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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色江湖-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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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绷的面色在温暖的浅笑中慢慢松弛,一言不发的走向小几,捧起了那盏茶,浅浅的就口一抿。

    “知道我会生气,何必招惹?”楚濯霄的表情,冰冷。

    “知道你不过气两日,舍不得伤我。”楚濯漓的平和下,闪过一抹调皮,“我又担忧什么?”

    忽然间,单解衣能理解楚濯霄的无奈了,面对这样孱弱的人,无害的笑容,即便知道故意,又怎忍苛责?

    楚濯霄别开脸,但是她清楚的看到,他的嘴角一缕淡淡的笑容闪过,眼底温暖。

    他的笑,与楚濯漓始终温暖不同,更像是冬日阴霾许久不见晴日后乍然一现的烈阳,让人不敢对望,夺目刺眼。

    他的手,探上楚濯漓的手腕试了试体温,“这两日可好?”

    “好。”楚濯漓拈起一片玫瑰干,啮咬中的动作清隽秀美,“许久不曾睡的如此香甜了,兄长记得谢谢单姑娘。”

    楚濯霄的脸又是一绷,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漓。”楚濯霄取过一旁的厚厚软裘,盖上楚濯漓的膝盖,“我看你与她过从甚密,是不是钟情于她?”

    没有称呼,没有名字,就一个她字,可见他一贯的冷漠了。

    但是这个问题,却又差点让单解衣笑了出来。

    她与楚濯漓,算得上一见如故,是新友、又是故交的感情,他们可以聊风花雪月,可以琴棋书画,也可以品茶谈史,因为那人身上天生的亲近感让她无法设防,可这与钟情,似乎天差地远。

    亲密、亲昵、亲热,有时候真的不是因为爱情。

    那和暖的笑容噙在唇畔,犹如噙着一瓣花蕊嫩尖,让人心底颤颤的,她等着楚濯漓出声取笑楚濯霄。

    如果说天下间还有人能不动干戈的制住楚濯霄,当非楚濯漓莫属了。

    “如果我说是,兄长怎办?”短短的回答,差点让单解衣栽了个跟头,无声以对。

    “那我向她提亲?”楚濯霄的声音硬邦邦的,就连说提亲,也仿佛是寻仇般冰冷无情。

    “让她娶我吗?”楚濯漓低下头,慢慢的啜着手中的茶,“然后为我运功吊命,多撑上几年?”

    单解衣手指抚在腮边,微笑着。

    楚濯霄的算盘不错,自己若真是喜欢楚濯漓,自然是要为了他的命倾尽全力,楚濯漓多活几年,至少楚濯霄是开心的。

    楚濯霄端着茶盏,在动作中沉默着,思量着。

    “话说,即便是上青楼找小倌,花了钱也要给点甜头。”楚濯漓忽然抬起脸,表情无辜,“我一个药罐子活死人,连最基本的人道都不能,你让我拿什么甜头给她救我的命?”

    “噗……”楚濯霄口中一口茶喷了出来,手指捂在唇边轻咳,“漓,这样的话怎可随便挂在嘴边。”

    “江湖中人向来不拘小节,兄长什么时候开始矫情了?”楚濯漓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单解衣来的方向,“你可还记得两年前的‘蓝衣坊’,可还记得那倾国倾城的楼公子?我既无他人之貌又无他人之才,更无他人的风情,如何留得住潇洒不羁的‘紫衣侯’?”

    这一次,连纯心想看热闹的单解衣也不得不出面了,再下去,楚濯漓的口中还不知会说出些什么。

    脚步故意重了些,她慢悠悠的走出回廊边,与戳濯霄的目光触了下。

    两人客套而疏离的颔首招呼。

    “楚大宫主好。”

    “单姑娘早。”

    楚濯霄抱拳,似有离去的意思,楚濯漓恰恰好的开口,“解衣早,试试我刚冲泡的茶。”

    望着那张春风拂柳的笑容,谁又忍心拒绝,她点头应了声。

    楚濯漓的手伸向茶盏,有些力有不逮的顿了顿,眉头蹙了起来,呼吸忽然急促。

    “我自己来。”

    “你别动。”

    两人同时出声,同时伸手,她的手盖在茶盏之上,楚濯霄的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温暖与清凉交叠,停住。

    楚濯霄瞬间抽离,神色有些许的不自在,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

    单解衣执起茶盏,凑向口边。在手指挪近时,鼻间扬起淡淡的冷香,既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楚濯漓。

    她瞥了眼楚濯霄,平静的饮了口,那冰冷如雪山的清高俊美面容,让她不由想到了昨日他披散着发丝的无助,那涔涔滴在她身上的汗水。

    刹那有些失神,手中的杯子晃了晃,幸亏武功在身,立即稳住。却看到了身旁楚濯漓蹙眉的表情下,饱含深意的双瞳。

    她投去警告的一眼,楚濯漓淡淡的笑着,摆手,“没事,比前阵子好多了。”

    楚濯霄再度抱拳,不等他说话,楚濯漓又一次轻叹,“兄长,我许久不曾到山间走走了,能陪我看看吗?”

    那叹息,浅的仿佛人世间最后一抹眷恋,让人心酸。

    楚濯霄的脚步,生生的又一次停住,慢慢的点头,“好。”

    以楚濯漓现在的状况,她绝不敢离太远,他的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病,这一场游玩,注定是三人同行。

    山林间,竹枝沙沙的摇晃,潺潺水声远远的飘来,风中刮过鸟儿清脆的啼叫。

    楚濯漓显得格外的开心,身上洋溢着快乐的气息,“解衣,你知道吗,少时兄长常常背着我,带我出来玩。”手艰难的抬了下,指着大树下的阴影,“我就坐在树下,然后他捕鸟儿、抓鱼,兄长还会学樵夫渔人唱山歌给我听。”

    话语中,是她想也想不到的青葱年少,无忧无虑的岁月,在楚濯漓低低的声音中娓娓道来,也别有一番感触。

    他抬起头,仰望着头顶竹林,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那时,我还没有如此病弱,那时,兄长还未有梦魇。”

    一句话,楚濯霄别开了眼,双唇紧抿。

    楚濯漓的语气很平和,声音也是淡淡的,偏偏就是这种静静的口吻,轻易的勾起人心底的涟漪,莫名的感动。

    他望着青青的竹节,眼中忽然爆发出一抹闪亮,“你还记得少时,你给我做的竹筒饭吗?”

    楚濯霄的表情更加怪异,脸色微红,“我不会,结果全是烤糊的米粒。”

    难得看到楚濯霄这样的神情,单解衣轻声笑了,“漓想吃么,我回头做给你吃。”

    手掌挥过,一棵青竹应声而倒,切口整齐犹如刀削,单解衣回首笑着,“要做竹筒饭,用刚削的青竹,灌些米粒和青豆玉米香菇,再灌少许水,将口用软木封好,在火上烤小半个时辰,就可以吃了,到时候满口竹香,最适合你。”

    楚濯漓若有所思,“解衣这是从丐帮学来的吗?”

    单解衣笑容凝了下,不答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就地取材这是丐帮的风格,总能发明些怪异的吃法,你说放青豆玉米香菇,想来传授解衣这方法的人,对吃挺讲究。”他轻喘着,眼中几分揶揄,“你既吃过,想必那人为你做过,感情匪浅啊。”

    单解衣靠着竹枝,一声长长的叹息,“哟……你人还没过我的门,就敢问我的事?”

    方才她站在一旁偷听,料想楚濯霄也定然察觉了,索性大大方方的玩笑了事。她也不知此刻的话,究竟是楚濯漓勾起了某个人的影像,还是他此刻阳光下渐渐薄透的身形。

    总有一种错觉,楚濯漓就像是阳光下的冰,阳光越是温暖他越是闪耀,却消融的更快。

    楚濯漓难得的震动了胸膛,清雅的笑声阵阵,让他忍不住的咳着,咳着,抑制不住。

    楚濯霄也扬起了浅笑,但是这浅笑还未全绽放,就震在了唇边,手掌一捞,抱住了楚濯漓缓缓滑落的身体。

    单解衣同时伸出了手,握上楚濯漓的脉门。

    凌乱的冰寒之气在他身体里狂乱的冲撞着,肆意的洪流想要找到宣泄的方向,一次比一次刚猛,一次比一次霸道,似要将那原本脆弱的筋脉彻底撕碎搅烂。

    鲜血从口中喷出,刹那染红了他的白衣,那秀发在楚濯霄的怀中渐渐垂下,垂下……

    为什么会这样?原本安好的气息早在她每日的行功中蛰伏,眼见着已有起色,又为何突然爆发?

    单解衣想不通,也不由她再有时间去想,她只是伸手接过楚濯霄怀中的人,吐出两个字,“守关。”

    一只手牵引抽离着他身体里的寒气渡到自己身体里,另外一只手尝试着输入暖意,可才探入一点点,那寒气就涌动的更加疯狂,拼命的想要将她驱赶出她的身体里。

    楚濯漓的筋脉越绷越紧,身体不由的抽搐起来,这是筋脉力竭前最后的征兆,她不能再输入功力。

    抬头,看着楚濯霄,她如果没记错,之前楚濯霄吞服过大量的燥热之药,以自身的修为过滤那些热性,将自己带着温补的血给楚濯漓服食。

    一眼间,他立即明白了她的想法,“雪魄”出鞘擦过手腕,红艳涌出。

    此刻的楚濯漓已陷入了昏迷的状态,无法服食。

    那手腕,伸到了她的唇边,单解衣想也未想,凑了上去。

    冷香入鼻,她吮着,在这种香气中,血腥气倒不那么刺人。她含了口,垂下头贴上楚濯漓的唇。

    舌尖,挑开他的唇,小心的将血哺入,楚濯霄的手适时伸了过来,抚过楚濯漓的喉结,让那血液一点点的顺下。

    楚濯霄的血,温暖。

    楚濯漓的唇,冰寒。

    她就在这暖寒中交换着,吸入,哺出,在两人的体温中徘徊。

    她不知道自己吸了多少楚濯霄的血,她也不知道自己抽了多少楚濯漓的寒气,她只知道,她与楚濯霄的体温,都在慢慢的变凉,他因为失血过多,她则因为寒气过重。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楚濯漓的身体,开始有了回暖的态势,而那筋脉中的骚动,再一次被压制。

    只可惜,这次寒气的冲击,让楚濯漓本就脆弱的筋脉犹如悬着千钧的发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此绷断。

    “暂时无碍。”当她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楚濯霄绷紧的身体缓缓坐在地上,身体靠着竹枝。而她,顺势靠上了楚濯霄的肩头,轻轻的喘息。

    那些寒气,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够化去。

    楚濯霄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放开胸膛,让她靠着。

    “多谢。”他低低的开口,为她全力相救。

    她靠在他胸前,角度可以让她清晰的望见,那垂落的曜石黑瞳中,深深的痛楚。

    “还有几日就过年了。”她飘出一句莫名的话,他懂。

    最是一年喜庆的日子,她怎忍心让他们哀伤度过,撑过一年,又是新的希望。

    “今后,无论你要求我做什么,楚濯霄都性命交予。”他的声音不大,但坚定,仿若誓言。

    挤出一抹强笑,“我说过了,把你‘清风暖日阁’最好的酒请我喝就行了。不过……”她望着刚刚稳定下来的楚濯漓的身体,“楚濯霄,我到要麻烦你现在做个决定。”

    “什么?”

    她冷静的缓缓开口,“他身体里的寒气非常排外,我不保证下一次发作我们还能不能救回他,趁着我身体中那股寒气未被我化去,我要反输回他的身体里,查探他每一寸穴道和筋脉,找到真相。”

    这是个大胆的决定,大胆到拿命悬一线的楚濯漓去赌,如果不成功,就会引起那寒气又一次的疯狂,而那时的楚濯漓,再没有任何回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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