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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出了车祸。”她不愿提那件事,希望快忘掉。
“你也太不小心了!人有没有怎么样?”他拉高声音。
“是车子擦伤了。”
“那还好。你有让车子定期回厂维修吧?”
“那是新车啊!”
王栋对这事很坚持,她只好答应一定找时间去修车子。
“说定了可得做到哦!”
“奇怪,我听人家说艺术家对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很是漫不经心,甚至低能,你却很在乎某些事。”
“因为你是我太太,我不想失去你。”
王栋很喜欢抱着她,说她的身体软软绵绵的,抱在怀裹。
“我不是布娃娃呢!”
“如果你是的话,我才不要抱哩!”
“阿栋,”花灵很享受这份温情,努力想出话题好忘了那件事。“最近你都不请模特儿,不需要吗?”
“哟,你今天度量特别大喔!”王栋取笑她。
“我哪有你说的那样。”
“还敢说,每来一位模特儿,我就有一阵子吃不到牛肉面”…拳绣掌。
“你胡说,我才没有。”她气嘟嘟的,眼圈已红得像夕阳似的。
“好,我说错了,你没有使坏,只是吃醋而已。”
“乱讲。”
“其实你根本不必在意那些女人,是她们来找我的,而我只是用她们来练习技法而已,不会用于正式作画上。”
“为什么从不见你展示人物画?”
“我在寻找我心目中理想的模特儿,要画,我就要画最好的,她必须是最顶尖的美女,却又不能有美女的骄气与傲慢,自然散发着属于女性精美纯净的美。”
“美女?你可以找雪钗啊!”
“拜托,她算什么美女!”
“你--雪钗还不算美女的话,我看你到老都拿不出一幅像样的人物画好见人。”她唇边绽出一朵美丽的笑涡,声如银铃地捉弄他。
“是吗?”他的笑声绵长,像是要渗进花灵的心坎深处似的。
“笑得好古怪,像要偷袭人的坏蛋!”
“既然被你看穿了,那我就不客气了。”王栋灼灼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然后停留于她红唇端。
她不觉睫毛颤动,为他眼中流露的热情所击中似的呼吸困难。
“阿栋,你为什么娶我,不娶一个从一开始就了解你的同行?”她声音微颤。
“那多乏味。”
他们深长的凝望着,花灵想起宋问,低垂了视线。
“你真想知道原因?”王栋叹了一口气。
“嗯。”她内心暗松口气。
“两个画家可以做好朋友,甚至好情人,就是不能结为夫妻。”
“为什么?”
“因为结局九成九都很惨。从事艺术创作的均比较自我,几乎是自私的,对本身的作品有一股狂热,最讨厌在创作过程中有同行来加入意见,而夫妻关系太亲密,爱之深责之切,难免多嘴多舌,偏偏艺术这门东西完全见仁见智,相对的就会排斥、嫉妒、中伤另一半的作品,等而下之的甚至想压抑另一半的创作才能,希望对方牺牲成全。所谓同行相忌,在画家夫妻之间更是免不了,朝夕相处,彼此别苗头,没有好日子过的。”
“我不觉得你自私,你开艺廊帮助了许多同行。”
“那是彼此没有生活在一起,保持一段安全距离,所以能够互相欣赏。”
“我是你太太,算是最亲近你的人了,我就不感觉你自私;相反的,你有宽大的胸襟包容我,让我过得比大多数女人都幸福。”
“你很容易满足于我所给得起的,所以你幸福。”
在金黄色的午后阳光中,花灵半躺在王栋的胸怀里,显得格外美丽。清凉的海风阵阵袭来,他看见一双深幽幽的眼睛默默地望着他,似乎受了催眠而逐渐合上。他俯身亲吻,甜蜜的红唇在他层下轻颤。
纵然世事多变,花灵也没想到雪钗会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时候。
天之骄女的岳雪钗!亮丽耀眼的岳雪钗!怎么可能呢?
“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不可能的!花灵,你一定要替我想办法,我不能接受这种事实。”
花灵不是硬心肠的人,只是看不出雪钗哪里可怜了。就因为家里要她嫁给王梁?她不是早认识王梁了嘛!
“你不喜欢王梁,你喜欢的是赖亚航,对不对?”
“我也不要嫁给赖亚航啦,他比较适合当情人。”
“你还替他们分级呀?”花灵半信半疑地问道。
“这是我的感觉啊!别的女生或许喜欢他当丈夫,但他是外国人,我认为还是当情人的好。”不愧是岳雪钗,到这时候还能分清各等男人的优缺点。
“那王梁呢?”
“他可以做丈夫,但是我不要在这种情况下嫁他。”雪钗擤了擤鼻子,眼眶红红的。
“我痛恨‘被安排’嫁给他,原来去年你和姊夫相亲时,我也同时被相了,这是两家父母早商量好的,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她开始自怨自艾。“这算什么嘛!我要的是经由热恋而结婚,才不要相亲的,这样一来,我跟你有什么差别了嘛!”
花灵苦笑。雪钗还是老脾气,心里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这般个性嫁入复杂的大家庭很危险,未知将受多少挫折,她甚且不屑于在表面上讨好人,婆家不比娘家,她如何应付得来一大家子亲友?
“大伯怎么说?”
“他说两家的家长都已同意,王梁也答应了,就等我下个月毕业,立刻举行婚礼。你说。我能轻易就接受吗?”
“不会这么急吧!你好好跟大伯商量,让他给你几年的时间在社会上磨练一下,也请伯母帮你说话,他们都最疼你了。”她想这样对雪钗比较好。
“这次我妈完全站在我爸那边,反过来劝我,像王梁那样好条件的男人不是天天有,即使有也未必跟我求婚,叫我不要放弃,免得将来后悔。说得好像王梁很抢手而我没人要一样,所以我愈想就愈呕,……”雪钗愈说愈精神,滔滔不绝的发泄,将一肚子的垃圾倾倒在花灵身上。
“我明白了。”花灵同情的说。“假如你不知道王梁长长辈们为你安排的对象,你会愿意嫁给王梁。”
“有可能。”她仍不松口。
“那表示你对王梁的印象不错啰!雪钗,你想开一点,你们从去年就开始约会,谁会说你们是相亲结婚?一定都以为你们因恋爱成熟而携手共赴红毯。”
“至少王家的人知道,还有那个于纤纤,我跟她是死也合不来。”
这也是一个问题。王棠的妻子系出名门,很懂得作表面工夫,交际手腕一流,跟雪钗的快言快语完全两样,将来若真成为一家人,花灵只能祈祷雪钗成熟圆滑些,或者也搬出来成立小家庭。
“抱歉!我刚巧听见你们谈话。”王栋走进客厅,身上微有油彩味,显是刚刚还浸淫在画艺中。“雪钗你认为相亲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吗?”
“不是丢人,是……”雪钗对王栋总不能像对花灵一样言语无忌。
“你直说好了。”
“反正我就是不要,听起来像是快发霉了没人要,好没面子。”
“没人要的女孩,王家更不可能要。”王栋坐到花灵坐椅扶手上,搂住她肩。“当初我可是从一叠挺厚的相片中,一眼相中花灵,家里才安排相亲的。我自许眼光一流,就不知阿梁的眼光如何?”
雪钗这一下可遇上对手了,完全不顺从她心意而说的话,使她现实起来,开始考虑这婚姻的利弊。
花灵可不高兴这件事,雪钗走后,一直沉默着。
“我骗她的啦,根本没有一叠相片这回事。”
王栋不知花灵已从宋问口中知道真相,她笑了一笑,还把一双整齐的眉毛耸了一耸。
“我不是在想这个。”她望他。“不能把婚事缓一缓吗?雪钗不适合早婚。”
“婚姻会使人成长成熟,别替她操心了。”
花灵当惯了雪钗的听众,她怕的倒不是雪钗婚后的好坏,好歹有父母作后盾,强她甚多,担心的是她又像今天一样,每遇不如意就跑来“倒垃圾”。
果然,订婚时她又有一肚子不满:“可恶的王梁!居然说我皮肤不够白,不配红宝石,作主替我选了蓝宝石,可是我喜欢的是红宝石啊!”
王家下聘媳妇,除了钻戒,公婆会送媳妇一套价值不菲的宝石首饰。大嫂于纤纤当年挑中祖母绿,她说神秘的绿,最能颠倒众生。王栋则说肤色白净的女性最能彰显上等红宝石那种纯净的、鲜润的美,心知他在夸她,于是花灵选了红宝石。
“你可以换的。”花灵不懂这有何好气的。“世界公认的四大珍贵宝石:钻石、红宝石、蓝宝石和祖母绿︵绿宝石︶,各有各的美,爸妈说过随你挑,何必跟王梁生气呢?”
“你不明白吗?我气的是他居然嫌我不够白。”
“那就少晒一点太阳,你本来很白的。”
“可是,你选了红宝石,大嫂挑去翡翠,我妈答应给我一套钻饰,我不就只剩蓝宝石可挑了嘛!”
“大嫂那套是祖母绿,不是翡翠。”王栋突然开口。
“不是一样。”
“差多了。翡翠是玉的一种,属辉玉,又称作硬玉,含铬所形成的绿色硬玉便是翡翠。
祖母绿是矿石,属于绿柱石系列,埃及艳后最喜欢祖母绿了。”王栋侃侃而谈。“外公喜欢收集玉,我曾听他解释过。最简单的识别方法就是买卖翡翠跟买卖玉一样,一块一块的出售,祖母绿则和钻石一样以克拉为计算单位。”
花灵的脸上泛起一阵喜悦的光彩,对雪钗说:“'奇+书+网'既然绿宝石来历非凡,你也选租母绿好了。”
“我不要跟大嫂一样,何况我向来不爱绿色。”
“那就换红宝石好了。”
雪钗将手臂与花灵的手臂并在一起细看,轻叫:“真的你比较白耶!难怪王梁会说我不配红宝石,都怪你啦,鼓励我嫁给他,如今我才发觉他那人挑剔得要命。”
“现在悔婚还来得及。”王栋说。
“那怎么行?”
“是你亲口说要嫁王梁,你可要记清楚,日后可不能又跑来埋怨花灵。”
结果当然是不欢而散。雪钗私下臭骂王栋:“搞艺术的就是这点臭脾气讨人厌,一点也不懂得做人。真不懂你怎受得了他!”王栋则对花灵皱眉:“人家冤枉你也不晓得反抗,太缺乏自卫观念了吧!”
花灵累得摊手摊脚,偏又接到赖亚航不死心的电话。
为什么要逼我呢?花灵不禁对赖亚航生出厌恶之心。
她不等他说完,便不客气的斥道:“请你适可而止吧!我绝不会出去见你,再听你胡说八道!”
“为何你不肯面对现实?你母亲是李云雀,夏池夫人为女儿取名岳花灵。这会只是巧合吗?”
“我只能说天下事无奇不有,证明不了什么。”
“花灵,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有预感,你和夏池夫人生得太相像了。”
赖亚航再诚恳的口吻也感动不了岳花灵。
“我母亲早就死了,在户籍上她已是不存在的人,你教我如何相信你?就算夏池夫人也叫李云雀,长得跟我一模一样,那也是另外一个人,与我无关。”
“等等!请你不要挂断。”赖亚航急道:“是不是你在恨着你母亲?由雪钗口中,我多少了解你一点:你对于不喜欢的人,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可是,花灵,她是你的亲生妈妈,根据她给我的资料和我在台湾所做的调查,我确定你就是夏池夫人的女儿。承认吧,花灵,你在恨着自己的母亲!”赖亚航故意刺激她。
“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对于从来就不存在的人,何来的爱或恨?赖先生,请你以后别再来扰乱我的心,我早已接受自己无父无母的命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