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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娴十分欣慰,因它毛色黑黄,便取名阿黄,走到哪里都要带着,睡觉吃饭时候都要抱着,几乎形影不离,那小狗也尤其忠心,曾有一次容嫣跟秉娴斗嘴,它便跳起来护着秉娴,吓得容嫣大哭。
结果就在去缘觉寺上香那日,阿黄走丢了。
想到旧日之事,自不免想到兰修众人,那样她以为会永远无忧的家园,……一直到心底跃出那个张牙舞爪的名字……对昔日的柔情尽数被揉碎。
——但如果是阿黄的话,又怎么竟成了檀九重的“小天真”?
想来想去想不通,只好先按下一切。
次日,秉娴便只在雅风书房伺候,奉剑竟也在,伤势大概也好的差不多了,两人见面,各自怀着心事。秉娴有心要“慰问”两句,只怕词不达意,反而不美,便只沉默。奉剑更是一言不发,两人宛如彼此都不认得一般,冷淡之极。
一直到晌午秉娴出去吃饭,才免了跟奉剑照面。到了院子里,长吁一口气,正在此刻,却听到有个熟悉声音叫道:“蓝兄!”
秉娴回头,却见是慕容初,笑吟吟地冲他招手。秉娴便走过去,道:“慕容兄,何事?”
慕容初道:“无事,你中午去哪里吃饭,要不要出去吃一餐,我请。”
秉娴笑着摆手,道:“不必不必,这府内的饭菜已是不错的。”
慕容初笑哈哈道:“早知道你这么说,只不过,你若是跟我去,我还有个新鲜消息说给你知道。”
秉娴好奇,问道:“何事?”
慕容初道:“你跟我来,我便告诉你,不然不说。”
秉娴见他颇有几分促狭,一笑之下,便道:“那不能耽搁,我要快些回来,怕少王爷找我。”
慕容初道:“这个我理会得,——走罢走罢。”挽了秉娴的胳膊往外。
两人出了王府,慕容初便引秉娴到了个相熟的酒楼上,因他是常客,小二道:“爷还是先前那样菜色?”
慕容初道:“今儿带了好兄弟来,多添几个拿手的,再来一壶好酒。——别丢我的面子。”
小二点头哈腰,急急而去。
秉娴挑了挑眉,她先前也练就了酒量,但自跟了雅风,便再滴酒不沾,如今听到酒字,不由意动。
片刻小二先送了几盘下酒小菜上来,倒也精致可口。慕容初举杯,两人碰了一杯,那酒水入口倒也甘爽。
秉娴笑道:“好酒。”慕容初道:“好酒当与知音饮。”秉娴道:“惭愧。”慕容初哈哈而笑,道:“对了,不吊贤弟胃口了……我想说的那个新鲜事儿,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
秉娴道:“兄真是说书的高手,还要卖关子的话我可恼了。”
慕容初哈哈一笑,才道:“是这样儿的,你可知道么?昨儿我们遇到的那只檀将军的狗儿,据说走丢了……”话还未完。
“什么?”秉娴一惊,几乎站起身来。
42、念奴娇:对酒当歌
承俊王府,少王书房之中。面色庄严身着冕服的王者,将手中一封信交付对面之人,下座者,正是少王雅风。
“你自己看明白,便烧了,其实先前从兵部截下之时便要毁掉,”承俊王沉声道,“是我特意留下来给你一观。”
雅风看一眼承俊王,缓缓展开手中的信,从头看到尾,出了一头冷汗。
“你觉得如何?”承俊王问道。
“这个……”雅风皱眉沉吟片刻,道,“看似的确是宋大人的笔迹……但……”
“但是这并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承俊王接过雅风话茬,“而且他也有把柄在本王手中,自不敢轻举妄动,怎会上奏你同檀九重共同谋反?而且他又死的那么巧合,若不是因为上两次督军密奏之事让我事先提防,这次有了此信,再加上人已身死,便是无法收拾。”
雅风心中极快地将前尘往事想了一遍,一时不能做声。
承俊王道:“雅风,此番你是亲自去过了的,你是如何看法的?先前你说督军之死有些蹊跷,说他上奏的那三封信并非真迹,故而我留这个给你看看……”
雅风沉思道:“先前那字的确是天衣无缝,貌似督军亲笔无误,但始终缺一些老练……”说到这里,忽地想到一事,心头竟狠狠一颤。
承俊王道:“父王相信你的眼力,你说不是,那便多半不是了,那这回你看明白了么?这封信可是姓宋的亲笔所书?”
雅风心中有千万场景瞬间而过,又似万马奔腾,乱糟糟不可一世。
“雅风?”承俊王皱眉。
雅风回神:“这个……”低头又看一眼,“这个……好似是他真迹。”
“是么?”承俊王双眸沉沉地,若有所思。
冷汗自鬓角落下,从心头爬过,雅风几乎坐不住。却听得承俊王冷冷一哼,道:“我就知道有人从中弄鬼。”
“父王?”雅风抬头。
承俊王道:“先前督军之死,怕是有人故意行事,你说那信不是他所为,必定有人捏造……而后这姓宋的,哼,父王觉得,定然是有人买通了他,想要对付我们……可恶!”
雅风心中徐徐地松了口气:“父王,如今死无对证。”
承俊王道:“无妨,朝中同我过不去的,无非是四……那几个。”话锋一转,道,“不过,幸好你同檀九重先一步打下磬城,如今平安无事,天下大吉,那些小人自不用再乱箭横飞,这一遭也是因祸得福,皇上虽然明里头斥责檀九重,实则欢喜着呢,那磬城有天险关隘之称,却落在我们手中,暗地里对你哥哥说此番做的甚好。哈……那姓宋的死就死罢……听说他是死在个刺客手里?”
雅风低头:“是。”
承俊王笑道:“有你在一同同行,他又怎会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雅风暗惊,只好道:“儿臣当时未曾在场……”承俊王道:“罢了,你也不用难以出口,檀九重都同本王说了,是个女刺客用美色惑人才得手的,哼,姓宋的素来好色,这几年不知糟蹋了多少女子,最后却死在女人手上,也算求仁得仁,——只是我怀疑是有人故意灭口……那女刺客最后果真逃了?”
雅风手心捏着一把汗,道:“是。”
承俊王道:“也罢!此番你把檀九重绑回来,做得甚好,正好让人看看我们并非是徇私护短……檀九重这次在朝堂上化险为夷,多亏你哥哥从中行事,还有你姑姑……倒是省了本王的事了。——檀九重他虽然有些骄横放肆,但究竟是个人才,你以后同他好好相处,太子一日未定,便是片刻不能松懈,我们要全力助你哥哥夺得太子位。”
雅风心头沉甸甸地,道:“儿臣听父王的。”
承俊王道:“你从来最是孝顺,父王心甚安慰。对了,你去了这么久,你姑姑也很是想念你,你回来了也不去宫里看她,她如今在你母亲那边,等会你便去给你母亲请安,顺便招呼一番。”
雅风道:“儿臣遵命。”
谈话告一段落,承俊王便起身,雅风相送,谁知承俊王又停了步子:“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
雅风道:“不知是何事?”
承俊王道:“你……执意为了兰家那个守上三年,如今已经快两年,你也不小了,还是尽早多为自己打算一些。”
雅风垂眸道:“父王。”
承俊王看他虽然是恭敬之态,但分明是个不愿的口气,当下哼了声:“不用送了!”转身出外。
雅风仍旧相送承俊王到书房之外,这才返身回来,将那封信拿出来看了一番,想来想去,便将书桌下头的一个小抽屉打开,将信放到一本书里头,又用锁缩牢。
做完这些,雅风便去见承俊王妃,一路转入内堂,远远地便听到银铃般的笑声,有人道:“她们两个,长的虽都是花儿似的人物,但性子正好是相反的,一个总是闷声不吭,一个却格外聒噪,嫂子你看,你喜欢哪个?”
有个年轻的女子声音笑道:“公主就爱开咱们的玩笑,什么花儿似的,在公主跟前,我们都变成杂草儿似的才是真……”
一片欢快笑声。
雅风听到这里,便停了步子,正巧有个丫鬟出来,雅风便拦住她,道:“里头除了爱芝公主,还有谁在?”
丫鬟道:“回少王爷,有两个年轻的姑娘,一个是并肩王家的郡主,一个是她家的亲戚。”
雅风想到先前承俊王所说,心里头便明白了,当下便有几分不快,正想先回去,却不妨有丫鬟嘴快,早通报了,里头便有人笑着叫道:“雅风终于回来了吗?还不进来给我瞅瞅,在外面躲着是害羞么?”
雅风听到这里,很是无奈,只好迈步望内。
且说在外头酒楼之上,慕容初说了那狗儿的事,秉娴一惊之下,便起了身,慕容初道:“蓝兄,你怎么了?”秉娴道:“我、我……”转头看向楼下,面露焦急之色。
慕容初道:“你总不会是担心那只狗儿罢?”
秉娴道:“慕容兄……”
慕容初拉住她手:“伺候那只狗儿的人也有十几个,自会去找的……说起来倒也古怪,这么多人,也能给走丢了,也不知那檀将军会如何大发雷霆。”
秉娴将手抽回来:“说的是……”仍有些忧心忡忡地落座。
慕容初道:“刚喝了一杯,再来……蓝兄别为那畜生担忧了,左右不过是一只狗儿罢了,或许给那香肉馆捉了去……”
秉娴心头一颤,眼前再多美酒佳肴也是无味,呆呆地只管看着。
慕容初道:“这是你我初次出来吃饭,蓝兄可别不赏光,蓝兄?”
秉娴回过神来,见慕容初举着酒杯,她便“啊”了一声,两个人又干了一杯。
秉娴喝罢,只觉得毫无滋味,满心都是昨日那只狗儿趴在自己身上仰头看过来的模样,乌溜溜的眼睛,似能说话。
慕容初却是个能说会笑,极会调气氛的,见秉娴如此,便道:“早知道骗你吃了这顿饭再说了,瞧你这神不守舍的,让人看了,还以为你是丢了心上人呢。”
秉娴便也笑笑:“慕容兄真爱说笑。”两人又喝了一杯,慕容初介绍了几味菜肴,秉娴吃了几口,只觉得菜都化作藤纸蔓条,横在心里,简直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正在秉娴想要借口告辞之时,忽地听到一阵喧闹声从楼下传来。
有人吼道:“哪里来的野畜生,怎么跑进来了?出去,打出去!”一阵喊打的声音,夹杂着狗儿的叫声。
秉娴闻声,顿时色变,道:“慕容兄我有事先行离开。”起身就走。
慕容初叫道:“蓝兄?”见她身形匆匆,双眉一挑,嘴角露出抹笑,也跟着站起身来,走到栏杆边儿上往下看。
只见在楼下酒楼,掌柜的站在一边呼喝,店小二们拿着扫帚等物,正在冲着一只黄狗挥舞,那只黄狗被拦在酒楼外头,想往前又不敢,只是汪汪乱叫,却不离去。
秉娴奔下楼梯,喝道:“都给我住手!”众人认得她的服色,知道是王府当差的,当下都吓得停手。
秉娴跑到外头,黄狗也冲上来,呜地一声,便扑到秉娴怀中,两只前爪搭在秉娴身上,虽不似人,却如拥抱状。
“是你么?”秉娴忍着泪,手抚摸过黄狗的背,“真的是你么,阿黄?”声音颤颤地,眼泪也从眼中跌落下来。
黄狗呜呜了两声,仿佛是人在哭一般,两只湿润的眼睛温柔地望着秉娴,伸出舌头来便在秉娴的脸上舔了两下。
秉娴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