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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不要娶陆想衣,她那么凶,真娶了,以后不就有挨不完的巴掌?想云多好,会对他笑,每次见面都给他吃糕,他再傻都知道要娶想云才有好日子过。
反正那女人,他是能有多远避多远了,她既不像想云温柔,也不像想容会和善地喊姊夫,他理她干么?
陆想云被丈夫的反应惹得好笑,问道:“你那么怕想衣啊?”
“怕啊。”
“为什么?”
“她脾气那么坏,鬼见了都怕。”
“是吗……”她敛眉,陷入凝思。
这会是问题的症结吗?
丈夫不知,他其实常常不经意地命中问题核心。
想衣的好强、霸道性子,家人是习以为常了,小时候爹买了什么,总是想衣先挑,挑完了才轮到她和想容,什么都要最好的,凡事不让步,总以为所有人都该以她为中心,以她的情绪为依归……
她们是家人,能包容,可外人呢?
最初,葛世民迷恋她的美貌,或许还能宠着、忍让着,但是日子久了,总会感到厌烦,谁有耐心一再哄着娇娇女?
男人回到家里,身心疲惫,要的是软语温存、体贴关怀,而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妻子给他找气受。
而外头,多得是似水温存的解语花。
如此,婚姻还能不出问题吗?
这样的脾性,无论嫁了谁,怕是都没本事经营好自己的婚姻。
“阿风,明日陪我回家一趟吧!”
第九章
陆想云携着夫婿回娘家,如今大女婿与岳丈已处得极好,夫妻俩时常回家,倒也没人觉得突兀。
他们过午之后才回去,祝春风与岳父下了几盘棋,老丈人夸他棋艺大有精进,以前连帅与卒都分不清楚,现在已经被调教到偶尔还能赢上两盘,让陆庆祥这启蒙师傅大大满足了成就感。
吃完晚膳,陆想云又与父亲谈了谈果圜近来的营收如何,祝春风便在一旁乖乖泡茶,这一耽搁,时候也晚了,便顺势又留了夫妻俩下来过夜。
陆想衣初时有些不自在,后来看姊姊见了她在娘家也没多问什么,才稍稍放松下来。
陆想云与父亲谈完家里的近况,便不经意地开口邀陆想衣聊聊。
“要——聊什么?”陆想衣瞬间敏感起来。
“自你出嫁至今,我们姊妹三人都没什么机会聚聚,与自己的妹妹谈谈心、联络感情还需要理由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想衣闷声道,因小妹也在一旁,这让她防备弱了些许。
姊妹三人月下谈心,说说儿时的趣事、也说说那些珍贵难忘的回忆,天南地北什么都聊,就是不聊伤心伤神的感情事。
夜,很深很深了——
话题告一段落,三人同时静默下来。
沉默了片刻,陆想容倒是自己主动挑明了。“大姊,我知道你担心我,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为我挂心。”
陆想云偏头,瞧着她。
“我是说真的,这阵子,我自己想了很多,阿阳哥本来就不属于我,就像——无意间捡了个好漂亮的花瓶,心里喜爱,带回家里头去收藏,然后人家失主找上门来了,才知道那是前朝古董,值钱得很,我不懂它的价值,只是觉得它看起来漂亮,所以应该将它还给它的主人,那个人才知道它好在哪儿、才能将它放在最适当的地方,发挥它的价值。”
她停了会儿,回首淡淡地笑,云淡风也轻。“所以大姊,不用再为我操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听她这么一说,陆想云这才真正放下心来,欣慰地,抚了抚小妹的发。“我家小容儿真的长大、懂事了。”
“好了,话都说出来了,胸口舒坦多了,我好困,要回房去睡了,大姊、二姊,你们慢慢聊,我就不奉陪了。”
小妹起身回房了,剩下姊妹俩,仍坐在大厅口的阶梯前,两相对望。
既然小妹都如此直白、身先士卒了,陆想衣也就没再遮遮掩掩,直言坦承。“我知道你是要问我的事,对,我和葛世民过得不幸福,成亲前你说的话全都成真了,那个人风流成性,根本无法托付终身,说我会后悔……我活该不听你的话,你要笑就笑吧!”
陆想云蹙眉。“你以为我是回来看你笑话的吗?你是我妹妹,你过得不好,我岂会幸灾乐祸,在一旁拍手叫好?”
陆想衣一呆,硬是忍着眸眶的泪,骄傲地不肯以脆弱示人。
“情况——很糟吗?”见她紧抿着唇,陆想云板起脸,沈声道:“想衣!你得说出来,大姊才知道该怎么帮你。”
“他——总是流连花街柳巷,成亲头几个月还算安分,后来就……就时时不见人,常出外与那些狐群狗党寻欢作乐,喝得醉醺醺才回来,我怎么跟他吵,他就是改不了,最后索性将女人养在外头,也不回来了……”
果然是她想的那样。
“你除了跟他吵以外,可有为他做过什么?”她反问。
陆想衣一窒,答不上话来。
“你一迳儿想,他应该这样、应该那样,那么为妻之道,你又做了几分?葛世民是个风流浪荡子,这我是早知道的,但他本性不坏,若真是个坏胚子,我当初拚了命也会反对到底,不会眼睁睁看你毁掉一生。”
只能说,这两个人各有各的问题,谁也不肯稍让一步,于是演变成今日这般田地了。
她还要再说什么,祝春风由厅口探出头来。“想云,寻儿要睡了,她找娘。”
“你哄哄她,我还有事要与想衣谈。”
“喔。”他摸摸鼻子,好失望地缩回脑袋,晃回房去。
她又接续道:“想衣,你这性子要改一改,有自尊是很好,但是过度顾及尊严,只会苦了自己,自个儿的夫婿,腰杆子软一点,献献殷勤,他若爱外头的温声软语,你投其所好便是,凭你陆想衣的姿色,要使媚还怕输给外头的莺莺燕燕吗?”
“那怎么可以!太丢人了,简直像个烟花女子——”
“为什么不可以?你们是夫妻,关起房门来,也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他爱这款风情,你配合点,把他留在你的绮罗帐里,好过他去外头寻欢。”
“可是——”这么低声下气的事,她怎么做得出来?
“难道成日见不着夫婿的人就比较好吗?人心不是铁打的,你待他用心,他也会感受到——”
话没说完,又一道声音冒出来,打断她。“想云,我要洗脚睡觉了。”
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又回头道:“今晚你自己洗,乖,别来吵我。”
他低下头,食指在门框边画着圈圈,好不情愿地拖着步子离开,那背影看来极其落寞凄清。
耍什么哀怨啊!
陆想云看得哭笑不得。
“你还帮姊夫洗脚?”陆想衣听来极不可思议,那多卑躬屈膝。
“你难道不曾替丈夫梳过发、整整衣、添菜倒水、做点贴心的小动作吗?”由妹妹的表情中,她便有答案了。
她叹息,道:“这样,你要怎么要求他的专情体贴?你从未做过会让他眷恋的事啊!葛世民这夫婿是你自己坚持要嫁的,他是心性不定,但你自己要想办法改变他,如果连你也放不下身段,那这桩婚姻就真的完了。”
“我——”
陆想衣才张口,那道男音又在后头低低响起。“想云,我认床,睡不——”
“祝春风!”她火了,板起脸来。“你就让我好好和想衣谈完会怎样?”
被妻子坏口气一凶,他也委屈了。“就睡不着嘛,你、你不在,我没得抱——”
“你真是——”她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才一晚,他就怎么睡都不对劲了,没妻子在身边,夜晚变得如此难熬。
他真的,一刻都不能没有她呢。
“好啦,等等就去陪你——”
陆想衣在一旁看着,丈夫满眼的渴盼与眷恋、妻子满满的无奈与怜惜,夫妻间的浓浓深意,尽在不言中。
为什么,她与丈夫从来不曾有过这种化不开的绸缪纠缠、无可取代的依恋与在乎,没了对方在身边,就什么都不对劲了……
一时之间,不禁触景伤情、悲从中来,咬牙忍了一晚,死也不肯掉下来的泪水,就这样轻易教祝春风给引了出来——
他瞪大眼,不敢置信。
哪、哪有人这样的,抢输人就哭,好无赖!
怕妻子生气,怪他欺负陆想衣,懊恼地道:“好啦,借你、借你啦!”
他挫败地转身三度走人,想到什么,又绕回来,补上一句。“就一晚!明天就要还我。”
陆想衣又哭又被逗出笑来。“姊夫真的好宝贝你呢!”
那个当妻子的,颊容微微赧红。“我啊,家里是养了一个小孩子、一个大孩子,拿他们没法儿。”
“可是,你很幸福。”直到这一刻,才彻底理解了那年姊姊说的话。“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那年你会说阿风好,要我选阿风,说嫁了会一辈子幸福。”
是她傻,没把姊姊的话听进去,许多事情,真的不能只看华丽美好的外表,嫁了心性不定的丈夫,一天到晚与人争风吃醋,烦恼何时会再添个三妻四妾,不如嫁个山野村夫,被当成宝揣在心头,宠爱一生。
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直到今日,方知悔不当初。
陆想云无语,默默拍了拍妹妹掌背。
“姊,你放心,我会把你的话听进去,试着努力看看,我已经错一次了,不能再错第二次。”女人的一生,经不起一再的错误。
“嗯。”她不禁又往厅门瞄了瞄。这回,那人没再来了。
陆想衣看在眼里,嘲笑道:“进去吧,我看你也离不开他。”
嘴里嫌烦,丈夫不来了,她还若有所失呢!还说人家大孩子,自己不也爱得很。
心事一被戳破,陆想云红了颊,瞪上妹妹一眼,倒也没反驳。
起身回到昔日出嫁前的闺房,女儿已睡,丈夫在床上翻来翻去,一下仰睡、一下侧睡,一会儿又翻身趴到另一侧,指甲哀怨地枢着床板,嘴里咕哝着:“想云、想云、想云……”
她站在房门口听他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哭笑不得地上前。
“喊我做什么?”
床上的人迅速弹坐而起,两眼全亮了,飞快扑抱而去。
“你孩子啊!娘一夜不在,你就睡不着了。”她要没回房,他不就准备要在床上翻到天亮?
男人不说话,脸埋在她胸脯,揉过来又揉过去,可爱得惹人怜。
“不是叫我回来给你洗脚?坐好。”她笑着推推他,捧来水盆替他脚丫子给洗得干干爽爽了,再脱掉绣花鞋上床,柔柔偎进他张开着等待的怀抱。“好了,可以睡了吧?”
“唔。”男人将她抱牢了,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思及今晚与妹妹的对话,她看得出,妹妹已有悔意,反省了自己当日的肤浅想法,不该轻视阿风,若这事再重来一回,她相信,想衣的选择绝非如此。
那么,他呢?
她忍不住,问了出来。“如果让你重新选择,想衣也愿嫁你、待你好的话,你会娶谁?”
“你。”连想都没有,答得爽快利落。
“为何?”
“我娶想云,只娶想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