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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平日并无朋友,秦大永乃女儿上司,谈不上什么交情。”她面露急切,跪着想爬上前,但双膝无力,整个人扑倒在地,贪生之情毕露。她颤声道:“父亲真要眼睁睁见女儿死在此地吗?女儿还不想死啊!求父亲救救女儿!”
徐长枫没有吭声,甚至,没有低头看向她。
坐在一旁的徐回,慢慢直起身子,攥起长刀。
一直在赏盆里牡丹的红袍男子,终于将注意力转到这头。他慢步行来,微地弯身在徐达身边,柔声道:
“二姑娘为何如此狼狈?你怎么蹚进这种浑水里来?那秦大永真真害人不浅,连累了徐家一门。廷尉本该请二姑娘过去问个翔实,但二姑娘是何等人物?要是让那些下贱人伤了二姑娘分毫,西玄皇室怎么对得起徐家?”
徐达心里一颤,拳头紧握。温于意没有明说,但她怎会不知那幕后人是谁?
在徐长枫身边的徐直淡声插嘴:“二皇子言重了。徐家后人若是污了祖宗之名,就算是死罪,我们也会亲自将她押到王爷面前。”
朱色锦衣的男子正是西玄二皇子。他一直对徐直存着几分情意,遂讨好她道:“二姑娘哪会干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呢?来人,快去请太医来,片刻不得耽误!二姑娘先起来吧。父亲已将这事交给本王查个明白。放心吧,本王向来不会误枉好人。”他非常好心地送出手背让她扶着起身。
“……多谢王爷。”
二皇子漫不经心地瞟着徐达伸手攀扶。那手肤色略略黑了点,沾着血迹,虽然手骨线条极美,却不幸因练武有些粗糙。他嘴角勾起玩味的笑:
“昨儿个二姑娘夜宿醉心楼,是为了找小倌吧?怎么?没找着吗?”
他本是随口问着,也没要她回答,但,她忽然抬头,望向他,绚烂一笑:
“找着了!我找着了!本来我还在担心,这位黄公子不能陪我终生,如今是我多想。我想,是我多虑了。”
西玄二皇子皱皱眉,寻思片刻,又道:
“你可知,秦大永的亲信全是共犯,他们都已畏罪自尽,本王也是迫于无奈,才得亲自来问你啊……”
他话未完,就见徐达猛地瞪着他。
散乱的刘海遮眼,但血丝如细泉不住自眼角滑落,明明血痕破七窍而出,满面流窜,为什么她还能支持这么久?怕死到连闭眼都不敢吗?还是……他眯眼,对上那双波涛恨意的美眸,心头突地一跳。
他记得半个月前见这徐达,不过是个看得顺眼的黑美人罢了,现在她满面血垢,让他看不清她的面貌,却令他想起幼年在宫里深处看过的一幅人物肖像。
那幅画,据说是太祖皇帝要陪葬的,但不知何故,最后藏在宫里。画中人看似武将又不是从武,似男似女,英姿飒飒,让人望而生畏、生敬、生……直到他看见与画中有着三分神似的徐直,他才知当年的古老画中人是徐家先祖。
他的手背一阵剧痛,他吃痛地甩开她,低头一看,手背竟然被她狠狠刮伤。
徐达早就没有体力支撑自己,她跌坐在地,眼前已是红雾一片,再也看不见任何人。
“二姑娘跟那几人相熟么?”西玄二皇子的声音自远方飘来。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这气若游丝的声音,是她的。
“二姑娘否认得真快啊。”那声音似在耻笑。
耻笑她贪生怕死吗?是啊,她贪生怕死到心里一点羞耻感都没有。她悠悠忽忽,不再抬头看父亲,就这么垂着首保住最后力气等着太医。
西玄二皇子又问她几句,但她仿佛失了听觉,居然不回应。他回头看了看徐直与徐回,都当没看见徐达性命垂危……当真如谣言一般,彼此并无交集,没有姊妹之情了吗?
他一时沉吟着,不知该不该扣住徐达这枚棋子?
就在这当口,太医赶到,徐达一听,立即抬眼望向厅门方向。
“太……医老了么?”那喜声被喉间一口血呛得破碎。
太医匆匆忙地赶来,定睛一瞧,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还是身边的男子扶住他,这才没有跌倒。
那男子,正是李容治。他轻轻扫过徐达,一顿,转而对上西玄二皇子的目光,他苦笑:“我在徐府门前遇上太医,便一块进来,想请他替我看风害呢。”
他声音还有些风寒后的粗哑,徐达动了一下,微地侧头,眼皮轻颤,似乎想往他这里看来。
“大魏王爷为何来徐府?有事?”西玄二皇子皱眉。
李容治含蓄一笑,往徐达看去,墨眸明显流露出不忍。他道:“太医先去看吧,二姑娘她……太师,本王扶二姑娘起来,好否?”
徐长枫瞟瞟不作声的二皇子,答道:“何必劳动王爷?”他举步上前,一把扶起徐达,两人身子俱是僵硬无比,一扶她坐在椅上,那双手立即松开。
徐达垂着目,连声谢都没有。
李容治还是心软了,过去在她耳边低语:“二姑娘,没事的。再撑着点。”他帮忙卷起她的宽袖,举起她冰冷的手臂,让太医细细把脉。
他又看向西玄二皇子,温声解释:“这两年全仗着二姑娘疏通质子府间的事务,容治对她,一直怀有感谢之意。此次三皇子重伤之事,还有赖二皇子替二姑娘澄清啊。”
“王爷未免太心软。据闻,你在大魏也曾差点被人害死,最后还是大魏娘娘牺牲性命才留住你一条命,想来你必能感同身受吧。”
李容治感慨:“那些少年往事,容治早已忘怀。”见徐达满面是血,他面露怜悯,取出干净帕子轻轻替她擦拭。
二皇子挑挑眉,嘲讽一笑。大魏来的质子王爷是个心地柔软的好人,这种人回去登基为皇,迟早成为被人控制的傀儡,莫怪西玄肯放他回去。
老太医面色发白地诊断完毕。徐达中的毒,分明是前两天宫里暗地差人来取的毒药,他踌躇片刻,回头看了二皇子一眼。
二皇子撇了撇嘴,道:“治吧。”
从太医院出去的毒物,当然早备妥解药,老太医赶紧从药箱拿出玉瓶。
徐达忽然张大红色眼眸,露出贪生怕死的表情,用尽力气抢过他手里的药瓶。“怎么服?”她急声道。
“两颗即可,先缓住毒性,再行调养……”
徐达动作极快,自药瓶里倒了两颗,仰头干吞。
徐回正站在她的前方,看清她所有动作,一时惊得呆了。
老太医连忙接住瓶身,数了数药丸确定没错,遂收妥药瓶。
“……大魏王爷?”她哑声问着。
“……我在。”李容治眼底起了浅浅涟漪,随即掩去。他握住她伸出来的手,两人宽袖遮挡彼此的交握。
徐达将药丸死死扣在他手里,轻声道:
“大魏王爷曾去过小倌馆,多少明白小倌们的心理。徐达昨晚情定一名黄姓小倌……你道,若他知道徐达已无利用价值,是否还愿意在徐达这般窘况下,帮一帮徐达?”
“……他自是愿意的。”
她闻言,笑着合上眼——或者,她自以为在笑,嘴角勉力勾勾,低声道:
“这般甚好,总算……在最后有个人……毫无目的愿意为我……我甚是感激……请王爷托告他,我曾请北塘王爷订北塘簪送他……请黄公子务必亲自去取……用我……留给他的‘钱’……”
她的声音太过气虚,就连李容治也得俯下头细听。西玄二皇子上前一步,隐约听得她说什么小倌馆,不由得嗤笑一声。
他又看见李容治垂着眼。李容治容色莹润若玉,一双有着大魏细致的俊目黑得透亮,正灼灼落在徐达面上。
二皇子跟着看去,只见那满面的血垢跟……她嘴角噙的一朵安详笑花。
徐直撇开眼。徐回慢慢上前,伸出手轻碰徐达合上的眼皮。
徐达仿佛知道是谁在碰触她,动了一动,在徐回耳边说了什么。
徐回冷冷看了李容治一眼,将徐达的重量托到自己身上,扶着她跪在地上。
徐达低着头,墨发曳地,遮住她所有的表情。她似乎又说了什么,徐回倾前边听边道:
“女儿不知此次生死结局,在此先拜别父亲……西玄人年命至多六十,徐直、徐回皆是英杰之才,有鸿鹄之志,届时必无心关照父亲,女儿一向无才也无志向,本想再过两年,代她们回府陪父亲共叙天伦之乐……如今看来,恐怕要留下遗憾了。”徐回代述至此处,听得徐长枫淡淡“嗯”一声,便冷声说道:“徐达说得是。什么天伦之乐,徐回想都没想到的。”
李容治撩过袍摆,半蹲下来,举杯到徐达唇边,轻声道:
“二姑娘,先前北塘王爷让我看过簪子,你的事我自会办妥,喝点水吧。”
徐达闻言,轻应了一声。李容治这最后的怜悯真真让她含笑而终了。她可以假装一下,其实昨晚那个黄公子是真有其人,而且还特地来送她最后一程……幻想幻想,苦中作乐一下也好,今日欢欢喜喜的走,来世才有欢喜的人生。
她不忍拂逆李容治的心意,唇瓣微掀,任着他慢慢灌着。
不知道是混着血水喝,或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茶水有怪味……有点药味?
顿时,她嘴巴微闭。
徐回瞄一眼那浮着些许白粉末的茶水,诧异地看向李容治。
李容治把茶水交给徐回,朝太医说着:
“太医请先到外头去等本王。待本王跟太师讨到人,便请你替本王诊治风寒。临秀,带太医出去,再去通报北塘王爷准备好簪子。”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太医怀里的药箱,一字一语站在徐达身侧清楚地说着。
他这话在暗示她,他也可以拿到药吗?徐达发着愣,下意识想抬起头看向他,却听得徐回道:“喝水。”她迟疑片刻,终是张嘴慢慢喝着。
临秀不动声色点头,请太医出门。
西玄二皇子狐疑地看向李容治,问道:“讨什么人?”
李容治微微一笑,自袖间暗袋抽出西玄皇室手谕。“本王将要回大魏,西玄陛下允本王带一名徐家人走。不,该说是,请徐家人护送本王回大魏。”
“胡扯……真是皇上的手谕?”
李容治呈到二皇子面前摊开,浅浅笑道:“陛下口谕,太子代写。”
二皇子抢过来细看,果然是太子笔迹。他面露刹那狰狞,咬牙笑道:“他手臂重伤,还能写字啊。太子现在……在宫里?”
“他正在宫中伴驾呢。”
二皇子面色一变,深吸口气,冷笑:“这真是太好了。小小一个秦大永岂能破坏他们父子的感情,太子手臂的伤,真是伤得太好了!想必伤重的三皇弟得知,心里定感快慰吧!”他来到徐达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看她。“徐达听旨!”
“……臣听旨。”
“昔日他是暂居西玄的大魏王爷,今日他是大魏太子。徐家向来是西玄倚重的左右手,从此刻起,你就是大魏王爷的徐家人,随他一块走,护他平安抵魏,不必重归西玄。但愿西玄、大魏永结秦晋之好。”
徐达猛地抬头。
西玄二皇子冷声道:
“皇上此令,便是要你不管有没有涉案,都可一走了之。大魏王爷好大的本事,居然就这么带走徐达。”他嘴角一扬,徵地弯身,在徐达耳边低语:“三皇弟素来得皇上宠爱,秦大永身边就你一人他老人家无法惩治,无论你有没有罪,他都不想再见你留在京师。有人以为这般就救了你,殊不知西玄人天性,失了根的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