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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珊侧脸，眼神真诚，就像是很随意的问着好友话。
“我暂时没有接戏，我想，我也可能会出国，读美术，我小时候就很喜欢，我爸也很喜欢。”
姚雨霏也侧脸，勾唇微笑，后面那句话说的很轻。元珊与她对视一会，侧脸看向远处的树林，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甚至是嫉妒。当年我考华艺，考了三年才进来。第一年面试的那天出了车祸，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好；第二年，进了考场，可是一个考官说我长得不够漂亮，把我的名字给剔除掉；直到第三年，才好不容易挤进来。可是你呢，只是初试，便被陆老师直接点名空降进来，没有任何障碍的。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演艺圈，你都是最亮眼的一个，很轻易的，你就可以争取到自己喜欢的角色，我要拼命才能得到的东西，你轻易就能得到。可是你现在，却毫不珍惜，对那些别人要努力一辈子可能都得不到的东西毫不珍惜。我一直以为我遇到了很好的对手，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看错人。”
元珊重新将脸转回来，眼里全是不屑：“姚雨霏，我看错了你，虽然我被封杀，虽然我现在不能拍戏，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演员梦，我也永远不会放弃，而你呢，那么轻易的，就放弃自己的梦想，毫不挣扎，姚雨霏，我看不起你，你不配当我的对手。”
元珊走后，姚雨霏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脑子里空空的，她使劲阻止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能去做，可是很多东西依然像是魔咒那般在脑子里转。
抬头看着天边飘过的片片白云，眼眶突然就红了。
原来这比想象中的难，比死都难。
放弃演戏，等于放弃了她的生命。
第二天的毕业大典举行的很成功，姚雨霏还是一如既往的受瞩目，大典上校长还特地拿她的成功来鼓励在座的所有同学，甚至一些进来旁听的学弟学妹们，姚雨霏也上去讲话了。
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的成功，也是可以作为鼓励他人的动力，心里充满了成就感，这比她拿最受欢迎奖还高兴，看着台下一些幼嫩的脸孔，想着当年自己也如他们那样，怀揣着心中的梦想走进这座艺术殿堂，开始了自己演艺道路的培训，一时百感交集。
当晚的欢庆大家都喝得很醉，大学四年最后一次相聚，大伙都好像想把在心里憋了四年的东西全盘借着酒醉发泄出来，现场疯的不成样，一大堆人哭了笑笑了哭。
从此，在这个世界上，在场的所有人都是，
再也回不去这个时刻，
再也回不到这个纯真年华，
我们告别了校园，
挥别了青春，
我们踏入了社会，
开始了漫长的奋斗。
希望之后的那条路，
虽然走的艰辛，却满心欢喜，
虽然会有迟疑困惑，可却将坚定不已，
虽然有所抱怨，最终都归于平和，
向着自己心里喜欢的方向奔跑，
即使荆棘无数，
心里却安然依旧。
因为，
那是我们自己选择的路，
……
……
……
因为，
这是我们的梦想。
Chapter 29
淡蓝色格调的房间一角放着各种各样的八音盒，跳舞的芭比和可爱的玩偶无数，浅色地毯一直延伸至床脚，大海般颜色的被套微微向下垂立。
房间里的衣橱被全部打开，姚雨霏站在衣橱前机械般的将一些衣服丢到床上，她妈在坐在床角帮她把整理好的衣服收拾进大大的行李箱里。
“妈，那些不用放进去了，我不想带。”余芸正要将几件厚衣服折好放进行李箱里，姚雨霏忙阻止道。
“电视上说阿姆斯特丹去年冬天特别冷，还有暴雪，怎么知道春天也会不会这么冷，还是带多点衣服过去。”余芸动作不变，头却一直没有抬起来。
“妈，我这又不是去旅游，是去那边生活，到荷兰再买也无所谓，一大堆东西空运很麻烦的。”
“还是带过去吧，我怕那边的衣服你穿不习惯。”
余芸这话讲得有趣，哪有衣服穿不习惯的道理，姚雨霏勾勾嘴唇，可是却是苦涩的笑意。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离开过余芸，上大学一开始住宿的那几个礼拜，每次姚雨霏去学校时余芸都会眼眶红红，怕这怕那，有时候甚至一个礼拜五天都往学校跑，怕她吃不好睡不好，什么都从家里带。
就算是现在想起来这些事，姚雨霏都会觉得自己很不可思议，怎么被她妈这样宠也没宠坏。
“妈，你放心，到那边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女儿这么棒，到哪里都能长得很好。”
看到余芸眼中已有泛红的趋势，姚雨霏马上比了一个自己很壮的姿势想逗她妈，没想到余芸眼泪哗哗就落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你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妈妈，现在突然要离家离得这么远，以后怎么办？冷了饿了怎么办？想妈妈了怎么办？”
余芸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可是还像小孩子那般，姚雨霏边拍她背边哄她，一时也很伤感。
脑中思绪纷乱，有对亲人的不舍，有对异国的抵抗，更多的是，对梦想的哀悼。从明天开始，从飞机驶离路面开始，她就将永远和自己心中的梦想背道而驰，永永远远的放弃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演艺道路，没有任何由来的，心里发闷的很，好像生命中有一样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在流逝，连呼吸都变得那么的压抑，没有生命力。
姚雨霏将视线移向书桌的位置，那里有一个剧本，是李刚导演新电影的邀请涵，在南京的时候曾与李刚导演见了一面，他跟姚雨霏谈了有关邀请她担任新片女主角的事情。本来如果毕业后姚雨霏继续从事表演事业，这部戏她是一定会接的，因为那部戏对演技的要求很高，是每一个演技派演员都希望挑战的高度，再加上有李刚导演的指导，姚雨霏知道自己的演绎境界一定能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可是现在那条路断了，她没有权利再进行选择。
那天晚上姚雨霏一直睡得不安宁，深夜的时候她好像感觉有人进来摸她的额头，很温暖很厚实的大手掌，她知道，那是姚傅，却贪恋着这种感觉，不愿睁眼。从很小时候起他就喜欢这样，在半夜里进来看她有没有蹬被子，有没有做噩梦，从小就喜欢。
姚雨霏记得在她五岁的时候，姚傅因为科学院有实验要完成，每天都很晚回来，可是不管多晚回来，姚傅都会进来看他，那个时候的他，特别喜欢亲姚雨霏的脚丫子，然后把被子帮她整理好。
渐渐的长大，与姚傅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初中叛逆期时，姚雨霏常常跟她爸吵架，不管什么事，只要觉得有一点被管束的感觉，她就会变得很火爆。
其实在姚雨霏的性格里，很大部分是遗传了她爸的犟脾气和不服输性格，她要是认定的事，也没有谁能够改变，就连她哥都不敢跟她爸顶嘴，可是这种事，在其叛逆期，姚雨霏却做了不知道多少次。
就算到现在也是，虽然表面上一直都看似是姚雨霏很怕老爸，可是其实她骨子里一点也没有畏惧，就像高考填志愿报华艺那样，明知道姚傅知道后会大发雷霆，可是姚雨霏还是填了华艺，毫不犹疑的。
因为她知道，她爸宠她，所以即便会发脾气，可是最终也会顺着她的意。
即使是再强硬再霸道的父母，在儿女面前，也是输的那一个。
从凌晨三点钟开始，姚雨霏就一直睁着眼睛看向窗外，看着帘帐背后慢慢变白的天，看着窗边慢慢开放的娇花，听着时钟一点一点滴滴答答的响，脑中好像擦过很多的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当万物复苏，阳光出来升上天空的时候，姚雨霏走到窗边的位置，慢慢将手抚上桌边的剧本，脑海里元珊对她说的话一直在回响。
“姚雨霏，我看错了你，虽然我被封杀，虽然我现在不能拍戏，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演员梦，我也永远不会放弃，而你呢，那么轻易的，就放弃自己的梦想，毫不挣扎，姚雨霏，我看不起你，你不配当我的对手。
我看不起你，你不配当我的对手。
你不配当我的对手。
……
……
……”
话语一遍一遍的回响，就好像是魔音那般，可是听着这些魔音，姚雨霏唇角却慢慢勾起了很深的幅度，她缓缓开口，眼神坚定。
“我不会放弃，就算是只有一点希望，就算是没有人支持，我也不会放弃，永远都不。”
说完这些话后，心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芽，徐徐生长般，全身都充满青春的力量，姚雨霏知道她的选择，也知道她要为这个选择所付出的代价，可是她也知道，如果没有这个选择，她的躯体，她的思想会变成机器人那般，不是自己的。
她要有自己的思想，要有自己的道路，她不会让自己成为机器人。
她要成为自己的主宰者。
两个小时后，饭厅里
姚傅在餐桌前看报纸，姚宇霖帮她妈端菜出来。
“你去看看霏霏起床了没有。”姚傅动作不变，对姚宇霖说道。
“霖霖，不用去叫，让霏霏再睡会，下午要搭那么久的飞机肯定很累。”
姚宇霖刚要上楼他妈就这样说道，他回头看了看他爸没什么反应，就坐回了座位上，余芸也在他一边坐下，之后一直都没说话。
姚傅放下报纸之后盯着她看了两眼，余芸也不理他。
“孩子大了总是得让他们自己去闯的，当年霖霖去北京读书也没见你这样过。”
姚傅夹了一把余芸喜欢吃的青菜放到她粥上，口气温和，余芸却一点也不碰。
“霏霏和霖霖能比吗？霏霏是女孩子，从出生到现在还没离开过我身边，她一个人到荷兰去，无亲无故的，要是有什么麻烦，身边连帮忙的人都没有，哪里读书不好，非得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我是想让她换个环境，留在中国她总想着要拍戏，去到外国氛围不同她可能就不会想这事了。”
“换个环境也不一定要跑到荷兰这么远。”
余芸要是跟姚傅怄气劲来也是很不讲理的，再加上现在她脸上那泪水要掉不掉的模样，真的是让姚傅完全没辙，他只能假装用威严的口气道：
“霏霏那犟脾气，就是给你惯出来的。”
听到这话，余芸也来气了，顶嘴道：“你就没惯。”
两个人都是已经年过半百的人，却依然彼此都不认输的斗着气，看到姚傅和余芸斗嘴斗的越来越凶，姚宇霖忙在一旁打着哈哈，调和气氛：“好了好了，妈，你也不用这么担心，霏霏这么大个人，又机灵的很，我怕到罗马是她欺负别人，不是别人欺负她。再说，霏霏也没说不喜欢阿姆斯特丹。对吧，爸。”
其实姚傅这辈子，最不会的就是跟人吵架，而且平时那副严肃的样子，也没人敢去惹他，可翩翩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遇到了余芸和姚雨霏，两个他人生中最爱，最珍惜的女人，每次拌完嘴都让他心里不好受很久，却又无可奈何。
知道姚宇霖在找台阶给他们下，姚傅硬着声音‘嗯’了一下，埋头喝粥。
余芸也端起碗夹菜，互不理。
沉默蔓延着，可是没有一会，就随着姚雨霏的下楼而被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