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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一向同情弱小,那么,”段晓楼将手筋新断开了两条的掌心摊开在她的眼前,问,“你会因为我变成一个废人,而同情我可怜我,让我真正的快活一次吗?”他附身把头埋在她的胸间,嘀咕着算账说,“你为了那个人,连命都不要,我却救了你的命,那么从此之后,你是否就归我所有了呢?”喷着热气的薄唇去找樱果的甘甜。
热气和冰面具的寒气,交替拂上胸口,何当归打个寒颤,并颤声问道:“你不是对廖之远说过,寻欢是苦涩的,拿走多少痛,过后还会加倍来找你,一层一层往上叠加。几日之前你亲口说的话,难道你不记得了吗?快帮我解穴,让我为你治伤,伤好之后,你再来打我骂我,我都不还手受着还不行吗?”
段晓楼停口,抬头对上她惊慌的眼睛,孩子气地拒绝道:“不治,让它全断掉好了!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你心里装上了别人,跟别人一条心去了,我一伤愈,你又不理睬我了。至于欢爱本身,滋味还是甜的,跟你在一起更甜,我说‘寻欢是苦涩的’,不过因为对象不是你罢了。”
兹拉。她的裙裤也变成了废布,寒气袭上身体,裹挟着男子的气息和炽热体温,是曾经让她最安心的梨花味道。现在正伤害着她。可她却无法生他的气。
他找到她的左臂,再找到上面那颗圆润鲜艳的朱砂痣,眼中旋起滔天巨浪,开怀道:“这么说来,我是第一个,真没想到……时隔两年,你又变成了我的,而他只得了你的心……等你变成我的人,你的心也一并归我了……“每说完一句,他就低头吻一下那颗美丽红痣,等说完第三句,那颗红痣便突兀地在皓腕上消失了。然后,消失的红痣出现在了段晓楼的眉心中央,隔着一层冰面具都清晰可见。
何当归惊诧地叫道:“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段晓楼!快照镜瞧瞧你的双眼吧,里面能看到海浪一样的深蓝痕迹!”然后,她继续尖叫道,“还有我的朱砂痣,怎么跑到你脸上去了?快给我解穴,那颗痣上肯定有问题,说不定有毒,摘下面具让我看看!段晓楼,你练的究竟是什么武功?不能再练下去了!快放开我!”
说着,她卯足全力地挣动,像一条在岸上溺水挣扎的活鱼,几下剧烈的向上冲撞,她终于成功撞倒了压在身上的段晓楼,并反压制住他,单膝抵在他的胸口,紧声命令道:“为我解穴,用左手解!”
而段晓楼此刻,却已恹恹如一只病虎,依言用左手为她解了穴后,颓丧地平躺在地上,面色灰败,双目紧阖,整个人一动不动地躺成了一尊塑像。他昏过去了。
何当归重获自由,先用银针封了段晓楼的天突、气海、腹哀、期门、鸠尾、神阙等六处有“行气驿站”之称的大穴,让他暂时都不能运气行功。起身在冰窖中转了一圈,想找衣物蔽体的她却只找到了一件大氅,齐肩裹到身上还拖在地上三四尺。然后又去药柜中取了一应药品,回身为他包扎右掌的刀伤,看到段晓楼变成如今的模样,她十分心痛,一边为他疗伤,一边有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下,滴落在他的手上,衣衫上。
“我刚才是不是,做错事了?”失去意识片刻的段晓楼被她的泪水滴醒,不同于之前的激切和亢奋,现在这个眼神茫然、气息衰弱的他,更像是那个名为“段晓楼”的男子。
他有一段记忆的空白点,从见到床上斜伏着的少女决绝地选择引颈就戮的那一刻起,某种不受控制的气团在体内突然炸开,他就没有了自主意识,仿佛眼、耳、鼻、舌、身、意等六根尽除,色、声、香、味、触、法等六尘尽失。只断断续续地大概知道,他将她扑倒在地,施暴泄愤……
再醒过来的时候,哭泣的少女的容颜就闯入了视线,他从没见她哭得如此伤心过。竭力回思了一刻,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嗫嚅地问:“清逸,我对你做了什么,我伤到你了吗?”
何当归包扎妥当那只右掌,泪眼朦胧地看他,哽咽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段晓楼?我该怎么帮你?你告诉我。”
“你……”段晓楼被这个问题牵动出一抹凉凉的笑,费力地抬起左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告诉她,“我新练的这功法最禁不得心魔侵扰,而我带着心魔练功几月,终于还是不能胜了它,后来就有了一种症状。那就是偶尔会‘失忆’,每月有一次,不定时辰。据江北他们说,在我失忆的时候,功力倍增,性情火暴,所以我真不记得自己刚刚对你做过什么。清逸,你受伤了吗?我是不是……强要了你?”
何当归摇头,垂泪继续问:“我该怎么才能帮你,你练的是种什么样的邪功,能同我讲讲吗?”
段晓楼见她两次都避而不答,心中大致明白了什么,于是闭目叹息道:“你没什么能帮到我,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对我好,还曾真心想嫁给我,全是我自己坏了事,对不对?明明只差一点就能如愿以偿娶到你,我却生了邪念,走起了旁门左道,才叫你对我失了望……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我只恨时光不能倒流,让我做出补救。可原来,你也早往另一个方向去了,恋上了别人。”他偏头看一眼不远处的沾血的匕首,哑声要求,“如今我铸成大错,对你做了如此过分的事,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你帮我一个忙,给我一个痛快——清逸,你杀了我罢。”
何当归拥紧破碎的衣衫,泣声问:“段晓楼,若我愿意回头,你还能变回从前那样吗?我们两人,还能回到从前吗?”
段晓楼只是闭目不答,而在她看来,无疑就是一个否定的答案了,于是,她起身去捡地上那把匕首。
一步伤,步步殇,如今除了一把匕首,他们之间竟无话可讲。
☆、第383章 扑朔迷离失踪
陆江北匆匆忙忙地从冰窖外跑进来,全身湿淋淋地滴着水,脸上的冰面具也没了,从外面冲进来,口中叫着:“段少,出事了!所有人都不见了!他们……段少?当归!你们?!”
——话说,陆江北到了上面的白沙山庄上,开始并未觉出任何不妥之处,只是匆匆奔往药房所在,给段晓楼找七花七叶续断膏。可路过中庭庭院的时候,满地白沙上凌乱的脚印引起了他的注意,再看假山,崩落下不少碎石,石上染血,明显是一副打斗现场的残局。而且陆江北早些时候经过,去为何当归找书的那一趟,还没看到这些碎石。
锦衣卫中不少人以打斗为乐,关系良好的几人之间都爱捉对打架,山庄也常有被肆虐的痕迹,这本不足为怪。可如今大伙儿没有一个不带伤,没有一个不疲乏,是谁还在挑事儿打架斗殴呢?看那石上血,真是一次恶性事件。
于是乎,尽管时间紧急,陆江北还是抽空拐弯儿去瞧了那些“问题儿童”一眼。可这一瞧不要紧,他发现所以厢房均是大敞四开的门,空空荡荡的屋,除了高绝和蒋毅睡的两间屋子凳倒桌翻,余者房间一丝不乱,没留下任何痕迹,只是全都没有了人。
陆江北见状不由大惊失色,虽然白沙山庄的现任总管是山猫,可前日厂卫四十人的“伤员团”举众进庄的时候,这伙人之中最大的自己就曾三令五申,现在是休养生息的特殊时期,所有人等没有他的批示,一律不可擅自离庄,需各安其位,静心休养,无事不可出门随意走动。这是绝对军令,不比平日玩笑的时候,因此他们是断然不敢违拗的,那也就是说,看这现场情形,他们十有八九是被人掳走了!同时被掳走的,还有二三十名山庄的仆役和丫鬟。
这怎么可能?!陆江北推算时间,从他去书房取书,到他回来去药房取药,前后不过半柱香时间,中间他也没听到任何不同寻常的声响。而白沙山庄地形辽阔,中空敞通的设计,让声音可以被传到很远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群人,竟然能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将四十名武功在一等之列的锦衣卫掳走,前后只用了半柱香?更何况,其中不乏高绝、蒋毅和山猫这些厉害又难缠的角色。
高绝他们的伤都已经养好了七八分,虽然轮流为何当归活血几天,可做这样的事几乎不耗内力,只是太煎熬精神,考验自制力。给一位一根手指都不能碰的绝色小妞下八荒指,连下四五天,小妞偶尔清醒时发出悦耳的呻吟,“非礼勿听”的他们还要违心地将她点晕,实在要将人折磨疯了,因此他们才先后称乏告退了……总之,普天之下,能在百招之内同时拿下高绝、蒋毅和山猫三人的人,也不过区区一二人,想要悄无声息地办到此事,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袭厂卫的人?这里可是京城的大门口,只要三道令箭,京城四围的左右武卫、御林军、巡防营都听凭调遣,不管水路还是陆路都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些人掳劫了高绝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黑手已经从扬州伸到京师应天,难道说,元月十五的那场武林大会的魁选之物,真的传说中的那样东西吗?
勘察完失踪现场,陆江北火急火燎地去药房找了七花七叶续断膏,虽然,他很想立刻就急讯让京中各军营小队着手就高绝他们,可湖水下的那两位,如今才叫他更担心。段少的状态似乎又不大正常了,希望他莫伤到了何当归才好,否则……陆江北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运气于指,除下了脸上的冰面具。
此面具的唯一缺陷,就是戴上之后功力自封三成,其实这也不叫缺陷,因为“冰火无相心”的本意就是敛息休养,不过,此刻有敌袭出现,为了保持最佳迎敌状态,他不能再戴面具养伤。
于是,摘了面具、拿着药的陆江北,也顾不上浪费时间与内力启动青天罡气避水,一头扎进了湖里,湿淋淋地浸了个透心凉。他远远地叫着“段少,出事了!所有人都不见了!”
冲进冰窖中时,眼前的一幕却惊到了陆江北,段少,何当归,他们……
何当归显然已经解去了穴道封阻,她的长发散乱地铺满肩头,用一件大氅裹着身子,一手拿匕首,一手拿刀鞘,整个人跨坐在段少的胸口,头微倾在段少上方,寒光闪闪的匕首就搁在段少的脸上。
陆江北隐约看到,她紧裹着的灰色大氅下的雪白肌肤,再看药柜周围一地撕碎的衣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连忙阻止道:“当归,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段少对你的心,认识他的人全都知道,就算他一时糊涂犯下大错,那也罪不及死呀。你先将刀放下,咱们有话和气说,舅舅为你做主,让他娶你为妻,行不行?”
何当归的刀和刀鞘没离开段晓楼脸上,可她却在陆江北入门的一瞬间就惊呆了,唇瓣颤抖两下,大叫道:“鬼啊——啊——啊——”
陆江北被她叫得吓了一跳,慢半拍儿地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鬼”大概是指自己。只因那“冰火无相心”从面上除去的小半日工夫里,失去面具的脸上都会出现暗红色藤蔓状花纹,根据体质和伤势不同,大概有十倒五十条之多,密密麻麻地印在脸上确实有些吓人,尤其是被熟人见到这一幕,旧有印象还在脑中,前后一比照,只觉得悚然可怖,发出疯狂尖叫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何当归可不是普通的人,能将她吓着,陆江北也觉得不可思议,转念想到,大概是之前段少对她的意念操控的效力还没褪尽,因此她现在才跟往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