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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老虎的脸早就恢复了正常,不仅不再是丑八怪,相反还变成了个美男子,但再提及自己变成“神仙相”的经历时,脸色还是变得铁青。
对这些飞仙强者来说,就是内脏受创、四肢骨折,也不见得有什么大不了,自然不会把五官移位当回事,可是在飞升是个“笑话”这个大题目之下,再变成神仙相,何异于被人“抽飞了脸”,这番侮辱大到了惊天动地。
梁辛伸手拍了拍木老虎的肩膀,安慰道:“你不知篡改大眼那人的手段,不管是谁,栽在他手里都不冤。”
木老虎愣了愣,瞪着梁辛问道:“你这是劝我还是气我?”跟着,他又问道:“不冤?你倒说说,为何不冤?”
鲁执,率领十一同伴,在无声世界绞杀千万仙魔,更一口气掐断了七界仙途,放眼诸多世界有谁能及。不管是输给了他的神通恶力,还是败在他的法术设计,都……不冤。
梁辛却并未回答木妖,只是摇头道:“有朝一日,我带你去了仙界,有关过往都会讲给你听。”
木老虎也不再追问什么,长吸了一口气,又恢复了那副二赖子的神情,笑嘻嘻的应道:“只要能真去仙界,什么都好说。”
梁辛痛快点头:“放心,早就订好的事情,不用反复嘱咐。”说完,又望向琅琊,满是好奇地问道:“见面之后事情不断,都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回……”
不料话还没说完,妖女就不耐烦地甩甩手:“上次刚我刚开始说你就睡着了,现在又不想说了,等着吧,等我开心了,想说的时候再来问。”
梁辛咳了一声,转目望向青墨和小汐,琅琊急忙伸手抓住两个女娃的手臂,笑道:“谁也不许说。”
小汐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扬臂甩掉了妖女的手:“少来挑拨,你这几年的情形可一个字都没对我们提起过。”琅琊是在大约五个月前重返中土的,当初在她离开时就和青墨换过了铃铛,这次回来很快就和另外两个少女汇合。
归队之后,琅琊不仅未受傀儡侵袭,而且修为大进,从四步直升到六步中阶,但是对法术的运用并不纯熟,看上去像是用了“灌顶”一类的霸道法门,强制提升了战力。而且体内真元也异常躁动,琅琊常常要静坐凝神,去归拢那些力量。
而对自己的经历,琅琊也没有过多提及,任凭青墨怎么追问,她也都是笑而不言。
梁辛对琅琊的性子还算了解,明白她不想说的事情,再怎么问也白搭,干脆把话题转开了。
而后话题却轻松了起来,只有说笑,甚至连破解傀儡邪术的事情都没人去提及……马上就会有一场狙杀“嫦娥境”高手的恶战,木老虎那颗脑袋,“得胜”势在必得,而得胜这个人,梁辛也一定要将其生擒,不单是为了保住木老虎,更重要,梁辛想要弄清楚神仙相大军究竟会何时到来。
三个少女谁也没离开的意思,梁辛也没去说什么,得胜是个首领,身边还会跟着其他“仙家”手下,大家聚在一起反而更安全些。
说笑之中,月落日升,转眼到了第二天黎明时分,木老虎抻了个懒腰,转目望向青墨:“估计他们快来了,现在大家是一家人,合伙后办的头件大事就是对付得胜,我是亡命徒,不拿小命当回事,可得胜真来了,我恨不得给他两下子,那时候还要再借向这些同道借刀,不情之请,还请大巫师……”
木老虎正嬉皮笑脸地说着,梁辛就笑了起来:“你说的还真准,来了。”有一伙人正在迅速赶来,已经闯入了他灵觉覆盖的范围。
对方疾驰的速度,比起仙界时的轮回恶鬼也毫不逊色。
梁辛站了起来,正想再嘱托同伴几句,可还不等他说什么,神情便又是一愣。远天之中,又有多人闯入他的灵识。这些“后来人”足有过百之数,来的方向也各不相同,从四面八方扑击而至,而他们的目标完全一致,都是攻向第一伙人。
灵元开始剧烈震荡,一道道大力爆裂开来。两拨人马都是强者,此刻已经绞杀在一起,梁辛的感知也因为巨力轰荡而模糊了。
旋即,三个少女中修为最高的青墨对远处的激战也有所感应,闷哼了一声,面露惊愕。
跟着,大力掀起的巨响与震动传来……恶斗持续的时间很短,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天地又重新归于平静。
当一切散去后,梁辛在调运感知寻查敌人踪迹,所有人都失去了气息,灵觉之内,空荡荡一片。
几乎同时木老虎也轻声惊呼:“灵识没了,得胜锁在我身上的搜神灵识散去了。”
说完,木老虎收敛心思,屏息凝神,认真感受、内查,最后又笃定地重复道:“错不了,不见了。”得胜使用搜神之术,将一抹灵识锁在了木老虎身上,而木老虎对那道灵识也有感应。
众人都显惊愕,唯独琅琊,惊讶过后若有所思,脸色阴沉……
第一伙人接近、第二伙人突袭、恶斗绞杀、所有人消失不见、搜身之术消散,诸般情形串在一起,任谁都能猜出个大概:就在刚刚,得胜即将赶到的时候,又被另外一群高手伏击。
法随身灭,他死了,搜神法术自然也就散了。梁辛也不再瞎猜什么,对着同伴打了个手势,结伴向着出事之处赶去。
强敌消失了,木老虎也就不再借刀,只身随着梁辛等人而行。
百多里外,空气燥热,焦糊恶臭弥漫,地面血浆泥泞,大片碎尸散落在地。尸体之中,有十余名神仙相,其余尽是凡人模样,恶战惨烈,竟是个玉石俱焚的结局……木老虎从散落的尸体间“挑挑拣拣”,终于抓起一颗眉目倒长的残碎头颅:“这个是得胜。”
得胜真的死了,在赶来捉拿木老虎的途中,遇到百多个高手的突袭,双方同归于尽。
截杀神仙相的那些凡人高手,穿着极为简陋,甚至连“衣衫”都算不上,只是将一块长长的粗布罩在了身体上。另外所有这些人,都没有双目……眼眶中红色肉芽丛生,小汐青衣出身,对仵作手段多有了解,看过眼窝伤势后,对梁辛低声道:“外力所致,才会有这样的伤口,他们的眼珠,都是被硬生生地扣掉的,而且肉芽新鲜,时间不会太长,大概一两个月受的伤。”
杀死得胜一行的,都是些瞎子。被挖掉双眼的瞎子。
青墨瞪着眼睛,眸子溜圆,问道:“那他们是傀儡么?”
木老虎手上用力,“嘭”地一声,将得胜的头颅捏得爆碎开来,随即俯身,开始着手检查其他尸体,接连以真元探过几人之后,对着青墨摇了摇头:“查不到一点木力妖元的痕迹,杀得胜的这些人不是傀儡,倒更像……”他停顿了片刻,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动手将七八具“凡人”高手的尸体集中到一起,并一一揭开了他们的衣衫。
尸体赤裸,梁辛等人脸色都微微一变。
罩衣下的躯体,几乎是“烂”的,钉孔刀疤冻疮灼痕,各色伤痕铺满了每一寸皮肤,深浅不一,新旧不同,无一例外都被粗布外衣遮挡,显然不是刚刚那场恶战造成的。
“若我所料不差,这满身的伤,应该都是他们自己弄得。”木老虎语气笃定。
青墨咋舌:“自己伤自己?这些人都是疯子么?还有眼珠……也是他们自己剜掉的么?”
“眼睛的事情不得而知,不过他们肯定不是疯子,天底下又哪会有这么多厉害疯子。”木老虎摇头,“不止是满身伤疤,这些尸体还有个奇怪之处。”说着,木老虎忽然举手,用尽全力向着其中一个尸体的胸膛重重打去,拳肉交击,居然发出了“当”的金属轰鸣,仿佛木老虎轰击的不是个人,而是一口大钟。
梁辛也走到一具尸体前出手试探,尸体结实的离谱,足见死者生前身体异常强悍,虽然还比不得自己的恶土真身,但在中土也算得上罕见了。
木老虎检查了过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问梁辛等人:“你们听说过‘自苦修持’么?”
梁辛、青墨、小汐外带羊角脆都一起摇头,只有琅琊没什么表示,抱着双臂站在一旁,似乎都懒得去看这些尸体一眼。
远古时,有一支修行流派,信奉“生来罪孽身,自苦得赎”,他们修行的办法,就是不停的“折磨”自己,身体越痛苦,精神也就越得解脱。
这些人自称“自苦修持”,或“苦修持”。
眼前这些尸体的衣着、伤痕,和传说里的“自苦修持”极为相似,而且因为自苦修持的修炼特殊,身体大都结实无比,由此木老虎才判断出众多尸体的身份。简单解释了几句,他又摇头慨叹:“真正没想到,现在中土居然还有他们这伙人。不过……以前没听说过,他们还要挖掉眼睛。”
老虎自己也算不清他“破道飞升”究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如果论辈分的话,就是八大天门的开山始祖,见了他也得喊一声“老祖宗”。可他也没见过“自苦修持”,只是听门宗长辈在闲聊中提到过,在远古时有过这样一支修行流派。
苦修持不问世事,轻易也不会去伤害别人,但他们的想法和修行方式都太极端,还是被天下修家视作异端,联手打压之下,早就销声匿迹了,真要追溯起来,“自苦修持”还是第一次浩劫东来之前的事情。
这些“自苦修持”死前瞬间的表情,并没太多狰狞,神情坚定得甚至有些淡漠,明眼人一看就知,在投身恶战的时候,他们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或者说,他们并未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梁辛也是“拼命的行家”,可他真格想象不出,能死得这么“从容”,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番心境。
梁辛从战场附近寻了片还算平整的草皮,翻手自须弥樟内取出一片阴沉木耳,当做铲子挖掘泥土:“这些人算是朋友,没能帮上他们杀敌,只能帮忙落葬了。”
小汐等人也都走上来准备帮忙,唯独琅琊冷笑了一声:“苦修持活着的时候都自虐其身,又哪会在意自己死后是不是入土,埋了也是白搭。”
梁辛略显纳闷地看了她一眼,正想开口说话,远远播散的灵觉又是轻轻一颤,另一伙人正在向着战场疾飞而至。
对方也明显有了一个停顿,显然在梁辛察觉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梁辛,不过也只是停顿了刹那,他们又开始急行,速度快若流星,在几个呼吸之后,便在高空现身。
一行十余人,男女各半,也是一群“苦修持”。都以粗布罩身,双臂和小腿袒露,周身上下不做任何修饰,甚至连木簪都没有,个个披散长发,神情冰冷肃穆。
他们的眼睛也和死去的同伴一样,都被挖掉了。而且也不像常人那样以黑布蒙之,就那么“顶”着一双瞎眼,黑洞洞的眼窝里,纠缠着数不清的红色肉芽,看上去显得阴狠而诡异。这群苦修持的首领,是个中年男子,身材不高却异常强壮,身上肌肉饱满,脸上棱角分明,仿佛刀削斧凿,不像个活人,倒更像个石头雕塑。
凭空冒出来的“苦修持”,既与神仙相为敌,又未被傀儡妖元所侵,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梁辛当然不会把他们当做仇敌,脸上露出个笑容,还不等他开口招呼对方,头顶上的羊角脆忽然颤抖起来,甚至都没法再坐稳,从梁辛的脖子上一头栽倒,落入主人怀中,圆溜溜的眸子里尽是恐惧。
虽然双目不再,但苦修持们修为高深莫测,凭借灵识探查,周围景象早都落入了他们心里,苦修首领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羊角脆,对梁辛道:“把它捏死,你们走。”
羊角脆似乎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