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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嬷嬷阻止道:“不行,不能松绑啊、阿嚏!”见三小姐已经去给老太太解那一条绑缚的汗巾了,汤嬷嬷上前推搡说,“老太太忍不得痒,一会儿就把脸抓坏了!”
何当归边解汗巾,边微笑道:“由于这半年我曾吃过二十多次这种痒粉的苦头,所以实在见不得有人受痒粉之苦,何况是我敬爱的老祖宗呢?就算嬷嬷你不让她抓,好歹也让她拍打拍打吧!”
“二十多次?!”老太太、汤嬷嬷和吴大夫都惊叫出声。
“对啊,每隔上五六天,四妹妹就会逗我玩儿一次,半年下来可不就是二十多次么,”何当归眨了眨眼睛说,“受到奇痒煎熬的我,还因此发明了几个可以驱痒的姿势,颇见效果,比那些清毒汤绿豆水的管用多了,只不过——”看到老太太和汤嬷嬷一脸迫切的表情,何当归为难地蹙紧了两道娥眉,摇头道,“那些姿势都不甚雅观,跟老祖宗的身份不相符……”
“这时候了还管什么身份不身份,阿嚏!什么姿势啊,你快教我,我要学!”老太太一边照着她说的法子,大力地拍打着自己的额头和面颊,一边急切地向她虚心求教。
“呃,吴老爹,你也要学吗?”何当归转头看向双眼发亮的吴大夫。
吴大夫搓着山羊胡子笑道:“所谓医者,就应该不耻下问,博闻强识,见多识广,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哈哈!等老夫学会了之后,日后见到了那些……”
“嗝,三小姐你快点教我们吧!”汤嬷嬷不耐地打断了吴大夫的话,他愿参观就让他参观吧。
何当归轻巧地弓下身子,垂头羞涩道:“好久没做这套姿势了,还有点不习惯,我给它取名叫做‘清凉四段锦’,老祖宗你们跟我着做吧。”
※※※
九姑拎着一只火炉和一罐药汤快步走进来,走进耳房之后就见到了一番奇景,惊得她几乎丢掉手中之物——这是什么?老太太他们三人又中了什么样的毒粉了?癫狂粉,还是失心疯粉?
何当归好心地上前接过她的火炉,拎去摆在房间一角,又摘下火炉上挂的铁钩,拨了拨炉里的银炭,方笑抬头道:“九姑啊,老祖宗他们觉得这个驱痒的四段锦很管用,如今已经不太痒了,可是打嗝、打哈欠和打喷嚏还是未见好转,不知九姑你有没有什么良方能帮一帮他们?”
九姑回过神来问:“吴大夫怎么也中招了?四小姐她又乱洒毒粉,殃及无辜了?”
何当归摆摆手,解释道:“吴老爹他说,昔有神农氏遍尝百草,今有他吴以德以身试痒粉!所以,他自愿伸手抓了一把那条毒帕。”说着指了指桌案上九姑用来隔离毒帕的那个锦盒,低声笑道,“九姑莫担心,老祖宗他们三人对我的‘清凉四段锦’赞不绝口,连呼管用,还埋怨我不一早教给他们呢!而且,你别看他们现在泪流满面的好像很痛苦,其实那都是打哈欠打出来的眼泪,你瞧,他们每个人都在咧着嘴笑呢!”
九姑凝目去看,果然见地上的像蛤蟆一样蹦来蹦去的老太太,像大马蜂一样撞来撞去的汤嬷嬷,以及像花蝴蝶一样披着被子乱扇的吴大夫,他们每个人都正在微笑着流眼泪。
“嗝,九姑你来啦,逸姐儿教我们的‘清凉四段锦’很管用呢,嗝,你找到帮我们止嗝的办法了吗?”老太太一边在地上跳,一边气喘吁吁地说,“打哈欠和喷嚏也就罢了,现在老身已经打嗝打得胸口都疼了,再这样打下去,嗝,老身真的受不了了!”
九姑讶异地看向何当归,问:“什么清凉四段锦?三小姐你教给他们的?三小姐从哪儿学来的?”
☆、第117章 羞涩的止痒法
“俗语道,经验得真知嘛,”何当归语带感激的一笑,“若不是四妹妹的一番调教,我又怎能发明出这种被吴老爹誉为‘可传世’的驱痒之法呢?啊,九姑你瞧汤嬷嬷,”何当归指一下突然像壁虎一样,四脚和头部都贴在墙上的汤嬷嬷,娓娓解说道,“我这套四段锦是模仿四种昆虫的动作,除了蛐蛐、蜜蜂和蝴蝶之外,还有嬷嬷正在演示的蜘蛛,于模仿之中无限贴近自然生趣,再把周身的痒意挥散到无限的自然空间中去,以达到驱痒的最终目的。|全手打小说|”
……原来不是蛤蟆,而是蛐蛐么?九姑腹诽了一句,转而担忧地说道:“难道他们要这样跳上两三天吗?姐姐她的身体怎么吃得消!”
何当归自豪地说:“不用担心,我的四段锦是三动一静的,只要他们跳累了、飞累了,只需像蜘蛛一样贴在墙上慢慢爬,就相当于休息了。”此时,老太太和吴大夫也都各自找了一面墙开始爬,何当归摇摇头,大声指正他们说,“老祖宗,你的姿势不规范,应该用脚面贴墙,额头也要抵住墙面!吴老爹,你爬动的时候也要贴紧,不能留有缝隙!”
吴大夫闻言转过头来,苦着一张脸,哼哼唧唧地问:“三小姐哇,阿嚏!老夫有个关节痛的毛病,这墙实在是太凉了,我去爬那个织锦屏风行不行?阿、阿嚏!”
何当归沉吟了一下,方颔首道:“虽然我也没爬过屏风,不过任何事物都是在改进中进步,进而适用于芸芸大众的,老爹你可以试着爬一爬屏风。”话音一落,同样嫌墙太凉的老太太和汤嬷嬷也想跑去爬屏风,可是距离屏风最近的吴大夫已经占了一面儿了,而屏风的面积太小,不够两个人同时爬一面儿……老太太和汤嬷嬷对视了一眼,然后汤嬷嬷就悻悻地重新回去爬墙,把另一面屏风让给老太太用了。
何当归又对九姑细心解说道:“其实我在爬的时候,还会添加一些向上爬的动作,可他们三位都上了年纪,因此只能横着爬了,当然,止痒的效果也会打个折扣。对了九姑,你找到止嗝的办法了吗?我看老祖宗打嗝打得快撑不住了!”
九姑点头道:“三小姐你先把火炉子烧旺,我去给他们分止嗝之物!”说着上前,让每人噙了一个黑乎乎的大药丸子,并嘱咐他们含而不咽。
老太太一边爬着屏风,一边流着眼泪问:“九姑,这丸子是什么东西做的啊,又苦又辣,又腥又臭的!真难吃啊!”
九姑迟疑一下,委婉地回答说:“姐姐你还是……莫知道的好,我已经尽量挑干净的拿来了。”
汤嬷嬷一边爬着墙,一边面壁大喊道:“老太太啊,老奴说了让你不能再继续纵容四小姐,你偏不听老奴之言,如今你也有切肤之痛了吧!再放着她不管,日后还有更后悔的事等着你呢!你瞧瞧吧,往后咱们家里还有谁能治得了四小姐那个小魔星!阿嚏!”
老太太往屏风上撞了一下头,恨声道:“这就是二儿媳妇教出来的好女儿!如今看来,不送进水商观里调教调教,真要叫她翻了天了!”
何当归几下子将火炉拨旺,九姑走过去把一个陶罐炖在炉子上,又把陶罐的盖子拿走,转头对老太太他们说:“这是我调制的能缓解哈欠之症的酸草汤,用火炉煮沸之后,气味散播到空中,就可以解一时之困。我和三小姐没中毒,因此不宜闻太多这个酸味,否则晚上会兴奋异常,难以成眠,不如这样吧,我二人就在耳房门口候着,姐姐你们有何需要再唤我们便是。”
老太太应允之后,九姑就拉着何当归退出耳房,放下一道软帘阻隔住酸草气味,然后转身去找来两个小板凳、两块湿布巾跟何当归一人一份。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帘子旁边,各自用湿布掩住了口鼻。
帘子里面传来老太太的声音:“逸姐儿啊,水商观的环境和伙食如何,那里道姑的修为如何?老身记得你曾说过,那里出了个私制禁药,被官差抓走的罪人?”
何当归用湿布按压着自己的迎香穴,一板一眼地回答道:“环境么,那里山明水秀景色宜人,早晨山花烂漫,傍晚倦鸟归巢,空气更是清凉沁脾,实在是个难得的修养身心的世外桃源。伙食么,自然是跟家里没得比了,不过吃的素净一点儿,脑子就不会迷糊,读书写字之时是极有精神头的,何况我住在那里的半个月中,也没对彼处的伙食产生过一句抱怨之言(因为从来没吃到过彼处的伙食),说到那里道姑的修为……”
突然,屋内传来“咣当”一声屏风倒地的声音,然后是汤嬷嬷的声音:“三小姐你们不用进来!是老太太把屏风压倒了,不过吴大夫已经及时躲开了,没有人受伤!”再然后又是老太太的声音:“逸姐儿你继续说你的,我听着呢。”
何当归挠一挠头说:“说到出家人的修为,我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涉世未深,更兼目不识丁,怎敢去品评太息、太善等远近闻名的师太之道行深浅呢?不过,我听说兔儿镇附近的百姓们,几乎人人都知道水商观有个(专门放高利贷的)太善师太,呀,真是一个有口皆碑的大人物啊!至于那一个炼制五石散的太尘师太,听说早已被押赴京城,如今整个道观也被官府整顿肃清了一番,想来是最清净不过的了。可是老祖宗,你真的非要立马就把四妹妹送去水商观吗?好歹让我们两个跟大姐二姐她们聚一聚会,交流一下新近的见闻,其实,我们都对四妹妹的收藏品格外好奇呢……”
“不行!聚什么会!你们还打算聚会?阿嚏!”老太太怒嚷道,“在她改好之前,你们都不许跟她讲一句话!哼,逸姐儿你不用替她求情了,我就是要立刻将她送走,回头岂不把家里这几个都带坏了!九姑,你快去把潘景阳和广航都叫来!”九姑从小板凳上跳起来,应声而去。
哦?罗府四大护院随行?何当归挑眉,如此兴师动众,万一让孙湄娘得知了此事,只怕又生波澜。等九姑走远了之后,她嗫嚅地劝说道:“老祖宗,好歹等四妹妹的痒症好了再送走嘛,万一她在路上挠痒不止,耽误行程不说,让人瞧见了岂不有损闺誉……”
“不能等了!”老太太严厉地打断她说,“此事我自有主张,无需复议了!还有,逸姐儿你的嘴巴要严实一点,绝不能对外泄露半个字,尤其是跟你二姐和二舅母!”
何当归不禁惊呼道:“老祖宗,您要送走四妹妹,竟然不知会二舅母吗?这听起来不大妥当吧?”
老太太连打了两个喷嚏,先是抱怨口中之物味道太怪太难吃,抱怨空中的酸味儿太刺鼻,最后又抱怨这四段锦实在太劳累,汤嬷嬷的一番软声安抚才让她镇静了下来。然后老太太的声音又隔着软帘传过来:“老吴,反正你也不是外人,此事我就当着你的面来布置了,你、逸姐儿、九姑、潘景阳和广航,是除我和红姜之外知道芍姐儿将被送去道观的知情人,他们三个我一会儿再嘱咐,你们两个先各自给我发个誓,不得跟任何人透露这个秘密。”
“秘密?”何当归诧异的声音隔着帘子传过去,“四妹妹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二舅母还不得急的把罗府整个儿掀过来,怎么可能成为秘密?”
老太太沉声道:“红姜昨天已跟我提了一个妥当的办法,原本我拿不定主意把芍姐儿送走,没想到,她竟然劣性难改到如斯地步。红姜说的很对,这一次必须下重手管一管她,而且要秘密行事,不能让老二他们两口子知道,否则他们一心疼女儿,三天两头地往道观里跑,送吃送喝送那套杂耍的玩意;若是那边芍姐儿一喊日子清苦,喊道观里闷得慌,他们就忙不迭的给接回来,那我们的良苦用心就一点作用都不起了!昔年我曾在三清观住过一段时间,因此我清楚,道观是个最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