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谁?”韩湛追问。
刁先生缄口。
韩湛遂轻轻吐出一个字,那个字说的极轻,或者应该说他只是张了张嘴,比了个口型,一旁的李岫一无所觉,杜胖和刁先生二人却是神情大变,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果然,又是他……”韩湛轻叹了一句,李岫不明就里,但是听着那透着浓浓无奈的声音没由来地一阵心疼。
“我……可以拿别的东西来赌。”刁先生这般道,韩湛睨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别的东西,没有意义。”
说罢,韩湛一骨碌爬了起来,拉着李岫作势就要离开,刁先生却跟着爬起来,追上两人道:“同我再赌一局吧,无论要什么……都可以。”
这么说时,声音竟微微发颤,李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看刁先生的样子并不像嗜赌如命的赌徒,可是他这般高傲之人在韩湛面前竟不惜伏低姿态,只求一场赌局,实在教人诧异。
韩湛停下脚步,打量着刁先生,又扫了杜胖一眼,似乎忆起了什么,回道:
“好吧。”
上一局是韩湛胜出,故而这回是由他先掷骰子,他再度投出一回“卢”牌,几乎是毫无悬念地赢了刁先生。
“只要是我们二人有的,哪怕是性命,您皆可取去。”杜胖这般道,一改之前老气横秋的态度,变得谦恭起来。虽然输了赌局,刁、杜二人并没有露出沮丧的神色,反倒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李岫望向韩湛,但见他略一沉吟,点了五枚骰子其中的两枚,道:“我就要这一对骰子。”
刁、杜二人似乎并不意外他会索要这样的筹码,拱手将骰子奉上,而后一道覆在地上郑重其事地行了个大礼。李岫正盯着那对骰子发怔呢,忽而眼前一晃,待他回过神,杜胖和刁先生化作二履轻烟,一眨眼的功夫便不知所踪了。
“这是……”李岫难以置信地瞠大了双眼,转而望向韩湛,想要开口问个明白,韩湛却竖起一根指头压在他的唇上,“嘘”了一声,似乎是不想让他深究下去。
李岫噤了声,眼睁睁看着对方将那最后赢得的骰子塞进了自己的兜里,而后又十分自然地执起自己的手,二人并肩而走。
虽然没有宣之于口,可李岫心中的疑问却未曾消减:那两个怪人是如何消失的?为何一别不过半个时辰,韩湛重新出现时却判若两人?为何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亲昵和熟稔,自己却未生出丝毫违和之感?
不知走了多久,四遭越变越暗,可是李岫却能清楚地看见:同自己两手相系的韩湛,周身正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辉。
那银光氤氲,却足够照亮周遭的方寸之地,李岫就这样被牵着走了十余步,终于耐不住心中疑惑,道:
“你……到底是谁?”
“韩湛”足下一顿,转过头望了李岫一眼,只见原本阳刚端正的五官刹那间变得模糊扭曲,而后眼前之人宛如褪去了外壳一般,缓缓现出一个纤细的人形。
他一袭白衣,面上覆着半张精巧的面具,刚好遮住眼鼻,使人辨识不出他原本的真容。
虽然只有半张面孔露了出来,却难掩此人绝俗出尘的风度,李岫一时瞧得痴了,半晌才呐呐了一句:
“……为何要扮作表兄的模样?”
来人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我没有刻意扮作他人,只是你依心中所想,将我看作了那个人。”
李岫接道:“那现在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的脸吗?”
听闻,对方缓缓松开了李岫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李岫却不依不饶地上前拦住他的去路,作势要去扯他的面具。
白衣人轻巧地避过李岫的动作,无奈地叹道:“岫儿,不要这样。”
李岫蹙眉道:“你分明是认得我的,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白衣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走近李岫,尔后环住了他的腰,他比李岫矮了将近一头,刚好能嵌在李岫怀里,李岫心念一动,一把回拥住他——怀中人的身子又轻又软,柔若无骨,一头黑瀑般的头发垂在身后,宛若最上乘的丝绸,教李岫爱不释手。
白衣人的发上还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十分好闻,李岫一边摸着,一边贪婪地嗅闻着他的发顶,闻着闻着,忽然眼前一阵发昏,李岫朝后踉跄了一步,眼看白衣人就要趁机逃脱,李岫忙攥住他的手,轻呼了一句“别走”。
这一声落定,白衣人浑身一震,蓦然回首。
这场景似曾相识……
李岫混混沌沌地想着,意识渐渐消弭,就在他快要坠入黑色的梦境之际,耳畔传来一句宛若梦呓般的呢喃:
“我一直……就在你身边……”
城门缉盗
八月初六,卯时,京兆府尹急召入兴庆宫,少顷便携皇帝诏命出宫门,踏马至万年县衙。' ^'
“维开元二十八年,岁次庚辰,八月……皇帝若曰:今城南有匪寇盗掘刘华妃冢,特令万年县率兵剿之……务必于春明门内缉捕贼人……”
万年县令曹德淳接到这道天降的圣旨,一时没了主张,过了半晌才想到遣人去寻县尉李岫,差人转了一圈回头向曹县令复命说:李县尉昨夜亲点了十余个差役出城,至今未归,也不知做什么去了。曹县令听罢,又急又怒,正焦头烂额之际,李岫浩浩荡荡领着一队人马,押解了五名人犯回到了衙署。
原来早在东方露白之际,李岫同韩湛率衙役、金吾卫府兵回到城中,辰时之前便守在春明门之内,待到衙鼓落定,城门始开,众人卯上了几个鬼祟的身影……盘查之下就发觉他们便是在城南郊外借口发丧起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盗掘华妃墓中宝物的几个贼人,当下不容分说将其便绑了回万年县衙。
京兆尹大人下达了缉捕盗墓贼的命令不过半个时辰,李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擒获……这教曹县令大感意外,直到李岫在堂前禀呈完毕,他尚未回过神来,只觉得事情处理地太快太顺利,简直教人匪夷所思。
“大人……大人?”李岫轻呼,曹德淳这才回过神“嗯”了一声。
“卑职方才问您,现下该怎样发落这几个犯人?”李岫知道,依照《唐律疏议》,发冢者流;开棺者绞——不过华妃生前乃皇室之人,毁损其陵冢应属于“十恶”之罪,不分首从,皆要凌迟处死的。现下既有圣旨,朝廷便直接介入,这桩案子大抵是要送至大理寺直接审理。
曹县令略一沉吟,便命差人先将几个犯人收了监,而后也不敢懈怠,又遣使者前去上报京兆尹。
在等候上位者发号施令的空档里,曹县令按耐不住心中好奇,将李岫唤至跟前道:
“你什么时候有了未卜先知的神通?怎么圣令未出,便知道华妃冢被盗?”
听闻,李岫不禁苦笑,说起来还真是一言难尽。自从接了那黄衣太监送来的圣旨,他同韩湛一道出城缉盗,从盗匪起的大冢下方通进华妃墓中,遭遇了种种光怪陆离之事……而之后闻了白衣人的发香,他便晕乎乎地失去了意识,再度醒来李岫发觉自己居然寸步未离,仍旧身处华妃墓中,而韩湛就离他不过咫尺的距离,正睡得不省人事。李岫忙摇醒了他,两人不消半刻便在东南一隅找到了先前进入墓穴的盗洞,按着原路折返回来。
自甬道中脱出,李岫遂问及韩湛在墓中有没有什么奇遇,韩湛却蹙着眉,说什么都不记得了,李岫也以为自己以阳寿同怪人赌博的境遇不过是南柯一梦,只不过梦里那白衣人却教他颇为介怀——无关梦境,总觉得自己曾与那人有过什么前尘旧事,可是细细去想,过往中的记忆却是一团乱麻,李岫实在记不得自己何时曾与那个白衣人有过交集。
在外奔波一宿,众人早已身心俱疲,此时李岫和韩湛只得收兵。返程途中,韩湛似乎有什么心事,骑在马上眉头一直皱地死紧,李岫原本想同他商量缉盗的事儿,这般也只得作罢。
走到了春明门外,离开城门的时刻还差一个时辰,李岫本想再熬一会儿,忽然在这时,脑中灵犀一闪,他探向怀中去摸圣旨,可是摸索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摸到。李岫忙转过头问韩湛:“表兄,可曾瞧见圣人的那卷大诏命?”
见韩湛摇头,李岫也没有心思执著于此,只是冲着守城的城门郎吆喝,说要有急事需速速进城,一边还催着韩湛亮出羽林郎将的腰牌。
进城之后,李岫也不急着往衙署赶,只是命众人在门下守候。韩湛不解,问他何故,李岫回说:
“昨夜听得使者宣旨,我就觉得纳闷,为何非要在‘春明门’内缉盗呢?就算贼人不敢堂而皇之自明德门进入皇城,东、西、南尚有通化、延兴、启夏等其他七道城门……以我看来,圣旨上这般说,便是暗指贼人必从春明门下过,”顿了一下,李岫接道:“据华妃墓的守陵人说,那大冢便是这几日才‘入殓’的。华妃墓中的宝物在这期间早已被洗劫一空,显然已经自灵柩中被移往别处,现下那么大一笔珍宝,定是要流进城中来的,我们只要守株待兔便可。”
听罢,韩湛不以为意地摇头,道:“这样解释未免太过牵强附会了,况且就算如此你怎么知道贼人会在今天进入长安?”
李岫沉默了一会儿,道:“冥冥之中,我就是这般觉得。”
言下之意便是瞎猜的,韩湛不说话了,一边凝眉一边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
可是不久之后,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辰时门开不久,真有几个身着孝服之人运着一只硕大的棺木进入城中,李岫当机立断,开馆查验:那棺中果然俱是被盗的随葬珍宝……
这一趟真算得上误打误撞,一把烂牌竟博出个贵彩来。
之后李岫便同韩湛分道扬镳,一个回到府中述职,另一个则押解贼人回归衙门。
此刻曹县令问询,李岫也不敢隐瞒,遂将昨夜种种,除却一些旁枝末节以及墓中那些怪诞诡事,尽数告知。
听罢,曹德淳起初还不相信,权当李岫是在胡说八道,直到李岫说有左金吾卫的韩将军佐证,他才信服,一边啧啧称奇,只道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少顷,京兆府差人传令说,需提调犯人直接下到大理寺狱中,曹县令和李岫一道将人送了过去。
到了地头,负责断狱的大理寺卿、掌管全城事务的京兆尹以及庆王府中掌事的幕僚都聚拢一处,还未提审犯人就先将李岫审了一通,李岫站在丹墀之下,向上位的朝廷大员们禀明事情的来龙去脉……这般待诸事安定,已经时近黄昏了。
李岫一整日未食一粟,加上一宿未曾阖眼,早已疲乏无力,腹中饥肠辘辘,他骑着马回到宣阳坊的小宅前,刚在朱漆斑驳的门上叩了两记,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原以为前来应门的是俞伯或者小桃,可是下一瞬自门后探出一张白皙俊秀的面孔时,李岫还是不自觉地楞了一下。
杜重蠹虫(上)
看到白晓谷出门相迎,李岫有些意外,正要开口问询,白晓谷却自门内钻出,不由分说扑进他的怀里。' ^'
此时虽然时近黄昏,可是路上还是有不少行人,见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