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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人在你们船上,就该你们去把他请回来。”
马叔等人兀自摸不著头脑,小侯爷已随手指住个水手,叫兵卒将此人捆绑了抛进大海。
那人吓得魂飞魄散,跪地连声求饶,鹤山国兵卒毫不理会他的哀求,三两下就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抛下了渔船。
“啊啊────”那人长声惨叫,落入海中,声嘶力竭地才喊了几声救命便沈了下去。
小侯爷站在船舷边看了一阵,提高了嗓门道:“句屏皇,我知道你就躲在下边,出来吧!你逃不掉的,又何必连累自己的子民白白送死?”
他又笑了两声,见水面仍无动静,哼道:“看来你是非要我把整船人都丢下去了!”
马叔和余下的水手均已面如土色,见鹤山兵卒又来抓人,众人心一横,均想与其被绑住了沈海,倒不如冒险逃生,都抢在兵卒前自行跳入海中,奋力游离。没游出几丈,鹤山兵卒乱箭齐下,射死了好几人。马叔肩头也被射中一箭,痛得直骂娘。
殷长华入水後便憋足了一口气,游到渔船底下,只望那小侯爷以为他已经溺毙海中,等鹤山国的船只驶离後,他再设法回渔船。不料没多久,一重物猛地落水,他隔著海水,看到那竟是渔船上的水手之一,手脚被绑,挣扎了两下後,就在他眼前缓慢往下沈。
那人一双眼睛犹如死鱼般突出,布满惊恐、绝望、愤怒、指责,死死地瞪著他。张开了嘴,似乎想说什麽,却只吐出连串气泡,之後更冒出缕缕血丝。
殷长华恻然,但知道自己一旦游过来相救,就会暴露行踪,只能硬起心肠,看著那人沈到了深邃幽蓝的更深处。心底对那小侯爷不由得起了几分寒意,想不到那少爷貌似天真,手段却极为毒辣。
他又等了片刻,肺中空气几近耗尽,一蹬水稍将头脸露出水面换气,正听到小侯爷那番狠话,紧跟著马叔等人纷纷落海,身中乱箭,鲜血将四边海水染成一片猩红。
“句屏皇,你以为躲在船底不吭声,就可以逃过了?你再不现身,可别怪我将他们赶尽杀绝!”头顶上,再度飘来少年的威胁。
殷长华暗叹,心知此番脱身无望,也犯不著再连累这几个无辜渔民,当下游到视线开阔处,道:“我随你们走,放他们平安回去。”
“呵呵,句屏皇,你还真是体恤臣民啊!”小侯爷得意地打个手势,叫兵卒停止放箭,将渔船舷边的绳梯放落,好让水中诸人爬上来。
殷长华攀著绳梯刚回到渔船上,几柄刀剑呛啷出鞘,交叉著搁在了他脖子上。
小侯爷噙了丝冷笑踱到殷长华面前,打量著他一身粗布衣裳,啧啧两声,朝边上的将士喊道:“你们都来看看这句屏的亡国之君,居然扮作渔民躲到这海上来了,可不像只丧家之犬嘛!哈哈哈!”
鹤山将士也都跟著哄堂大笑。
众人的羞辱和嘲讽,早在殷长华意料之中。转眸见马叔和幸存的几个水手都已狼狈不堪地爬回甲板上,人人身上挂彩,神色间尽是茫然和不知所措。他长吸一口气,直视小侯爷。“这几个都是不知情的打渔人,放他们走。”
“嘿,杀他们,我还嫌脏了自己的手呢!”小侯爷不屑地昂起头,倒也没再为难马叔等人,吩咐兵卒将殷长华押回大船上。
“等一下……”殷长华忽地停下脚步,回头对马叔道:“回了琼岛,别告诉郭大婶母子我被鹤山国的人抓走,就说我上岸後便和你们分道扬镳独自走了,知道麽?”
“啊?”马叔诧然,但在殷长华沈静又疲倦的悠远目光注视之下,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看著殷长华被兵卒们左右挟持,沿绳梯攀回鹤山船舰上。
船队浩浩荡荡,与渔船擦肩而过,驶向青蓝色的深海。连片帆影旌旗,最终融入海天一线。苍穹深处乌云渐浓,昭示著将有风雨来袭。
(10鲜币)乱臣 87
一场大雨过後,天空重归湛蓝。
海生检视过木船上的器具,见并没有缺损,安下心,转头见岳斩霄挺拔的身影仍如生了根般站在船头,一动不动。黑发和衣裳全都被刚才那场大雨淋得湿透,水珠子顺著发梢衣角还在不断地往下滴淌,他唯有摇头叹气的份。
与兄长出海也有好些天了。老天帮忙,最初一路上都还算风平浪静,前几天起断断续续地下起雨来,好在雨势虽大,却没刮飓风,他这艘木船总算勉强挺了过来。
不过接下去的行程中,是否还有这样的好运气便不得而知了。而兄长的情形,更令他不安。一路行来,兄长的脸色始终阴沈得骇人,更不与他多话。
他重重叹了口气,开始张罗食物,看著锅中逐渐飘起的热气,人却陷入了恍惚。得知兄长身世的那刻起,他与娘亲同样的震惊,也觉娘亲做得没错,然而如今,竟有些动摇起来。
兄长究竟该不该与殷长华在一起,只有当局人自己才最清楚。看看兄长现在的样子,娘亲和他,或许真的做错了……
可懊悔归懊悔,都已经改变不了什麽。殷长华既然有心躲开兄长,这一走便如泥牛入海,说不定两人再也没有相见之日,到时他该如何才能把兄长劝回家去?
想著这些烦心事,他就忍不住头疼,长吁短叹。
接下来的数天航程,就只有他的叹息和鸟鸣海风相伴。岳斩霄的表情也一天比一天森冷,看得海生心底阵阵发慌。
这天午後,始终空旷无物的海平面上逐渐有点帆影驶入海生视线之内。
“前面有船!”初冬时节,几乎不会有渔船进深海打渔,他诧异地跑到船头眯眼张望,看了片刻,认出那居然就是马叔的大船。
“咦,马叔他们怎麽那麽快就回来了?往年这时候大概还没上岸呢?……”
海生还在嘀咕,旁边一直像个木头人般站著的岳斩霄嘴角微一抽动,终於有了反应,扣住海生的手腕,低声道:“真是他们回来了?快把船开过去!”
“知道了,哥。”手骨都被兄长捏得发痛,又不好抱怨,海生跑去桅杆下将两面船帆全都扯开,朝著大船全力驶去,心里却在奇怪,难道是殷长华途中改变了心意,让马叔他们又把船开了回来?
木船靠近大船时,大船上放下了绳梯,将海生弟兄俩接上大船。马叔奇道:“海生,你们两个怎麽驾著小船出海来了?”
海生一边忙著把自家木船系牢在船尾後拖曳,一边回话:“马叔,我是陪哥哥来找人的……对了,程大哥呢?”
他环望四周,不见殷长华的影子,又发现马叔肩头包扎的白布上染著褐色血迹,大吃一惊。再看其它水手,也都个个有伤,神情委顿,面带悲伤。
“……马叔,你们这是怎麽回事?还有其它的人呢?”
马叔苦笑著还没开口,岳斩霄已飘然跃到他面前,面如严霜。“程错呢?”
“他,他呀──”马叔一下结巴起来,他可是答应过那个程相公,不把被俘的消息告诉郭家兄弟的,但对著岳斩霄冷峻威严的脸容,舌头竟似打了结,愣是说不出原先编造好的谎言。
“他人呢?!”听不到回答,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在岳斩霄心头升起,声音更严厉了三分。
马叔心胆一寒,硬著头皮支吾道:“笑儿啊,那个程相公他上了岸之後就不辞而别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海生张口欲言,岳斩霄已先逸出声冷笑:“以你们的船速,根本不可能已经到过陆上。马叔,你以为我眼睛瞎了,就能糊弄我?”
马叔黝黑的面皮涨得通红,海生怕兄长再说出尖刻话来,忙道:“马叔,你就直说吧,到底是出了什麽事?”
马叔还在犹豫,边上一个水手红著眼睛道:“咱们前几天不走运,遇上了鹤山国的船队。程相公给他们抓走了,还连累我们死了好几个人。”想到枉死的同伴,他口气也变得极为不善,碍於大家都是琼岛的乡邻,才忍住了火气,没恶言相向。
见瞒不过,马叔苦笑:“唉,也不知道程相公是怎麽招惹上鹤山国那个什麽小侯爷的。那帮人心狠手辣,已经杀了船上几人,我怕再被鹤山国的人回头追上来赶尽杀绝,也没心思再去买什麽年货,早点回琼岛是正经。”
鹤山国?!岳斩霄霍然一震。
海生也是吃惊不小,他知道殷长华的真实身份,顿知事态严重,偷眼一望兄长紧绷的俊脸,嗫嚅道:“哥,这怎麽办?”
岳斩霄薄削的嘴唇紧抿成一线,握著拐杖的手指也已捏到发白。当年鹤山一役,尽折鹤山数万精兵良将,海面飘红十里,继而被迫向句屏称臣纳贡,鹤山人对句屏可谓恨之入骨。
而今长华,却落到了鹤山人手中……
想到长华将会遭受到的种种折磨,岳斩霄不寒而栗,深吸一口气,才将胸口翻江倒海般的浓烈不安压了下去,沈声道:“去鹤山。”
马叔等人已被鹤山国人吓破了胆,闻言连声劝阻。
岳斩霄罔若未闻,只扭头“注视”海生。“鹤山我是一定要去的。海生,送我到那後,你就自己回琼岛去吧。跟娘说,不论我回不回来,她都别再为我伤心。”
兄长这话,怎麽听都像是在交代遗言!海生不满地道:“哥,你这说的什麽话呢!我们哥俩一块出海的,要回去,也要一起回。”
“海生……”这一刻,岳斩霄不禁有些愧对这个硬被自己拖著蹚浑水的弟弟,心底暗暗打定了主意,鹤山之行再多凶险,也得保海生平安,不能再让海生陪著他以身涉险。
(9鲜币)乱臣 88
鹤山之名,源於岛国特有的一种大鸟,性情凶猛,不畏虎蛇。岛上人将之视为先祖图腾,以神鹤称之,大鸟出没之地也就成了神山。
鹤山皇宫就坐落在山头,依山而建,险峻雄浑。朱红色的宫殿屋顶在满山苍翠中分外显眼,一条长长的赤石台阶从山脚蜿蜒著通向宫门,宛如天梯。
“句屏皇,你也走得太慢了吧。”小侯爷薄青换上了一身绛紫色的隆重华服,手摇折扇,居高临下,看著在数名侍卫挟持下缓步而行的男人,眼里闪动起猫捉弄耗子的几分残忍光芒。
殷长华对少年的讥笑选择了沈默以对,只是慢慢拖动双腿,费力挪步。
他走不快,自从被俘那天起,他双脚脚踝上就被锁上了粗重的铁链,末端还拖著个大铁球,每迈一步,脚腕处的皮肉便被镣铐铁圈磨蹭著,早已皮破血流。薄青见了,还“好心”地叫人给他清洗伤口,用的却是咸涩的海水。伤口碰到盐水後,更是钻心地痛。
身上的衣服,也被兵卒拉扯之际撕扯得破破烂烂,落魄潦倒,一路上,没被鹤山将士少嘲笑奚落过。
不过,更大的折辱还在前方等著他罢。鹤山王蒙泉,将会如何处置他这个阶下囚?是剥皮抽筋?还是杖毙坑杀?唯一能确定的是,对方绝不会让他痛快死去。也许趁早找个机会自行了断,还可以少受点活罪,然而身为皇族的骄傲,不容他在敌手面前示弱自尽。
“少磨蹭,走快点!”押解他的几个侍卫怕薄青怪罪,叱喝著用刀柄在殷长华背上狠抽了两记。
殷长华一个踉跄险些绊倒,回头扫了那几个侍卫一眼。虽然落拓,几分皇者锐气犹在,那几人气息一窒,腰刀举在了半空,倒不敢再往他身上抽。
“句屏皇好气势!等到了殿上,你再尽情耍威风吧!”薄青一撇嘴,冷笑著拾级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