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许多年以后,子惜回想在素心庄的最后的这段日子,其实也是端华一生之中最虚弱彷徨的时候,只是脸上的淡漠掩饰了他的内心——
在内伤愈来愈重的情况下,传授给她的武功竟无用武之地,他损失大半功力,连剑也提不动。
几天之后,端木信不顾端木皇族的名誉受损,放出端华师徒乱~伦的惊人消息,有监视素心庄的禁军为人证,没人怀疑消息的虚假,皇叔的权位受到质疑和威胁。
☆、绝恋、乱刀、碎骨(2)
在端木信的授意和暗示下,早已投靠太子的一派大臣上呈奏折于惠帝,要求惠帝收回素心庄、丹书铁卷、尚方宝剑,剥夺端华的“端木”姓氏,并将其当场砍杀,以正朝纲。
奏折里独独省略了子惜的名字,谁也不清楚是端木信故意的,还是有人暗中欲救子惜。然而朝中上下百余人,怎会轻易漏去子惜?
另一派站在惠帝身边的大臣上奏惠帝,皇叔的三件特权均是先帝授权,先帝遗诏在此,后人不得擅自违逆,倘若惠帝今日违抗先帝遗诏,他日后世子孙亦会效仿,届时朝纲大乱,圣旨将失去权威,倒不如将罪行全部推到子惜身上,由她一人承担所有罪行,并将知晓此事的禁军全部灭口,再将皇叔囚禁在素心庄终生不得出庄。如此一来,即保全了先帝的遗诏,也保全了皇族的清誉。
朝中上演了一场到底舍谁保谁的对立局面,于是此事便一拖再拖。
但是在此时此刻,子惜的手依旧握在端华的掌心里,她跟着他的步伐,一直向前走,风雨声里,她似乎听见了端木信气急败坏的吼声,然而她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风雨声吞噬了他的话。
********
快入秋了。
素心庄在铜墙铁壁的围困下,连一只蚊虫都飞不出去,魅姬被无辜牵连,见不到白术便开始勾引那些禁军,只是结果并不如意。
朝廷依旧分成两派,一派主张保端华杀子惜,一派主张杀端华保子惜,谁都看得明白,前者有理有据,后者无理取闹,但双方就是争执不下。
端华的气色比前不久好多了,却依然没什么力气,更提不起剑,他解下缚在手臂上的长绳飞镖,扔在地上。
风叔走近,弯腰将长绳飞镖拾在手里。
端华摇了摇手,道:“扔了吧,我觉得这东西缚在手臂上很沉,像个累赘。”
风叔不语,将长绳飞镖妥善收好。他很清楚,端华感觉沉重是因为失去功力的缘故。
“如今我是手不能提肩也不能扛,戴着它没什么用处。”端华缓步走在湖边,落叶纷飞,凋零一地。
风叔跟随在后,“少爷自暴自弃了?”
“不是,我最近感触良多。”端华站定,遥望碧波荡漾,“我想感谢死去的父亲,‘父亲’这个称谓于我来说非常陌生,如今早已忘记父亲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在他生命的最后时段,一直对我强调亲情,我不懂,最近好像懂了。”
风叔默默地听着。
端华继续道:“他死前送给我的一纸遗命,如今使得朝中群臣头痛不已,在很多年以后,他终于保护了我一次,他在我心中突然变得高大起来。端木信大概没意识到我的命有这么硬,因为父亲在冥冥之中护着我。端木信也有父亲,当年惠帝喂他吃的并非毒药,而是惠帝保护他的手段,造成他假中毒,借机除掉左相一派。假如左相在世,端木信的太子之位早已不保,恐怕连命也没了。”
☆、绝恋、乱刀、碎骨(3)
风叔跟随端华的目光望向一片澄澈的湖水,“皇上保护太子,就像先皇保护少爷。”
端华静默半晌,才道:“不扯这些了,九渊什么时候回来?”
风叔一愣,九渊是酒鬼的名字,他已经快有二十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都生疏了,也陌生了。当年他和九渊陪同少爷来到朝歌城,在素心庄一过便是二十多年,日子安宁平和,几乎忘记他们曾是魔教中人,杀人如摘花。日子太安定,人便会疏忽,也不知能否再有往日的冷酷绝杀。
“再过两三天。”他回道。
“你们俩联手如今能挡多少人?”
端华加重“如今”二字,他也明白,他的身边平静太久了,是人都会改变。风叔,昔日的玄溟教右教使——风清绝,他在他身边操劳日常琐事二十余年,当年一笑杀千人的身手已经被磨平了。酒鬼,昔日的玄溟教左教使——九渊,醉生梦死二十余年,恐怕也没了当年的戾气。而他自己是最糟糕的。
“万人。”风叔回道。
“我功力尽失,辛苦你们了。”端华淡淡道,“万人”恐怕只是安慰他而已。
风叔似乎看懂了端华的心思,忙道:“小姐的身手也不弱。”
言下之意,是将子惜也算在“挡万人”之内了。
“我不打算让她站在我的前面。”端华冷然地说,“走的那天,我会事先迷晕她。”
“这是为何?”风叔诧异。
端华瞥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说道:“因为,我不打算带上官小蝶一起走。”
风叔了然。魅姬在自保之余亦能助他们一臂之力,而那个白术虽然痴痴呆呆的,但他以前曾是白家庄的少主,武功不弱,唯独上官小蝶是养在深宫的娇贵之躯,带着她只会拖累所有人。
端华忽然问道:“对了,惜儿呢?”
“回房睡了。”
“又睡了?”
“可能得了心病。”
“什么心病?”端华随口一问,朝子惜的房间走去。最近她时常窝在床~上睡觉,好像怎么也睡不醒,面对他时也总是无精打采,难道预感到他的意图,心里不高兴又不敢对他说,憋在心里日久,真的得了心病?
风叔道:“心神不宁,估计是内疚的,近两日小姐频繁问我,少爷会不会嫌弃她。对了,这个问题她从很小开始就经常问我。”
“她好像从来没问过我。”
“少爷对小姐太严苛了。”
两人很快来到子惜的房门前,端华推门入内,风叔则在门外守候。
端华一进房间,果然看见子惜懒洋洋地躺在床榻上,半梦半醒,昏昏欲睡的样子。他走过去坐在床沿,摸了摸她的额头。
子惜感觉到他的气息,睁开眼睛叫了一声“师父”。
端华观察她的脸色,而后执起她的手腕,指腹按在腕脉上。
子惜观察着端华的表情,因为她对端华的医术也抱有一种敬畏之心,通常把脉之后都会贴心地为她开张药方,开完药方再丢下一句类似于“你先吃着,吃坏了再说”的话。
☆、绝恋、乱刀、碎骨(4)
端华的眼底滑过一丝诡异,低头看着子惜的脸,随后目光移动,最终落在她的腹部。
子惜跟随他的目光往下移,不理解他眼里的含义,也看不懂他的举动,于是问道:“我是不是生病了?师父?我一直感觉不到体内有特别的真气存在,但是老想睡觉,会不会出现排斥了?这么高深的武功果然不适合我这种平凡人吧?”
端华温腻的手指从她的腕脉上移去,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喊了风叔,命他去请宫廷的御医。端华没考虑自己眼下的困境,将一切琐事交由风叔去办,风叔自会办得妥妥帖帖。
子惜听了端华的吩咐,心里忐忑,问:“师父,很严重吗?”端华的医术她是了解的,对付内伤比普通大夫更为高明,治疗常见小病症也没问题,如果是疑难重症那就束手无策了。
端华的脸上浮现淡淡的暖意,语态是难得的温和:“假如太医的诊断与我一致,那就没问题了;假如诊断不一致,后果比较严重,到那时候,我的医术也将受到质疑。”
子惜迫切追问:“师父的诊断是什么?”
端华又不说话了,子惜便缠着他不放,他却全当没听见,唇边似乎挂着微笑,浅浅的,几乎察觉不到。
房间里一静一闹,直到宫廷的张御医来到为止,子惜方才消停。
张御医是太医院首座,对素心庄、对子惜都很熟悉,他也是看着子惜那群孩子长大的老人了,那时候子惜他们在外打架受了伤,都是找的张御医。
既然是老熟人,也就没那么多的礼节,在子惜的印象中,张御医也是怪人,他有一张治不好也吃不坏的药方,专治那种无病呻吟求治病的娇贵子弟。
张御医一边把脉一边捋胡须,片刻已有了结果。
他站起身,朝端华弯腰拜了一拜,正要开口说话,猛听得门外庭院里一阵激烈的缠斗声,伴随兵刀碰撞的铮铮声,他生生地打了个激灵,那些恭喜的话全噎在了喉咙里,同时也提醒了他事情的严重性。
现今朝廷分成两派,一派保皇叔杀徒弟,一派保徒弟杀皇叔,双方势均力敌,这中间牵扯着一件事,皇叔和他徒弟到底有染与否?事实是证明不了什么的,重要的是最终的判决,判决说有染就一定有染,判决说没染就是有染也得是没染。那么,多出来的孩子怎么办?他还没想好自己要站在哪一派。
端华见张御医欲言又止,也不着急,开门走了出去,查看门外是什么情况,却只看到一个结尾,只见一抹酒红色的身影大败禁军,跃出数丈,头也不回地飞离他的视野范围。
风叔站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好戏,至始至终没上去帮忙,他看见端华出来,便道:“少爷,有人告诉魅姬,白术出事了。”
“师父,我去看看,别担心。”
子惜突然自端华身后一飞出去。
端华皱眉,手臂伸出欲抓她回来,却抓了个空。
☆、绝恋、乱刀、碎骨(5)
轻盈透明的冰蚕丝带从冰玉般的指间滑过,他连她的最后一块衣角都没能抓住,这一刻,他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虚弱和无力,也终于体会出她想要变强大的心。
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滑过端华的心间,但当他看见子惜飞身出去,仿佛蜻蜓从水面滑翔而过,倏忽远去,那个瞬间,时间已经由不得他再去细想一步跨出去的后果。他的内心终于承认自己也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也会害怕、慌乱、恐惧,每当子惜下决定离开时,他们总会分离很长一段时间。
端华不敢有片刻停顿,迅速追上去。
然而,功力尽失的他又如何能追得上子惜呢?
风叔眼见子惜、端华一前一后冲了出去,那些之前还在奋不顾身阻拦魅姬的禁军竟然全都无动于衷,只作未见,放任子惜、端华随意离去,他的心底猛然生出一股寒意。
他急忙去追,却被疾步上前来的张御医一把拉住了胳膊。
张御医想透彻了自己的处境,他是一名大夫,行医济世是职责所在,朝政与他何干?然而,当他追出来的时候却没找到端华和子惜,于是只得拉着风叔的手,露出职业般的微笑:“恭喜啊!恭喜啊!”
风叔因此被耽搁下来。
**********
素心庄的后门。
遮蔽日头的参天古树在秋风里沙沙作响,落叶纷飞,一地萧索。
端木信按剑挺立在大片落叶里,俊美的脸庞上半是肃穆半是离愁,他牵着一匹血统纯正的汗血宝马,毛发黑得发亮,如它的主人般俊美非凡。端木信的身后是一队一百人的铁骑,他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簇拥着一辆奢华璀璨的四轮马车,由四匹雪白的骏马带动。
很快,端木信等到了他在等的人。
看见端华的第一眼,他感觉到自己快胜利了,记忆里始终高高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