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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头,说:“那是自然。你能看到这一点,也是个聪明的。机灵点,好生伺候爷。过完年,我就回园子里去。你得空的时候,也要注意露叶和绿珠。露叶这些年已经转了性子,倒也没什么,那绿珠和小盛子,我了解不多,你还是防范着点。”
紫堇见我交代后事一般,十分不安:“姐姐,你就看爷一眼,不行吗?”
“我该放手了,彻底地放手。有你和兰沁在,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卓雅更不用说了,其他人,不用我管。若是想我了,我在园子里等你,若是还眼馋我的船,只要你去,就是你的。”
紫堇又想起一事,笑着说:“姐姐的围屏绣好了,得空我亲手送到园子里——”
我大笑,说:“就知道你惦记着我的船。”
连底下站着的人也都笑了。
十康熙五十年正月,上视察通州河堤。胤禛在几个年轻妻妾的伺候下,三个月后,终于康复,随皇帝出行。十三阿哥从没有落下,这次也不例外。虽然他只是没有爵位的阿哥,皇帝甚至多次对其他人说,十三阿哥不是忠孝之人,可是,皇帝从来没有放弃对他的培养。
二月,上阅筐儿港,命建挑水坝,次河西务,康熙帝登岸行两里许,亲置仪器,定方向,鼎椿木,以纪丈量之处。
上命胤禛领差监督河工。
胤禛不避忌讳,举荐十三阿哥为其副手。康熙考虑再三,答应了他的请求。
三月尚书耿额等数名大臣以“为太子结党会饮”罪受罚。太子危在旦夕,偏他能依靠的两个兄弟不在京城。太子铤而走险,纠结忠于他的余部,密谋起事。
胤禛在任上接到邸报,欲回京,隐华命人快马送信,阻之。
胤禛遂一心监督河工,只联合十三阿哥上请安折子。
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兰沁诞下一子,胤禛喜,感叹于前三子的早夭,因唤此子元寿。
自康熙四十三年弘时出生以来,雍王府首次再添男丁,康熙亦喜,赏赐厚重。
这时,紫堇已经出怀,府中上下人等俱小心伺候。但因为众人眼睛多俱盯着已经出生的元寿,只作锦上添花,紫堇心中忿然,遂修书与在圆明园悠闲度日的红玫,求她回王府相伴。
想想紫堇此时的心情处境,我思虑再三,答应了她的要求。
八月二十,我结束了在圆明园的寂静生活,回到桃苑。我没有搬进玫瑰园,因为已经许诺,将玫瑰园给露叶。
收拾停当,我来到紫堇的院子。王府扩建后,她不再住福满园,而是住进了离玫瑰园很近的紫堇园。
紫堇园不大,但因是按紫堇自己的心意布置,倒也十分合她的意。她特别留了一片空地,植了草皮,上架能荡颇高的秋千。我经常将紫堇与年轻的红李比较。不过,她还是比红李幸运了很多。
我穿过花间甬道,来到正屋,见这位因怀孕而心气不佳的紫堇格格。紫堇的正房上悬着一块匾,上书“丰裕”,意思还是与福满园差不多,但听起来舒服多了。
她在绣围屏,是给我的吗?知道我要来,在这里装样子?
我正在偷笑,她的丫头燕子见了我,忙来请安:“宋格格吉祥。”
紫堇在炕上不起身,闲闲地说:“这府中没有比宋格格更吉祥如意的啦——”
“你这丫头,一见面就想我撕你的嘴。你天天坐着给我绣围屏?”我装做感激的样子。
她冷冷地说:“知道你今日要来,摆出来做个样子。从过了中秋,我就懒怠,没有绣上一针。”
这时,是紫堇进点心的时刻。燕子带着丫头给她摆上各色小吃,她吃得津津有味。她的胃口好得让我心惊。
我忙命燕子撤下她还来不及动的点心。
紫堇嚷道:“我还没有吃好呢?你成心想饿死我——你不知道,自从怀上这胎,我就经常饿得不行。兰沁却没什么胃口,只想吃酸的。麽麽说酸儿辣女,我虽没想吃辣,怕也——”
她进府快五年,才怀上一胎,心情可以理解。只是象她这样吃,孩子生得出来吗?
我没理紫堇的抱怨,对小燕子说:“给我把稳婆叫来。”
我的声音里含着冷气,紫堇也就噤了声。不知我动了什么怒气。
紫堇不安,解释说,稳婆唤作王麽麽,原是宫里的,因兰沁和紫堇先后怀孕,康熙让德妃派了她出来伺候。她来了王府,众人当她老佛爷似的供着。
王麽麽来见我,草草地行了礼,就站在一旁,自负地说:“老奴刚刚歇下了,这位宋格格有什么吩咐?”
我是这府上没有子息的格格,长住圆明园,她才来,不知道我从前的威风。宫中嫔妃她见得多了,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脸上含霜,冷冷地客套:“麽麽辛苦了。红玫久未回王府,竟不知道皇上还派了宫里的麽麽来。”
“皇上因王爷子息艰难,这次特地派了宫里的人来伺候——”她面有得色,正待继续饶舌,我打断了她的话:“麽麽眼看着也快六十了吧。”
“老身今年五十有六。”
“麽麽身体倒是硬朗康泰。”我懒懒地说。
她也不紧不慢地回话:“托格格的福,老身虽然上了年纪,却能吃能睡,自然康泰。”
“可能生孩子?”
紫堇见我如此之无礼,大惊,忙要拦我。
一直沉得住气的王麽麽终于怒气冲冲:“这位格格,不知老身如何得罪了您,竟招致你如此奚落。我今日就回了王爷,回宫去。老身不才,不敢在王府献丑——”
她不伦不类地说着.
我不禁冷笑道:“麽麽久居深宫,可知这奴才二字怎么写?”
她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奴才?老奴在宫中久了,就是贵人娘娘们也不把我当奴才。”
“我这雍王府上不得台面的格格竟然当你是奴才,你不服气?”
她一扭头,不看我。
紫堇打圆场道:“麽麽,您消消气,我这姐姐素来就是这性子,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为我着急——”
王麽麽冷哼一声,不接话。
我骂紫堇:“也只有你这个没见识的小蹄子,人家卖了你,你还当人家菩萨似地供着——”
王麽麽怒:“你这位格格,如何这样编排?你不知道这样说出去了,老奴的命就留不住了。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害我至此?”
紫堇和燕子面面相觑,不知我为何生这麽麽的气如此之盛。
我缓缓道:“麽麽,你来,德娘娘是如何吩咐的?”
紫堇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里面的时间,大部分都能与历史吻合,我于是越来越相信,历史的车轮,真的是那样滚动的。
17.虚斋睡起推窗看,私喜甘霖正及时(前篇)
一
王麽麽望着天,回我的话:“娘娘派我来,说要伺候好王爷的格格们,不得出差错。格格们的饮食,由我负责,若是出了差错,唯我是问。”
“既然是你负责饮食,兰格格那边的食谱,你给我背一遍。”
王麽麽说:“兰格格因早几个月,是王府的稳婆自己伺候着。大福晋说,既然我来了,就在紫堇格格这里伺候,正好一边一人。”
卓雅果然还是疼兰沁一些。大约是将她当自己的女儿看待了。明知道德妃的人不妥,却派给了紫堇一人。
我问:“紫堇格格几个月了你来的?”
“四个月。”
“这里的食谱也不用你背了。若是四五个月时,倒也并无不妥。我问你,紫堇格格落在什么时候?”
麽麽胸有成竹地说:“依奴才看,紫堇格格身体皮实,必定能到足月了,才会生。据奴才计算,怕进不了腊月,只在冬月的中下旬,比这个日子早几天晚几天,也都是情理之中的。”
我又问:“麽麽你在宫里伺候的娘娘老了去了,像紫堇格格这样的,你见过几位?”
这是她的老本行,不怕我问。她回答说:“像紫堇格格这样身体的娘娘,不多见。但也碰上过几位。”
“如何?”
这麽麽于是仔细掐指算了半天,却不说话了。
紫堇看出了蹊跷,顿时大怒:“你这老货,如何不回我姐姐的话?”
麽麽不再倨傲,低下了头。
我拍了拍紫堇的肩膀,嗔怪道:“你都是要做额娘的人了,还大喜大悲地嚷嚷,也不怕动了胎气。”
紫堇不敢与我顶嘴,没了声息。
我叹道:“这宫里,早些年没有比德娘娘更得宠的了,算上早殇的六爷和另外一位格格,她前后生了六个孩子。麽麽你并不知情,我也不怪你。可是今日我把话说到前头,紫堇格格有任何闪失,你就再也别想活着出雍王府。”
王麽麽跪下,抹眼泪道:“格格明鉴,老奴并无任何歹心——”
我冷笑说:“如果你是个藏三掖四的,我早让人把你叉出去了。你只是有些糊涂,做稳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总结经验教训。只知道主子顺产了,功劳大大地有了,若是没顺产,那也是命,谁也怪不上你——你没有歹心,我知道。德娘娘向来是个妥当人,从不落人口实去。她派了你来,若是紫堇格格将来不妥,谁也不会疑心到她那里。”
“姐姐,你说什么啊?”紫堇一头雾水,插嘴道。
我不理她,对麽麽说:“今日的话,我不怕你禀告德娘娘。你就告诉她,这是我宋红玫说的。”
王麽麽此时还不敢起身,听了我这话,忙道:“宋格格,老奴在宫里多年,虽然是个糊涂的,却从不敢在主子跟前嚼舌头。祸从口出的道理,老奴明白。”
“明白就好。你先下去歇着,待会儿我让人送食谱与你。你做了多年,我也信你。这紫堇格格的饮食我还是交给你了。他日紫堇格格顺产,王爷少不得赏你。”
王麽麽下去了。
紫堇这才问我:“姐姐,你今日捣什么鬼?把麽麽唬得一楞一楞的。”
我说:“今日没有风,太阳也好,出去走走,对胎儿有好处。我知道你是个打破沙锅问落底的人。边走边跟你说。”
燕子和另一个丫头喜鹊扶了紫堇,红李跟了我,一行人出了紫堇园,往后花园走去。到了湖边,我们在稼穑轩落了座,懒懒地让阳光晒着。
紫堇道:“姐姐为何不说了。”
我撇撇嘴:“我为了你,与这王麽麽打了半天擂台,就不能让我歇上一会儿?”
她于是住嘴了一时半刻。红李却笑道:“格格这半天突然动雷霆之怒,别说紫堇格格,就是我,也忍不住了。”
我骂道:“你们俩就一个德行。我还不知道?”
紫堇扑哧一笑:“王府里头,也就是红李,是我的知己。”
我于是耐心地解说:这胎儿在六个月前,各部分都不齐全,你大吃大喝,没什么不妥。如是相反,无论怎样不想吃,青菜要多吃些,水果要多吃些。六个月后,胎儿就已经是人的模样,七个月时,孩子就已经齐全了。这时候,若有身体不好的孕妇,早产,生下孩子来,如果细心照料,也是能养活的。
正常的胎儿,七个月后,主要是长成一个比较好看些的孩子,等着瓜熟蒂落,自然生产。这以后,你如果还像从前那样疯吃,胎儿就会长得很快。长成个大胖小子,出生了,固然人见人爱。可是如果是头胎,母亲的骨盆比较紧,孩子太大,就不容易生出来——”
二后面的我就不想说了。紫堇也明白,半天无语。
良久,她说:“总算我聪明,看她们都围在兰沁那里,心里着急,让你回来。不然——”
我说:“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我听你说,是德娘娘派来的,就多长了一个心眼儿。这王麽麽在王府中不知收敛,我就知道,她不是个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