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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纪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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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朕的手艺还不坏吧?〃景帝笑吟吟的举着卫衍打理好的手指炫耀,〃只能母后才享受过朕的手艺呢。〃 

  〃臣惶恐。〃虽然真的是很不错,但是让皇帝陛下亲自动手,而且还是与太后娘娘一般待遇怎么能不让卫衍觉得惶恐,听了这话就要起身行礼。 

  看到卫衍试图起身在床上行礼,景帝白了他一眼,制止了他乱动。 

  〃躺着不许动,另一只手给朕。〃 

  。。。。。。 

  〃脚。〃 

  〃陛下,那个脚就不用了吧,臣自己来。〃卫衍将脚悄悄往边上缩,不肯拿出来。 

  〃脚,不要让朕重复。〃 

  景帝摆出了严肃认真的表情,很快如愿的握住了卫衍不是很甘愿伸出来的脚掌。三下五除二马上就将它料理得干干净净。 

  〃朕以前还给母后在上面描过花纹呢。〃景帝摸着卫衍的脚掌低声说道,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开始慢慢消失。他恍然记起很久很久以前他乘太后午后小憩的时候制止了太后身边人的通报,偷偷溜进去,为自己的母后修理指甲还描上漂亮的花纹,为此事前还找了二三十个内侍宫女来练习以确保会万无一失。那时候,他们母子是彼此的唯一,而如今。。。。。。景帝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而如今,他们之间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大有深意,都脱不开权力的影子。那样的情景那样的心情永不会再有机会重温了吧。 


  〃陛下。〃本来已经很不安,皇帝陛下突然敛了笑意陷入沉思让卫衍更加不安。对于皇帝陛下的这种状况,最聪明的做法是屏住呼吸隐身暗处,等皇帝陛下自己走出来,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卫衍觉得皇帝陛下的神情似乎有些可怜。他其实还是个不足弱冠的孩子,那种想法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从脑子里面冒出来了,忍不住开口出声打断他的回忆。 


  〃如果真的觉得惶恐不安,就换你来服侍朕。〃事已至此,多想无异。不过,这个人。。。。。。景帝被卫衍从沉思中拉回,看了他一眼,莫明其妙又兴致高昂起来,将剪子递到了卫衍的手里。 


  〃臣。。。。。。〃卫衍捏着手里的小剪子,望着已经伸到眼皮底下的手掌,讷讷了半天才开口,〃臣不会。〃 

  陛下哪里可怜?他到底哪根筋搭错了会觉得陛下可怜?总是被陛下往死里折腾的他才比较可怜吧?总是被陛下用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要求为难的自己才是最可怜吧? 


  卫衍,卫家的七公子,虽是庶出,但私下甚得卫老侯爷宠爱,又兼自幼体弱,身边侍候的人一大堆,从小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学艺的那几年不必说自然是有人贴身跟着伺候,就算是被送入宫中侍奉君王,他的职责是拱卫陛下安全,端茶送水扫庭洒户更衣沐浴之类事自然是一概不会做也根本是轮不到他来做,甚至连轮值夜宿的时候也是有小内侍伺候的,说起来卫七公子会做的事情实在是不多。 


  前段时日,在皇帝陛下的命令逼迫谆谆教导之下,会做的事情已经多了不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半瘫儿,但是替皇帝陛下打理指甲这种细致活显然他是真的不会。 


  〃不会就学,谁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景帝在他耳边说着很有道理的风凉话。 

  〃臣不敢。〃不会是一个原因,不敢也是一个原因。一个生手第一次就用皇帝陛下的龙体练手,让他觉得很有压力。 

  〃有什么损伤朕恕你无罪,不过你再敢抗旨不遵下去朕倒要追究你的罪了。〃景帝有时候真的很无可奈何,本来是很有情趣的事情眼前这个笨蛋最后都能把它变成不得不遵从的命令,实在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皇帝陛下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卫衍不敢再拒绝,只得小心举起陛下的手掌,学他刚才的样子去剪才冒出一点头的指甲。皇帝陛下的手指修长有力,专人精心打理的指甲个个被磨成圆润的椭圆形,指甲表面则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卫衍小心的咽下一口唾沫,握住剪子的手指感觉有点僵硬。陛下被精心照料的手指像绝世的瓷器一般漂亮,而他现在的行为就好像是一个莽夫抡着个大锤要将那瓷器生生砸碎。 


  抬起视线偷偷扫了一眼,皇帝陛下的表情很恬淡,半眯着眼斜躺在软枕上看着他动作,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很温和,好像真的一点也没有为他近乎糟蹋的行为生气。 


  〃陛下。。。。。。〃好不容易弄完了一个手指头,对着摸上去感觉有点坑坑洼洼的指甲,卫衍悄悄抹了一下汗。生手和熟手真的不能比,如果陛下还有理智的话就应该马上喝止他的行动,不要让他继续弄下去,随便找个宫女都会比他的手艺好。 


  〃不错,继续。〃景帝依然半眯着眼,只是点了下头,首肯了卫衍的成果,示意他继续。 

  不错?这样就叫不错?如果没有对比的话卫衍也许真的会觉得自己弄的不错,但是皇帝陛下的手艺摆在这里做对比,不知名宫女的手艺也摆在这里做对比,他怎么也没办法昧着良心睁眼说瞎话说出不错这两个字。 


  〃陛下。。。。。。〃以为皇帝陛下眯着眼没看清,卫衍再叫了一声,希望他能仔细瞧一瞧。 

  〃以一个生手来说,既没有剪破朕的手指头,也没有折断朕的手指甲,除了毛糙之外没什么大毛病当然是不错了,继续吧。〃景帝当然知道卫衍在想些什么,夸奖了他一番。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实在是很低,不过对于卫衍这个笨蛋,他的要求也就这么多了。 


  卫衍只能继续,第二个手指头比上一个好,第三个没出什么差错。。。。。。到最后手脚通通打理一遍后,卫衍的技术勉强算是有了不小的进步吧。 

  这一通折腾直到日头高挂,皇帝陛下终于大发善心放了卫衍出宫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乃真的不是在玩贴身仆人养成游戏? 

  第十三章名士 

  景帝是在入夜时分收到有关齐远恒的密报的。从昨夜下令到如今不过短短十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暗卫辖下的缉查司已经把齐远恒的生平事迹祖宗八代通通调查清楚呈上密折,对于这样的办事效率景帝还是深感满意的。勉励嘉奖了来人一番,挥手让他退下后才小心挑开密折封面上的火红印漆打开来细看。 


  齐远恒,年二十八,母在其襁褓之中即丧,年十六时父丧,未婚娶,现居京都安兴大街燕子桥头,家中仅书僮一名老仆一人。祖籍江南,于先帝朝永嘉十四年随父离开江南游学各地,永嘉十六年寄居京郊谭家村,是年与卫衍相识,一同习文练武,朝夕相处,交情甚好。隆盛五年卫衍入宫伴驾后不久,齐父偶染风寒不治而亡,齐远恒遂扶棺南下,将其父与其母合葬与江南老宅祖坟。守灵三年后齐远恒再次游学北上,于隆盛十一年到达京都,定居于如今的安兴大街燕子桥头。 


  其人素有才名,诸艺通晓,于安国定邦之策上亦有不少独到见解,常与人清谈国事,在江南士林和京都士林都颇有名气,人称崤山居士。然其生性不羁性情倨傲,不愿依附权贵而生,京中不少高门巨族闻其名后皆有下帖,均被拒,现以卖画润笔为生。其擅山水泼墨,双手狂草,上门求画求字者骆绎不绝,生活倒不至于拮据。 


  这份密报共有三十多页,包括了齐远恒和齐家的各个方面,景帝大致翻阅了一遍才翻到感兴趣的地方慢慢阅读。 

  〃交情甚好?〃看到这个词时景帝冷笑了一声,用无人可以听清的声音反问。 

  真的是交情甚好吗?照他看来未必,若真是交情甚好,就不会是一个口口声声〃卫大人〃,另一个却是用〃齐兄〃来称呼了。齐远恒的这声声〃卫大人〃怎么听都有些讽刺的味道,也只有卫衍这个笨蛋感觉不到,或者是感觉到了但是根本不在意。景帝此时对某个不在跟前的笨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想到他,牙根就有点痒痒。连自幼相识自以为交情甚好的人都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他,还有什么人不会欺负他?卫衍那个笨蛋能安安稳稳长这么大实在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识人不清,误交匪友,到现在还没被人卖掉倒真要谢天谢地。 


  不过。齐远恒,以前的事朕不管,以后朕的人可不会容你再随意欺负。那样想着,景帝合上了密折,闭上眼睛开始思考一些问题。 

  第二日是正月十七,新年后首开朝会。今日的朝会上群臣讨论的焦点有两个,一个是春汛,另一个则是春闱。 

  景朝境内共有三条大河数百条支流,北有一条,南有两条,每到汛期,这几条灌溉了无数良田养育着黎民百姓的生命之河总要肆虐几次。景朝的河工是年年修月月修日日修,不过成效不是很显著,或大或小的绝堤每年都要冲毁数千万良田。春有春汛,春天一到,冰原解冻,上游支流河水迅速增多,千支万流汇集起来造成下游河水暴涨,绝堤就时有发生。夏则有夏汛,夏汛一般都是由于各地雨水充沛大量降雨引发的。秋汛也是如此。大概只有冬天没有汛期的烦恼,但是到了冬天河水干涸无法灌溉也是一个困扰农民的大问题。 


  春汛的争论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钱,二是治理的方法。河工年年修年年都要花上大笔的钱,然而到了汛期河水一冲千里大堤就化为虚无,属于银子打水漂还听不见声响的那种活。关于春汛是工部首先发的难,工部尚书先是出列向景帝禀报了春汛前各处河堤的修整情况,然后开始指责户部批给他的治理费用太少,今年户部批给他的河工治理费用只有他上报的一半,言下之意就是因为钱没到位造成很多活干下去。 


  工部发难,户部自然接招。户部尚书肖越马上出列解释为什么要砍掉工部那么多治理河工的费用,反正是这里也是不合理那里也是有问题,最后开始哭穷。肖越是景帝的亲信,景帝既然把掌管一国钱粮的大权交给了他当然是信任他的,也明白他的难处,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虽然经过十多年的修养生息,国库还是挺充裕的,但是自景帝亲政以来已经接连办了好几场大典,再加上天公不作美,这个冬天是几十年少见的酷寒,放粮免赋等等措施免不了会影响今年的国库收入,户部目前于钱粮上虽然还算不上捉襟见肘,但是治国如治家,总要有个长期的打算,不能吃了这顿不管下顿是不是。基于这样的原因,肖越自上任以来就致力于节流开源,能不花钱的地方尽量不花钱,能少花钱的地方就一定要少花钱,不要说工部,朝廷上哪个部门今年的预算呈文没有被户部大幅度削减,就连内务府的好几处用项都被驳回过,更罔论其他衙门。今日工部的发难也可以算是近一年来朝廷众臣对肖越这个新任户部尚书带领下的新户部衙门处处卡钱行为的一次总爆发。 


  景帝端坐殿上聆听殿下群臣辩驳。肖越作为他的钱粮大管家脑中自然有一整盘棋,哪里该用钱哪里不该用他心中都有一本帐,对后来加入的其他各部询问的反击也依然很犀利,而且他还有最后一张免死金牌……穷。这样的辩驳永远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可能分出真正的胜负,后来众人吵累了, 


  从各部的预算回到河工,对治河到底该堵还是该疏又是一番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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