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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其间的不同。
这经验使我想起,在美国电梯中,每次看见盲人点字的楼层标示,试着去触摸,只觉手
指下一堆凸起的点子,每个数字感觉都差不多,真奇怪为什么盲人一摸就能知道?
现在我了解,因为他们放弃“看”的想法,便加强了触感;上帝使他们能用手去
“看”,这个世界就在另一方面变充实了。
曾在电视上看见一位盲人接受访问,盲人说:“我常做梦,梦境都是有色彩的。虽然我
从生下来就盲,我却知道什么是彩色,我觉得好美、好耀眼!”
这更使我深一层思索,并怀疑盲人的黑暗世界,并非真正的黑暗。
以前常在卖外销书的商店,看见那种画在黑绒布上的美女。绒布好黑好黑,画家就用那
种黑绒为底,以亮丽的油彩,表现出光洁的肌肤与闪亮的秀发。
会不会盲人也是在黑色的画布上,用想象画出他们多彩多姿的世界?正常人看东西,如
同在白色的背景上加添,盲人“看东西”,是否就从黑色的背景中提起?
这也使我想到妻眼睛开刀时说的话;“虽然蒙着双眼,一片漆黑,但你的脚步才上病房
的楼梯,我就“看见”了你,看见你跨着大步走过来。”
她是用敏锐的听觉,在她黑暗的画布上,画出了我的形象啊!
于是我想,当盲者听到虫鸣、鸟啭、竹韵、松涛时,或许也都用“听”,来塑造他们
“看”到的东西。
最近读潘朝森的画集,底页上印着:由于童年时突然患了眼疾,医生为我擦上药膏,蒙
上双眼,躺在床上足足两年。在黑暗的日子里,不忘记起伏明灭的幻想,心灵早已习惯于孤
独与寂寞……。
据说这段经验,对他后来作画有很大的影响。那经验或许也就是他在黑暗的画布上,起
伏明灭的想象吧!
问题是,不论我妻,或潘朝森,他们在黑暗中的想象,都是以“曾见过的东西”为经
验,对于真正自始就失明的人,那想象会不会失色呢?
有一天,我分别问两位盲者,如果上帝能给你一秒钟,让你看到这世界,却又让你重回
黑暗,你觉得如何?
其中一位兴奋地说:“当然好,因为毕竟我有机会看到真正的世界!”
另一位则平淡地讲:“如果看完之后,我还得回到黑暗,就算了吧!我宁愿满意地待在
现有的世界,也不要接受那瞬间光明带来的冲击,以后反而更难平静了!?
多么让人悸动的想法,若非得到永恒的光明,他竟宁可留在黑暗之中。
但,什么是永恒的光明?
明眼的人可能会瞎,毕生光明的人也将走向死亡,哪个坟墓会是光明的呢?
某日遇到一位在盲人中心工作的朋友,我说:“你们可以使盲人重见光明吗?为什么盲
人收容所反而称作Light…home呢?
“你错了,谁说盲人世界没有光?盲人只怕比我们有更多的光!你看过“盲女惊魂记”
那部电影吗?在黑暗中我们没有了光,盲人还是有光的!”朋友说,“所以Light…Home是
要给盲人一个家,在这个家中充满光明——内心的光明!里面的光,上帝的光,要比外面的
光更重要啊!”
因此,每次我坐在“绝对黑暗”的房里装底片,都会想:
这里真的很黑吗?
抑或所有的黑暗,都可能迎向另一种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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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爱自己的家,你们睡在家里面!
我爱这个世界,我睡在世界的每个地方,
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爱你们!
爱,就注定了一生的漂泊!
飞机起飞了两个多钟头,心里始终不踏实,觉得好象遗忘了什么,看见有乘客拿出一卷
长长的东西。才想起为纽约朋友裱好的画,竟然留在了台北。
便再也无法安稳,躺在椅子上,思前想后地怨自己粗心,为什么临行连卧室也没多看一
眼,好大一卷画放在床上啊!想着想着,竞有一种叫飞机回头的冲动,浑身冒出汗来,思绪
是更乱了。
其实一卷画算什么呢?朋友并非急着要,隔不多久又会回国,再拿也不迟,就算真急,
常有人来往台美之间,托带一下,或用快递邮寄也成啊!但是,就莫名地有一种失落感,或
不只因那画,而是失落了一种感觉。
从台北登车,这失落感便浓浓地罩着。行李多,一辆车不够,还另外租了一部,且找来
两个学生帮着提,免得伤到自己已经困扰多时的坐骨神经。看着一包一包的行李,有小而死
沉的书箱,长而厚重的宣纸,装了洪瑞麟油画和自己册页的皮箱,一件件地运进去,又提起
满是摄影镜头和文件的手提箱,没想到还是遗忘了东西。
什么叫做遗忘呢?两地都是家,如同由这栋房子提些东西到另一栋房子,又从另一户取
些回这一户。都是自己的东西,不曾短少过半样,又何所谓失落?遗忘?
居然行李一年比一年多,想想真傻,像是自己找事忙的小孩子,就那么点东西,却忙不
迭地搬过来搬过去,或许在他们的心中,生活就是不断地转移,不断地改变吧!
当然跟初回台的几年比,我这行李的内容是大不相同了。以前总是以衣服为主,穿来穿
去就那几套,渐渐想通了,何不在两地各置几件,一地穿一地的,不必运来运去。从前回
台,少不得带美国的洗发精、咖啡、罐头,以飨亲友,突然间国内的商店全铺满舶来品,这
些沉重的东西便也免了。
取而代多的,是自己的写生册、收藏品和回书,像是今年在黄山、苏州、杭州的写生,
少说也有七、八册,原想只挑些精品到纽约,却一件也舍不下。书摊上订的资治通鉴全套、
店里买的米兰昆德拉、李可染专辑、两千年大趋势,甚至自己写专栏的许多杂志,都舍不得
不带。
算算这番回纽约,再长也待不过四个月,能看得了几本资治通鉴?翻得了几册写生稿?
放得了多少幻灯片?欣赏得了几幅收藏?便又要整装返国,却无法制止自己不把那沉重的东
西,一件件地往箱里塞。
据说有些人在精神沮丧时,会不断地吃零嘴、或不停地买东西,用外来的增加,充实空
虚的内在,难道我这行前的狂乱,也是源于心灵的失落?
不是说过这样的话吗: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其实东半球有东半球的云,西半球有西半球的彩,又
何须带来带去!?”
但毕竟还是无法如此豁达,也便总是拖云带彩地来来去去。
所以羡慕那些迁徒的候鸟,振振冀,什么也不带,顶多只是哀唳几声,便扬扬而去。待
北国春暖,又振振翼,再哀唳几声,飞上归途。
归途?征途?我已经弄不清了!如同每次归国与返美之间,到底何者是来?何者是往?
也早已变得模糊。或许在鸿雁的心底也是如此吧!只是南来北往地,竟失去了自己的故乡!
真爱王鼎钧先生的那句话——
“故乡是什么?所有故乡都是从异乡演变而来,故乡是祖先流浪的最后一站。”
多么凄怆,又多么豁达啊!只是凄怆之后的豁达,会不会竟是无情!?但若那无情,是
能在无处用情、无所用情、用情于无,岂非近于“无用之用”的境界!?
至少,我相信候鸟们是没有这样境界的,所以它们的故乡,不是北国,就是南乡!当它
们留在北方的时候,南边是故乡;当它们到南边,北方又成为祖先流浪的最后一站。
我也没有这番无所用情的境界,正因此而东西漂泊,且带着许多有形的包袱、无形的心
情!
曾见一个孩子,站在机场的活动履带上说:“我没有走,是它在走!?
也曾听一位定期来住于台港,两地都有家的老人说:“我没有觉得自己在旅行,旅行的
是这个世界。”
这使我想起张大千先生在世时,有一次到他家,看见亲友、弟子、访客、家仆,一群又
一群的人,在四周穿梭,老人端坐其间,居然有敬亭山之姿。
于是那忙乱,就都与他无关了。老人似乎说:“这里许多人,都因我而动,也因我而生
活,我如果自己乱了方寸,甚或是对此多用些心情,对彼少几分关照,只怕反要产生不平,
于是什么都这样来这样去吧!我自有我在,也自有我不在!
这不也是动静之间的另一种感悟吗?令人想起前赤壁赋中“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
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苏轼不也在动乱须臾的人生
中,为自己找到一分“安心”的哲理吗?
但我还是接近于陈子昂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
也便因此被这世间的俗相所牵引,而难得安宁。
看到街上奔驰的车子,我会为孩子们担心。看见空气污染的城市,我会为人们伤怀。甚
至看见一大群孩子从校门里冲出来时,也会为他们茫茫的未来感到忧心。而当我走迸灿烂光
华布满各色鲜花的花展时,竟为那插在瓶里的花朵神伤。因为我在每一朵盛放,如娇羞少女
般的花朵下,看到了她被切断的茎,正淌着鲜血。
而在台北放洗澡水时,我竟然听见纽约幼女的哭声。
这便是不能忘情,却又牵情太多、涉世太深的痛苦吧!多情的人,若能不涉世,便无所
牵挂。只是无所牵挂的人,又如何称得上多情?
临行,一个初识的女孩写了首诗送我,我说以后再看吧!马上就要登机了,不论我看了
之后有牵挂,或你让我看了之后有所牵挂,对我这个已经牵挂太多的人来说,都不好!
只是那不见、不看、不读,何学不是一种牵挂!?
猛然想起,有一次在地铁车站,看见一个衣衫褴楼,躺在墙角的浪人,大声对每个走过
眼前的人喊着:
“你们爱自己的家,你们睡在家里面!
我爱这个世界,我睡在世界的每个地方。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爱你们!”
也便忆起前年带老母回北平,盘桓两周,疲惫地坐在飞机上,我说:“回家了!好高
兴!”又改口讲:“台北是家吗?还是停几周飞美时,可以说回家?但是再想想,在纽约也
待不多久,又要返台了!如此说来,哪里是家!”
“哪里有爱,哪里就有牵挂,放不下,就是家!”
“世界充满了美,让我牵挂;充满了爱,让我放不下!”我说:“台北是家,纽约是
家,北平是家,巴黎是家,甚至小小的奈良也是家!”
爱,就注定了一生的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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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要学着去了解、去体会、
去认知人性
以及在“人性”表层下,隐藏的兽性。
隐藏的体谅
我曾读过一个令人惊心动魄的笑话:
“中年主管对新进的女职员很有意思,在一段连续假日之前,总算找到了好机会:
“我能不能邀你去我的森林小屋渡假?”他故作神秘地说:“我的老婆根本不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