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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叫一声。”
“干爹!”
落碧尘满意了,挑衅地看向端华。
☆、重新开始(8)
可惜端华理都不理他,“干爹”和“亲爹”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落碧尘这个干爹对端华没有丝毫威胁,端华满心想得是乐儿的亲爹,那个让子惜怀孕的男人,可是他不知道,他其实是在跟自己较劲,他此生最大的敌人或许仅仅是他自己而已。
子惜在端华和乐儿之间并没有太为难。
落碧尘不消片刻就把乐儿逗笑了,一大一小友爱地走了。
乐儿毕竟幼小,讨厌父亲却不至于到怨恨的地步,虽然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父亲欺负她,但一转眼也就忘了,这和子惜小时候是一样的,发毒誓、表心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吃完一顿饭立刻就忘了。
上官小蝶随后也走了,她去找人清理一床的泥鳅,这种事遇到乐儿属于家常便饭,她习惯了善后,处理起来也很顺手。九渊看看端华,又看看子惜,识趣地跟上上官小蝶的步伐。
走廊上,留下相对沉默的端华和子惜。
过了很久,端华才道:“乐儿是你的女儿?”
“嗯。”子惜不敢直视端华的眼睛。
“你不肯告诉我过去发生的事,乐儿也讨厌我,是不是和乐儿的父亲有关?”
“……嗯。”子惜垂眸,像是做了亏心事,不敢多说话。
“我真后悔来到这里!”端华薄怒,拂袖离去。
子惜的心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猛然抬头,亟亟地追上端华渐远的背影,心慌地问道:“师父要离开这里吗?”
端华蓦地停步,转身看她,郑重地问:“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子惜步伐一滞,茫然问他:“去哪里呢?”
去哪里呢?端华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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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玄溟教,子惜一直是单独用餐的,饿了才想到吃饭,渴了才想到喝水,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而今端华在身边,生活规律渐渐地向素心庄那时候靠拢,按时按点吃饭睡觉。子惜每天陪伴端华,或者也可以说是端华每天陪着子惜。
自从端华知道乐儿是子惜的女儿,在他还不知道乐儿也是他的女儿前,他的问题渐渐变少了,像是害怕触及到过去不开心的事,两人都选择对过去保持沉默。
那日,端华和子惜在后厅安静地用膳。
乐儿抱着她的专用碗筷一溜烟地飞奔进来。
她几乎从未和子惜同桌吃过饭,一直以为母亲喜欢一个人吃饭,可自从父亲来了以后,母亲天天都和父亲一起吃饭,把她撇下了,这让她觉得母亲又被父亲抢走了。
乐儿一进后厅,直奔饭桌,把她的专用碗筷放在子惜身边的凳子上,然后推动凳子,使得凳子紧挨着子惜的凳子,以此向端华表面自己和母亲更亲近,接着捧起碗筷,准备往上爬。
子惜看见她的举动,顺手把她抱上凳子坐好。
乐儿一坐下来,左手拿勺子,右手拿筷子,啪的一声敲了下桌子,漆黑的小眼珠放射敌意,死死地盯住端华。
端华直接无视掉乐儿,当她不存在,继续慢悠悠地用膳。
☆、重新开始(9)
乐儿见端华不理她,心里憋屈,又见端华拿筷子夹起一朵色泽诱人的菜花,小脑袋灵机一动,猛地扑上前去。
无奈她的小胳膊小腿长度有限,实在够不着端华前面的那盘菜花,小眼珠一转,突然从凳子上高高地站了起来。她还不太会使用筷子,于是筷子勺子一起上,左手拿勺子挡住端华的筷子,右手拿筷子努力地夹端华看中的那朵菜花。
端华不与她抢夺,淡漠地看着乐儿和那朵菜花奋斗。
大约半盏茶过后,乐儿终于晃晃悠悠地成功夹住那朵菜花,可惜好景不长,筷子往后收到一半,那朵菜花噗通一下掉进了鱼汤里。乐儿立刻扔下筷子,小手迅速伸进半热不热的鱼汤里,捞起那朵菜花紧张地塞进小嘴巴里,生怕端华跟她抢。
子惜宠溺地帮乐儿把筷子拿回来,叮咛道:“吃慢点,小心噎着。”
乐儿的小眼珠滴溜溜地注视着端华,处在一种“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动”的气氛中。
端华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什么心情,放弃菜花,转攻茄子。
乐儿见状,拿起她的武器——筷子和勺子。她奋勇上前,用勺子挡端华的筷子,拿筷子夹端华看中的茄子。
端华无奈,换到虾仁。
乐儿那边的茄子还没夹上来,左手拿着勺子又去扣端华看中的虾仁。
端华这时突然淡定下来,悠然地去夹另一盘菜。
这下乐儿急了,她可没有第三只手了,一急就什么也顾不上了,筷子勺子全扔光,左右开弓全程手抓。端华夹什么菜,她立刻用手抓回自己嘴巴里,嘴巴里的没吞下,就抓到自己碗里。
子惜看得眼花缭乱,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
端华放下筷子。这顿饭吃不下去了,他拿大的没办法,小的也没办法,忽然有种挫败感。
乐儿看见端华停了下来,急急忙忙收回她的专用筷子和勺子,然后在自己的前面也是一放。
端华一愣,似乎摸到了乐儿的性子,他拿起筷子。
乐儿一紧张,左手勺子、右手筷子,高高举起,时刻准备着继续抗战。
端华眼底泛起一丝浅淡的笑意,随手把筷子一扔。
乐儿见状,松了口气,也把勺子筷子一扔。
端华又拿起筷子,乐儿慌张地也拿起勺子筷子;端华又一扔,乐儿也一扔;端华拿起,乐儿也拿起;端华放下,乐儿也放下。
就在子惜目瞪口呆,处在思维阻塞的时候,端华出乎意外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清朗明媚,犹如一缕纯净的阳光照射在幽谷清澈的泉水里,他的笑容华美媚惑,像是丛林深处蛊惑人心的精怪妖魅。
“你这小孩倒是有趣。”端华收住笑声,脸上仍挂着一种半似妩媚半似圣洁的笑容。
子惜没见过端华笑得如此开心,记忆里,她几乎想不起来端华是否有笑过。而她,等待多少年,终于等到了他的笑容,不是为她而绽放,是为了乐儿。乐儿是他的女儿,他不讨厌女儿,这就已经令她满足了。
☆、重新开始(10)
子惜跟随端华一起笑了,与她的笑一同涌出的,是满眶的泪水,是喜是悲,是苦也是甜。
乐儿愣愣地望着满脸笑意的端华,褪下冷漠与严肃的端华在乐儿的心里悄悄地变得慈爱起来,“干爹”与“亲爹”的区别也在这时候显现了出来,血浓于水,有一种爱是无条件的爱。
乐儿扑向子惜,本想搂着子惜偷偷地笑,可是看见子惜眼里的泪,忽然“哇”一声大哭起来。她不懂母亲为什么哭,母亲哭她也哭,一样的血浓于水。
端华的笑容随着母女俩的眼泪而消失。
子惜慌乱地抹掉眼泪,挤出笑容,一遍遍地哄乐儿高兴。
端华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就算他是师父,也始终没有女儿重要吧?她可以抱着乐儿,为乐儿担心紧张,她面对他时偶尔也会紧张,但却不会靠近他。
“她的父亲呢?”端华突然问道。
子惜一僵,沉默以对。
乐儿同时止住了哭,气呼呼地瞪着端华。
端华没再问下去,隐约感到乐儿的父亲可能和自己有关。
********
九重天,挂着骨头风铃的老树下。
子惜聚精会神地缝一只小布鞋,针线活她以前是不会的,现在也只会做一些简单的鞋袜。下决心要和乐儿好好生活下去时,她便不再心心念念想着杀人报仇,会抽出时间为乐儿做些一个母亲该做的事。
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要参加应秋朝廷与江湖正派的联盟会。应秋那边有洛书打理,对玄溟教的加入只会支持,江湖那边,她完全没把握,一定会是一场恶斗。昔日应秋、江湖逼得她走上绝路,之后她再逼得他们几乎毁灭,如今在要联盟对抗外敌,首先便是化解恩怨。
联盟对她来说不是重点,化解恩怨才是她赴会的首要任务。
“神医今天亲自为皇叔诊脉,结果是皇叔很健康,没发现内伤。”上官小蝶一个人走了过来,“皇叔以前有内伤吗?”
“没什么,都过去了。”子惜一针一线地缝着乐儿的小布鞋,听了上官小蝶的话,浅浅地笑了。三年左右的沉睡,换来一个健康的身体,是师父的幸运,也算是她的幸运。
“为什么不告诉皇叔真相?”上官小蝶在子惜的对面坐下。
“幸福不能来得太快,太快的幸福失去得也快。”
“你这是歪理。”
“前段时间,我时常想,此生什么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子惜抬手比划了一个高度,“小时候,我只有这么高的时候,和师父、风叔他们一起在素心庄生活,虽然有时候也会怨恨,但通常第二天也就忘了,那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想回去吗?”上官小蝶问,那段时间也是她最开心的日子,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阴谋算计、恩怨情仇。
“回不去的,傻瓜。”子惜轻轻地笑了笑。
她用一个云淡风轻的浅笑,掩盖了所有泪与血、痛与恨。
☆、重新开始(11)
风,悄无声息地掠过九重天,骨头风铃发出一连串奇异的音调,气氛宁静得不够真实。
子惜安坐在风铃下,像每个幸福美满的母亲那样,为自己的女儿缝着漂亮的小布鞋。
上官小蝶怔怔地看着子惜。从小男孩变成小女孩,从懵懂变得深沉,从平凡普通变得世人皆知,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受得住大起大落的人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大起大落后归于宁静的,但子惜也许做到了,她把苦痛藏在心底,一个人承担着。
子惜垂眸做着针线活,清风滑过耳畔,青丝在苍白的面颊飞扬。
她静静地说道:“有时候我也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变味了。好像就是从师父发现我是女孩开始,也或者是我想从师父身上得到些什么的时候,每往前走一步,就好像是迈向万丈深渊。师父以前有内伤,我还想着他可以爱我,爱一个人伴随着跌宕起伏,我不知道我的爱有多深,或者多自私,反正那个时候,我希望师父也能爱我。”
上官小蝶静静地听着子惜说话,子惜从小不怎么爱说话,近些年基本不说话了,把一切都压在心里也是不会好受的。
“我把师父一步步推向死亡。我想从师父身上得到爱,从没想过师父会不会接受。我也不懂师父的心,有时候感觉师父是爱我的,有时候那种爱变得好淡,怎么也抓不到,那时候我就会很难受。”子惜顿了顿,“很痛。我一直在逼着师父做一些他本来不愿意做的事。”
上官小蝶凝视着子惜。
子惜仿佛再讲述别人的故事,那么的淡然。
“师父想不起来了,我了解师父的性子,他怕麻烦,不会想知道过去的。如果师父哪天又想起来了,他到底会不会爱我呢?我可能又想索求更多。”子惜摇了摇头,“不想再重蹈覆辙了,我有乐儿,师父也回来了,人只要把欲望缩小一点,再小一点,会过得很幸福。”
“你觉得开心就好。”上官小蝶幽幽叹道。
乐儿不缺父爱,玄溟教上下已经把她宠坏了,也许在乐儿的心里,落碧尘才是她的父亲。皇叔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也不会过得很辛苦。反而了解全部真相的人才是真正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