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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之后的事,虽然顾非宸没讲太多,但她也知道一二。他们的圈子就这么大,小道消息传来传去,倘若有心留意,总能挖出一些内幕来。
不过当着顾非宸的面,温如青到底是有所收敛,她不会表现过于八卦,便绕了了圈子,假装不经意地感叹说:“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你的那位前女友,人长得漂亮,脾气也不小。”见顾非宸坐在对面没什么反应,她才接着说:“这世上敢给你脸色瞧的女人,她是不是唯一一个?”
“你的话变多了。”顾非宸面无表情地说。
她却得意地笑:“本小姐向来能说会道呀。”
“晚上住酒店还是家里?”
“我才不要住酒店里呢,一个人闷死了。去你家吧,无聊时还可以说说话。”
“我平时很忙。”顾非宸说,“这次打算待多久?”
她想了想说:“不一定,先看看情况再说。你也知道的,目前海外经济形势普遍不乐观,我爹打算把部分事业转移回国内来。哎,你说折腾不折腾,当初全家老少一起迁出去,大有一副不会再和中国有任何瓜葛的架势,如今却又想走回头路。你说,是不是他人老了才开始念旧,还是真的老糊涂了,忘记自己当年是如何贬低中国的经济环境的?”
对于温如青的父亲,顾非宸也略有了解。中年时候风光得意,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可是他打从心底里否定中国的整个商业大背景,尤其是那些官商之间的潜规则。于是,趁着事业如日中天之际,迅速办理了投资移民,一口气将所有心血都搬去了境外。
他说:“那你就暂时住在我家里,明天我拿部车给你用。”
温如青笑嘻嘻地说:“好啊,正好省去我租房子的费用了。”
果真一点都没变,顾非宸不由得笑了笑。温家家产庞大,而她作为独女,早晚都要继承这一切。坐拥金山银山,她最大的爱好却还是钱。
他记得以前在学校,有一次学生会里划分兴趣小组,有个男生一直对她有意思,便套近乎地凑过去问她:“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大概是想和她参加相同的小组,方便以后实施追求行动。
而她似乎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人家:“存钱。”
那个男生愣在当场,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而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注意到她。
一个需要很多钱的女人,她真正渴望的是什么?
直到很久之后,有一次温如青自己告诉他:“……算上我妈这个元配,我爸一共离过四次婚,现在这个后妈只比我大十岁。”她有点唏嘘:“虽然我爸坚持不肯再要孩子,但我还是觉得没有安全感。我爸太忙,平时根本顾不上我,而家里的女主人一直换,我和她们关系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才是个外人,住在豪华的别墅里却完全没有家的概念。”
她说:“也只有数着银行户头里那一串零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这是真正属于我的东西,只有这个才能让我安心。”
原来,当缺乏爱的时候,钱也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似乎这样类似的话题,也曾经有另一个女人和他探讨过。
不过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那时候的秦欢,还是一个喜欢腻在他身边,撒娇温顺的小女生。几乎每一天,她的脸上都挂着甜美的笑,嫣红的唇总是微微向上扬着,一看便是好心情的样子。
所以他偶尔会好奇,问:“什么事这样开心?”
而她给的答案总是千篇一律:“因为和你在一起呀,让我觉得好安心……”
他一向都是个不善于表露情绪的人,而她恰恰相反,许多贴心亲密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竟是那样自然,让他忍不住心动。
……
不,不能再去想她。
觉察到自己的思绪似乎有了失控的苗头,顾非宸不禁薄唇微抿,放下刀叉,继续同温如青聊天,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地将那个女人从自己的脑海里清空。
当天晚上,温如青便住进了顾非宸位于近郊的别墅里。
而顾非宸果然如他自己所言,平时忙得几乎见不着人影。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然而,想要正经见上一面竟也不是件太过容易的事。
温如青在顾家一连待了快一个星期,却也只是和顾非宸共进过一次晚餐。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找了个和赵阿姨单独相处的机会,好奇地问:“顾非宸以前也是这样对待秦欢的?”
赵阿姨似乎没听懂,愣了愣才说:“温小姐,你认识秦欢吗?”
“也不算认识,但我知道她和顾非宸以前的关系。”
温如青的性格好,说话直来直往,从不拐弯抹角。她虽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但一点富家子弟的架子和恶习都没有,仅这短短几天时间,就已经深得赵阿姨的喜爱。
况且,任谁都能看出她与顾非宸的感情不错,毕竟在这之前还没有哪位女性能住到这里来。
所以赵阿姨也没拿她当外人,只是笑笑说:“秦小姐在的时候,顾先生回家吃饭的次数会比现在多很多。”
果然是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温如青毫不客气地在心里骂了某人一句,却又不禁对某人的前女友更加有兴趣。
那个秦欢,她曾经能够走进顾非宸的心里。
那可是顾非宸的心!
在此之前,她以为任谁都不可能敲开顾非宸心中的那扇门。让她想象顾非宸对一个女人好,这简直比相信天方夜谭更困难。
当天下午,当温如青外出再次经过那家餐厅和医院时,她下意识地放慢脚步,转过头多看了两眼。
她知道秦欢的现任男友就在这所医院里上班,所以,她们会不会像那晚一样,再次偶遇呢?
不过令温如青想不到的是,就在她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一个人也正好想起她。
秦欢坐在车里,侧头望着窗外缓慢向后退去的林立高楼,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几天她的思绪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常常会飘到很远的地方去,抓不住、摸不着,就像一只风筝突然挣脱了以前被拉扯得紧绷的线,就这么突然失去了她的掌握。
在那些看似毫无边际的纷乱影像中,总有一个模糊的形象时不时地跃进脑海里。
那是一个女人。
确实很模糊,因为那晚她看见她的时候,本就光线太暗。她看不清她的脸,却还是记住了她的眼睛,印象深刻。
秦欢走神了好一阵,直到严悦民的声音唤回她。
“……你还好吧?”
“嗯?”她转过头,发现严悦民正用一种问询的目光望着自己。前方是红灯,倒计数的字符正自轻轻跳动,她提醒他,“就快变绿灯了。”
“哦。”严悦民放下手刹,忍不住再度看她一眼,“我感觉你最近有点魂不守舍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的表情不大自然,却仍旧否认:“没有,一切都很好。”
严悦民说:“我还以为你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她笑一笑,不吭声。
他继续说:“最近看你心事重重,所以才想着带你去游泳。你知道么,人在水里是会释放压力的,身心都会感到放松和安全。”
可是,事实上她根本不会游泳。
但严悦民自称是个好老师,非要拉着她来游泳馆。他连泳衣、泳镜都替她准备好了,还带了一副鼻夹,但不建议她使用。
看着全副装备,她忍不住打趣他:“别告诉我你还有游泳教练这份副业。”
他站着给她整理泳帽,仔细地将一把乌黑垂顺的秀发塞进帽子里,故作严肃地说:“终于被你看出来了,医生的薪水不够我赚钱养家。”
“家”这个字令秦欢的笑容凝固了两秒……
那天晚上,那个人,他是怎么说的?
他不准她和其他男人结婚,包括严悦民。
家……
其实她从没想过会和谁组成一个家庭。这对她来说,仿佛已经是一个古老的梦了,曾经在梦里无限地憧憬,但如今,她早就醒了,也再没有那样的冲动和心心念念的渴望。
恒温的水还是有些凉,半个身体浸没下去,让她不由自主地轻轻瑟缩。
这个时候游泳馆里没什么客人,他们特意选了一块无人区域,严悦民在一旁扶着她,再次确认:“你真的一丁点儿都不会游?”
她摇头,脚踩不到底,心里莫名发慌。
“那闭气呢,总会吧?”
“没试过。”
小时候也曾被带看到泳池里嬉戏,但是母亲从来不肯教她游泳,也不许旁人教她,大概是因为看过太多游泳者溺水的新闻,所以总认为最安全的做法便是连独自下水的机会都没有。
从小到大,在保护她这方面,母亲总是做得不遗余力,甚至不惜使用某些极端的手段。
所以长大以后,她便真的没有再下过水。
她想,大概就是这个原因,现在才会这样心慌。可是除了慌乱之外,那种从头到尾一直索绕着自己的恐惧又是从何而来?
她的身体被微微荡漾的池水包围住,非但没有严悦民口中说的安全感,反倒只觉得害怕。
她将手臂紧紧搭在严悦民的肩头,耳边听见他说:“放轻松,别这么紧张,先适应一下水温和这种感觉。”
可她适应不来,心跳得十分快,却又说不出这是为什么。
严悦民的声音像水流一样,耐心而又温柔,淙淙掠过耳畔:“一会儿你试着闭住气,把头埋进水里。”
她试了,可大概不到一秒钟便惊慌失措地重新抬起头来。严悦民只当她是不习惯,不由得笑道:“别怕,我在旁边呢。”
他教得这样耐心,她不想扫他的兴。况且,她并不认为学会游泳是件坏事。
她不太确定地看了看他,在收到鼓励的眼神后,才调整了一下呼吸,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咬着牙横了心,闭起眼睛将头埋进水里。
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好像坚持得久了一些。
胸腔被水压挤得有些闷,但她不想这么快就又放弃。心里开始给自己计时,一、二、三……就当她默数到九的时候,忽然之间,只感觉一直扶在自己腰间的支撑力消失了!
她下意识一惊,一口气吐出来,在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之前,整个身体便已经沉了下去。
原来池底离她并不远,因为她沉得那样快,几乎一下子就到了。
她不得不睁开眼睛,隔着镜片,可以看见波光晃动的水面,那样蓝,仿佛还有星星点点的白光,大约是游泳馆内天花板上的灯,又高又远。就像这水面一样,也是又高又远。她看见自己吐出的气泡,手脚忙乱地挥舞,可是根本不管用,所有的动作只是让她越来越往下沉,最后双脚触到硬邦邦的泳池底部,而水面还在头顶上方轻轻荡漾,她想伸出手去,却像是隔着千万里的距离,怎样也够不到。
异样的刺痛感从鼻腔蔓延开来,她的头和胸口都迅速而剧烈地疼痛起来。
跟着一起蔓延的还有巨大的恐惧。
她就这样沉在水底,因为慌乱和害怕,甚至连绝望都感受不到。
也许只是短暂的几秒,却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最后,就在胸腔里的气总终于消失殆尽的时候,有个人影穿透了水波,直直地向她冲过来,一把捞住了她。
重新透出水面的那一刻,秦欢就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终于重获新生一样,猛地深吸一口气。
但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