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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重骇了一跳,回过神来才瞧见八将军消失的所在有处小洞,不过枣核大小,他屏了气将圆润的身子挤了进去,原来屋内还点着灯,内里无人,案上烛光悠悠,照见周遭的陈设,似是一间逆旅。
杜重环顾了一阵,瞧见不远处的墙角粘着一团黑乎乎的玩意儿,定睛一瞧,原来是一对守宫(壁虎)正附在壁上。其中一只没有尾巴,它的嘴巴不断开阖,似是在咀嚼着什么,杜重一寻思,悟出原来八将军是被这厮吞了,当下怒不可遏,就要冲过去同它讲理,哪知那断尾守宫打了个饱嗝,忽然口吐人言:“贤弟呀,今个儿我险些丢了性命。”
另一只守宫亦开口道:“兄台何故如此狼狈?”
断尾答:“方才我在墙缝里小憩,有个秃驴在屋里焚香将我熏了出来,之后又不分青红皂白想来打我,要不是我急中生智甩脱尾巴,现下哪有残命得留存?”
“不是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操罩灯’么?怎么又会故意害你性命?”
“那秃驴生得凶神恶煞,不像什么高僧大德,倒像个恶僧咧!”
两只守宫你一言我一句,杜重在一旁听得仔细,一时忘了要去追究坐骑被吞之事,他愈听愈觉得守宫口中所说的“秃驴”便是杜升言及的无名和尚,而且和尚如今便住在此间逆旅之中。
杜重念及此,吓得就欲钻回来时之洞,却在这时听得一阵微弱的抽泣。
杜重惊出一身冷汗,可接下来细闻那声音,似是在哪儿听过。他循着声儿在屋中跳了一阵,终于发觉案几上摆着个油壶,动静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杜重状着胆子凑近那油壶,叩了叩壶壁,抽泣之声戛然而止,改作哀哀告饶:“饶命……长老饶命,小的再也不敢啦……”
嗓音分明就是那白蛤蟆麻团儿的!杜重急呼:“团儿老弟!”
油壶安静了一会儿,迟疑地唤了句:“是……杜兄吗?”
“正是老夫!”杜重应道,“你在这里面作甚?”
“一言难尽呵……”油壶颤声道,“杜兄快来救我!”
杜重依言爬到油壶顶端,想要启开油壶的盖子,却意外的发现油壶并未封住,壶口敞着,从顶端还能望见里头麻团儿白乎乎的身子。
莫非这油壶被施了什么特别的法门,所以麻团儿逃不出来?杜重寻思,一边问询壶中的蛤蟆精,麻团儿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油壶并无法门……”
“那为何……”
“只因老朽吃了太多油腥,被卡在壶中了啊!”言毕,油壶再度泣不成声。
杜重闻言哭笑不得,此刻真想弃了麻团儿一个人逃走,但终是念在昔日情分,勉为其难在壶壁上蛀了个铜钱大的窟窿,将那胖地不像话的蛤蟆精硬生生拽了出来!
麻团儿满身油腻,化了原形伏于案上不住喘气,杜重催他快跑,麻团儿却说:“莫要着急,容老朽休息片刻。”
杜重急道:“你就不怕待会儿那和尚回来,再将你捉起来?”
麻团儿道:“一时半刻他应是回不来的。”
听麻团儿这么说,杜重心下稍安,也不继续催促,挨着他身边坐下,问:“这时节,老弟你不在老家冬眠,为何跑到长安来?又为何沦落至此?”
“说来话长。”麻团儿幻化成人形,长满肉疣的脸上难得露出一脸赧然之色,道:“入秋之后老朽手头拮据,龙首原的蕈公子便邀老朽搭伙进城卖油……”
“蕈公子?”杜重寻思了片刻,忆起前尘,面露不屑:“你说那只蘑菇精啊——这么多年了,他还没被人吃掉吗?”
麻团儿不接话茬,径自絮絮道:“蕈公子同我都不擅幻化之术,我们一个化作戴笠贾人,一个变成背油篓的牲口,沿街叫卖,一开始生意颇为兴隆,买油之人络绎不绝……直到遇到那和尚……”麻团儿哽咽了一记,接道,“蕈公子被他一掌劈掉了伞盖儿,身首异处,老朽一路奔逃,最后还是被他逮住,塞进了油壶之中……咱们只为讨营生呀,他一个出家人,何必要赶尽杀绝?”
听得麻团儿所言,杜重更加确信这恶僧便是杜升所说的那位收妖法师,心中又惊又惧,忙问:“那和尚生的什么模样?”
麻团儿道:“当时老朽吓得六神无主,不曾细瞧和尚的形貌……”
杜重刚想骂他没用,麻团儿却话锋一转,道:“不过老朽记得他眉间似是有一点朱砂,就像……”说到这里,麻团儿蓦地两眼发直,哑在当场,杜重还欲追问“就像什么”,忽听头顶之上飒飒风响,才一仰头,一个钟罩似的黑影猛地笼向自己和麻团儿!
陷入黑暗之前,杜重最后看到一个少年僧人正目光冷澈地俯视着自己,眉间的朱砂痣红得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久违了……在下其实一直有在写,存文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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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伏魔法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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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罗瑾又在温柔乡里喝得酩酊大醉,女伶们都晓得万年府的李县尉同他亲睦;便遣了婢子去衙门找他。
罗瑾素行放荡,只是近来不知为何愈加变本加厉,李岫心中无奈;却也不好将他弃之不顾。将醉地不省人事的罗瑾扶上马背之后;便循着长街;朝东行去。
夜色将晚,衙鼓鼕鼕。李岫牵着马;刚出了平康里;迎面就看到个缁衣僧手提锡杖朝着自己徐徐走来。
宵禁将至,瞧这和尚一副行脚僧打扮,似是个长安新客;现下正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李岫好心想劝他赶紧找间逆旅住下,只是唤了句“长老”,那僧人却置若罔闻,撇下李岫径直朝前走去。李岫略有些尴尬,只是刚要作罢,忽觉耳后生风——
“檀越。”
耳畔幽幽响起这一句,李岫只觉一阵寒意自背后升起,他回首,诧异地瞧见那无礼的僧人不知为何去而复返,此刻就立在自己跟前。
适才隔得有些远,李岫不曾看得真切,此时凑得近了,才发觉和尚不过二旬年纪,眉清目秀,面上却一派冷峻,似是不容生人亲近,他眉间有粒红豆大小的朱砂痣,倒生的别致,教李岫不禁多瞅了两眼。
少年僧人也不颂佛号,只是双掌合十微微颔首,而后便仰起脸来直视李岫的面庞,道:“贫僧法号如真。”
李岫还施一礼,也报上自己的名讳,说罢,如真便接道:“福薄灾生,檀越阳气不足,阴气沉重,应是极易招惹邪祟的……敢问檀越,府上亲人是否健在?”
李岫有些莫名,见这比丘忽然摆弄起玄学相术来,直觉有些荒唐,但还是据实说道:“考妣已丧,孑然一身。”
如真又道:“这般……贫僧观檀越面相,印堂发黑,近日必有灾祸临门。”
李岫心道和尚只是套话吓唬自己,哪知就在这时,原本伏在马背上半醉半醒的罗瑾忽然开口道:“喂,秃驴!你倒敢在道爷面前班门弄斧!那你说……说,云生会遇到天灾?还是**?”
如真睨了罗瑾一眼,回:“既非天灾,亦非**。”
“两者皆非,那又是什么?”
如真答:“妖祸。”
李岫一怔,还未说话,罗瑾却“哈哈”大笑起来,尔后以一副调笑的口气道:“呐……云生,这和尚倒有几分本领,知道你家里藏着个妖精哩……”
“子良,休要胡说!”李岫打断罗瑾的话,回头但见如真一脸警惕,忙解释说:“这只是友人酒后戏言,长老莫要当真。”
如真不语,默默自怀中摸出几张纸递了过来,道:“檀越,留下这几帖符咒,将来自有用处。”
李岫迟疑着不肯去接,如真硬是塞到他手里,李岫还欲推拒,如真忽然瞠目骂道:“糊涂!贫僧劝你爱惜性命,你怎可这般不辨是非!”
李岫被他骇了一跳,正有些无措,如真复又敛容,吟了记“阿弥陀佛”,悠悠道:“符咒保命,望檀越好自为之。”说罢锡杖一顿,扬长而去。
李岫立在原地有些怔忡,直到听得青骢马的嘶鸣声方才回魂,他心中微愠,便冲着罗瑾抱怨:“都是你胡言乱语……”还没说完,闻得粗重的鼾声,回头再看,罗瑾复又伏于马背之上,睡梦深沉。
李岫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
这厢李氏小宅之中。
因为杜重至今未归,白晓谷一整天都坐立不安,只要庭院里稍有点风吹草动,或是蜘蛛上墙,或者蚂蚁搬家,他都忍不住要去窥探一番……小石头见状,只道他独自在家无所事事,并不以为然。
入夜,李岫回家,主仆三人一道用过饭食后,李岫便在东厢燃了灯,命小石头搬来炭鉴生火,自己研磨抄写白天没有完成的案录。
奋笔疾书了一阵,无意间一抬首,瞥见白晓谷正趴在案头上,歪着脑袋,神游天外。
愈看愈觉得可爱,李岫忍不住凑近轻轻啄了啄他的面颊,白晓谷骇了一跳,身子一斜,跌坐在席上。
李岫扶白晓谷起来,见他心神不宁,便问:“可有什么心事?”
白晓谷挂心那小老头儿,又不能告予李岫,于是摇了摇头,偎到李岫胸前。
李岫任白晓谷这般,心里颇为受用,正想将他拥紧一些,忽觉怀里一僵,不知为何白晓谷忽然将他推开。
“怎么了?”李岫奇道,但见白晓谷神情古怪,直直盯着自己前襟,仿佛那儿匿着什么妖魔鬼怪,李岫困惑地伸手在自己胸口摸了一把,这才想起什么,自那儿掏出几张纸片来。
原来是归来半途遇到的和尚硬塞给他的符咒,当时并未丢弃,信手揣进了怀里,回到家中竟一时忘记了这事。李岫原本就对如真所言不以为然,此时笑曰:“傍晚遇到个行脚僧人,唬我说家中有妖精作怪,送我这些纸符驱邪。”
听了这话,白晓谷无措起来,今早应声虫前来通风报讯,说的果真属实,只是自己未曾料到那不速之客竟那么快就找上李岫。白晓谷明白,世上的法师道士并不全像段珂一般,会见容自己这样的异类留存人间的,届时,若是同他遭遇,那……
“这物事留着无用,你且替我丢了吧。”白晓谷正出神,李岫这般道,白晓谷一愕,低头去瞧被丢于案上的符纸,眸中灵火一窒——
方才同李岫相拥,就算隔着布料白晓谷仍觉得灵识被符咒压迫,凡人如李岫自然是不懂它的厉害的,白晓谷思忖,倘若自己空手去碰,保不准下一刻便会化作原形!
白晓谷正迟疑见,符纸似是被风吹动,飘飘扬扬地落进了炭鉴之中,火光中顿时蹦出几颗火星,符纸瞬间化作了几片飞灰。
白晓谷暗自舒了口气,就在这时,手背一暖,他看到一只大掌正覆在那儿,昂首,看到李岫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眸中储满了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晓谷……”李岫启口唤道。
白晓谷唯恐李岫看出了什么,心里惴惴,李岫却欲言又止,只是静静握着白晓谷的手。
良久。
※
杜重已逾两日没有还家,白晓谷胸中牵挂,又不能擅自出门打听他的行踪,这日待李岫去了衙门,他便在屋内壁角置了些饴糖碎屑,不多时,便有蚍蜉被引了过来。
白晓谷捉了一只在手心,询问它可曾知道小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