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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聊以自慰地想,即使把这个案子提交陪审团审判,结果也是一样的; 这个想法当然不错;因为,整个圣迭戈找不到一个陪审团会判一个杀死印第 安人的白人有罪,如果除了这个印第安人的妻子,别无其他证人出庭的话。 但是这并没有使他感到多少宽慰。
亚历山德罗的脸庞时时出现在他脑海里,还有蕾蒙娜躺在卡惠拉村那 个小草屋里,辗转反侧、呻『吟』不止的形象使他难以平静。他知道,她之所以 不出庭,不是病体未愈,就是已经死了。如果她还活着,神志清楚的话,那 些印第安人准会一路背着她到法庭来。
夏天,当她跟亚历山德罗住在沙伯巴的时候,法官曾见过她好几回, 她那罕见的气质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的孩子们都认识她、喜欢她;常 到她家里去;他的妻子曾买过她的绣品。亚历山德罗也为他干过活;谁也没 有威尔斯法官那么清楚,亚历山德罗如果神志清醒的话,绝不会偷别人的马 的,就像白人不会偷马一样。法劳也知道这点;大家都知道这点。大家也都 知道他有奇怪的游这病;当他发起这种半疯半癫的病时,他是不负责任的。 法劳知道这点。对法劳的行为,只能这样解释:当他看见自己的马在这么难 走的路上被拉上山去,弄得精疲力竭,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不由自主地 开了枪。
“但如果对方不是印第安人,他就不会开枪!”法官沉思道。“要是他在 朝任何白人开枪前,肯定会三思而行的。”
日复一日,这样的想法时时缠绕着法官,他甩也甩不开。一种不安的 感觉萦绕着他:他有愧于蕾蒙娜,如果蕾蒙娜死了,那就有愧于她留下的孩 子。他也许有办法对被枪杀的、无法报仇的亚历山德罗赎罪。他甚至可以收 养蕾蒙娜的孩子。这件事在山谷里肯定是不同凡响的。他越想,心里越平静, 他决定一代有空就到卡惠拉村去看看能做点什么。
但是命运注定陌生人不能向蕾蒙娜伸出援助之手。费利佩最终发现了 她的踪迹。费利佩上路了。
第1卷 第二十五章
忠心耿耿的卡门娜故意指错方向,害得寻找亚历山德罗的费利佩多走 冤枉路,他直奔蒙特里而去。在那儿,他找到了几个印第安人,但没一个听 说过亚历山德罗这个名字。
高蒙特里六英里有一个印第安人的小村落,在旧传教区附近圣卡罗斯 河隐蔽的河边低地。
天主教神父劝他去那儿找找;他说,经常有些这样或那样的人到那儿 躲避,在那儿住上几个月,然后又像来时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了。费利 佩到那儿去找了,同样扑了个空。
他问遍了港口里所有的水手;所有的海员。谁也没听说过有印第安人 搭过船;事实上,船长是不会让印第安人上船干活的,否则他会遇到麻烦。
“但这个印第安人是个难得的干活好手;他什么活都能干;他可以做船 上的木工。”
“也许是吧,”船员们说,“然而,谁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教”他们全都 弄不明白,这位英俊、悲伤的墨西哥绅士干吗这么急着要找这个印第安人。
费利佩在蒙特里浪费了一个星期。尽管他早已失去了希望,但还是不 愿离开。他觉得他应该留下来,直到过去三年里驶出蒙特里的每一艘船都返 回,让他彻底问个明自,他才能罢休。每当他听说有船进港了,他就急急忙 忙跑到岸边,仔细打量下船的人。他那悲伤的容貌、迫切寻求的目光,所有 的人都看熟了,甚至连小孩都知道,这位脸『色』苍白的先生是在找一个他找不 到的人。女人们可怜他,温和地注视着他,心想,只有失去心上人的男人才 会有这样的神情。费利佩没有把真情告诉别人,他只是打听,日复一日,向 遇到的每一个人打听,打听一个叫亚历山德罗·阿西斯的人。
最后他终于离开了这个梦魇般的地方,又转向了南方。他顺着方济各 会神父们常走的路走,加利福尼亚只有这条路能从一个传教区通往另一个传 教区。费利佩听萨尔别德拉神父说过,邻近的每个传教区都有印第安人村庄, 或依然住在那儿的人家。费利佩心想,凭着亚历山德罗的父亲与圣路易斯雷 伊传教区这几十年的关系,这些村子的印第安人总有几个认识亚历山德罗 的。他要翻遍每一块石头,找遍每一个印第安人的村庄;问遍每一个印第安 人。
他先到了圣胡安鲍蒂斯塔;然后到了索里达,圣安东尼奥,圣米格尔, 圣路易斯奥比斯波,圣英内斯;最后到了圣巴巴拉。他路上花去了两个月。 在上述的每一个地方,他都找到了印第安人,大多数是可怜的、饿得半死的 人。费利佩心里一阵阵疼痛,面对他们的惨状,他臊得满脸滚烫。那旧传教 区建筑物的废墟惨不忍睹,而人所遭到的摧残更是令人发指。现在,费利佩 终于明自,为什么萨尔别德拉神父心碎了,为什么他母亲对于侵占、掠夺这 块曾经属于方济各会的地产的异教徒那么恨之入骨。他不明白教会为什么不 向这些强盗们斗争,而是轻易地屈服。在每一个传教区,他都听人讲起一个 悲壮的故事:神父们坚守在教区里,直到最后一刻,死在自己的岗位上。在 索里达,一位上年纪的印第安人,一边哭泣着,一边带他去看了饿死的萨里 亚神父的坟墓。“他把一切都给了我们,直到最后,”老人说。“他像我们一 样,躺在地上的生皮条上;一天早上,在做完弥撒前,他向前摔倒在圣坛旁, 死了。我们把他下葬时,他身上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一点肉也没有;他把吃 的都给了我们,自己好久没吃东西了。”
费利佩每到一个传教区都打听亚历山德罗的消息,但一无所得。这些 北方的印第安人说,他们不认识南方的印第安人。南方部落的印第安人难得 到北方来。他们彼此言语不通。费利佩越是打听,思索得越久,就越是怀疑 亚历山德罗曾经到过蒙特里。在圣巴巴拉,他待了很久。修道院的修士们衷 心地欢迎他。他们已听萨尔别德拉神父说过蕾蒙娜令人伤心的故事,他们像 费利佩一样,为找不到她而发愁。他们说,萨尔别德拉为这件事一直伤心到 临终;他天天为她祈祷,但他说,他心里没有把握让上帝听见他的祷告。
就在他临终前一天,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弗朗西斯神父,他信得过的一 个年轻的巴西修士。
这件事对忧心忡忡的费利佩来说,似乎是个凶兆;他端着一颗更沉重 的心上路了。
他相信蕾蒙娜死了,埋在了没人知道的、读神的地方,永远也不会被 人发现;但是他不愿停止搜寻。他往南走去,已经开始碰见认识亚历山德罗 的人了;而且还遇到了认识他父亲老巴勃罗的人。但是自从印第安人被赶出 坦墨库拉之后,谁也不知道亚历山德罗现在什么地方;坦墨库拉的人现在在 哪里,也没人知道。一个印第安人说,他们像“一群鸭子似的”散开了,“就 像一群被枪声惊散的鸭子。你再也不会在一个地方看到所有这些鸭子了。这 里,那里,圣迭戈的每个地方,到处都有坦墨库拉人。然而,在圣胡安卡皮 斯特拉诺有一个坦墨库拉人,先生最好去见见他。他肯定认识亚历山德罗。 他住在旧传教馆的一个房间里。神父让他住在那里,照看教堂和神父的房间, 另外还向他收一点租金。圣胡安卡皮斯特拉诺神父是个狠心人;他要刮尽究 人的最后一块钱。”
费利佩赶到圣胡安卡皮斯特拉诺时已是深夜;但他不见到那个人无法 人睡。这是他获得的第一个线索。他找到了那个人,他和他的妻子、孩子住 在传教馆角上一个大房间里,房门朝着四方形传教馆的内院。房间又暗又湿, 就像一个地窖;大壁炉里燃着一堆问火;旁边堆着一些皮和碎布,上面躺着 个女人,显然在生病。砖瓦地面陷了下去,脚踩在上面冰凉冰凉的 3 靠走廊 的墙上千孔百疮,风儿直往里面钻通间里一件家具也没有。
“天哪!”费利佩心想,他跨进门去,“我们动会里的神父竟然连这么个 破地方也要收房租!”
房间里没有灯光,只有壁炉里透出一点微弱的火光。“对不起,先生。 我没有蜡烛,”那人迎上前来说。“我妻子病了,我们很穷。”
“没关系,”费利佩说,他的手已『摸』着了钱包。“我只想问你几件事情。 别人对我说,你是从坦墨库拉来的。”
“是的、先生,”那人口气很倔地说——然而任何一个坦墨库拉人听见这 几个字儿都要感到一阵心疼——“我是从坦墨库拉来。”
“我要找一个住在那儿的人,名叫亚历山德罗·阿闽斯。我想你认识他 吧,”费利佩急切地说。
就在这时,闷火里有一块木头烧裂了,爆出一阵短暂的火花;瞬息即 逝,紧跟着一切又归于黑暗。但这阵火光正巧照在费利佩的脸上,那人认出 了费利佩,不由自主地大吃一惊,幸亏费利佩没有看见他的神情。“哈哈!” 那人暗自思忖:“费利佩·莫雷诺先生,你要打听亚历山德罗·阿西斯的消 息,可走错人家唆!”
这人是安东尼奥——安东尼奥,曾在莫雷诺牧场里剪过羊『毛』;安东尼 奥,他知道的情况甚至比卡门娜还要多,因为他知道莫雷诺家的漂亮小姐竟 然爱上亚历山德罗,并且嫁给了他,这是一个何等样的奇迹;他还知道在她 跟他出走的那个晚上,亚历山德罗从马厩里引出一匹漂亮的马儿让蕾蒙娜 骑。亚历山德罗曾把这一切都告诉过他——巴巴,骜骛不驯、英俊威武的巴 巴,黑得像没有星星的夜『色』,额上有一颗白星。圣徒啊!但是偷这么一匹额 上有颗白星作记号的马,胆于也够大的了;怪不得事情过去都快三年了,费 利佩先生还在找他。当然他想找的只是那匹马。哈:安东尼奥可要帮大忙喽!
“是啊,先生,我认识他,”他答道。
“你知道他眼下在哪儿吗?”
“不知道,先生。”
“一个女人告诉我说,他到蒙特里去了。我到那儿去找过他。”
“我也听说他到蒙特里去了。”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地方?”
“坦墨库拉。”
“就他一个人吗?”
“是的,先生。”
“你听说过他结婚了吗?”
“没有,先生。”
“坦墨库拉的大部分人现在什么地方?”
“就像这样,先生,”他痛苦地作了个手势,指着自己的妻子。“我们大 多数都成了叫化子。这儿有几个,那儿有几个。有些到下加利福尼亚的格兰 德上尉镇去了。”
费利佩令人生厌地东问西问,始终不得要领。他压根儿没想过这个印 第安人在骗他。
最后,他叹了口气说,“我以为你能帮我找到亚历山德罗。我太失望 了。”
“这我毫不怀疑,费利佩·莫雷诺先生,”安东尼奥心想。“对不起,先 生,”他说。
费利佩把几块金币慷慨地塞进他手里,说,“这点儿钱你拿着吧。看见 你这么穷我很难过。”这时,安东尼奥良心受到了震动。
他吞吞吐吐、声音粗哑地向费利佩道了谢,心里懊悔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