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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笑道:“是朋友不假,不过他是来帮忙的,还是报仇,这可分不清楚了,反正也没太多差别。”
血河屠子来了兴致,追问道:“报仇?这个佛和荣枯龟儿们也有仇?”
琅琊转回头,清亮的眸子盯在血河屠子的脸上:“嗯,他和白塔有仇。”
血河屠子吓了一跳,赶忙摇头笑道:“我可不叫白塔,我是冒充的……”
当年的活佛十一变成憨子,究其缘由,就是因为荣枯白塔去达旦禅院夺力。如果憨子恢复神智,又做回得道高僧,或许对这事也不会再追究了,可小活佛是精怪,是妖,就算有了个佛祖身子,他那份睚眦必报的妖性也不会改,不仅要追究,还要株连后世子孙!
梁辛现在心情轻松,越打越顺手,爆碎金鳞之后,手诀一晃又把那几片水色木耳换上。真水无形,青色鳞片肉眼不见、灵识难辨,这一来战团中气氛也陡然改变,没了煌煌浩浩的气势,却多出了出入莫测的诡异。
桑榆老道心惊胆颤,没心思再开口说话,强迫着自己凝神应战,用尽全副精神去捕捉这些看不见、却实实在在能杀人的无形法宝!
又打了一阵后,梁辛哈哈一笑,翻手又换法宝,把六只黑鳞弄了出来,这一来却攻势大减,桑榆老道身形一晃竟冲出了圈子,夺路而逃。
梁辛哎哟一声,又惊又气忙不迭换回金鳞,施展身法追了上去。
近途之内,梁辛的身法远超宗师,桑榆老道跑不过他,眼看着这个小煞星又追了上来,手中剑诀一翻,“枯木荣花”分左右激射出去,阻挡梁辛。
被飞剑一阻,梁辛身形停滞。可高手之战,争得就是这个刹那,趁着这个的空子,桑榆老道周身凝化青光,已然冲天而起!
就在此刻,忽然一尊大佛从不远处纵跃而起,稳稳迎上正逃跑中的桑榆。
小活佛已然杀光了荣枯援兵,正赶来汇合梁辛等人,眼看着有人要逃,他岂能善罢甘休,当下纵跃而起。学着憨子的模样扬起大手,掌贯风雷照着老道的天灵盖就拍了下来。
曲青石本已唤起飞剑去追杀桑榆,突然看到小活佛出手,当即神情一松,又收回了墨剑。
小活佛来得极快,桑榆避无可避,双剑又不在身边,惶急之下只来得及抬起双臂,硬着头皮去死扛小活佛那饱蕴三蛮之力的雷霆一击……
长声惨叫!
桑榆修为不错,可论起真元,连当年的一蛮都不如,更毋论去挡小活佛的全力一拍,在嘭的一声闷响中,两条胳膊都被巨力摧毁,齐根消失不见,口中鲜血狂喷,好像一条死鱼似的,从半空里翻滚着,重重摔落在地,昏死了过去。
枯木荣花也哀鸣颤颤,歪斜着自天上摔落,坠入泥土间,再没了一丝光华……
梁辛也和小活佛一起跳回到地面上,他险些让敌人逃掉,神情里有些尴尬。
曲青石早已料理了两个芳草,正背着双手站在一旁,见梁辛回来了,摇头笑道:“得意时,别忘形。”
梁辛臊眉耷眼,干笑了几声,望着小活佛岔开话题:“你怎么又回来了?”
曲青石替他回答道:“你告诉我荣枯道摇铃铛请援的时候,我就遁出去给宗莲寺传讯,请他过来了。”三兄弟之中,做事最仔细的就是曲青石,虽然不怕荣枯道,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小活佛也唤了回来。
打别人或许不好说,可是打荣枯道,小活佛比什么都开心,也笑着应道:“早知道荣枯道会来,我就不走了!”跟着又交代了两句:“鬼道士今天不知道为啥,没回庙里去。那两个无常鬼我都留在庙里了。”
直到此刻,连番恶战终于告以段落。
掌门重伤生机已断、十步芳草死无全尸、赶来支援的六位长老都被小活佛打爆了头……屹立修真道数千年的天门荣枯道,在这片连名字都没有的荒郊野地中折戟沉沙,精英沦丧大半,元气大伤,算是完了!
打完了仗,打胜了仗,血河屠子率领着一众缠头弟子围上来道谢、叙理,一群邪魔外道相见之下,大伙都挺高兴来着。
梁辛问起缠头弟子为何会到此处,寻找命格的目的,血河屠子倒不急着回答,而是摇头笑道:“我们的事情待会再说,不急,时间充裕咯,”说着,涂满白垩的丑脸眉飞色舞:“先审这个老龟儿!审问荣枯掌门,想一哈心里都痒戳戳那么高兴!”
血河屠子如此说,那缠头的大队人马自然没出什么事,梁辛也放松了不少,曲青石直接走到桑榆跟前,给他注入一丝木行灵元。
老道身体微微颤抖,片刻之后闷哼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梁辛正想说话,可看到他的眸子后吓了一跳,愣住了。
桑榆的眼睛,此刻就像个散了黄的生鸡蛋,眼黑与眼白纠缠在一起,连瞳孔都已经浑浊不见了。
曲青石倒没什么意外,对梁辛道:“他的元基被毁,真元散了,眼睛会这样也正常。”
人身肉长,天数注定只有只有百年可活,修炼本就是逆天之事,修士的寿命活了几了百年,身体早就该完蛋了,但是因为有真元的支持,所以比普通人反而更强得多,但现在老道的真元散尽,身体也随之枯萎,眸子迅速浑浊,只不过是个先兆罢了。
桑榆苏醒回来,混成一团的眸子还在慢慢转动着,显得异常诡异,不久后,他把目光落在了曲青石的身上,声音颤抖着又旧事重提:“你……正道传人,却坠入邪途,悔、悔改……回头是岸,除魔卫道啊!”
梁辛微微皱了眉头,老道必死,却说出了这样的话……一时间里他甚至有些疑惑来着,这样看,杀桑榆,好像错了。
曲青石的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桑榆。
桑榆他的身体正迅速地衰败,脸上的皱纹肉眼可见地层层加深,可他自己却恍若未觉,也不理会旁人,满脸都是专注,认真望着曲青石:“能有这样的修为,能传承已经失传的槐楼道法,你的机遇必有惊人之处……这是造化,可追天路上步步险阻,纵然有了造化,也要小心翼翼,一步踏错,便会越走越远,坠入魔道。”
桑榆的声音柔和,更因为垂死无力而显得凄迷,情真意切,就连旁听的无关之人,也为之动容。
曲青石皱眉不语,目光之中带着些古怪的疑惑,似在仔细寻思老道的话。
老道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你告诉我,你多大年纪,哪里出身?我生机已断,最多只有一炷香可活,说些实话也无妨的。”
曲青石摇了摇头,仍旧没出声,同时对着同伴也轻轻摆手,示意他们勿插口。
“我看得出,你的年纪不会太大。”桑榆无所谓的笑了笑,继续道:“槐楼早已不在,若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师承应该是十三蛮中的牧童儿吧?”
即便是八大天门,也不知道十三蛮自相残杀的内幕,只道九人战死,另外四个退隐山林,牧童就是隐退四人中的一个,桑榆这番猜测顺理成章。
曲青石点了下头,算是认可了桑榆的话。
桑榆见他有了反应,精神似乎都旺盛了些:“牧童儿是我正道中的仙长,战功卓著,为我辈敬仰,你是他的传人,自然也是我正道中的才俊栋梁,我不知你为何从正道弟子变成了邪魔……不过无妨,正邪无非一念之差,迷途知返,仍有大好天道,我已垂死,不敢求你做什么,只盼着你能在有闲时,暂隐山林结阵闭关,仔细思索你的经历……”
忽然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话,曲青石竟挥手,给了桑榆一记响亮耳光!
收手后,曲青石俯低身体,与老道四目相对:“死都临头还这么下作?可惜,你猜错的事情,足有一箩筐的!”
桑榆挨了一记耳光,仿佛又苍老了十岁,就连嘴唇都干瘪了,笑容苦涩,犹自认真劝说着:“不能悔悟,就难以领悟天道,你莫狂躁,平心静气……”
曲青石笑容里满满都是轻蔑,任由老道去嘟嘟囔囔的说着,开口道:“莫再枉费心机,你不懂的,我没有道心。”
桑榆突然闭上了嘴巴,迅速老去的脸上,勉强显出了几分意外、几分惊愕,浑浊的眸子里却牢牢刻着怨毒!
对修行事梁辛不怎么懂,现在还糊涂着,眉头皱得老高,问曲青石:“到底怎么回事?”
面对着梁辛的时候,曲青石的笑容也变得轻松了,那股不阴不阳的怪气一扫而空:“桑榆把我当成了牧童儿的入室弟子,出身正道,自幼修炼道心!”
说到这里,琅琊就已经恍然大悟,飘身上前素手翻翻,啪的一声,也赏了老道一记耳光,跟着还嫌不过瘾似的,回头望向血河屠子:“你也来打!”
血河屠子大喜,连问都不问,抡掌便打!
他身后那群缠头弟子也呼啦啦围上来,人人伸手,抽天门掌门……足够这群邪道人物说上一辈子了!
梁辛这边还莫名其妙,小活佛也一头雾水,两人大眼瞪小眼,想问又不知该从何问起,琅琊笑嘻嘻的走到他俩身边,解释道:“按着桑榆的猜测,曲大人本是正道弟子,断灭凡情道心稳固……那他为何会堕入邪道?”→文·冇·人·冇·书·冇·屋←
小活佛摇头:“我哪知道!”
梁辛比着小活佛聪明些,答道:“自然是在他身上发生了重大变故,让他性情大变,从正道仙长变成了妖魔鬼怪。”
“不错!”琅琊用力点头,那份欢喜劲仿佛梁辛破解了什么了不起的谜题似的,继续问道:“有重大变故,让曲二哥的道心经历过一番大震动,所以由‘由正入邪’,现在桑榆老道又引他‘改邪归正’,他的道心还会经历一番大震……接连两番折腾,就算是千年修行的大宗师,也经受不起。”
小活佛眨巴着眼睛:“经受不起又怎样?”
“心魔激荡,走火入魔!轻则逆血攻心修为全失,重则爆体而亡魂飞魄散!”琅琊笑语妍妍,眉飞色舞,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开心。
小活佛后知后觉,猛的一瞪眼睛,满面大智慧:“这老道,真把人当成傻子么,这样拙劣的伎俩,谁会上当!”
“哪有那么简单,老道何尝不明白,凭着他这几句话,未必会有什么效果,”琅琊撇嘴,对小活佛的态度,明显比着对梁辛时恶劣许多:“如果不打断他,这场戏他会一直演到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慈悲长者循循善诱……只要曲大人把他的临死之言听进去,这颗心魔种子就算种下了,以后曲大人在中土走动,还会遇到正道高手,不停都会受人质问、被人规劝……这枚种子也会慢慢长大,迟早有一天,会化作心魔!”
小活佛狞眉瞪眼,大步向前:“来来来,我也抽老道一记耳光!”
曲青石不仅不拦,反而还后退几步,看着桑榆冷笑:“我与牧童儿的渊源,你做梦也想不到,临死前这番做作,只是你自取其辱吧,本来能闭目等死,却耍弄诡计,又换回来一串耳光。”
桑榆老道身子一动,似乎想挣扎着跳起来,可一巴掌就被小活佛给扇了回去,满口血污,神情也陡然改变,哪还有丝毫的仙长风度,仿佛一只孤魂野鬼似的嘶声怪叫:“只恨你没道心,妖孽,你是妖孽!我不能罚你,日后自有天罚你!老道先走一步,他日阴曹地府再见,我宁不入轮回,也要守在阎罗殿的油锅前,看你万年受苦!”
狂笑嘶哑,桑榆咒骂。
曲青石眯了下眼睛,嗤笑:“油锅?我当多大事了!”
梁辛厌恶桑榆的样子,不想再多扯废话,虽然知道桑榆不会再回答什么,但还是追问了句:“荣枯道集结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