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们 不再保佑我们。我父亲说过,他们抛弃了我们。那些美国人会把我们全都消 灭。说不定他们马上就会朝我们开枪,毒死我们,把我们全都赶出这个地区, 就像他们对付兔子和地鼠一样;他们干的事情坏得不能再坏了。与其像我今 天这样,小姐,你难道不是更宁愿去死吗?”
他说的每句话都坚定了蕾蒙娜与他分担痛苦的决心。“亚历山德罗,” 她打断他的话说,“你们中的许多男人都有妻子,对不对?”
“是的,小姐!”亚历山德罗不解地答道。
“在这大难临头的时候,他们的妻子是不是抛下了他们,自己逃走了 呢?”
“不,小姐!”亚历山德罗更加糊涂,“她们怎么能这么做呢?”
“她们要留在他们身边,帮他们挣钱,尽力使他们幸福,是不是?”
“是的,小姐。”亚历山德罗开始明白这些问话的用意了。这像是蕾蒙娜 惯用的计策,她用这样的方法一步步缩小自己的疑问。
“你们的女人是不是很爱她们的丈夫?”
“很爱,小姐。”说话停顿了一会儿。现在天『色』已经很暗。亚历山德罗看 不见蕾蒙娜满脸绯红,热血奔涌;她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时,脖于都变『色』了。 “你认为她们中有谁爱她们的丈夫胜过我爱你吗,亚历山德罗?”
没等她说完,亚历山德罗便又搂住了她。这样的话还不足以让一个死 人也活过来吗?几乎是这样,但还不足以使亚历山德罗这样一种自私的爱复 活。亚历山德罗沉默不语。
“你知道一个也没有!”蕾蒙娜热切地说。
“啊,我受不了啦!”亚历山德罗叫道,发疯似地举起了双手。接着,他 又把蕾蒙娜拖到自己胸前,气喘吁吁、语不成声地说,“我的小姐,你把我 带到天堂的门前,可我不敢进去。我知道,如果让你和我们一起过那种不得 不过的日予,会要了你的命的。
让我走吧,最最亲爱的小姐;让我走!倒不如你从来没看见过我。”
“要是你不来,你知道我将要干什么吗,亚历山德罗?”蕾蒙娜说。“我 要独自一人从夫人家里逃出去,徒步走到圣巴巴拉,找萨尔别德拉神父,求 他送我进圣胡安·包蒂斯塔修女院,现在,如果你不带我走,我也要走这条 路!”
“哦,别,别,小姐,我的小姐,你不能那么做!我美丽的小姐进修女 院!不,不!”亚历山德罗大为激动地说。
“对,如果你不带我走,我就要这么做。我准备明天就动身。”
她的话让亚历山德罗打心眼儿里信服。他知道她会说到做到。“即使进 修女院,也不会比像野兽似地让人驱赶更可怕,小姐;要是你跟了我,就有 可能被人驱赶。”
“当我认为你已经死了的时候,我根本不觉得修女院有什么可怕。我倒 觉得那里使人安静;我可以做好事,教孩子们念书。但如果我知道你还活着, 我就绝对不会安静,一分钟也不安静,亚历山德罗!不跟你在一起,我宁愿 死。哦,亚历山德罗,带我走吧!”
亚历山德罗被说服了。“我带你走,我最可爱的小姐,。他勇敢地说— —他的声音里没有情人的喜悦,嗓音很空泛;“我带你走。也许圣徒会可怜 你,尽管他们抛弃了我和我的乡亲们。”
“你的乡亲就是我的乡亲,我的亲亲;圣徒绝不抛弃住何没有将他们抛 弃的人。我们的有生之年里你会始终愉快的,亚历山德罗,”蕾蒙娜叫道; 她庄重而沉默地将头在他胸前靠了一会儿。好像要把一个誓言记下来。”
费利佩尽可以这样说:如果曾经有个女人像蕾蒙娜爱亚历山德罗一样 地爱他、那他真是三生有幸了。
蕾蒙娜抬起头来,心放了下来,温顺地说,“这么说来你愿意带上你的 蕾蒙娜了,亚历山德罗?”
“我愿意至死带着你;愿圣母保佑你,我的蕾蒙娜,”亚历山德罗答道, 把她搂在胸前,前额顶着她的前额,但他两眼含泪,这不是欢乐的泪,他在 内心里说——就像第一次见到她在柳树林下、伏倒在溪边时,他大喜过望脱 口而出的那样——“天哪!我该怎么办!”
现在要做出一个最好的行动计划可不容易。亚历山德罗想大胆地到夫 人家去,求见费利佩先生,如果必要的话,就见见夫人。他刚把这个打算说 出来,蕾蒙娜就吓得直打哆嗦。“你不了解夫人,亚历山德罗,”她叫道,“要 不你决不会想出这个主意。这些日子她怪怕人的。她恨得我要死,要是有胆 量的话,她准会杀死我。她假装听任我出走;但我相信到最后关头她会把我 扔进院子的井眼里,而决不会让我跟你走。”
“我决不会让她伤害你,”亚历山德罗说,“费利佩先生也不会。”
“她把费利佩先生捏在手心里,好像他是块橡皮泥似的,”蕾蒙娜答道。 “她能叫他一分钟里产生一百个念头,他无可奈何。哦,我看她是妖魔群里 的一员,亚历山德罗!
别冒险走近那屋子;只等屋里的人都睡了,我就到这儿来,我们必须 马上就走。”
蕾蒙娜的恐怖感战胜了亚历山德罗的判断,他答应在他们现在站着的 这块地方等她。
她两次回过身来拥抱他。“哦,我的亚历山德罗,答应我,站在这儿别 动,等我回来,”她说。
“等你来时,我会在这儿的,”他说。
“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她说,“最多不过三个小时。现在肯定有九点了。”
她没有注意到,亚历山德罗没有正面向她保证他不离开这儿。他不愿 作这个保证。
为了这突如其来的与蕾蒙娜的私奔,他还有许多准备工作得做。蕾蒙 娜思想单纯,一心只想着亚历山德罗、想着爱情,看来她还没想过这遥远的 旅途该怎么走。十八天前,亚历山德罗骑马去坦墨库拉时,他还想象自己回 来时骑着他飞快、健壮的贝尼托,还给蕾蒙娜带来安东尼奥那匹无可匹敌的 暗褐『色』小牝马。仅仅短短十八天前,就在他做着那个美梦时,他抬头看见安 东尼奥骑在小牝马上,一阵风似地朝他而来,那不堪负重的小马像蒸汽机似 地喘着粗气,两助滴着血,向来疼爱这匹马的安东尼奥肯定不停地朝那儿狠 狠抽打;安东尼奥一看见他,大叫了一声,飞身下马,一跃来到他身旁,上 气不接下气地向他诉说情况。亚历山德罗已记不清他的话,只记得听完后他 咬紧牙关、摘下贝尼托的笼头,把自己的头搁在贝尼托的两耳之间,跟它喃 喃耳语;贝尼托那天一刻也没有停步,而是一路疾驰,一直跑到坦墨库拉, 在那儿,亚历山德罗看见了掀去屋顶的房子,满载的货车,四处奔跑的人们, 大哭小叫的女人、孩子;然后别人领他找到躺在一个小棚子地上的父亲,他 跳下马,让贝尼托跑开,此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它。仅仅十八天之前:现在他 来到了这儿,柳树底下——还是这个他第一次见到蕾蒙娜时、第一次停下来 的小树丛;这是个晚上,乌黑的夜晚,蕾蒙娜在这儿,在他的怀抱里;她是 他的;她马上就要回去,然后跟他一起出走——去哪儿!在这茫茫世界里, 他没有一个能让她安身的家——他从坦墨库拉骑来的那匹可怜的马儿,它还 有力气来驮蕾蒙娜吗?亚历山德罗没有把握。他本人就已步行了大半英里, 为的是让马儿歇歇力,虽然那儿一路上都有好牧场,但马儿饿得太久,很难 迅速恢复。在他们避难的帕长加谷地,牧草被太阳晒焦了,他们带去的硕果 仅存的几匹马受够了罪,有些已经死了。但是亚历山德罗甚至在接着苗蒙娜 的时候,心里还在盘算着一个计划,他不敢向她透『露』。如果蕾蒙娜自己的坐 骑巴巴还在畜栏里,亚历山德罗可以毫不费力地把它引出来。他认为这不算 犯罪。即使算犯罪的话,这也是无论如何不可避免的。小姐总得有匹马呀, 而巴巴一向就是她自用的;从能跑步起就像条狗似地跟着她;事实上,也只 有蕾蒙娜用面包、蜂蜜驯养过它。其他人很难驾驭它;但蕾蒙娜只要揪一缕 它那丝绸般的鬃『毛』就能让它唯命是从。亚历山德罗几乎同样能驾驭它;因为 在这个夏天,亚历山德罗每当见不着蕾蒙娜的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爱抚、 亲近她的马儿,久而久之,巴巴也就喜欢上了他,除了它年轻的女主人外就 数他了。
只要巴巴在畜栏里,一切就好办了。管蒙娜的脚步声刚一消失,亚历 山德罗就轻捷、稳健地跟了上去;他始终沿着高台地上的洋蓟地和羊舍边缘、 在谷底和柳树底下行走,然后从较远的一头往上折向畜栏。牧人的棚舍里没 有灯光。他们全都睡了。这是好事。亚历山德罗知道他们睡得多熟;许多晚 上亚历山德罗跟他们睡在一起,他们摊手摊脚、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亚历 山德罗一晚上要从他们身上跨过两次——出来进去都不会惊醒他们。但愿巴 巴不要嘶鸣。亚历山德罗靠在畜栏栅栏上,低声地、几乎听不见地吹了声口 哨,马儿全都挤在青栏的另一头。听到这哨声,马群里传出一点轻微的动静; 其中一匹马转身朝亚历山德罗迈了一两步。
“我看那准是巴巴,”亚历山德罗心想;他又低低地一声呼哨。马儿加快 了步子;然后停下来,似乎觉得不太对劲。
“巴巴,”亚历山德罗低声吆喝。这马儿像狗一样知道自己的名字;也听 得出亚历山德罗的声音;但是这个有灵『性』的牲畜似乎本能地感到眼下需要悄 悄地、谨慎地行动。
既然亚历山德罗轻声唤它,它,巴巴,也要轻声地回答他店几乎悄没 声儿地嘶了一声,迅速跑到栅栏达,鼻子贴着亚历山德罗的脸,又擦又亲, 并发出轻微的叹息。
“嘘!嘘!巴巴,”亚历山德罗轻声说,就像在对人说话似的。“嘘!”接 着他小心翼翼地拔去栅栏上面的根木和灌木。马儿立即就明白了;栅栏稍微 低了一点,它就一跃而出,静静地站在亚历山德罗身旁,亚历山德罗又把根 木放回原处,尽管忧虑重重,但一想到第二天早晨胡安·卡准会奇怪巴巴是 怎么从畜栏跑出去的,不觉暗自好笑。
这一切只花了几分钟。运气之好超出亚历山德罗的希望;这下子亚历 山德罗的胆子更大了,他开始动起脑筋:是否能连鞍子一起拿走。马鞍、挽 具、蕾蒙以及所有诸如此类的东西,都挂在一个敞开的马厩的柱子上,这种 马厩在南加利福尼亚随时可见:地板加屋顶;没有围墙,只有四角的支柱撑 着屋顶。南加利掉尼亚的马厩充其量好像是歇夏的大凉亭。亚历山德罗站在 那儿沉思。他越是思忖,越想把鞍予弄来。
“巴巴,只要你知道我对你的期望,你就乖乖地躺在这儿,等我去弄鞍 子。但我不敢离开你。来吧,巴巴!”他又『摸』下山去,巴巴悄悄地跟着他。 等他来到高台地底下时,他一只手托着巴巴的鬃『毛』,像嬉耍似的,拔脚奔了 起来;不一会儿他们就安全地来到了柳树林,亚历山德罗那匹可怜的小马就 拴在那里。亚历山德罗用同样的套索拴好巴巴,拍拍它的脖子,自己的脸贴 着它的鼻子,大声地说,“好巴巴,乖乖地待在这儿,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