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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卿狂-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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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他渴望的,不是糖,而是……

“没关系的,大哥。”

思绪顿住!

她一记柔浅的笑,云淡风清。

他哑了声。

“下雪了──”她扬唇,期盼地轻问:“明天,陪我去看雪,好吗?”

除了点头,他默然无言。

做错了事,却要女人来圆场,他想,他是个很差劲的男人。

※※※

这场雪下了一夜,在天色将明时,转为细雪纷飞。

云求悔一早端来早膳邀他共进,吃完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去赏雪。

“多加件衣裳。”他不忘叮咛。

“好。”

莫冷霄替她撑了伞,但她并不安分地待在伞下,起初只是伸出两只小手承接雪花,后来已不能满足于伞下世界,绕着满园的梅树打转。

“回来,宁儿!”

“再一会儿。”她回首甜笑。

宁儿变得好爱笑,似想以那抹纯净清恬的笑,拂亮他沈晦的世界,莫冷霄看得痴了。

“大哥──”她奔回他身边,朝他伸出一只小手。

经过了昨日,他惊觉面对着她时,他的意志力是多么不堪一击的薄弱,不敢再贸然碰触她,与她太过亲近。

直到今早之前,他都还不断地在提醒自己这一点。

可是当她奔回他身边,他还是忍不住替她拂去一身的雪花,将她一双冻得冷冰冰的小手合握掌中。

云求悔主动偎近他,冻得泛红的脸蛋贴上他暖呼呼的胸膛。

忘了早先千百遍的告诫了自己什么,莫冷霄拉开披风,将她纳入温暖如恒的怀抱之中。

“雪停了──”

“嗯。”他低应,长指拢了拢她的发,挑落发间细雪。

“看,梅树冒芽了,再不久就会开花。”

“嗯。”莫冷霄向来寡言,通常只是淡应一声。

云求悔叹气,要从他口中多挖几句话出来,还真是不容易。

“大哥像朵寒梅。”

莫冷霄挑眉。“那是形容女人的吧?”

“才不,我就觉得大哥像冷冬寒梅,孤挺寒傲,霜雪中独自绽放,不让任何人靠近。”他的绝尘清香,要有心人才能发现。

这算夸还是贬?莫冷霄决定不去探究,静静听她说。

“我喜欢冷梅,傲霜耐雪。”她偏头,认真说道。

莫冷霄心头一动,望向她,她依然笑得纯净如新。

她指的是梅吧,只是朵寒梅罢了……

“再过些时候,满树的梅子也会长出来,到时我们多采些,我说过要做蜜梅、酸梅给你吃的……嗯,对了,再留些酿梅子酒好了,明年可以和大哥一起喝。”她说得兴致勃勃,晶灿双眸闪着动人光采。

“好。”他喜欢听她谈未来的事,那让他觉得,他们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一起走,她会一直陪着他。

日子,似乎就这样平平静静,无风无浪地过去了,云求悔羸弱的身子,时而不适卧床,莫冷霄会守在她身边,陪她漫漫长夜。

有时忙着收拾灰狸闯的祸,她帮着他抄抄写写;有时闲着就煮上一壶茶,谈心对弈。

莫冷霄的书房、卧房,时时可见一道娇细身影穿梭其中。

而这当中,最大受益者莫过于灰、白狸了,他们黏腻在一起,牠们也不必两地苦苦相思。

在他床上午憩醒来,没见着他,一路寻去,在书房找到正与韩刚谈事情的莫冷霄。

他回首望去,柔了眸光。“醒了?怎不披件外衣?”连鞋也没穿,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大哥在忙吗?”她看了看一旁的韩刚。

“不忙。”莫冷霄以眼神示意,韩刚意会,起身退出房外。

莫冷霄朝她伸出了手,她迎上前,蜷卧在他怀中。

“怎么了?”他以指为梳,抚顺她的发。

“作了噩梦。”脸儿埋入坚实胸壑,闷闷低哝。

“什么梦?”让她连鞋都忘了穿。大掌握住白玉般纤细的藕足,挲抚着给她暖意。

“我梦见──我活不过今年冬天。”

莫冷霄心头一沈。“胡说!”

她恍若未闻,神情迷蒙。“那个梦,好真实,真实到──我以为真的要与你分开了,我努力想回到你身边,可是你却在好远好远的地方,我回不去,明明看得到你,却怎么也触摸不到──”

“够了,不要说了!”他莫名心惊,低斥。

心绪无由地乱,不祥之感沈沈压在心口,挥之不去。

“大哥,不要怕,不管我触不触得到你,也不管你看不看得见我,我都会陪着你。”

“我叫妳不要再说了!”他愤然吼道,神色阴郁。

他不要听那些话,不要去想任何失去她的可能性,他受不了!

如果是在数月前,她一定会因此吓得抖碎了心,而如今见着这样的他,疼着的心,却是泛着酸楚。

他吸了口气,勉强开口。“那只是梦,宁儿。一定是妳这几日身子不适,才会作这样的梦,那不是真的,别再胡思乱想。”

是的,只是梦。他安慰她,也安慰着自己。

“好,我不胡思乱想,大哥别难过。”

“嗯。”他深深地、密密地拥紧她,不确定这娇弱的身躯,他还能抱多久──

※※※

冬尽,雪融。

也许,真是一场梦吧!冬天将尽了,而她依然活着。

是因为天气寒冷的关系吗?她睡眠的时间愈来愈长,害怕醒不过来,渐渐的不敢轻易闭上眼;人愈来愈容易疲倦,走几步路几乎就用尽所有的体力,昏软得喘不过气来。

怕大哥担心,她总是瞒着,不敢让他洞悉,真的撑不下去,便撒娇着要他抱。

但她知道,再怎么掩饰只是徒劳,她不可能瞒得过大哥。

近来,他不时朝她投来深沈的目光,似在凝思什么,聚拢的眉心深锁着。

那夜,她说要赏月,不等她要求,他便主动抱起她,整晚没说一句话,直到她吟起那首诗──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他看了她一眼,低幽接续道:“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他倏地止了口,不再出声。

月盈月缺,生离死别,真是人间逃不掉的宿命?

“还有呢,大哥。”她轻轻地提醒。

他不语,望住天边冷月,久久,久久──

与他看了一夜的月,她没回房,在他怀中睡去,醒来后,人在他床上,而他并不在身边,一双小狸儿在角落迳自玩耍得开心。

她起身,想抱灰狸,牠顽皮地跳开,跑给她追。

“别闹,又弄乱大哥房间,我可救不了你。”但灰狸哪理她?跳上跳下,她追没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头晕目眩,跌坐在地上喘息,灰狸乘机跃上木柜顶端,高高在上地睥睨着主人的狼狈。

“下来,爬那么高很危险的!”她仰头,起身想抱下牠,偏偏手不够长,她张望着想找个椅子垫脚,灰狸像察觉了她的意图,在上头蹦蹦跳跳地乱钻,一只木盒不慎被推落,幸好她躲得快,否则怕不被砸个脑袋开花。

“哎呀,小坏蛋,你完了!”木盒里头的物品掉了出来,她赶紧蹲身收拾,想在大哥回来以前弄回原状。

伸出去的手,不经意被一本掀开的手札给吸住目光。

这本子看来很陈旧,又不像帐簿类的物品,大哥怎会有这种东西?

强烈的好奇心凌越了道德感,她顺着摊开的那页看了下去──

她嫁人了!

怎么可以?她难道不知道,我一直在等她长大?我等了那么久,爱得那么深,她怎么可以背弃我去嫁别人?她明明说,大师兄是全天下待她最好的人,她要一生与我在一起的啊!

我好恨,恨她的背信弃约;恨她的移情别恋……

最该死的是,她居然当着我的面,一脸迷醉地说她好爱、好爱那个男人,死都要嫁他。

是吗?死都要嫁?

好,我就成全她,让她去嫁!

我不会忘的,我不会忘了她这句话……

云求悔倒吸了口气,好激狂、好可怕的字句,透露着不惜毁灭一切的疯狂,她看得心惊胆跳。

这,是大哥写的吗?因为她当初嫁了向寒衣,他就是这样的心情,带着毁天灭地的恨?

不,不对!这桩婚事是他大力促成的,他若怨恨不甘,不可能为她做到这样的程度,她认识的大哥,可以不计代价来成全她想要的一切。

这病态的言词,不会是他写的。

如同君无念的负情,无瑕成了第二个负心人。

这两个人同样无情无义!

我与无双同是天涯沦落人,知道彼此心中的痛苦与怨恨,那一夜,我们饮了个狂醉,我渴望无瑕,她想要君无念,错成一夜孽绿。

事后,无双告诉我,她怀了身孕。

没多考虑,我们都决定留下孩子。

我需要一条血脉继承我的姓氏和一切,而她需要一个人来延续她的恨,代她杀尽天下负心人。

老天帮忙,她产了双生子,冷霄由我抚育,而问愁由她带回,从此再无瓜葛,那个无缘的女儿,我不想去思考她会有什么样的命运,那是她来世间一遭该付的代价──代受雁无双对君无念的恨。

那,我的恨呢?又该由谁受?

原来这就是大哥的身世,好凄凉、好悲哀,难怪她从没听他提过关于母亲的只字片语。

是的,我的恨,该由谁受呢?

既然无瑕说,死都要嫁,那么我就完成她的心愿!

花了几年的时间,我找到该为这一切付出代价的人了。

岁月,并没有让恨意减少,它成了把熊熊烈火,每一日、每一夜的焚噬着我,而那对令我痛苦无比的男女,却如此幸福、如此快乐的生活着,这公平吗?

那个男人,夺走了我爱之欲狂的女人,他该为此付出代价!

看着他们欢欢喜喜地庆贺着二女儿满月,压抑了多年的恨,再也无法隐忍。

他该死、他们的女儿也该死,所有的人都该死!只要他们死,无瑕就会是我的,我如此深信着──

可是为什么?他都成了个死人了呀!那个没用的男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无瑕为何不肯跟我走?

是因为她怀抱中的小女儿吗?那就一道毁了吧!

然而,她却情愿护着孩子,不惜抵命!

我错杀了她!怎会呢?我竟亲手杀了我最爱的女人!!

我恨自己,但也更恨她,她竟然宁死都不跟我走──

云无瑕,我恨妳,妳以为死就能与他在地下相随吗?妳错了!就算是死,我也绝不让妳与他安心相随!

天,这是什么样的恨?居然连死亡都结束不了。

她心跳不由得急促起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胆怯,却又不得不继续往下看──

我带走了他们的女儿,那个要死不活的小贱种,虽然,我多想狠狠地一把掐死她!

冷霄心急难过地跑来告诉我,妹妹快死了。

呵!她死不死关我什么事?只要看到她,就会让我想到,这娃儿是那个男人的贱种,我恨不得她死!带回她,只是为了报复他们,让那对男女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宁……

我叫她云求悔,冷霄已稍稍晓事,看着我的眼神很不苟同,但是那又怎样?我就是要她一生含恨,一生求悔,她根本就不该来这世上!

云求悔惊抽了口气,颤抖的手几乎翻不动书页。

冷霄天资聪颖,不论读书习武皆过人一等,不愧是我莫无争的儿子,再要不了几年,他的成就会远远超越我。

冷霄七岁,我传了套剑法给他,那是我十五岁那年,日夜苦练了半年才学成,我告诉他,若学成,想要任何东西,我都允他。

令我惊奇的是,他只花了一个半月便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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