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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王文焕由一退伍就跟着沈烈做事到现在。八年的时间并没有使王文焕更了解沈烈的过去;他只知道沈烈事业逾做逾大,由国内扩展到国外,公司一间间的开,而沈烈也随着他的成功在商界呼风唤雨,但沈烈依旧是个令外界无法捉摸的神秘人物。
“再把价钱压低!”沈烈冷冷地说,下达命令。“而且只给他们三天的时间。”
“这么快?”
“他们自找的。”
“这下那些美国佬可要紧张了。”王文焕接过资料。“和‘成伟’那件纠纷呢?”
“周依婵怎么说?”
“我们的胜算很大,但是可能要拖一段时间。”
“他们不是说要和解吗?”
“周依婵觉得他们开出的赔偿金太少。”
钱不是沈烈在乎的,他在乎的是“成伟”有没有和解的诚意,他的背往后一靠。“要周依婵快点把这件事搞定,下个月我要派她到加州一趟。”
“好。”
沈烈又把心思放回桌上的公文,他的身体向前倾,有些不耐的翻着那些卷宗。
“晚上‘鸿国’的董事长在‘凯悦’设宴,他亲自来过几次电话,请你一定要参加。”
“帮我推掉。”
“这对我们和一个日本公司的大合约有影响。”
“那你就去参加!”
“我——”
“你不知道我不参加这些交际应酬的吗?”沈烈看了王文焕一眼,抓过自己随意丢在大办公桌上的一包烟,他抽出一根,点上了火:“反正大家都应该习惯我的缺席,你说是不是?”
王文焕只有苦笑。
“去打电话给周依婵吧!”他淡淡地说。
王文焕退出办公室。
沈烈看着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大办公室,内心不知怎么的抽痛了起来。三十年了,他应该早就淡忘那些伤痛、那个悲剧的事实;他一个人从孤儿院混到今天,他成功了!他要什么有什么,但是他为什么始终摆不平心中那股失落感呢!
那股浓得化不开的失落感。
※※※
潘忆敏觉得自己像一个受审的犯人,她的面前坐着她的爸、妈、哥哥、姐姐,他们四个人像法官一样的瞪着她,特别是她爸爸手中拿着张成绩单,而那张成绩单更象是她犯罪的证据似的。
她今天刚满二十岁,如果顺利,她今年应该由五专毕业,但前提是“如果顺利”。
她和时下的一般女孩没有什么不同,爱玩、爱疯、爱闹,鬼点子多,但是不爱念书,成绩在及格边缘,吃喝玩乐总比念书强,她固执、倔强、叛逆、主观,偏偏她的外表却和她开玩笑似的。
她有一张既细致又文静的脸,看起来秀秀气气,优优雅雅的;只要她不奇装异服,不穿划破了的牛仔裤,她会给人一种她是洋娃娃的感觉。皮肤白皙、柔润,乌黑的大眼睛、娇小的身材,虽然只有一百五十五公分,但她一律对外宣称她“足”一六О公分。
说到她那我见犹怜的长发,也是她外表唬人的工具之一,通常她会扎成马尾或是绑成辫子,只有在她想要争取同情时,她才会把头发放下,加上额前的刘海,任谁都不忍再责备她,她很自傲于她懂得人的心理。
但此刻似乎不太管用。
她吹着气,看着自己额头前的头发在晃动,一副任人宰割的表情。
“亿敏!这种成绩能看吗?”潘中民带着怒气问。
“不过三科不及格。”
“三科?”潘中民一叹。
潘忆玮这个台大医科的高材生,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的妹妹,她知道忆敏不喜欢念书(奇*书*网。整*理*提*供),但是忆敏念的也不过是一所破五专,没理由拿这种烂成绩。
“看看你姐姐!”潘中民立刻指着这个家里的模范生、榜样。“你姐姐马上就要当医生了,你哥哥也要从法律系毕业,只有你,去念什么工专,还是一所很少听过的烂工专,什么电子科,你将来毕业要做什么?”
“当电子工厂的女工啊!”潘忆敏闷闷地说。
“忆敏!”潘母宠爱地笑骂道,她一向最疼这个小女儿,但是偶尔她总得摆出做母亲的架子。“你还有说笑话的心情?”
“谁在说笑话?”潘忆敏看着每个人,似真似假地说:“现在的女工,不!应该说女作业员不好找,很吃香的!”
可以见到每个人都一副啼笑皆非,不知是该笑出声或是痛骂她一顿的表情。
“忆敏!你存心气死我吗?”
“爸!我不敢。”
“忆敏!没有你不敢的事!”
“爸!你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她故作无辜的问。
潘忆辉终于忍不住的笑出声,但在其他人的瞪视下,他故作轻咳状,掩饰住他的笑意。其实他很佩服他这个宝贝妹妹,她够聪明、机灵、反应快,如果她能当上律师,一定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小潘!”这是潘忆辉给他妹妹的昵称。“你好歹得混毕业,拿到证书吧?我可能不是很懂电子方面的事,但如果有课业上的问题,你还是可以问我。”
“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忆敏!”潘中民一副气得要脑中风的表情,其实他也没有那么气,家中的每个人对她这个幺女都束手无策,他们是真心的爱她,但是总不能把她宠坏,该教的时候就要教,他不能心软。
“爸!我会去求教授让我如期毕业!”
“你这是什么话?”
“台湾话。”
众人先是一楞!接着连潘中民自己都差点笑出来,他无法置信的看着女儿。
“如果你的教授还是不准呢!”
“那我就绝食静坐抗议。”
“好,凭什么呢!”潘中民不解。“你又要抗议什么?是你自己不把书念好,你还有脸抗议!我先打断你的狗腿,先饿死你,我看你怎么去静坐、绝食抗议!”
“爸!你不会这么狠吧?”
“中民!”潘母不赞成自己丈夫说这么重的话。
“你们自己听听她说的!”
“爸!小潘只是在开玩笑!”潘忆玮替自己妹妹说话。“她说话就这德行嘛!”
“那她就更应该改了!”
“爸!”潘忆敏小心的开口。“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们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怎么样?”潘中民给他小女儿这么一说更是火上加油。“你还想怎样?”
“是我二十岁的生日!”
“拿这种成绩你还想过生日!”
“我会毕业的,只要补考过了就可以过关。”
“如果没过呢?”
“我已经和人家讲好罩我,绝对PASS!”潘忆敏骄傲的说,“题目我可以事先打听出来,爸!你放心!我念这所烂工专已经让你很没面子,我保证我一定会毕业,决不会再给你丢脸!”
这下没有人能罩得住,潘忆敏总有本事把悲剧弄成喜剧,即使潘中民这张扑克脸也不禁柔和了起来,带着些许的笑意。
“看吧!天底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潘忆敏这会更是沾沾自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要把事情都看得那么严重!”
“你住口!”潘中民骂道。
她委屈的嘟着嘴。
“忆敏!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他这个做父亲的真是又好笑又好气。“我不指望你成龙成凤,更不会奢望你高人一等或出人头地,但起码你把你该念的书念完,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到吗?”
“爸!”
“你给我进房间去闭门思过!”
“爸!我还有话要说!”
潘中民已经起身。“你把你那些强词夺理的话留着,利用这些时间给我看书!”
“我的生日——”她低语,似乎有无限的委屈。
“中民!今天既然是忆敏的生日……”
“爸!小潘会好好看书的,先让她过生日嘛。”
“是嘛!我会帮妹妹温习功课。”
“爸!”眼见大家都绑她说话,她的胆子也大了,她撒娇的偎到父亲身边,拉着父亲的手。“二十岁是大生日哦!我们可以去大吃一顿,如果你们今天还没把礼物准备好,可以明天再补送。”
潘中民差点就要被他的幺女说服,但是为人父的使命感使他狠心的摇头,他们已经把她宠过头了,不能再顺着她,否则她早晚会无法无天。
“给我进房间!”
“爸!”
“不要讨价还价!”他板着脸。“叫你出来时才可以出来,你不要以为你已经二十岁我就不会再打你,那根藤条还专门为你留着!”
潘忆敏一把抢过她的成绩单,忿忿不平的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外面的四个人看着已经关上的门,三双不赞成的眼光看着潘中民。
“要给她点教训,否则她学不乖!”
“今天是她生日!”潘母说。
“晚点再请她去啤酒屋。总要给她一点挫折、教训!”潘中民解说,“忆敏着女娃明明是一块材料,难道你们真要看到她到工厂当作业员吗?”
其他人释怀了。
“你们快去准备她的礼物和蛋糕吧!”
大家开心的照做,打算给潘忆敏一个惊喜。
一个生日的惊喜。
※※※
偏偏潘忆敏没有耐心去等这份惊喜。
幸亏他们家住的是日式的一楼平房,她可以爬窗户翻墙出去,今天是她的大生日,她绝对不在房间里用闭门思过的方式度过;回来后的处罚那是回来后的事,她不在乎。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提醒她该是填饱肚子的时刻,她摸摸口袋,发现自己在匆忙之间并没有带太多的钱,看来只有吃小路边摊的命了,什么狗屎生日!什么鸟成绩单!今天不是她潘忆敏的日子!
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她一副全世界的人都欠她似的表情坐下,点了碗阳春面,顺便点了些卤菜,她总还有吃卤蛋和豆干的钱吧!
沈烈一眼就注意到那个女生,他之所以注意到她不是因为她漂亮的像个洋娃娃,而是她脸上的那股怒气和污渍,她的衣服上有灰尘和一块块的印子,似乎在地上打滚过似的。总之,她引起了他的好奇。
平常沈烈并不吃路边摊的,但正巧他肚子饿坏了,而这路边摊的生意及人潮引起了他想吃的食欲,大饭店有大饭店的风味,路边摊有路边摊的魅力,所以他将车子往路边一停,就这么过来了。
他一直认为没有任何人会引起他的兴趣,但这个小女生却做到了,他不由自主的盯着她看。
潘忆敏正心浮气躁的等着她的面,而这同时她也感受到了由邻桌投射而来的目光,她稍稍的转过头瞄了一眼,原本以为是什么小混混或是学生之类的爱慕眼光,一看才知道是来自一个西装笔挺的成熟男人,她正好有气没地方出,这下可给她逮到机会了。
她筷子“叭”的一放,起身来到了这个看她的男人桌前。
“你在看什么?”
沈烈没料到会有这么一招,他楞了一下。“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我像在自言自语吗?”她霸道的说。
沈烈不经心的看了她一会儿,要不是他不常笑、不喜欢笑、不知道怎么笑,那他会好好的笑一下,现在的年轻女孩都这么狂妄吗?
还是她比较特别?
“说啊!你盯着我看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我看到你在看我!”她怒道。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她在气头上,而他居然还和她抬杠,她椅子一拉,在他的对面坐下。“好!你不承认!那我就坐在你的面前让你看个够。”
“你很可爱。”他淡淡的评论。
“只是可爱吗?”她假惺惺的问。
“现在的女孩都这么嚣张吗?”
“你是说我嚣张吗?”
“你不嚣张吗?”
她将他从头打量了下,他似乎很高的样子,但是不壮,而且一副老僧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