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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俊安随即差了人到余杭县内外绕了几圈,看看那些办丧事或近些日子死了人的街坊邻居有多少,稍加换算,就知道开棺材铺子的段小莫接了几笔生意。
然后,醉意稍退的他唤了几名家仆,分给了他们银子,要他们到季家赌坊去玩几把。众人应允而去。但到季家赌坊跟傲世赌坊的门口,这一家大门深锁,哪一家门庭若市,众家仆笑咪咪地就跨进傲世赌坊试手气,难得少爷这么大方,给了银子让他们来娱乐娱乐……
家仆们为何这么想?因为刘俊安只交代他们到季家赌坊去赌钱,却没有解释原因,也难怪众人见到赌坊就进了。
碧海青天下,位居余杭县郊外的半山腰上的慈云庵敲起了三大钟声,而此钟声代表的是庵内的掌门师太已云游四海去也,回来之日不定,庵里的尼姑们自此将自我修习,好修成正果。
这掌门师太不在,人人静思念经,并无异样。但就在庵里后山坡的菜圃一角,一名年约五旬,一身素服的尼姑却找了两个刚进庵里的小尼姑,拎个破碗,拿出藏了数月之久的骰子,压低着声音叫喊,‘下下下,买好离手啦。“
两名小尼姑低声窃笑,各拿了一文钱比大小。这面貌保养得宜,俗名林娇的老尼姑皱了眉,“这么少?”
“身上就只有几文钱而已,想多玩几把嘛。”
“就是,别磨蹭了,快扔吧,赎生师姐。”
被称做赎生师姐的林娇嘟嚷了一句:“算了,就凑合着玩吧!”语毕,骰子一甩,扔进破碗里,“锵锵”几声,她看掷了个好点数,得意忘形地大笑起来,“庄家赢了,哈哈哈……”
“赎生师姐!”两名小尼姑一左一右地急忙捂住她的嘴巴。
她也吓了一跳,瞄了瞄依旧寂静的四周,这才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低哺:“这样玩也真是太危险了,我好不容易挨到师太云游出门,实在得找个机会回县里去赌他两把、”
“不行啊,谁不知道你看破红尘当尼姑,而且都剃发了。”
她撇了撇嘴角,“我看破红尘是因为我那口子,几个月回家一趟就是要钱,拿了钱又四处去赌。我累了,烦了,一气之下才来这儿出家当尼姑,但几个月下来吃斋念佛的,我已经受不了了。”
“可是……”两名小尼姑还想劝她。
“再说我也想我女儿云婧啊。她一个人撑着季家赌坊,也不知道忙不忙得过来?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山里,连个消息也没得打探。”
“那已是俗世之事,与我们出家人无关!”
“行了!”她没好气地打断她们的话,拿起骰子跟破碗就起身离开。出家人,出家人,也不知道她当时哪根筋坏了,居然拎了个包袱就来这儿出家!
好几次都跟师太说她要还俗回家去,但师太说她开赌坊破坏了不少家庭,理应在这儿诵经念佛,消些罪孽。
“唉!”林娇叹息一声,将手上的破碗跟骰子全藏回林中一棵中空的槐树里,这才直起腰杆往庵里走去。
她得仔细琢磨琢磨,找个时间溜回家去,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余杭县里,众所瞩目的旭烈汗近日又有一些大动作,在得知季云婧放着正门不走,进出都从后门,只为了不跟他打照面后,他干脆将她后门正对的宅院买了下来。而这一买竟买上了瘾,索性将她季家赌坊四周的宅院全高价买下。
除此之外,他还将县里所有的画家全找来帮他画像。这连夜赶工下,一幅幅俊俏的画像全挂上了季家赌坊四方宅院的二楼房外围。
季云婧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并非没人要告诉她,而是只要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他的名字,姑娘她掩耳就走,根本不想听。但怪了,怎么街坊邻居一大堆人都在搬家?到后门外找人一问,她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他到底想干什么?“她真的快疯了!
“要你别再当只缩头乌龟。”回答她的居然是单独待在门外等她的忽可兰。
季云婧深吸口气,看了那些还忙着搬家的老邻居一眼,抿抿唇,转身就要往后门进屋去。但忽可兰可不让她就这么窝回家里去。
“我跟旭烈汗是一起长大的,如果你不想让他继续留在这儿跟你作对,你就该听我的话,请我进去谈谈,我绝对有法子让你摆脱他。”
“请你进去?”她嗤之以鼻,同样是一个国家来的,会帮她?
她冷凝着一张胜将门关上。但忽可兰力气不小,“砰”地一声踢开门,还差点将门拆了。
她一张脸涨满怒火,“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实说,我很讨厌这里,也很希望旭烈汗跟我回家去,但你是个有趣的玩物,他玩得开心,根本不想离开。”
“他开心?是啊,他当然开心。我呢?再过几天,就等着大伙投票哪一个是县里最丑最讨人厌的男人,然后我就得嫁那个人了。我想旭烈汗等的就是那一天,等看完笑话,他就会跟你离开了,所以请你离开,姑娘我真的没心情跟你谈!”她冷冰冰地瞥她一眼。
闻言,忽可兰感到错愕,她不知道季云婧得嫁什么丑男人的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带着不解,忽可兰回到迎宾客栈,直接上楼找旭烈汗想问个清楚,没想到他啥也不提,只说随便去问掌柜或这县里的任何一人,她就能得到答案。看他心情似乎不太好,她只得找来掌柜问,这才明白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前思后想一番,她已经猜出旭烈汗的心情为何不佳了。
“叩、叩、叩!”她再次来到他厢房前,举手敲门。
“进来。”
她开门进去,随手将门给关上。
走到躺在床上,双手当枕的旭烈汗身旁,她在床沿坐了下来,而他看来相当无精打采,“莫非你在担心季云婧被你搞得成为营收最低的人,得嫁给别的男人的事?”
他皱眉,仍抿唇不语。忽可兰没说错,他这几天买屋,请人画像,原本还玩得不亦乐乎,压根忘了四大材女一个月期赌局的事。恰巧一名画家谈起,他才有所惊觉,但却闷了。
光想到她要嫁个丑陋讨人厌的男人,一股浓浓的不舍就涌了上来。他已在考虑关闭傲世赌坊,看剩下的这短短几日,能不能让她扭转颓势……
忽可兰见他陷入沉思,忍不住再问:“你不会真喜欢上她了吧?”
他是吗?应该是吧,但结下的梁子那么多,她将他看成煞星、鬼见愁,却不知他可将她看成欢喜冤家咧。
“旭烈汗!”
他合上眼睛,头大了,“我想小憩一下,请你出去。”
见他不回答她的问题,忽可兰心中大概有谱,咬白了下唇,她难过地转身离开。
旭烈汗轻声一叹,这一次他似乎玩出火花来了,可美人儿那一关如何过呢?
第五章
日正当中,阳光炽烈。听说季云婧病了,明叔、董叔、虎叔、志叔四人各拎了一堆药品补品来探望她。
毕竟大伙儿从小就看着她长大,她就像是大家的女儿一样。这回听说她病了,最疼她的明叔虽然心中多所揣测,可碍于素知她个性刚强,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们进到厢房前的小厅,不禁感到奇怪,大白天阳光普照,可窗户竟全数关上,还拉紧窗帘,点了烛台。
“先将窗户打开吧,整间屋子阴沉沉的,这样人没病也会病的!”明叔说着就要开窗。
此时季云婧自厢房内走出来,不依地道:“明叔,不用开了,免得我的病更重了。”
众人困惑地落坐,听她那么说,也只得顺了她的意。略懂医理的董叔上前帮她把把脉,只觉她气郁抑结,还有一股燥火流窜再观其色,不见苍白,而是一脸涨红,双眼有火……
董叔摇摇头,松开她的手一脸疼惜地说:“你啊,根本没病。我看你是气过头,气坏了身子,还气得浑身都是火呢。”
“怎么会这样?”粗线条的志叔不明白,但病人可是点头如捣蒜。
“对对对!我就是气,气得我两眼昏花,气得我全身无力!”季云婧真的是火冒三丈,七窍生烟。
“怎么回事?气什么?”志叔不明白地又问。
“还有谁!”她眼眶一红,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于是劈哩啪啦连珠炮地将旭烈汗将周围的房子全买下来的事说出来,但——
“哦,这事我们早就知道了,要跟你说,你也不给说,掩耳不听嘛。”志叔提醒她,其他人则附和地点点头。
“哎啊,婧儿既然觉得他恶劣,再因为他气坏了身子,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董叔道。
“就是,你别理他,忘记这个人便行了嘛。”
虎叔也开口安抚她,但却得了个反效果。
“忘记?你们知道我现在简直是度日如年!”她咬牙切齿地撑起身子,下床将窗帘拉开,再把每一扇窗全打开。这每个相对的楼阁,全挂着那个该死男人的俊俏画像,试问怎么忘记?
“啊!”
“天啊,原来他找人画了那么多画像……”
四人跟着她绕了一圈,真是看傻了眼,也啧啧称奇。
季云婧抚着气得发烫的额头,无奈地坐回椅上,低头呻吟道:“请你们告诉我,要怎么不理他?怎么忘了他呢?”
说得也是,她这儿简直就像“回”字中的小口,被外面那个大口给团团围住。这怎么走,怎么看,举目所及都是她那个冤家!难怪大白天的她窗也不开。
然而四人相互对视,交换了一下目光后,却不约而同地哈哈笑了出来。
季云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不满地叫道:“明叔,你们竟然还笑得出来?”
看她气煞了粉脸,他们连忙轻咳几声,将一肚子的笑意硬是压了下去。
“嗯,婧儿,你别生气,往另一个方向想,你不觉得旭烈汗公子是竭尽所能地在吸引你的注意…”
“是啊,竭尽所能地将我搞垮。还得理不饶人,要将我气到一命呜呼才罢休!”她没好气地打断虎叔的话。
“婧儿,你难道没想到,也许他是对你有意思?”
“哈!”她嗤之以鼻,“他的意思是什么我告诉你们好了,他觉得我好玩好逗,我让他觉得有趣。”
“你怎么会这样想的”他们异口同声地问。
唉,女人心,海底针,真是难摸透!
“那个外女就是这样说的,还说一旦我无趣了,旭烈汗就会拍拍屁股走人。”她越说可是越心酸,就不知道是招谁惹谁,竟来了个鬼煞星!
突地,传来一阵骚动声,接着议论纷纷的声音越来越大。
“发生什么事了?”他们四人往窗外一探,这整条街上的人不停'奇''书''网'地往对面的傲世赌坊挤了过去,而赌坊里也是黑压压的,满是人群,不断传来杂乱的叫嚣声。
“怎么了?”季云婧也好奇,忍不住从椅上起身,走过去瞧瞧。
“不会吧?关门?”
“那以后到哪赌呀?”
然后,就见人潮一波波地开始传起话来,“傲世赌坊关门了!”
明叔四人面面相觑,季云婧也傻眼了。但随即一想,谁晓得那个男人又想了什么招数要来整她呢!
接着又听到外头的人传着,“旭烈汗要回他的国家去,不回来了!”
“这……”季云婧错愕地杵在原地。他要走了?那个旭烈汗不是真的听了她的话,要跟那个女的回去结为夫妻吧?
不知怎么的?这一想,她的心居然猛撞了一下,而且还有点儿酸呢。
明叔等人察觉到她那怔忡又带着凝重的神情,眸中全浮上笑意,看来婧儿跟旭烈汗根本就是一对打打闹闹的欢喜冤家嘛!
而傲世赌坊关门,此时不振兴季家赌坊,更待何时?明叔等人便趁机游说她开门营业,然她实在无心也懒得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