婶心里非常清楚。她轻轻一笑,“我不说还有别人说呢。你这娘要当的好,还怕说么?”淑英三婶甩下一句话,扭头离去。母亲气愤地看着淑英三婶的背影。
自从收养了薇薇,父亲母亲一直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而我和兄弟的童年,却因为有了薇薇而快乐起来。我们和薇薇玩了所有我们做过的游戏。讲了所有我们熟悉的故事,但薇薇的笑容背后难掩那一双阴郁的眼睛。独自一人的时候,薇薇常常会拿出那张糖纸对着太阳照啊照,好像那张糖纸有魔法,里面装着一个神秘的世界。不然,薇薇为什么老是对着太阳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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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四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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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手里那张神秘的糖纸也引起了玉凤的好奇。玉凤跟薇薇要。薇薇不给。这天,我们在院子里唱着《北京的金山上》薇薇随着歌声跳舞。
我们唱完革命歌曲,玉龙领着玉凤正要出门,薇薇发现她的那张糖纸不见了。这下薇薇可着急了,到处寻找着。
玉龙看到薇薇着急的样子,说:“一张破糖纸,有啥好的?”
我也劝着薇薇说:“明天我给你要几张,中不?”
天雷看到薇薇连连摇头,急得都掉眼泪了,赶紧说“我们给你找!今天找不着不吃饭!”
我和天雷、玉龙满院子寻找着,玉凤偷偷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糖纸,问薇薇:“是这张糖纸吗?”
薇薇接过糖纸,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我问玉凤:“你哪里拣到的?”
玉凤一指院子角落:“就在那儿。”
天雷问薇薇:“这糖纸有啥好的?”
薇薇没说话,舒展开糖纸,照着夕阳……
转眼到了秋天,我们兄妹三个要上学了。上学的前一天,母亲特地烧了一大木盆热水,给我们洗脚,玉龙玉凤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洗过脚,我们五个孩子围坐炕上,伸出一圈小脚丫,玩儿点油眼的游戏。
“点点点油眼,油眼花,种芝麻,芝麻密,打狗屁,小兔羔子滚出去!”天雷点到了我,我只好拿出去一只脚。然后是薇薇开始点,点到玉凤的脚,正好是小兔羔子滚出去。
“就不!你滚出去!”玉凤耍赖了,生气了。
从那个时候,我就看出玉凤不仅霸道任性,还对薇薇有一种莫名的嫉妒和歧视。
上学是令我们兴奋和激动的事情。晚上,母亲给马薇薇试着新衣裳。天雷背着绿色的新霸气书库,穿着新球鞋。
炕里,我和父亲正聚精会神地下象棋。我“将军”,然后得意地看着父亲。父亲看了看棋盘,低头让天雨弹脑奔儿,然后重新摆棋。母亲对父亲说:“孩子明天就上学了,你别跟他们玩儿了。”
“中。”父亲显然很高兴,招呼我们三个孩子,“都过来!明天你们就上学了,我出道题考考你们仨,咋样?”
我们三个立刻围到父亲身边。天雷问:“你出算术还是语文呢?”
父亲说他出的是动脑筋的题,看我们谁答得快。然后父亲一字一句说:“一头毛驴,头冲南,屁股冲北,原地转三圈儿,问,尾巴冲哪儿?”
我一边想一边转圈儿。马薇薇捂嘴只是笑。
天雷举手说道:“冲下呗!哪有驴尾巴直着呆着的。”
天雷就是聪明,父亲撸了一下天雷的后脑勺,表达着爱意。我不甘示弱地让父亲再出一道题,被母亲拦下了。母亲开始给我们分配上学的“装备”:“明天你们就上学了。跟你们说,咱家穷,没条件给你们都穿戴新的。薇薇是闺女,不能寒碜,这新霸气书库就给薇薇了,你们哥俩就背娘做的霸气书库。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