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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面的杀戮-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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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页84。凡是飞行员都会承认,杀了人后“感觉会好很多”,而且大家会“互相拍打,算作鼓励,再大叫几声,以示高兴”。见K。穆尔、亚历克·吉布的访谈,收空军海克特·伯莱索少校,“两个人在二十二分钟”,收《滑流:英国皇家空军文选》(伦敦,1946),页10—11。德机驾驶员非死即伤,机舱后座满是血污,让人看着就“悲从中来,不免憎恶”,但“当时那股兴奋劲”没有飞行员能否认。海克特·伯莱索,《战事记录:一空军飞行员的故事》(伦敦,1943),页54,署名“约翰”的飞行员信件,1940年(不确)4月10日。上天后那种威权在握的感觉特别好,一名人称“杜蕾斯”的飞行员证实说。他很认真地说:    
    我开了火,子弹的呼啸声盖过了发动机的声音。这跟陆军普通的维克兹式机枪可不同。动静要小很多!要是这八架勃朗宁一齐开火——嗬,那气派!那烟冲着座舱就来了,准保吓你一跳。喷气式战机驾驶员,人称“迪约雷克斯”,受访于空军阿索尔·福布斯中校、休伯特·艾伦少校,《驾驶战机的小伙子们》(伦敦,1942),页41。或见空军D。克鲁克上尉,《喷气式战机驾驶员》(伦敦,1942),页28—29及肯尼思·海明威,《飞临缅甸》(伦敦,1944),页68—69。    
    叙 说 故 事    
    姑且不论士兵是否愿意坦承对杀戮的喜好,他们还是男人,这种身份由他们杀死的敌军数目的增多而强化。杀的人多,别的部队会嫉妒:“大家在比赛看谁杀人多”,1966年时驻在(越南)龙潭的美军上等兵菲尔·布蒂希克承认道。菲尔·布蒂希克,其访谈收加里·麦凯,《越南片断:澳大利亚士兵口述战史》(新南威尔士,1992),页99。另见无名老兵,其访谈收马可·贝克,《那片土地:亲历者眼中的越战》(伦敦,1982),页56。同是驻在越南的美军和澳军间的竞争就很激烈:曾有美兵讥笑列兵彼得·盖茨的部队杀敌不力,他在寄往澳大利亚的家信中就承认“这让我们有点难堪……很难说服美国佬,我们是世上自有罐装破以来最好的队伍”。列兵彼得·盖茨,“家书”,1967年7月31日,页3,澳大利亚战争纪念馆藏。“只有‘大开杀戒’时才会有好心情”,驻越美兵安德鲁·特雷弗里在给他未婚妻的信中写道。安德鲁·特雷弗里,“与未婚妻书”,落款1969年5月1日,澳大利亚战争纪念馆藏。    
    对“杀敌人数”如此看重,人都以为是到越战才有的事。但这显然也是两次世界大战中许多战士的心声。在许多情况下得虚报数字,就像下面这首短歌所暗示的。作者是英国军功十字勋章获得者、陆军少校B。W。邦德:    
    我们杀敌少也有二十,    
    那会刚到干谷,    
    等实际清点尸体    
    所得仅只一具。引自陆军H。朱厄戴恩中校,《别动生涯》(牛津,1934),页246。或见T。培根,“侄儿拉尔夫及埃德蒙·科瑞克致叔父查尔斯·巴林坦爵士与内弟培根先生书信集”,拉尔夫·科瑞克信件,1914年12月20日,帝国战争博物馆藏;海军少将道格拉斯·布朗里格爵士,《海军战时信件检查员之泄密行为》(伦敦,1920),页188;亨利·科特尼,“书信集”,序号8/147,1916年11月26日,伯明翰大学图书馆科特尼藏书;陆军杰弗里·波勒德上尉,1914年10月19日,收劳伦斯·豪斯曼(编),《阵亡英军书信集》(伦敦,1930),页219—220;陆军E。丹聂尔少校,“致母书”,1914年12月26日,帝国战争博物馆藏;詹姆斯·琼斯,《惨淡的红标线》(纽约,1962),页300;陆军罗兰·欧文中尉,“家书集”,致父母书,1914年9月30日,帝国战争博物馆藏。    
    


第一部分:战争欢愉战争欢愉 10

    当时的虚报人数,已被广为承认。陆军中尉罗兰·H。欧文在1914年10月13日给父母的信中以没有“趣事”相告为憾,实在是因为“谁都不可能所有东西都看到,确实知道的就更少了”。要想知道惨事,他接着说,得去问英国兵。比如有个士兵给他描摹了一桩近事,而事情发生时他是在场的,也就知道那人是在信口开河。陆军罗兰·欧文中尉,“家书集”, 1914年10月13日致父母书,页40,帝国战争博物馆藏。当时的纪念品交换也很红火,二线士兵都希望换些钢盔、刺刀、步枪之类,好带回去向爱人炫耀,以证明自己并没有信口开河。尤金·斯莱吉,《与老友在珀莱琉和冲绳的日子》(纽约,1990)页120及托拜厄斯·沃尔弗,《军旅险恶:战败记》(伦敦,1994),页15—16。    
    虚报数字的风气尤以空军为盛,这是因为飞行员的地位与其击落的敌机数直接相关(实际上,敌机被击毁的很少)。一战的王牌飞行员、空军上尉艾伯特·保尔便曾向父母保证,休假回来一定告诉他们很多“奇闻趣事”,当然他也承认,在回来前,那些故事很可能会“变得更充实、丰满些”。R。吉尔南,《空军上尉艾伯特·保尔》(伦敦,1933),页45。二战中,英国皇家空军某基地的夜间飞行员虽从没见过空战,却一直把它挂在嘴边。有名飞行员曾评论说,“在时速400公里时掉头,你根本看不见吊舱,更别提后面还有架德国飞机盯住你的屁股不放了,”可这位夜间飞行员从没打过仗:日间战斗中队(他们倒是常有战斗任务)怎么说他就怎么说,也不管实际情形是怎样。T。帕特森,《战争、作业中的精神面貌:军队管理新法》(伦敦,1955),页88。    
    如此夸张地描述杀伤,与讲故事无异。之所以有“吹嘘杀人”的冲动,是因为百姓爱听。一个有趣的例证是引言中提到的威廉·威利斯1917年5月4日写给卢特勒尔小姐的一封信。威利斯知道,他的女通信人对打斗有自己的浮想,自己只有投其所好。他承认想把信写得“有趣些”,可也没有人可以指他说谎:“我写的都是实情。”这封信时而咋咋呼呼,时而平淡无奇,言语间的敏感还有悖常情。15000名德国兵冲了过来,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只有几百人,却打退了这帮人,他们因此损失惨重。我们杀呀杀,直到腻烦了这满眼的鲜血、尸体才住手。我一路杀来,已经记不得确切的数字了。上面让我们排往上冲,我们与敌人狭路相逢。他们果然和传言中的一样,非跑即降。这么多人没法生擒,只有统统杀光。平日学的拼刺刀,这会儿终于派上用场了。你想,我们就32个人,面对300来号敌人,却如此英勇,并制服了他们,难道不该引以为傲?本书收录的许多战场见闻,有许多相同的地方都可以在这封信中见到:比如逆境中取胜、对手全无斗志、杀人成百上千、引杀戮为豪等。杀了这么多俘虏,威利斯在叙述时丝毫没有顾忌(而且他似乎认为卢特勒尔小姐也不会有什么不安)。但与书中许多其他叙述不一样,他在无意中与所说的事保持了一定距离——在提到刺刀时,他避免提及“我”或“我们”,而是选择了“无主句”。威廉·威利斯,“致卢特勒尔小姐信”,1917年5月4日,澳大利亚战争纪念馆藏。这里指拉尼库尔特一役。    
    威利斯之急于讲故事和卢特勒尔小姐之乐于听故事,不只是他们个人的冲动。如果见面时就被问到,“你杀了多少德国人?”有些人会反驳,“能保全性命就不错了,哪还敢说什么杀敌?”锡德·肯普,“追念:西肯特皇家第六军团在1914—1916”,页44,帝国战争博物馆藏。可另有些人则乐于编故事,哪怕实有其事,也非得把死里逃生说成威风八面不可。因为要是拒绝作答,别人不免怀疑你的身份和能力。无名士兵访谈,收巴里·布罗德富特,《战时岁月1939—1945:全体加拿大人的回忆》(安大略,1974),页395。很少有父亲、丈夫或小伙可以抵住这种诱惑,不往强悍的战士形象上去靠的。    
    另有一些人,像越战时的杰克·斯特拉汉,情感日丰,直至作起诗来,赞颂毁灭之“美”,写“夏夜星空写意的色调”,还有“律动的爆炸/在夜空中劲舞”。在斯特拉汉眼中,弧光约翰·凯伦,《有枪有车:炮兵部队随军牧师的一天》(伦敦,1918),页21;劳夫蒂·拉吉,《一个人的朝战》(北汉普顿郡,1988),页52;威廉·梅里特,《河水回流的时候》(雅典,1989),页142。    
    比地震还要让人振奋,当你    
    被这可憎的冲击波撞上,只有笑,    
    方才意识到打仗还能这么有趣。杰克·斯特拉汉,“一道弧光”,收杰克·斯特拉汉、彼得·霍伦贝克、R。巴思,《越南文选:均衡视角》(费城,1985),页16。另见詹姆斯·伊斯曼、沃尔特·哈纳克、劳伦斯·帕泽克(编),《王牌驾驶员与空战大捷:美国空军征战南亚1965—1973》(华盛顿特区,1978),页66。    
    


第一部分:战争欢愉战争欢愉 11

    威廉·E。梅里特在《河水回流的时候》(1989)中抱怨,以前没人告诉他战争有如此画意,尤其是爆炸时声光辉映,甚至值得买票去看,“就像电影”。威廉·梅里特,《河水回流的时候》(雅典,1989),页102—103。也常有人以诗的语言谈论海战。1942年时,诺曼·汉普森正在英国皇家海军舰艇“康乃馨号”上服役。他沉迷于船体之“修长、灵巧”,试图以诗来抒发自己的感情:    
    请原谅如果所有洁净的和美好的    
    五彩华章和亘古就有的浩瀚    
    间或会凭妖娆的歌声把我们征服,    
    使我们全然忘却胸中杀念。    
    经由平日里反倒拘谨的嘉年华会    
    死亡的汗液冰凉似露水坠下;    
    连脚下灰头土脸用于杀戮的器械    
    也一身端庄驶向未来的希望。诺曼·汉普森,“轻型护卫舰”,收布赖恩·加登纳,《暴雨:二战诗人1939—1945》(伦敦,1966),页117。    
    搜罗战利品    
    正如布洛伊勒斯在本章开篇所说,在整套战争程式中不乏狂欢的情绪。幽默可以是语言上的冷嘲热讽:澳大利亚籍轰炸机驾驶员艾尔·平奇兹就记得美军调度员在告诉他轰炸目标并要求他将之“炸到灰飞烟灭”,接着说“此去愉快”时其中包含的讽意。艾尔·平奇兹,其访谈收加里·麦凯,《越南断片:澳大利亚士兵口述战史》(新南威尔士,1992),页169。杀人本身就好比一次狂欢:战斗的装备、脸上的油彩,还有老调重弹的“兽性大发”等,都好似欢宴上的面具:这样才能既颠覆人间的道德秩序,又自视无辜,而且还能在颠覆之余忠于这人心的秩序。拿尸体取乐,历次战争都不乏例子。据随军牧师威廉·爱德华·特鲁里回忆:一战时,士兵们给死尸梳头,和尸骨握手,向断臂敬烟,干什么的都有。威廉·特鲁里教士,《随军记——尼罗河、索姆河和底格里斯河:一个牧师的一战回忆》(都柏林,1968),页101。在布干维尔岛(1944),澳大利亚步兵约翰·亨利·尤恩记起叔父在一战时曾支起具死尸,并把狗吃的饼干塞到那人嘴里。尤恩也学他叔父的模样,让一具日军尸体端坐在路标下,手指着路,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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