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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前面的小天赐回首,小脸蛋很大人样的露出了无奈和隐隐的担忧,“妈妈,才一半路耶,你已经叫休息了十几次了哦!真的那么累吗?”
浅颜毫无形象的瘫坐在路旁的石块上,方想挽起袖子擦拭去额间的冷汗,十四阿哥已蹲在她面前,用帕子为她擦拭了,黑亮的眼眸中掠过毫不掩饰的忧心。
浅颜耐着心任他忙碌完,别开微赧红的脸,小声的嗫嚅道:“谢谢!没事的,只不过很久没有这样运动过了,身体有些累罢了……”五年中有三年抱病卧床,余下两年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慢慢休养,让她如同那些足不出户的深闺小姐般,哪会有什么运动可言?
“妈妈,真的没有事吗?”注意到她灰败至无血色的脸色,天赐好担心的问。小手不知不觉揪紧了一旁父亲的衣摆,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十四阿哥不动声色的瞥了儿子一眼,眸色略沉。
“唔,有事啊!”努力平复呼吸,浅颜朝儿子张开双臂,笑道:“不过呆呆能靠过来让妈妈抱抱就没事了呢!”
将被她前半句弄得快哭泣的儿子抱在怀中,浅颜看了看,见气氛被自己搞得有些凝重,不禁转移了话题。“真不公平!弘晖,你明明那么纤瘦,为什么一点也不喘?爬山就像喝水一样简单,健步如飞的!”
敛去眸中的忧虑,弘晖咬唇轻笑,主动依过去坐在她身畔,有些孩子气的说道:“我可不像姑姑你这么懒哩!这几年,我可是走了很多地方哦,山也爬了不少,早就习惯了。我的身体根基虽差了点,但这点体力还是有的!”
经历了太多的事,他已不是当初那个被阿玛额娘和姑姑保护得很好的小弘晖,有时候,他的精神承受力远可以比一般人来得要好。
浅颜噘起嘴,“哼,只要本姑娘想,也一样可以的办到的!有什么了不起?”
似乎是受到了刺激,等休息够了,浅颜拍拍衣裳站起身,中气十足、豪气干云的握紧拳头朝山顶大叫:“好,继续努力吧!吾将征服这座山!”
正欲迈出脚步,却发现动不了了。
两只不同颜色的两掌一齐按放在她的双肩上,一边一只,还有襦裙下摆也遭到一只小手揪住。
浅颜回首,讶异了下,眼珠子一转,似笑非笑,“三位爷,有何事呀?”
弘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笑得云淡风清,“姑姑,我们不想您勉强自己!”
“哦?”她不觉得勉强啊!
“所以——”小天赐接了下去,“妈妈,您就让爹爹抱您上去吧,我们不会笑您的!”
抱?!!!
笑容蓦的僵在唇边,浅颜嘴角抽搐的看着他们,再瞪了好几眼一脸狡黠无辜的儿子。这只小鬼,一定是记恨她方才笑话他——长这么大了还要大人抱,羞也不羞?
“抱……是行动不便的人或小孩子才有这个权利吧?我不是小孩子了耶,要抱就抱呆呆吧!”她很委婉的说,不敢看十四阿哥明显沉黑的俊脸。
十四阿哥双手环胸,不容辩驳的说道:“你可以选择让我抱上山或背上去都行,随你选择!”
“可不可以都不选择?”被他抱或背都不好吧?她脸皮虽然是厚了点,但对他,她还是不太放得开同他亲近的。
“不可以!”三个大小不一的男人有志一同的摇头,默契好得令浅颜气得牙痒痒的。
“……背我上去好了!”
知道她人小言微,没有说不的权利,浅颜垂头丧气的说。让他抱上山,在孩子侍从面前,会很丢脸的耶!可让他背……那股子的亲密劲儿,她哪会不懂?
乖乖趴在男子坚实温暖的背脊上,浅颜掩脸呻吟。这回真的丢脸丢到大清朝来了。似乎也明白她的不自在,弘晖和小天赐走在前头,一路说说笑笑,没有来闹她。当然,最大的原因是她方才惨白如死的脸色吓着他们了,心有余悸,深深后悔他们有欠考虑,会答应一起来爬山。
双手环在男子的脖颈上,隔着轻薄的夏衫,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男子背部有力的肌肉,强健的线条,刚硬、有力、富有安全感。当然,也有一些僵硬就是了,直到走了段路才慢慢放松下来。
和她这般亲近,他也会紧张吗?这样想着,紧崩许久的精神放松下来,僵硬的肢体也柔软了很多,安静的伏贴在他背上。
“祯儿……”她低低的唤了声,虽然叫得有些别扭,但终于肯唤出口了。轻轻呼吸着自他身上弥散至鼻间的檀香,淡而清冽、不浓不烈。
“嗯?”十四阿哥低低的应了声。
“你以前……是不是也这样背过我?感觉很熟悉呢……”
她轻轻的问,几乎是凑在他耳畔说,然后是长长的一阵沉默,久到让她的心开始不安起来。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就是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稳定,甚至是……戾气大炽,连周遭的空气都因此而凝窒。
似乎感受到她的不安与僵硬,那股难受的气息渐渐平息了下来。浅颜松了口气的同时,听到他压抑而平静的声音。
“是的!只是你忘记了……你以前,总像个长不大的姑娘家,爱笑爱闹,带着一群小孩子尽做些皇阿玛眼中不成体统的事,让他老人家大动肝火;你也会带他们去爬树摘榛子,搞得大伙都紧张兮兮的;总会掇撺我们兄弟几个带你溜出宫去玩儿……我们成婚以后,搬去郊外的庄子休假,你精力充沛得到处去晃荡,总喜欢躲在茂盛的草丛间睡觉,让我们大伙都找不到;不会骑马却又偏偏央求我带你去郊外的草原游玩,每回耍累了,直接赖在地上不走,害得大伙满世界找你……还有那年元宵,我们一起溜出去看花灯,你兴奋过了头,到处乱闯,竟然闯进了青楼,还去调戏女人……”
他越说越溜,浅颜却是听得目瞪口呆。
她有这么过份吗?
浅颜完全傻了、愣了,陷入自我反省批判中,不知道背着她的男子清亮的眼眸中,眸光如一潭山色明媚的湖水,轻轻晃动,抿着的红唇弯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 ¤¤¤¤¤¤ ¤¤¤¤¤¤女子柔软的身体温驯的倚在他背脊上,淡至无的馨香若隐若现的在鼻息间萦绕,一瞬间,欲望蠢动,平静许久的心湖波澜如涌。
心里有些恼,更多的是无法平息的恨绝与疼痛。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有多痛多恨。那些数不清的黑夜,孤苦难眠,千千万万次忆起曾经的笑颜,总是痛到难以自抑,剜心挖骨一般。那些找不到她的日子,如同行尸走肉,世界是一片灰暗惨白,单调得一如他的心。
天下女子何其之多,况且他堂堂一介皇子,天朝贵胄,权势可遮天,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苦苦执着一个女人?曾经也是这般说服自己,那些无意义的找寻像被麻痹了一样,是日复一日不能停歇的行程。最后,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他在找什么呢?他们都说她本不是这世间之人,必是要回去她最初的世界,他又何必如此苦苦追逐强留?只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天下貌美特别的女子多如繁几,何必执意如一人?
可是,这世间就只有浅颜一人,让他的心柔软宁和的只有这么一人,让他心甘情愿为之倾情的、让他萌生一辈子愿意在一起的更是只有一人,全都是她啊!
而今,她终于回来了,就这么温驯的伏在他背上。
可是,她却忘了他。
岂会不恨呢?在那样信誓旦旦、互诉情衷后,只有他活在回忆里不可自拨。再相见,人是情非,教他情何以堪?所以,他怨恨欲绝,恨到心脉遽痛,悲苦难言。更恨她仍是笑得那么温暖幸福,却用那么陌生的眼神看他,疏离而客气,她的目光、情感,不再是他一个人所有。
曾经,他恨她的轻言别离,消失到不给他一丝一毫找寻的机会;现在更恨她的遗忘。
可是,现在他是不是要感谢上苍,让她平安无事地活着等待他的到来?
她方才真的吓到他了!
那只箭……几乎穿透了人体,到底伤她有多深多痛?才会让她只走那么一点山路,脸色就已惨然到近死灰……即便没有亲身体验过,也知道曾经她有多痛。
那道伤痕,烙在她身上,刻在他心里,不管他吻上多少次,抚过多少回,都不会消失了。他曾以为,这么多年了,心情应该不若当初的激惶、心魂俱裂。可当那天早上亲眼见到,亲手抚触到,还是教他心湖澎湃、肺腑拧痛不已。
回首向来萧瑟处
回京受难录
九月初,十四阿哥一行人从水路出发,赶往京城。
原本预算十几天便可抵达京城,因某女的缘故,一拖就拖了一个月。原因是——
某人晕船!很严重、很严重的晕船!
浅颜在现代时是个身体倍儿好的健康宝宝。来到这儿后,几经波折,成就了这副林妹妹般的病宝宝身子骨,体娇原本也不要紧,但她不晕汽车、火车、自行车,偏偏在这儿给她来个晕船!
简直是怨念啊!千载难逢的纵览京杭运河的时机,就被她这么给错过了。
“姐姐,喝些茶水涮涮口吧!”
一杯参茶端至面前,浅颜下意识的别过脸。光闻那味道就觉得恶心啊!又是参茶!他们是怎么回事,钱多得没地方花啊?不是她不识好歹,而是他们天天给她来个参茶燕窝大补,吃到她都快要吐了。
“妈妈,您还好吧?”小天赐趴在床边,瞅着她病蔫蔫的模样,好担心的问着。趴在他小肩膀上的小松鼠也朝浅颜吱吱的乱叫着,不知是和小主人一样为浅颜担心,还是朝笑得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滴滴,别叫了,会吵到妈妈的!”
小巴掌一拍,将小松鼠打趴在床上,滚了几下,再被浅颜软绵绵的一脚踢飞到地上,溜溜的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止,然后可怜兮兮的趴在地上看着众人。
“……不好,我很不好!”有气无力的声音闷闷的,自苍白的唇间逸出。身体难受得连转动一下脑袋也嫌嗯心。
十四阿哥将手中的参茶放在床前的案几,调整了下坐姿,让赖在怀里的人靠得更舒服一些。
此刻于浅颜来说,偌大的一条船,只有靠在这具坚实稳定的胸膛中才能舒服一些。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陌生夫妻、什么感情不确定不可过于亲近什么的,全都见鬼去吧!这几天吐得昏天暗地,被折腾得出气多入气少,只要一点风浪摇晃都会让她吐个半死不活。这具胸膛沉稳如山、无论睡姿都如同打坐一般端正,严谨得如同圣人,靠过去让她觉得舒服极了。
“姐姐,要不,明儿船行到无锡,我们就靠岸行陆路回去吧!”十四阿哥提义道。虽然会拖延一些时日,但也好过看她这样折腾吧!
“不要!”猛的一抬头,甩甩晕眩的脑袋,浅颜此刻什么顾忌都忘了,很有勇气的同他叫板:“我不甘心,很不甘心啊!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可以一览京杭运河的风光,绝对不要坐马车回京……”
很有气势的叫完,在十四阿哥与天赐的惊疑中,又像泄了气般软绵绵的靠了回去,闭上眼等待不适过去。
十四阿哥垂眸若有所思,最终妥协道:“也行!不过你得将这杯参茶和药茶喝完了。若过两日,你仍精神不济,说什么也要上岸走路陆。”
小天赐一听,很积极的跳起身,跑过去双手捧起参茶送到浅颜面前。
浅颜苦着脸,满脸怨怼。参茶和药茶都是她最讨厌的啊!
离开扬州那天,虽然场面没有凄风苦雨,但也是离愁满绪。
来送别的人中有铁氏母子、小三,还有宋飐夫妇二人、丫环翠心!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