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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 作者:柳寄江(首页大封推vip2014-04-02超高人气超高推荐完结)-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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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鸩酒。”刘襄朗声大笑,复又跪伏下来,以头贴地,道“罪臣犯下大错,自知不赦。能得陛下来亲自一见,罪臣死而无憾。只是不知陛下打算怎么处置齐国?”刘盈淡淡道,“齐王襄图谋不轨,赐鸩酒赴死,谥号为哀。夺爵三月后,已故齐王子中择一继承王位。”“哀么?”刘襄举起鸩酒酒斛,苦笑道。恭仁短折曰哀;德之不建曰哀;处死非义曰哀。此生以哀字作为谥号于他,也算是名副其实了。“你死之后,”刘盈承诺道,“你的妻儿,朕不会为难的。”“多谢陛下。”刘襄怔了怔,在此拜谢,“昔日,罪臣父王临死前亦是说陛下人后,如要我跟着陛下,一定不会受到亏待,父王是对的,只可惜啊”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服气了。

他在以为自己的这位皇叔失踪在外的时候,上门欺辱他的孤儿寡母,认输罚罪,理所当然,却没有料到,在自己认罪伏诛之后,刘盈仍愿照顾他的家人。   
   
       只是,刘襄忽然想,若不是刘盈出了事,他这一辈子,也不会生出出头夺位的念头。   
  
        说到底,还是未央宫中的那个位置,真的很诱人吧。   
   
       提到亡兄,刘盈一时间也有些感慨,他和面前跪在地上的刘襄,本也是至亲亲人,他又何尝愿意作出处死子侄的事情业?只是每一个人犯下错来,都要自己承担,而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终究只能说一句,时也,命也。  
  
       “多谢陛下,”刘襄惨笑道,“襄残命一条,能得陛下亲自相送,也算死得其所了。”豪气端过案上酒斛,便要倾入喉中。   

       “你知道吴王如今如何么?”刘盈忽然问道。   
  
       刘襄微怔。   
  
       “你的那位吴王叔,”刘盈笑的讥诮,“在策立淮阳王之日,便已经乔装从武关出关,回他的吴国了。他麾下的十万吴军,虽然也曾经出动,却只在吴地边境打了一个转,便又转身回去了。”  
 
       朝廷下发文书质问,吴王濞上书申辩,言称自己只是听闻北地军情,心中忧虑,愿更练吴地军士,以在朝廷有用之时,能够痛伐匈奴。   
 
       刘襄只是一时被未央宫皇帝的宝座给冲昏了头脑,并不是一个傻子,愣了片刻便想清楚其中关节,面色顿时变的铁青,“皇叔的意思是,吴王叔——吴王刘濞那个匹夫所煽动,昔先帝封刘濞为王之后,便察觉出刘濞有反骨,扪其背道,‘慎毋反’如今看起来,先帝果然有识人之明。”   
  
       “朕也是这么想。”刘盈悠悠道,“民心虽然容易煽动,但也易反复,齐王心存反意,证据确凿,百姓不过是怜其身后孤苦罢了。朕本就打算两个月后封刘襄长子为齐王,吴王不过是枉做上人罢了。只是。”他微微抿唇,“此后这个齐王,与从前的齐王,可便再也不一样了。” 

       刘盈出了长信殿,让人将御辇抬走,漫步行在长乐宫通往未央宫的复道之上。    
   
       唤道,“长骝。”  
   
       “奴婢在。”   

       “传朕的令下去,明年改元中元。因今年北地战火方熄,民生尚未复故,此次岁首大典,将外命妇进贺两宫皇太后,皇后的典礼都免去。”   
  
       “诺。”   
   
        一片薄薄的雪花飘下来,落在刘盈的衣襟之上,沾上一点湿痕,转瞬即逝。  

       刘盈站在宣室殿前,眯着陆眼睛看了看阴暗的天空,隐有朵朵乌云汇聚,分外沉闷,似要压到人的头顶上来。忽然记志那一年张嫣巧笑的双眸,如玉的手捧着白玉钟,像盛开的兰花,轻侧螺首,吐着绮丽字眼: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九月已深,长安都已经开始下雪了。北地,应当更是冰冷入骨吧。阿嫣自幼骄矜,身子骨又弱,可受的起北地的冷冬? 
   
        阿嫣,我在我们的家,遥远的未央宫,刻骨的思念着你,不知你身在何处,只能秉持着心中一点虔诚的希望,上天垂怜,保佑你平安。    
 
       刘盈方打算回身进殿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唤道,“父皇。”   
  
        愣了一愣,回过头来,见从廊上奔过来一个小小的身影,身后还跟着一应宫人内侍。 
   
       “大家恕罪。”为首的宦人忙跪下来,禀道,“淮阳王思念父皇,一定要过来,奴婢等实在拦不住。” 
  
       “……你们下去吧。”  
  
       他微微皱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孩。   
  
       他不过五岁年纪,身材单薄,穿着黄色陈留锦织成的深衣,巴掌大的脸,微微抬起来,注视着自己,一双圆眸乌黑纯稚,带着孺慕的光芒。   
 
       这是一个被他遗忘掉的孩子。他不知道他存在,不知道他出生,不知道他成长,在自己发生危机的时候,他被推出来,作为挡箭牌,但在自己平安归来之后,全便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   
  
       刘弘不过是个孩子,对于未央宫中发生的一切懵懂不觉,再次轻轻喊道,“父皇。”   
  
       但是,这是他的孩子。   
  
       “哦,我忘记了。”小小的孩子醒悟过来,按着傅姆所教,将左手压在右手之上,用摇摇晃晃但不失标准的礼仪参拜道,“儿臣淮阳王弘,参见父皇。愿父皇长乐未央。”   
  
       “起来吧。”    

       “弘儿,当日在高庙之中,你大母本是打算策你为皇太子的,后来,朕改策你为淮阳王,弘儿可是想当皇太子?”   
   
       刘弘眨了眨眼睛,其实没有太听懂父亲的话,“我也不知道。”迟疑片刻,忽的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脆生生的问道,“不当太子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常常见到父皇了?”   
   
        刘盈再愣了一下,在这样纯稚孺慕的目光之下,忽然伤心难答,撇过了这个问题,转问道,“你可曾学书?”  
  
       “大母有让人教我,我跟着学了一些,只是有些东西还是不太明白。”   
  
       刘盈点点头道,“过些日子,朕请师傅正式教你读书吧。”   
   
       刘弘大喜,应了“诺”。过了一会儿,又小声问道,“可以让阿母陪我么?”   
  
         刘盈第三度愣住,过了好半会儿,才想起当年那个长乐宫中的洒扫女子,却是连长的什么模样都记不得了。    
  
       母子之情为世间常情,他既然无法完全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便也不忍将这个孩子在这未央宫中最后一点依靠给分开,点了点头道,“可以。”   
  
       “弘儿。”
  
       刘弘端端正正的拜道,“儿臣在。”  
 
       “你好自为之。” 
 
       “敬诺。”   




第二零八章 故友   
  
       汉境雁门郡平原上,匈奴军营连绵而扎,一眼望去,气势万里。蒂蜜罗娜从军营正中部瘀氏王帐中走出来,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帐篷前,问守在帐篷外的匈奴侍女,“里头的客人怎么样?”  
 
       侍女鞠了个躬,恭敬禀道,“倒也安静,只在帐中休息,没有出去过半步。”    
 
       蒂蜜罗娜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翻手掀开帘子,进了帐篷。  
 
       “阿嫣。”   
    
      三年岁月一晃而过,蒂蜜罗娜容颜更加艳丽成熟,仿佛天空中的太阳灿然失色。  
  
       “没有想到,”她与帐中少年相对箕踞而坐,将执壶中马乳倒入面前漆耳杯,轻轻啜饮而尽,感慨道,“我们两个人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重逢。”    

       “是啊,没有想到。”少年一身灰色布衣,容貌清秀,坐在铺着毛毡垫的胡圈椅之上,愈发显得身形单薄。     
 
       ——当日,在用曼荼罗迷倒了刘盈之后,张嫣独身一人来到楼烦王且冬末帐下,凭着前元年在长安与蒂蜜罗娜分别时阿蒂赠给自己的一块用匈奴文字刻写着雄渠部蒂蜜罗娜瘀氏名头的白玉令牌,以及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硬是劝服楼烦王且冬末入弃即将攻破的云中城(当然且冬末并不知道),调转军队,千里兼程,赶到了中路左谷蠡王渠鸻王帐之下。   
   
       蒂蜜罗娜若有所思,嫣然问道,“阿嫣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长安,怎么忽然到云中来了?”     
   
       匈奴军中只有马羊乳作为饮品,张嫣亦陪着饮了一口,放下杯盏,抬起头,“我为什么不在长安,阿蒂,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么?”唇角笑容微带一丝讥诮轻嘲。   
  
       蒂蜜罗娜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笑了一下。  
 
       自那一次从长安回来之后,她便在汉都长安安置了探子,每三个月,都会将长安的消息传递回龙城,包括未央宫中,天子与少年皇后关系亲厚,但张皇后始终无宠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蒂蜜罗娜对着祁连山叹了口气。忽然想起那一年在长安,张嫣相逢时盈盈的笑脸。  
   
       那时候,她才刚刚嫁给刘盈不久,如水的杏眸里,还有希望的亮光。   
  
       只有孩子才会对爱情抱有天真的幻想,而只有在经历一些事情之后,才明白,经营一段感情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一如阿嫣与刘盈,一如,她和冒顿。   
  
       到如今又过了三年,阿嫣眼眸里的亮光,已经灰了吧。   
  
       ——当探子传回张皇后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里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消息的时候,蒂蜜罗娜已经有所预感,那个昔日因爱而坚持的少女终于放弃了她的怕爱,转身离开未央宫华丽的金色牢笼。   
  
       她只是有些意外,张嫣居然来到了北地。   
 
       “那具姓刘的真是有眼不识金香玉,”蒂蜜罗娜摇晃着杯爵中的马乳酒,贴了贴张嫣修饰过的脸庞,调笑道,“我家阿嫣这么美这么好,他都不知道珍惜。”又睇着眼睛,“那天,看见楼烦王送上来的令牌,我真是吓了一大跳,好在我们也算是因祸得福,因此而重逢。”   
  
       这话说的,张嫣似笑非笑的睇了她一眼,“其实我也很好奇,身为匈奴尊贵的大瘀氏,你不在王庭,怎么跑到大汉郡县来了?”   
  
       毡帘被北风吹的哗哗作响,帐中,二人一立一坐,华美少女穿着火红色的大氅,眉眼秣艳,少年伶仃只着布衣,两个人气场相峙,居然不分轩轾。   
 
       “你这小子,好大的胆子。”匈奴侍女用生硬的汉话斥道,“你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我们瘀氏说话?”   
  
       “好了,塔纳。”阿蒂拍了拍手掌,轻轻喝道,“你下去吧。”  
  
       塔纳愣了愣,心有不甘的屈膝,“诺。”    
  
       张嫣放下手中小匕,抬起头来,认真而仔细的看着面前睽违三年有余的好友,再度相逢,心情一片复杂。  
  
       “阿嫣,”蒂蜜罗娜伸手握住张嫣的手,靠着她重新坐下来,态度亲昵,“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全天下,也不过只有我们两个同命人。就算是为了相互慰藉,我也不会真的拿你怎么样的。”   
 
       言语殷殷,仿佛那些曾经隔着时光都不曾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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