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炽热的日光透过窗纱照在她的脸上,雪一般惨白,毫无血色,宽袖大袍之下弱不胜衣,仿佛一转眼就要消逝成烟,再也不见。
朱闻心中一痛,冷冷瞪了瑗夫人一眼,却在桌下握紧了她的手腕,好似安慰,又好似怕她转眼湮没不见。
萧淑容素手纤纤,正在专心致志地剥去果皮。放入水晶盘中,她如今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常穿一袭白衣素裳,不但寡言少语,连笑容也是淡淡的,这般做派,燮王却好似被摄去了心魂,比先前宠爱更甚。
朱炎坐在御案前,只着一件蝉纱常袍,耳听着窗外蛙声呱燥,正要继续批写,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这片宁静安详。
“王、王上,大事不好!”
来人才刚开口,便是不吉,朱炎紧皱眉头,随即又松开,接过他手中的加急奏报,才看三行,便是勃然大怒…………
“好一个北狄,好一个孛宁大王!”
萧淑容张口欲问,却随即醒悟过来,仍是敛眉垂手,只听朱炎沉吟片刻,决然道:“宣二王子过来一趟。”
“什么?!北狄人果然大举入侵了!”
朱闻听到这消息,惊怒交加之后,却也觉得一阵庆幸。
他先前为了让燮王改变心意放他回北疆,听从了疏真的计策,刻意让卫羽夸大其词,渲染北狄有所异动,却没曾想,如今居然弄假成真了!
他所庆幸地,乃是先前为了演戏逼真,已是将自己麾下大军戒备齐整,如今既然木已成舟,却正好一鼓作气迎战。
他一边思索,一边已是进了王殿之中。
朱炎端坐御案之后,面色却不见半点焦急,他淡淡道:“狄人进犯的消息,你已经知道了?”
“是……”
朱闻压抑住胸中血脉激越,沉声答道。
“举国之中,你与他们周旋多年,最是知兵…………你觉得如今我燮国该如何迎战?”
朱闻听完这句,原本到了嘴边的“请让儿臣领军一战”却顿时没了踪影,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复杂神光,随即道:“狄人来势虽急,我燮国却也并非毫无防备,父王宜派善谋能断的老将前去,先稳固阵脚,再图反击。”
“以你之见,谁是最合适的人选。”
朱炎却不放过,仍是紧紧逼问。
朱闻心中念头电闪而过,已是几个反复,下一瞬,他好似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论理,该是儿臣前去,但如今儿臣却不做如此想。”
“哦……为何?”
朱闻目光闪动,抬起头来,大胆正视朱炎,“人言可畏。”
“就为了避嫌,你就不愿为寡人出战?”
朱炎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怒色。
朱闻却丝毫不见迟疑,深施一礼,仍是平静道:“为将受疑在外,那是取死之道,与其让父王被小人所惑,陷儿臣于两难,不如让儿臣在中枢参赞机要。”
这是明摆着不去趟混水的意思了,朱炎此时心中一松,却又添了新的烦恼,“你不为主将,狄人只怕先涨三分胆气。”
第一百零五章 虹隐
朱炎想起前言,眼中闪过锐芒,笑道:“更何况,你前日还非要回北疆不可,如今求仁得仁岂不是好事…………些许毁谤,只要寡人不放在心上,又有谁能奈你何?”
任由他语重心长,言辞恳切,朱闻却是油盐不进,恨不能把头摇成拨浪鼓,“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先前为了避小人生事,儿臣这才自请返回封邑,如今若我手掌重兵,只怕篡谋造反的罪名迟早也是我的了。”
父子两人说到此处,好似各有满腹委屈,朱闻唱念俱佳,干脆一撩袍服下摆,跪倒在地,“父王,我燮国武备昌盛,又岂无良将?您若真不放心,儿臣可在后方遥指决断,每日将阵图方略传回阵前,也不会误了大事。”
朱炎听完,长叹一声,知道次子此心坚决,难以回转,他百感交集之下,终究没有大怒,只是挥了挥手,略带倦意的,示意朱闻退下。
“如此坚拒,父王大概会当真吧……”
烛光飘摇之下,朱闻想起方才那一幕,目露笑意,却又不禁带了几分担忧。
“目前就是要他当真才好,这才显得你对王位全无野心。他担心你挟百官之威成为世子,你便该坚辞而去;面临大战,你却对兵权毫不动心…………惟有如此,你才是他最放心、最孝顺的儿子。疏真唇边带笑,眼中却只有一道冷意。
“他若是当真,不再对我猜忌提防是好事,可真要让我安坐王城,任凭狄人纵横北疆,我也绝不甘愿。”
朱闻眼露坚定,戎马铁血铸就的肃杀沉毅之气,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疏真凝望着他,烛光迷离之下,她想起多年前,也曾有这般坚毅沉稳的身影,在她左右守护不离,也曾这般傲骨壮言在耳边响起……
她眼神有些恍惚,朱闻便有些觉得了,刚要动问,却听一声脆响,烛芯爆裂开来,绽出一道明耀的灯花。
房中明了又暗。疏真侧过脸去。素来苍白地面容上。却悄然染上了一道嫣红。
她垂目不语。额发遮盖下双目幽幽。似有万千惆怅却无处言说。却终究咳了一声。开口道:“你不用担心。卫羽身为你地军师。此时便该替你分忧了。
她并不直视朱闻。只是继续道:“只是让燮王安心。这远远不够。必须让他正视你地重要性…………局势越危。北疆便更需要你。到时候。他自然会主动赐你全军大权。”
她地笑容越深。声音也越发冷冽。在暗夜中听来。好似鬼魅般柔声细语…………
“北疆如今风声鹤唳。但还不够乱。不够危急。”
朱闻听着这骇人听闻之语。皱眉道:“无论如何。我总不能自起边衅。”
“何必你去动手,太露痕迹,也脏了你的手…………只须卫羽演一出好戏,狄人便会蠢蠢欲动了。”
疏真清脆一笑,笑声宛如流金碎琼,在这无边暗夜中激起无边涟漪。
她支起身躯,在朱闻耳边悄声叙说,吐气呼吸间,冷梅清香越发萦绕,几乎要让朱闻迷醉了。
他有些不自在的偏开了头,觉得面上有些发烫,却仍忍不住赞道:“真是好计……只是卫羽那家伙若是演砸了,我定不饶他。”
两人正在密议,却听房门外有侍女颤声急道:“君侯、昭训……出事了!”
有人忍不住敲叩门扉,越多杂乱脚步声在廊外响起,两人心中一惊,朱闻振衣而起,疏真也掠了把散落鬓发,持了桌上灯烛起身开门。
“怎么了?”
疏真扫一眼躬身裣衽的侍女们,一眼便见到几个并不属于自己这房的生面孔,后面还随了几个内侍武宦,心中更是一惊。
“昭训……大事不好了………
她的近身侍女抬起头来,却是满面惊惶,喘息着道:“虹菱姑娘她……不见了!”
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 回报
夜色低迷,庭院中宫灯浮摇,在疏真眼底漾起阴霾幽光,她心下咯噔一沉,仿佛有细微的刺痛在心头泛起。
朱闻站在她身畔,逆着灯影看去,只见她面色一瞬转为惨白,衬着靛黑黥纹,越发显得诡谲难言。
他带了怒颜,沉声问道:“何时之事?”
“昨日虹菱姑娘跟几位姐姐有所口角……”
侍女的话让疏真蓦然想起了,虹菱磕完头起身时的绝望与愧疚…………
酸甜苦辣缓缓在胸中沸腾,刺痛的苦涩在唇边萦绕不去,她面如冰雪,罗袖下的双手却紧握成拳,双眸半闭。
当时便该发觉她有些不对劲……
再睁眼时,双眸幽光不再,仍是一派清冷无绪,所有懊恼和担忧,已化为水下沉石,不见任何踪影。
只听侍女继续说道:“当时虹菱姑娘眼角带泪,晚膳也不曾用,只说想一个人静一静……我们也没去打搅她。今日过午时分,我们曾去喊过她,只见房门紧锁,从窗缝里看好似有人躺着……方才掌灯时分,我们觉得她已一日未进水米,强行破门而入,才发觉一条被子被卷了人形放在帐中。”
她有些惊慌,絮叨说着,疏真黛眉越蹙越深,听到此处,断然喝止道:“够了。”
侍女以为她即将大怒,骇得花容失色,疏真敛目不语,半晌,才轻声道:“她不愿呆在此地……也罢。”
如此平平一句,好似并不在意,众人想起先前虹菱弄得她险遭大祸,又脸面无光,心下唏嘘,一阵劝慰之下,朱闻携了她折返房中。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疏真半晌不语,蓦然说了这一句,她随即目视朱闻,微微冷笑道:“睦元殿虽不是固若金汤,却也是王宫重地,好好一个大活人,居然平空失踪…………若不是有家贼刻意放纵,一个柔弱女子哪能来去自如?!”
朱闻知她心绪大坏,也不以为忤,“如何确定她并非被人挟持绑走?”
“这样拙劣地棉被替人招数,任哪一处地秘密势力都不屑使用。”
疏真顿了一顿,眼角眉梢带些淡淡无奈,却在下一瞬转为冷洌冰寒,“是谁蛊惑着她离开我身边,我心里大概有数……哼,再次得宠便以为可以呼风唤雨了?!也许……该让她尝尝由高处跌落地滋味。”
朱闻立刻便听了出来,“你怀疑是萧淑容?”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疏真斜睨了他一眼,怒容之上,却又染上了三分暧昧,“她一心想降伏你,我便成了你最大的破绽,而虹菱简直是现成的把柄。”
她似笑非笑的细细打量了朱闻几眼,叹道:“说起来,你这一阵的桃花真是旺盛,除去这位美艳宫妃,还有人对你眷情依依,明里暗里从虹菱下手,非要我肝肠寸断才好。”
她虽是调侃,声音里却带三分严霜,轻缓森然之下,满室凝滞。
萧淑容最近倒是称心如意,满心欢畅。
睦元殿那一夜因人失踪,折腾了满宿,随后朱闻便对她旁敲侧击,言语试探,而萧淑容却丝毫不为所动。
她轻声娇笑着,不动声色的弹了回去,“二王子,你宠姬的家人,合该由你负责,这么跑了丢了,我这做长辈的也很难替你寻回呀……”
朱闻一时气馁,此后却好似不再与她作对,趁着对付北狄的当口,她的兄长安乐侯也稳坐了武库掌事之位,算是正式入了军中…………当然,这并不需他远赴北疆浴血奋战,静坐王城调拨军械即可。
无怪有人说……武库武库,又富又闲。
萧淑容把玩着兄长刚才派人送来的镶金小盔甲,心下暗笑:说是给闵儿玩赏,也等得这孩子长到十五六岁才能穿得上。
罢了,有这个心也好。
她的眼随即移开,停在了一叠银票上,面额不等之下,一共八千两,却是让她在宫中手面阔绰不少。
“下人的打赏头面,也该发下去了……这些子奴才,若是没钱拢住,很难替人办事。”
她轻声低喃道,正要动手将另一盒珠宝合着银票一起收好,却听内侍气喘吁吁奔至门外,焦急道:“淑容……不好了。”
“何事如此夸张?”
萧淑容柳眉倒竖,正要大骂晦气,却听内侍颤声道:“国舅爷被人告发贪渎,如今王上大怒,要将他收监呢!”
第一百零七章 妖心
安乐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