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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之远还未回答就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让夏末顾不得他同不同意,就搀上了他的手臂。
宁之远抖得如秋天的落叶,她能感受到。
她比他矮了不少,只要不抬头,就不用面对他的脸,可总感觉到他的视线,在盯着她的脑袋顶。
小乐脸上挂着泪看她妈妈去救叔叔了,终于不哭不闹,只是心情还是低落,自已一个人拿着笔纸乱涂乱画。
***
荷花镇的小诊所在靠近荷塘的路边,是一栋二层的小楼。冬去春来的日子,流感多发,小楼的一层十分热闹,带着孩子来打点滴的妈妈会坐在旁边晒着太阳织毛衣,来拿药的也会停留一会儿,东家长李家短,嗑点瓜子吃吃糖,所说的,也不过是你家中午吃什么,我家菜地长了虫之类的人间烟火。
一片乡音中,夏末扶着宁之远出现,一时热闹的房间安静下来。
宁之远满脸通红,一看就是烧得不轻,上了年岁的老大夫眯眼听肺音,然后用压舌板看喉咙,唰唰开了药方。
他有气无力的坐在一群阿姨大婶中间,看夏末瘦瘦的身板为他跑前跑后。
听身边老阿姨用当地话说他:“哪里来的帅小伙?”
旁边就有人跟她解释:“客栈里的。”
老阿姨再次感叹:“可俊了!”
宁之远费力的将视线从夏末身上移开,朝阿姨点点头。
然后,他闭上眼,细细的辨认夏末的声音,她说话很细,有点软软的,正在与大夫商量,能不能腾出一个小间给他躺一躺。
她知道他怕吵,也知道他爱干净。
地上满是瓜子壳糖果纸,贪甜的苍蝇飞虫萦绕其中,她看见他缩着一双长腿,坐的很不舒服。
老大夫点点头,指了指楼上。
于是夏末又扶起宁之远,一步一步爬楼梯,上楼时,他在上她在下,不是刻意的,却总是显得她被拢在他的怀里,他的肩膀那么宽,轻轻松松就遮住了她。
楼上不同于楼下的拥挤,这里很空旷,只有一张床。
拿着托盘上来的老大夫说:“大家都爱在楼下,热闹,所以上面就没用了。”
夏末侧耳听,楼下正说到开年自家要撒些什么种子,镇上哪家的种子质量好。
平平淡淡,她很羡慕。
宁之远一边卷着袖子,一边用眼尾一丁点都不放过她的身影。
***
这时,楼下忽然有人惊叫,朝楼上喊:“哎呦,烫着脚咯!老王你快下来看看!”
宁之远接过托盘,对老王大夫说:“我自己来就行。”
老大夫两条黑白夹杂的眉毛动了动,老花镜从鼻梁滑下。
宁之远再喊夏末:“你过来帮我。”
“哦!”夏末忙把那点羡慕抛开,过来挂起了点滴瓶。
“我以前是医生。”说这话时,宁之远给自己消毒了一下手背。
暗暗的,夏末的心狠狠一揪。
那大夫点点头,下去处理紧急病患。
宁之远狠狠握紧拳头鼓出血管,小小针头轻轻一戳,就见了血。
夏末在一旁待命,忙把固定带按照他的指示压在上面。
宁之远温淡的指点:“这里,也要来一块。”
夏末就小心翼翼的照他说的地方再贴一块胶布。
然后看他调节了点滴的速度,慢慢靠回枕头上。
整整一层楼,居然没有一张小板凳,夏末只好站在一旁。
“你睡一会儿,我帮你看着药。”
宁之远挪了挪,空出一点床,拍了拍朝她道:“你过来。”
夏末左看看右看看,没动,其实她就站在床边。
宁之远呼一下扯了她的手,她就挨着他坐了。
想要起来,却被他拦住了,她怕他滑针,只好不动。
“你,你快睡吧!”睡着了她也就不会尴尬了。
可他却睁着黑峻峻的眼,启口:“夏末,我想给小乐一个家,你能不能,让我有个家?”
***
楼下的喧闹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一时诡异的空气流动在楼上两人之间,宁之远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虔诚……并且可怜。
而夏末,呆呆的望着她,眼里的担忧、怜悯在慢慢流走,最后剩下的,是蒸腾而上的怒意。
“不可能!”她小声却坚决,“我不可能把小乐给你!”
“我……”她误会了!宁之远暗道不好,他怎么能忘了,这是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女人。
他想说的与她所理解的,成为了一条高速公路,相互不可能有交点。
夏末站起来,气的手都在抖,她怎么能以为,这个男人会放过她和孩子?他追着过来的目地,从头到尾只有这一个。
那夜他的主动离开,他对他们母子的照顾,甚至昨天,他还在她的生命注入过一股粉红……都是假的……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夏末后退两步,仿佛床上的人是细菌般肮脏,她摇着头,嘴里念着:“宁之远你不要妄想,我讨厌你,我最最最讨厌你!”
就算再怎么生气,也只会这般无助的喊出最简单的愤怒。
她哭了,眼泪掉在地上,还散着温度,宁之远急了,站起来拉住要跑走的她,一把拉入怀中,不管她怎么捶打。
“夏末!你听我说,我们在一起吧,给小乐一个完整的家好不好!”他终于,说出了长久闷在心里的话,说完,心落到实处。
***
怀中人忽然安静了,他却更加不安。
他俯身去看她的脸,她的脸好小,衬得眼睛格外大,眼角有一颗泪痣,是被长久苦难的生活沁出来的标记。
宁之远的鼻息很热,嘴唇爆皮,眼睛刺红,看得她的心颤悠了一下,却还是坚定的掰开了他的手。
她带着坚决不可侵犯的神情,说:“不要,我不要。”
她抬头挺胸,不再卑微,将“不要”二字戳在了宁之远的心窝。
她不要他的将就,不要他的可怜,她从不奢望他能喜欢她,也知道他是有多讨厌她,她忘不掉他那时看她的眼神,忘不掉他曾经说过的伤人的话,所以,她不要。
爱不爱是她自己的事,可他的一番可怜,让她的爱无所适从,渺小成砂砾,是对她最大的讽刺。
就算她爱他,也不能接受那个他委屈而来的家。
她要的家,不是那样的,她从小就憧憬的家,不是那样的。
一个完整的家,应该有爱,爸爸妈妈相爱,然后一起爱着孩子。
他不爱她,又怎么能是一个完整的家?
“你回去吧,你的未婚妻在等你。”她从他身侧闪过,跑下楼不管他了。
宁之远的手背在滴血,喃喃:“夏末……什么都没有了。”
他将针头拔//掉,任手背淌满血,不痛不痒的坐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记忆里,那个软弱的女孩从未这样强硬的跟他说过话。
她把自己的坚强,用在了对他的敌视,这让他很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上楼的脚步声,虽然不像夏末的,宁之远还是带着希望转身去看。
……看见的,却是另外一张欠扁的嘴脸。
席逸辰抛着手里一包新的针头站在宁之远面前,两人的身高差不多,只是一个憔悴,一个得意。
他说:“从现在开始,换我来照顾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我认为是狠狠虐我儿子了,╮( ̄▽ ̄”)╭ ,虎摸我家小宁宁,可怜的小东西,被误会了吧,怎么办,追妻哪有那么容易哦!~~
哦,最近大家都好有文化好友深度哦,留言一个比一个来的深沉,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们这是想逼死作者的节奏吗,留言比正文写的好这像话吗!O( ̄ヘ ̄o#)
上次那句话是张爱玲的,╮( ̄▽ ̄”)╭ ,原谅我放荡不羁的一生孤陋寡闻。
还有那个。。。你们过年回不回守着看文啊?如果大家都很忙我也就过年放假不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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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似水流年4
宁之远换左手给自己扎针;在席逸辰面前他不容许自己有分毫差错;一阵见血后,孤傲吩咐,“你可以回去了。”
席逸辰摇摇头,歪在床尾坐下。
宁之远尽量把这人当空气,连个眼神都不给,到了中午;楼下终于安静了些;他迷糊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床尾讨厌的人不在了。
这次才是真正的松口气;他在药力作用下沉沉睡去。
梦里,光怪陆离;他想抓住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
光束,从他的指缝流走。
潜意识里,感到身边有人轻轻的为他换瓶子,他努力睁开眼,看见的,却还是席逸辰。
席逸辰分明见他原本有话想说的脸瞬间变脸成黑色,推了推眼镜,查看了一下滴速,自言自语:“夏末是个好姑娘。”
冷清的二层楼内,清楚的听见一声冷哼。
宁之远重新闭上眼,身上很难受,心里也难受。
席逸辰自顾自的说话:“好姑娘中午做了红烧猪蹄膀。”
宁之远转了个身,拿屁股对着那个呱噪的男人。
他的脑子里,挥不去的是那一锅红彤彤的酱油水,油亮的猪蹄子浸在里面,上面铺满了花生香菇和百叶结。
他吃过一回,小乐住院的时候。
现在想想,肚子就咕噜咕噜叫起来。
宁之远拿手摁住胃,失落的不行,夏末那女人,居然想饿死他……
席逸辰犹未尽兴,对宁之远说:“你现在应该也没什么胃口吧?晚上回去喝粥好了。”
特么谁要喝粥啊,我要吃肉啊!宁之远差点掀被子跟他打起来。
***
掉了一天的点滴,当月亮早早挂上枝头时,宁之远总算是把烧退下来了。
老王大夫眯着眼看水银体温计,被宁之远拿过来报数,老大夫点点头,让他明天再来巩固一回。
并且叮嘱:“晚上吃点清淡的。”
“……”
老大夫见病人不肯合作,教育道:“你有点水土不服,是不是吃不惯我们乡下的水?买点豆腐来吃吃就好啦!”
宁之远点点头,他从到这里的那天起就不怎么适应这里的水土,硬是忍着几天,再经过妈妈的突然离开,回来后又再受打击,他早已支撑不住。
他拖着无力的身体往客栈走,很急切的想要见到把他半路扔下的女人。
还未进门,就听见小乐在笑,对夏末说天上的月亮像他的眉毛,弯弯的。
夏末一转头,就见门口立着两个男人,被屋檐遮住了脸,一时难以辨认谁是谁。
她喊一声:“开饭了。”
席逸辰欢喜的去洗手,宁之远默默躲进自己房间。
晚饭,还是席逸辰给他端进来的——米粥、豆腐。
宁之远捂着胃,将东西吃下,接到一通电话。
正巧,席逸辰进来端碗碟。
宁之远对着电话说:“房子的钱你帮我打到卡上,另外的我下次过去拿。”
他说的很轻,同时抬眼看了看小院里的母子俩。
小乐从他回来,就没叫过他。
***
宁之远一直很费心这件事,小家伙生气了,生气了就不理他了。
他一晚没睡好,等到第二天一早,翻出箱子里带来的一顶小绒帽,趁夏末出门时给小乐戴在头上。
小小的孩子脾气还挺大,小短胳膊费力的扒下漂亮的帽子,扭头不理宁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