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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担心他再耍宝下去,她真的会憋不住。
“好吧!”他依依不舍地走向大门口,三步一回头。“我真的要走罗!趁现在还来得及,你想不想改变主意?我会是一个很合作的犯人。”
“快滚!”
他一溜烟逃出门外,决定暂时不向自己的运气挑战。
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之外,语凝才敢瘫进沙发椅内揉肚皮。
真会被他给气死,若没气死,也会被笑死。早知道她就该买台V8把他的德性全拍下来公诸于世,让全台湾的球迷眼珠子掉出来,然后大声问自己:“这就是我的偶像吗?”
由此可见,他在她手中可以死好几次,是她太仁慈了,才会放纵他到处作怪。
滴滴答答的电话铃声打断她的思绪。
“喂,我是吴语凝。”她随手接起话筒。
“嗨!是我。”
是神秘男子!今天他怎会这么早就打电话来?
“现在才傍晚七点。”前几次他都是在入夜之后才打进来的。
“我知道,可是我想念你的声音,无法等到深夜。”他的温柔、他的尔雅,一句通俗词语由他口中说出来却带着几分回肠汤气。
“告诉你哦!今天我的房客们做了一件很宝的事情。”她急切和他分享所有的新鲜事。
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培养出默契——不需要太深入了解彼此或过问对方不想讨论的事,更毋需要求和对方见面。他们只想谈话就好。
谈和听。
有时候,和素末谋面的陌生人谈话反而更能畅所欲言,而这种尽情说话的感觉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什么事?”他和以往一样,听的比说的多。
“那个沈楚天,你记得他吧?他今天领着那群宝贝蛋去打棒球。打棒球耶!你能相信吗?”她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沈楚天怂恿他们组成一个棒球队,还安排我当打击手……”
她不断地说着,不断地说着。谈沈楚天的点子,谈沈楚天的胆大妄为,谈沈楚天的神经兮兮,谈沈楚天的色迷迷一直一直地谈着他
众所瞩目的筹款餐会终于来临了!
由于沈楚天擅自替大家报名棒球比赛而对她产生愧疚,所以自愿出马参加他们的宣传活动,美其名为将功赎罪,事实上只不过想在白天里也能缠着她不放。
这次餐会采自由入场方式,地点位于SOGO百货的顶楼贵宾厅,预定于早上十点正式展开。但是在九点半左右现场便挤满了慕“黄金投手”大名而来的民众。
气氛虽然热烈,语凝的脊梁骨却冒着冷汗,躲在舞台帘幕后偷瞄满室的观众。
这个该死的家伙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明明说好他会在活动开始前半个小时到场,现在只剩下十分钟了。
可恶的沈大胚,若是他敢放她鸽子,她发誓会天涯海角找到他,把他的心挖出来当棒球打。
“吴专员,几乎所有的贵宾全到齐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工作人员跑过来催她。
“再等五分钟!”
她改变刚才的暴力思想,开始对如来佛祖祈祷,只要沈楚天能及时赶到,只要他能来,她可以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他当棒球打。
“噗嗤!”一个小小的喷气声从她后方的侧门入口飘过来。“娃娃,过来一下。”
沈楚天!
原来祈祷真的有效,她几乎如释重负得哭出来。决定了,从此以后改信佛教!
“你搞什么飞机,现在才来?动作快一点,水饺馅已经帮你准备好了。”然后她瞄见高瘦身形之后的小影子,圆圆的眼珠子险些掉出来。
“阿姨,早安。”小路白晰近乎透明的小脸蛋被特大号的雷朋太阳眼镜遮住一半。
“小路!”她差点昏倒。现在是大白天,阳气和人气最旺的时刻。他想害小路魂飞魄散?
“风师叔在他身上画了一道符,可以撑三个时辰。”沈楚天明白她在想什么,赶快澄清自己的“冤情”。
“你干么带小路来?你以为今天是小学生郊游?”她要杀了他!她发誓,等他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她会毫不犹豫地杀他泄愤。
“没有办法呀!”他叫苦连天。“早上我要出门的时候,春衫姊接到她娘家出事的电话,不由分说就把小路扔给我,自己跑得不见人影。”
又来了!曾春衫最令人头痛的问题就是喜欢大惊小怪,连小狗小猫走失了都会让她鸡飞狗跳。可是,她为何偏偏挑中今天呢?
“我就不信整栋公寓没人能照顾小路!”她气得浑身发抖。“大家全跑到哪里去了?”
“风师叔去邻长家做法事,繁红回木栅探望她姨婆!对了,你知不知道她姨婆在动物园里管理狐狸科……”
“闭嘴!”他居然还有心情跟她谈论繁红的姨婆!“承治呢?”
“他的头又不见了!”沈楚天向她报告承治的最新进度。“他忙着把自己的头弄回来,都自顾不暇了,你叫我怎么把一个八岁的小孩交给没有头的大人“看管”?”
噢!为什么?为什么最近她诸事不顺,所有能出错的事情全出错了?莫非是天要亡她?
今天她肯定忙得要死,哪来的时间看住这个小顽皮鬼?
“吴专员,已经十点十五分了。”现场工作人员急得汗流挟背。“再不开始,人群会跑光的。”
只好这样了!
她带着破斧沉舟的决心迎向小孩。“小路,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吴姊姊和沈大哥马上回来,知不知道?”
“知道。”小家伙绽出甜蜜的笑容。
“一定要乖乖的,不要惹麻烦哦!”她再三强调,同时搜索着小路的眼睛寻求保证,然而巨大的墨镜仅仅映照出她的容颜。
“我答应。”小路的声音清脆又好听。
基本上,语凝不相信任何看不到眼睛的人所做的保证,可是现在她没有选择。
“好,快跟我来。”她拖着沈楚天的手走向舞台前,两人步入聚光灯下的同时,一起回头再看一眼站在原地的小男孩。
小路送他们一朵自己所能展现出来的、最最天真无邪的笑容。
“再见。”
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女孩阻住了他的去路。
“这里照不到太阳,你戴着那墨镜干什么?”长而发亮的马尾巴在她玲珑的脑后甩呀甩的。
“告诉你也没用,你又听不懂。”小路不想理她。他不希罕女生,风师叔说女人只会惹麻烦。
“开玩笑!”小女孩皱起细致可爱的俏鼻子。“我从来不知道“听不懂”这三个字怎么写。”
“当然罗!”他嗤之以鼻。“这几个字老师还没教,我也不会写。”
小女生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本还以为今天不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呢!没想到遇上这个怪小子。
“喂,你比那个姓王的小子有意思多了。”
“哪个姓王的?”
“说了也没用,你又不认识他。”
她转头找个人少的地方盘腿坐下来,本来小路是想混在人群里好好玩一玩的,但是他的脚步却不知不觉跟着小女生来到墙角。
她和他一样穿着轻便的牛仔裤和T恤,椭圆形的脸颊像鸡蛋又像苹果。他喜欢鸡蛋和苹果。
“哪,”小女生掏出青箭口香糖分他一片。“我快无聊死了!老爸今天加班,妈咪和经纪人出去吃饭,我只好叫司机载我来百货公司找乐子,刚才好不容易才甩掉他。你呢?你跟谁来的?”
“我大哥和姊姊。”这个小女孩明明和他年纪差不多,言行举止却很像风师叔所说的“老江湖”。
“那些大人很无聊,对吧?”她投以同情的一瞥。“闹哄哄的找了一群人来这里,就为了筹那一笔小钱。”
小路耸了耸肩,不予置评。
“遇到我之前,你本来打算去哪里?”她又提出另一个问题。
“没有啊,这里逛逛,那里看看。”他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只想开开眼界。
“那多无聊啊!我爸爸常常告诫我,做事要有目标。”
两个小孩又安静下来。小女生一边嚼口香糖一边哼着“火车快飞”。小路觉得她哼唱的声音真好听。
“喂,你想不想找点好玩的事情来做?”小女生漫不经心地提议。
“想,可是我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我知道。”小女生低头玩弄自己的手指甲。“玩的事情我最在行,不过,这也得要你玩得起来才行。”
“哈!”小路顶高他的太阳眼镜。“你能做的事情我一定没问题。”
“是吗?”小女生笑了。
认识她的人一向称呼这副笑容为“天使般的恶魔微笑”……
正厅里,精彩的节目开始,群众已经把会场挤得水泄不通。
一公尺高的舞台上六位贵宾排成一列,身前各有一套瓦斯炉具,他们必须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一展现高超的厨艺。
“水饺馅呢?”沈楚天挂上他的百万名笑,嘴角嘀嘀咕咕地问着身旁的“特派助手”。
“工作人员去拿了,别紧张。”语凝努力咬住下唇。真难想像他平时在球场上叱吒风云的威风样儿,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英姿,换到会场上却变成为了区区几粒水饺而坐立不安的紧张大师。
“你在笑我!”
他真是厉害,有办法同时做出两种表情——嘴上微笑,眼神却流露出无尽控诉。
“没有,我只是太紧张了,嘴角发抖。”她安抚他。“记得,待会儿包水饺时一定要沾点清水,否则下锅时会全散开来。”
“饺子馅来了。”工作人员端来一桶——那个分量真的只能用“桶”来形容白菜肉泥。
“怎么会是这种颜色?”好恶心,黄黄的。“看起来像大……”
她瞪过来的青白眼让他决定很明智地把“便”字吞回肚子里去。
“里面加了咖哩粉!你没吃过咖哩水饺?”大惊小怪!不曾做菜的人没资格批评。
他不敢承认自己真的没吃过。而且,他也心中有了数,无论他们今天打算逼他包多少个,他都不打算让其中之一掉进自己的胃里面。
“好了,休息一下,找个景观好的地方欣赏我们的杰作。”
“好!”现在的小路已经对小女生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圣旨。“你好厉害,这些事情是谁教你的?”
“我妈咪。每次她和我老爸吵架后,都会往他的食物里加料整他。她说,这是最能出气、同时又最不具危险性的作法。”
两个小孩来到舞台后方,一起窝进半人高的空纸箱里。这个纸箱可能是主办单位用来装厨具的。
“那些人吃了之后会怎样?”小路探出头来看好戏。
“重点不在于“吃”,”小女生绽开一抹神秘兮兮的笑容。“而在于我们制造的效果。”
人间惨剧发生了!
他辛辛苦苦包好的六十八颗水饺果然不出语凝娃娃所料,一下锅后全散开来。
“怎么办?”他面对着满锅沸腾、混浊的大杂脍,应变能力完全停摆。“我可不可以选择光荣的切腹自杀?”
“快笑!”两人及时在闪光灯亮起之前露出相当难看的笑脸。“我不是告诉你要沾点清水吗?”
“我沾了啊!”他把装清水的小碗端给她看。“你看,整碗全用完了。”
她伸手摸了一下。
“该死!是谁把清水换成沙拉油的?”
“别管那个了,待会儿再算帐吧!”他应观众要求再笑一个。“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的脑袋快速盘算。
“有了。”回头对场边的工作人员打个小PASS。“阿全,帮我把剩下的咖哩粉全拿来。”
唯今之计,只有把水饺大餐改成咖哩什锦汤。
工作人员也发现了事态紧急,把两大罐咖哩粉火速递上来。
“拿去。”她低声吩咐他。“边搅动汤汁,一边把咖哩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