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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将-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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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顶处远远传来,洪伯的惊叫声。 



  …… 



  柏啸青闭上了眼睛,等待迎接粉身碎骨的那一瞬间。 



  却万万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一双手,和温暖胸膛。 



  他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是元渭的脸。 



  元渭看著他,笑得一对明亮黑眸都弯了起来,目光中全是快乐。唇畔的笑容里,又带著缕狡黠得意。 



  他们的身下,是一张柔软大网,一张大得有些离谱的网。 



  浓浓的山岚雾霭,不时从网边掠过。 



  “你、你……”柏啸青脸上泪痕未干,先是惊喜,瞬间又变得愤怒,“你混帐!” 



  “是,我混帐。”元渭好心情地承认,“我怎麽也当了十多年皇帝,又是自动退位,再不顶用,也不会没办法安排後路,落个被人追杀的下场……调动小队的官兵,也是可以做到的。这个,仔细想一想就应该明白吧。潜芝,是你关心过度,所以预想不及。” 



  柏啸青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把将他推开。 



  “潜芝、潜芝!”元渭却又恬著脸滚上前,再度紧紧拥他入怀,“天黑之前,如果你没来的话,我是真的打算……从这里跳下去。” 



  柏啸青悚然一惊,望向元渭。 



  只见元渭直直与他相望,眼神无比认真,神情有些黯然:“我是……说真的。如果你心中没有我,我活下去,也没什麽意思。” 



  “纵然我来了,又怎麽样?我们之间的将来,没有任何改变。” 



  元渭诈死骗他,柏啸青心头余怒未消,硬梆梆地给他顶回去:“既然你能够活得很好,那麽,我就更不用担心你了!从今往後,我们各走各的路!” 



  元渭嘿嘿一笑,不再多说,只是将柏啸青往怀里拥得更紧。 



  任凭他挣扎怒骂。 



  柏啸青向来不是轻易舍弃生命的人,但为了元渭,居然能够从这麽高的悬崖上跳下来。 



  无论是怎样的感情,亲情也好,忠诚也好,有一点点的喜欢也好……在柏啸青心目中,最重要的、放在第一位的人是元渭。 



  没有别人。 



  既然如此,元渭这一辈子,又怎能放过柏啸青? 



  不放手,哪怕是从此死缠烂打,威逼利诱,连骗带哄,也再不放手。 



  (完) 





番外之永生绊 



  柏啸青和元渭从架在悬崖处的大网上,被洪伯拉上来以後,元渭正式住进了柏啸青的家里。 



  半个月过去,虽说柏啸青一直恼怒於他,对他爱搭不理,但元渭一点也不在意,每天出入照样满面春光喜色,照样对柏啸青热络到暧昧。 



  元渭赌出的那块花花绿绿的劣玉,被元渭当做幸运石,送到镇上的玉匠处,付了大笔银子,让玉匠精心雕了个荷合二仙,放在家里的饭厅当摆设,让家里每个人,天天都能见到。 



  所谓荷合二仙,是传中说的一双仙灵,生於荷叶莲花间,是吉祥瑞兆,有“百年好合”的寓义。 



  那块花花绿绿的劣玉,经过名匠巧手雕琢镶嵌,变成了两个身穿彩衣、白胖可爱的男娃娃。他们坐在碧绿的莲叶、红色的荷花间,互相嘻笑玩耍。 



  容颜衣褶,神态动作,乃至一叶一莲,都巧夺天工,栩栩如生。 



  柏啸青知道元渭的意思,更加气恼难当,原本想把那件东西扔掉,但看著阿留喜欢,总算勉强留了下来。 



  这天早晨,一家人又聚在一起吃早饭。 



  一顿饭过去,元渭哪里是吃饭,从头到尾都在对柏啸青上下其手,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洪伯本就是元渭身边的人,自不必多言。元渭不知用了什麽办法,竟让阿留也对他好感大增。 



  柏啸青看著阿留和洪伯的面子上,不好发作,勉强忍到吃完饭,一撩袍子站起来:“我已经饱了,你们慢慢吃。” 



  “我也饱了。”元渭笑嘻嘻地站起身,伸手就去扯柏啸青,“潜芝……” 



  阿留呵呵地笑著,对洪伯说:“瞧瞧,这两个孩子感情真好。” 



  “你拉拉扯扯的干什麽?!”柏啸青忍无可忍,一把将元渭拉他的手甩开。 



  谁料动作幅度过大,柏啸青的手肘碰到了身後的柜子,上面放著的荷合二仙晃了几晃,跌落下来。 



  只听得一声脆响,那白胖可爱的娃娃,碧绿的莲叶、嫣红的荷花,便在地上碎成几百片。 



  元渭的神情顿时沈寂下来。他不再嘻闹说话,缓缓走到那片碎玉面前,蹲下身子,伸手将那些玉碎一片片捡起,用衣裳前摆逐片兜住。 



  柏啸青看到元渭的神情,心里虽有些後悔,又拉不下脸来,便闷声道:“也不是什麽好东西,碎了便碎了……我去後院浇花。” 



  说完,柏啸青转身便走,离开了饭厅。 



  元渭谁也没瞧,只顾著捡地上的碎玉,唯恐错失任何一片。 



  洪伯看了看两人,连忙离了饭桌,跟在柏啸青身後。 



  ********************** 



  提了喷壶,柏啸青来到後院。 



  後院种满了花草。不是什麽名贵的品种,却很耐活,花期大都很长。 



  满院的花,从春天,一直可以开到初秋。 



  这样的话,睡在下面的那个人,大概不会感到太过寂寞。 



  眼下正值盛夏,满园的花开得蓬蓬勃勃,若天女巧手织就的五色毯。风一吹过,就如波浪般在地面起伏。 



  “您别再生维少爷的气了。”洪伯在他身後,壮著胆子开口。 



  柏啸青缓缓转过身来,眼眶略略有些红,叹了一声:“洪伯,我没有真的生他的气……只是他总这样纠缠,又算什麽呢?” 



  “我已经老了,身子骨和精神都不中用了……但他还年轻,就算不在那个位置上,也还有大好的前程、大把青春,总能遇到更好的人。在半死不活的人身边耗著,算什麽呢?再说……这样下去,我也对不起娘娘。” 



  “我们两个人,各方面状况和条件都差得太远,更何况还是两个男人,说起来让人笑话……而娘娘希望她的儿子,比谁都优秀,比谁都幸福。” 



  柏啸青一身灰色长袍,骨瘦肌薄,目光神情都包含了太多无奈沧桑,站在那些美丽的花朵中间,有种让人扼腕叹息的脆弱。 



  刹那间,洪伯忽然明白元渭为何不肯放手,为何想要将这个男人紧紧拥入怀中。 



  这男人的一生,从未为自己活过,付出与牺牲,沈默与守候,似乎成了习惯和理所当然。 



  “……维少爷他,如果没有您,是绝对不可能幸福的……甚至可能,连命都不长久。”洪伯踌躇犹豫了片刻,终於开口,“他身患隐疾的事,大概没有跟您提起过吧?” 



  柏啸青悚然一惊,睁大了眼睛,望向洪伯。 



  ********************** 



  二百四十六片碎玉,大大小小,不多不少。 



  元渭小心翼翼,将它们堆在卧房的桌子上。然後拿出粘胶,一点点仔细黏合。 



  开始的时候还算顺利,一柱香的时间,就将最大块的几片碎玉拼合,黏在一起。 



  越往下,就越困难。要完全拼成原貌,不花上漫长时间,以及细致到家的工夫,绝对办不到。 



  不止是这碎玉,这事间任何被摧残破碎的事物,都是一样。 



  无论你破坏时,是出於怎样的原因,有意或是无意,破碎了,就是破碎了。 



  比如他和柏啸青之间。 



  不过,他有绝对的恒心和毅力。 



  他要拼合出,属於他自己的未来和幸福。 



  元渭眉头轻蹙,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那一堆劣质碎玉中慢慢寻找,不时拈起一片,又再度放下。 



  他不会忘记,他经过多少艰难,九死一生,才能够来到柏啸青身边。 



  ********************** 



  二月间,柏啸青离开的那一天,元渭在吟芳宫中呕血不止,惊动宫里宫外。须臾,又转为高热,缠绵於病榻,怏怏不起。 



  元渭这病根隐疾,在十岁那年便已落下。 



  那年冬天,他在雪地中坐的时间过长,再加上急怒急痛攻心,造成呕血高热宿疾。 



  他平素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因为自幼习武,甚至比常人要来得更加健康、身手更加敏捷有力。十岁那年的呕血症好了之後,就连太医们也认为他从此无恙。 



  谁料之後,柏啸青离开他两次,他就接连犯了两次病。 



  他的病根溯其源头,究竟由柏啸青而起。 



  此次呕血高热,相较之前两次,更加来势汹汹。 



  这天,元渭依旧昏昏沈沈躺在那宽大的龙床上,只觉身上一片火热。 



  周围人影幢幢,侍从宫女,以及太医们来来往往,他却辨不出那些人的脸。 



  不止是人,他就连时辰与晨昏,都已辨不出来。 



  有人在他耳边小心开口道:“皇後、众嫔妃以及诸位王爷皇子,还有凌丞相、简太尉、各部重要官员,他们都来了,就在武瑶宫门外,陛下要不要见?” 



  元渭虽然烧的厉害,但神志尤存,听耳边那人禀报,就知道自己大概是不中用了。 



  他病倒的期间,这些人都先後来看过他。但这样一次来这麽多人,除了要听他的遗诏,绝无第二个原因。 



  於是,元渭挣扎著,从齿缝里迸出一个字:“宣。” 



  很快,那群人鱼贯而入,在元渭的床前跪倒一大片。元渭半睁著眼睛,仍旧看不清眼前的人,耳畔却听到有不少人在低声饮泣。 



  他的身後事,这段时间里,他不是没想过。 



  元渭身为皇帝,首要之事,自然是为将来皇权继承著想。 



  不知道柏啸青的事情之前,他或许还存著无论如何,也要让自己的子嗣继承大统的想法。然而现在,已经不同。 



  他最大的皇子周君逍才四岁多。幼帝登基,对天下而言,绝不是幸事。 



  他能给柏啸青的,也只有一个让柏啸青能够在其间,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 



  元渭宣了凌逐流上前,逐字逐句地开始口述遗诏。 



  元渭心中充满悔恨,言辞中也多是自怨自伤,甚至毫不忌讳对柏啸青的感情,凌逐流一边写一边冒冷汗。 



  不孝、不忠、不礼、不义、不仁、不君…… 



  元渭用了小半个时辰,给自己定下九条不可赦的罪状後,凌逐流听到元渭说出:“孤伤德无行,不足匡正天下,传位於安平王。孤之子嗣後代,永不得承袭帝位。” 



  凌逐流震惊过度,一支笔落在地上。幸好旁边有侍候笔墨的宦官,又替他换了一支笔,才得以写完。 



  此事一了,身後事就算已定。元渭只觉疲惫不堪,挥挥手命众人退下。 



  这时候,他听到人群中传来皇後的声音:“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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