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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叶何其阴柔无力的东西?更何况,两厢交手间,本就是移形幻影一样的速度,带起的内劲、对峙的暗器,哪样都是破这花叶的利器。所以,这一招,可以说是生生的以力破巧。
小吉双手一分,挡住她的竹排立刻四分五裂,她人也随之落了下来。可是,嗖的一声,只觉颊边一凉,两片竹叶已经檫着她的脸颊堪堪划过,甚至划断了她的鬓发。
其实要说,小吉这里便已经输了,可是,她不甘心!
下落间,低头看去,飞花鵁却对她笑笑,脚下踩着湖水,一点一退,便一丛小吉的笼罩下掠了出去,真如一只水鸟般闲适。
周围还有粉碎而未落尽的竹渣滓纷纷扬扬,初升的太阳、朦胧的影子、水面下断折的玉女衣……
砰的一声,小吉落入湖水之中,只觉四面八方的水都涌了过来,灌得一鼻子都是。
她却忍住,不肯吭声。
湖水是极深的,她一落水,周围便是咕嘟咕嘟的气泡,争先恐后的朝水面上涌去。青丝、青衣,全都在水中自在招摇。
头顶上是亮堂堂的阳光形成摇曳的碧波光影,越来越远,隐约能够看到飞花鵁静立于水面的那一团影子,影影绰绰。
小吉长尾一摆,水流在身后便是狠狠的一推,身子起起伏伏,犹如美人鱼一般悄悄的潜近。
眼见着飞花鵁就在头顶之上,小吉慢慢的调息着自己的心跳。
旁边是玉女衣长长的茎,上面有细小的刺。脚底下是湖底糜烂的泥土,泥土里偶尔能看到刚刚破土的玉女衣的尖儿。
小吉怕自己的动作过大,形成水流,便悄悄的顺着一枝粗逾拇指的玉女衣茎梗盘旋而上。那带动的小小水流便静静的止于玉女衣的花瓣之下。
小吉屏息静气,就连那一开始被小吉惊开的小鱼此时也敢慢慢的游过来,拿小小的嘴拉扯她的长发、衣衫了。小吉却理也不理,只一点儿一点儿的靠近那水面上的倒影。
就是现在——
尾巴在身子底下盘起,然后狠狠弹开:小吉长长的身子破水而出,荡起一道青色的弯弧,溅起的水还未落下,在空中反射出柔和的光。
飞花鵁略略抬起头,略带浅棕色的眼瞳里顺着这一池的水带上浅浅的波光,身上的长衫早已尽湿,颜色略略转深,勾勒出他瘦弱的身体。
他像是早已料到,眼中有洞明一切的了然。他立于水面之上,如履平地。脚下几个转换,用的却是那十六天罗童子的步伐,只是,看起来更加的熟练。
他身子往后一仰,明明就是已经快要倒下的角度,手中的竹枝却一刻不停的挥向逼迫而来的小吉。明明是大开大合的动作,却没有一点儿漏洞。
小吉眼见着一片青色的光影在眼前交错,密密的,仿佛织成了上好的锦缎。
空中的水珠有溅落上去的,立刻就被弹开,竟是水泼不透。
小吉的指甲已经探出,此时收回不及,顿时与那三尺来长的竹枝交在一起。
只觉猛然之间,仿佛金戈相撞一般,响起刺耳的声音,仅仅一瞬,虽能听到竹枝裂开的吡啵声,却是点也再进不了。
那劲风甚至划断了几根小吉的长发,随着水珠儿一块儿下落。
小吉再怎么不甘,也知道现下是得不了手了,只得身子一沉,又咚的一声落入水里。
飞花鵁温润的声音立刻就追了上来:“还来么?”
小吉咕咚一下从水里露出头来,恨恨的看了他,他也不在意,低着头看了小吉。
小吉忽然狡黠的一笑,撅起嘴,噗的吞出长长的一条水弧。
飞花鵁没防备,竟然被她吐中,立刻一脸的水珠儿。那水珠儿顺着他略尖的下巴往下流,转瞬便没入衣襟之中,锁骨之下。
一脸湿漉漉的水珠儿,一身湿漉漉的精致华袍,一头还在滴水的半挽长发。
小吉摇着尾巴,浮在水面上,仰起头看他。越看心里越紧张,只觉得那双眼睛里渐渐有暗潮涌动,轰隆隆的。
小吉心想,就算普通人,这么被人吐了一脸的水,只怕也是要恼的,何况是他?
心下也不禁有点儿不安了,开了口,刚要道歉,飞花鵁的神色却已经平静了下来,抢在她前面开了口道:“一身蛮力,毫无招式,只称得上下流角色。”
小吉迷惑的“耶”了一声,飞花鵁又道:“待我无事,再指点你一下。”
小吉迷茫的点头,只觉得飞花鵁的神情语气似乎都脱离了她的掌控,仿佛有一点墨,在水中润润的扩散了开去。
飞花鵁又道:“再过几日,便是葚西的水泽节,祭山水湖神,到时候,你如此……这般……便能光明正大的在葚西出入了。”
小吉仰头道:“飞花公子看不出来也信神呢!”
飞花鵁略折了嘴角:“什么信?既有妖为什么没有神?何况,我祭的不是神,是人,是人心。”
小吉说不出话来,觉得他的话说得实在是有理,却又隐隐有不对。
小吉还在发愣,忽觉有铃声传来。
那铃声似有似无,似远似近,有点儿像初来葚西时看到的楼角上的银铃铛。小吉抬头四望,又不见有风。
飞花鵁见小吉似乎也听到了,略显诧异,狠狠的一脚在小吉头上踩来,直接的把小吉又咕嘟咕嘟的踩到了水里。
小吉刚要发怒,说飞花鵁赤裸裸的报复她,却已经听到飞花鵁的声音在水面上淡淡的传来:“给我躲好,不要出来。”
小吉几时听过飞花鵁用这种语气说话?立刻明白了事情的轻重,便顺着力道渐渐的沉入水里,再略略摆尾,游到那竹楼之下,这才敢把头偷偷的探出水面来。
只听一阵咯咯的娇笑,一个女子的身影已经由远及近的显露了出来。
只几个眨眼的瞬间,那女子的身影已经清清楚楚,她赤裸着双脚,一身小褂子一样的虎纹衣,腿上是刚过膝盖的毛边儿虎纹裙子,手腕儿和脚腕儿上都有一长串的银环,一摇便是轻轻的碰撞声。
手上的银环更是夸张,竟然从小臂一直套到手腕儿,有大有小,凌乱的交织在一起,却反而让人觉得抢眼。
最是让小吉吃惊的是,那女子竟然顶着一头俏皮的短发,发尖儿微微卷翘,一身小麦色的皮肤,像一只慵懒的豹。
怎么看,怎么带着一股子的少数民族风情。
小吉看得赞叹。毕竟,美人么,哪个不爱?都说男人尤其色,其实女人才是。男人爱美色,毕竟爱的是异性,对同性大多是不屑一顾或是不懂欣赏的,可是,女人不一样。女人只要见着美色,不管男女老幼,但凡能让人眼前一亮的,都贪婪的去看。
其实,说到“色”之一字,还是要孔老夫子才是个中翘楚,一句“食色性也”生生的把这淫靡之事带上了大雅之堂,何况,此话当真是说得极好的。色,若不把它想的那么庸俗,便是赏美赏花赏风月的雅事一桩了。
小吉看得啧啧有声,那边那女子却是媚眼一扫,热辣之中立刻透出点妩媚来。
“飞花功力长进不少啊!”她低头看了,笑到。
原来,飞花鵁脚下轻点一瓣玉女衣花瓣,生生立于水面之上,何等轻盈奇巧之技,的确令人赞叹。
“哪里,西眉自谦了。不知七毒岛岛主到我飞花楼有何贵干。”飞花鵁看似随意的整理着一身湿答答的衣服,却将“七毒岛岛主”几字咬得十分清楚,明显是讲给小吉听的。
旁边飘过来一枝碎了一半的绿竹,那西眉倩然一笑,赤脚一踢,人便站到了绿竹之上从飞花鵁身边飘过,飞花鵁也飞身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并立于半截翠竹之上,仙人一般朝那湖中心的竹楼飘来。
那西眉肩上略一耸动,一只白毛儿黄首的小猴儿从她背后窜上来,叽叽喳喳的攀在了西眉的肩上,径自挠手。
西眉逗着猴儿下巴,目光轻飘飘的往小吉的地方一点,脆声道:“哎哟,飞花,往前儿我来,你可从不是这般的态度哟!嘻嘻,难道有什么事瞒着我这姑姑不成?”
飞花鵁站在她身后,相隔不过寸许,神色平静,并未答话。
西眉略一颦眉,俏生生的叉了腰,回转了头,声音中带上几分薄怒:“还是我这好侄儿如今看不起我七毒岛了?前些日子就听说有人冒充我七毒岛的人,我岛中自有人前去料理,不想,却回了我说,你飞花鵁在其中插手,竟叫我的人无功而返。哼,飞花小儿,你难道忘了你飞花楼与我七毒岛井水不犯河水的誓约了?”
她这么一怒,肩上那掌心大小的猴儿立刻龇牙咧嘴了起来,咋咋呼呼的朝飞花鵁挥着爪子。
飞花鵁在绿竹上一点,一跃已上了楼前,小吉只觉头顶上的竹楼摇了两摇,只听飞花鵁淡淡的道:“西眉多心了。”
那明明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实际上却是飞花鵁的姑姑,因而让小吉目瞪口呆的俏皮女子却依旧站在那一枝绿竹上,那白毛儿的猴儿已经从她肩上跳到了头顶上。
那西眉略往前一倾身,拨弄着自己耳边翘起的发梢道:“我的乖侄儿,难道你认为我七毒岛当真与你对不得还是咋的?”她头顶上的猴儿上蹿下跳的助长着声势。
Chapter 29
乌栖从楼中出来,手中提了披风给飞花鵁披上,飞花鵁青葱一样的手指灵巧的翻动几下,便系好了一个漂亮的结。
湿漉漉的袍子立刻隐在了黑色的披风下,他的话语依旧柔和,只是,声音之中,神态之上,却没有半点谦卑,只平平淡淡的道:“西眉莫如此不讲道理。且不说你现在是在我飞花楼的地盘之上,客人就该有客人的样,就算我飞花鵁去了你七毒岛,想必也从来不曾如此待你。何况,何来什么与你作对之说。那小孩儿何时自称了是你七毒岛的人?不过都是旁人说的罢了,西眉计较这么多做什么?就算要计较,也不该和那孩子计较。”
西眉跃到楼下竹排之上,与飞花鵁一步之隔。她挠了挠自己的短发,发梢的卷翘在她的手指下直了又卷,卷了又直,一双猫儿一样的黑眼却一瞬不瞬的看向飞花鵁。
她的小猴儿吱吱的叫着,顺着她的胳膊跳到地上,抬头看看西眉,又十分可爱的偏头看看飞花鵁,然后抬起一条腿嘶的撒了一泡尿。
那黄汤小小的一滩,只觉臭气扑鼻,就连小吉躲在几人脚底下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有毒……
只见那猴儿尿还未撒完,它脚下的翠色竹排已经迅速的变黄、变黑,然后仿佛碰到硫酸一样被腐蚀出一个洞来,那洞甚至还不停的加大……
而西眉只是拨弄着自己的翘发,猫眼儿里笑意盈盈。
飞花鵁身后的乌栖手一抖,手上立刻多出一条乌黑的长鞭,那长鞭一挥,扯出啪啪的声音,卷起那截腐蚀了一大半翠竹便是狠狠一扔,连带着那猴儿一起高高的抛向半空。
那猴儿只掌心大小,动作却十分灵敏,被乌栖这么一吓,立刻尿也不撒了,吱吱的尖叫着倒身一跳就扑到了西眉的怀里,甚至还不停的蹦跳着,手舞足蹈,眼却瞄了乌栖咧出一口尖利的牙齿,模样甚是得意。
乌栖却不看它。
那第一次扬鞭,半截翠竹被抛向了半空,眼见离了竹楼朝岸上飞去,只是,这竹楼在湖水中心,隔了岸了十多丈,那有毒的竹行了一多半儿速度便慢了下来,隐隐有下坠的趋势。
乌栖手中长鞭又是一抖,啪的一声脆响,脚下一节翠竹便被他一拉急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