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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客隔着一层布闷笑道:“廖施主好眼力,不过我扮成这样不是怕你认出,而是为了躲避‘帝凰’的耳目。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啊?”廖之远不信,“你不是‘帝凰’的京城负责人吗,你躲你自己?”
陆江北道:“山猫别闹,机尘大师很有诚意同我们合作。”
段晓楼冷笑道:“齐玄余,你来得正好,我刀头渴血,正要用你颈上的热血来喂刀。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齐玄余不急不怒地说:“段施主息怒,小僧正是听说了你发怒的事,才特意来登门解释,希望能获得施主的谅解,否则,小僧罪莫大焉!”
“谅解你个头!”廖之远代段晓楼言道,“他现在只恨不能变成吸血蝙蝠,吸光所有人的血,和尚你自己犯傻送上门来,莫怪咱们不讲江湖道义,三个打你一个!——老大,你是我们这一派的,对吧?”
“阿弥陀佛!”齐玄余问,“如果小僧说,何当归尚在人世,段施主依然要取小僧性命吗?”
……
“你说什么?!”段晓楼双手扣住齐玄余的脖子,用力摇晃。
廖之远插嘴:“可你门下弟子说,何当归让兽人给生吞活剥了,死无全尸。和尚你又来说她没死,你耍我们玩呢?”
“小僧不打诳语,句句属实。”齐玄余避重就轻地说。
“那就是你的弟子在撒谎?”廖之远不依不饶。段晓楼一掌送他上房顶凉快,摇晃着齐玄余问:“你说她没死?你没骗我?她在哪儿?”
“阿弥陀佛,她的去向还不清楚,但应该尚在人世。”齐玄余解释道,“何当归被掳走之后,小僧因为自己受制于人,不能直接出手救她,就让弟子逊也通知孟七公子。谁知七公子的人马迟迟未到,逊也一心想帮小僧脱离魔窟,借着这份私心,竟跑去告诉段施主‘何当归已死’,想骗段施主与小僧联手,推倒帝凰老巢,小僧也就落了自由身。小僧也是半个时辰前才得知内情,没能及时阻止段施主,小僧惭愧不已。”
段晓楼揭开面罩,瞪着齐玄余口中吐出的每个字,末了还是摇晃他,问:“她活着?你怎知道她还活着??”
廖之远从屋顶的洞里探头,凉凉道:“兽人比野人还凶,喜欢吃生肉,喝生血,扯了大腿骨当兵器,我和蒋邳合力才能打败一只。就凭何小妞一个人?啧啧,我看悬。”
“咳咳!”齐玄余道,“请廖施主别再火上加油,小僧快被段施主掐死了!”
“她还活着?”段晓楼死命摇晃。
齐玄余尽量让自己显得更更诚恳些,力证道:“是真的,小僧为她起了命盘,显示‘长寿福厚’,也没有断绝生机,她一定还活得好好儿的。其实那日被掳走时,她并不显得多慌张,清醒镇定,相信易地而处,小僧也不能做得比她更好。”
陆江北也道:“我与当归曾交换过很多情报,她对厂卫的内幕非常了解,还知道伍樱阁的所有运作,其详细程度令我惊讶。或许,她掌握了兽人的弱点,有办法脱身也说不定。”
齐玄余看向段晓楼,求情道:“关于劣徒逊也的处置,能否交由小僧办?小僧一定会让他深刻牢记此教训。”
段晓楼继续摇齐玄余,求他:“你算一卦,算算她在哪儿?”
“很抱歉,这种事情,除非我齐氏父子二人联手,否则是不可能办到的。”
“那你父亲在哪儿?”段晓楼迫切地问。
“不知道,我还在不断找。”对于段晓楼的失落,齐玄余也深感抱歉。
※※※
第五日,城外骑兵驻营。
熠迢好容易设法支走了紫霄,然后苦劝孟瑄:“一错不能再错,您留这么个女人在身边,已经是对不起郡主了,现在绝对不能再用她办‘那件事’。我有种强烈的感觉,她一定会出卖我们!”
孟瑄伏在案台上,懒洋洋地说:“哦熠迢,你越来越了不起了,比女人还有感觉。可自从我罚了戴品,引得众人怨我,办事越来越懈怠。熠彤是赌气留书出走,你是婆婆妈妈,再说这里你也走不开。这么一数,我都快成孤家寡人了,不用她用谁?”
熠迢咬牙:“总之不能用她!”
孟瑄往身后阔椅上一躺,身体呈“大”字形摊开,眯着眼睛,用慢腾腾的拖腔说:“我是大将军,还是你是?我的话就是军令,你少管。哦,我小憩一会儿,没有要事的话,你等天黑了再喊我。”
说罢,鼻端就传出鼾声来。
熠迢握拳瞪了他一会儿,气冲冲地质问:“你还是公子吗?你还是熠迢一心一意追随的英明公子吗?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嗯?”软绵绵的声音像绵羊低咩,“好吵,干嘛吵人睡觉。”
熠迢更火了,呼啦指着孟瑄的鼻子骂道:“你知道你现在像谁吗?你就像两个月前皇城里半死不活的老朱元璋,又老又昏聩,吃着来历不明的药丸,每天只知道睡睡睡!如果你精力不足,不能再当这个大将军,你就该向皇帝请辞,交出这枚将印!”
孟瑄睁开睡眼,里面盛满了无辜,“睡觉而已,用得着这么凶嘛。药丸是清儿给我的,我为什么不吃?”
“郡主?她何时给你的?”
熠迢不信。公子腰间的那个青瓷瓶,是何当归死后才挂上去的。熠迢直觉着,那里面装的绝不是什么好药,公子吃后伤口愈合虽快,人却哈欠满天,一天有六七个时辰都在眠中,其余时间也是走神不断。
孟瑄理所当然地说:“就是前天啊,熠迢你不是看着我服药的吗?”
熠迢压抑着怒气问:“你是说,郡主前日亲手送药给你?”
“嗯。”
熠迢又炸了:“你真是耳聋眼花了不成?郡主死了半个月了,她托梦送药给你?!快说,你到底从何人手里得的药,看清楚了没?是紫霄那个女人吗?”
孟瑄皱眉:“就是清儿给我的,骗你干嘛。紫霄帮我们不少忙,何必事事针对她?”
“啪!”
帐外有响动,似乎是两个人撞一起的声音,伴随着紫霄的惊呼——
“你还活着?你是人是鬼?”
☆、第767章 谁是你的夫君
帐外的人,究竟是谁?孟瑄的朦胧睡颜当即一扫而空。
呼啦!
堆满奏报的桌案被撞倒,东西滚落一地,有些撞到了火盆,燃起零零星星的火苗。但无论是孟瑄,还是熠迢,此刻都无心灭火。
他们的心神,完完全全被帐外的那个声音给夺走了。
紫霄惊问,“你是人是鬼?”然后,对方含笑答道:“朗朗乾坤,只要心里没鬼的人,肯定就看不见鬼。喏,我的影子和你一样,也踩在脚底下呢,我是人。”
世上最美妙的仙乐,也比不上那一句话的分量,因为那道声音属于何当归。
帐外,紫霄不可置信地说:“可是,可是他们都说你死了,为什么,不可能……夫君为了你的死连吐几盆血,身体都垮了,前日刚见起色,你就又来气他,太过分了!”
何当归奇怪地反问:“既然他很为我的死讯而难过,那我平平安安回来了,怎么算是气他呢?”
“你……”紫霄有点切齿的意味,“好个伶牙俐齿的妮子,真不能小瞧你!”
顿了顿,何当归问:“你是何人?”
帐内,孟瑄和熠迢的心一紧。熠迢要冲出去帮腔,孟瑄拉住他的袖子。
紫霄单手叉腰,一层甲胄包裹下的身姿依然玲珑窈窕,骄傲地说:“我是孟将军的妾室,将军是我的夫君。紫霄,这是我的名字。我是奉了公婆之命,来营里服侍将军的。”
帐外长久的沉默。
熠迢低咒一声,待要冲出去,孟瑄却不松手。这算不算隔岸观火?
最后,何当归居然笑了,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动听,道:“巧了,我何当归是孟将军的正室,比你大一级。在家里,你可以唤我一声‘姐姐’;外人面前,礼不可废,你还是恭恭敬敬喊‘公主’才能彰显咱孟家对天恩浩荡的感激之情,紫姨娘。”
“公、公主?你做梦呢!”
何当归悠然道:“皇上认我为妹,不是公主是什么?注意你的口吻和态度,这里是骑兵营,别给将军丢脸。哦,顺便说一句,我是奉了天子之命,来营里服侍将军的。”
紫霄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珠上下转悠,闪着惊疑的光。
“哎呀!”
何当归一声叫,把一帐之隔的孟瑄叫得胸口一紧。
何当归单手扣住紫霄的精巧下巴,淡粉若花瓣的指甲轻刮紫霄的脸蛋,引得她一阵战栗,“你……你……”
“要叫‘姐姐’,不能这么没规矩,”何当归更正,笑意更浓了,“多水灵的人,我见犹怜的,何况男人乎。不过凑近了看,竟有点照镜子的诡异感,你觉得呢,紫姨娘?”
“我……我……”
帐中传出一个声音,为紫霄解围:“本将军交给你的事办妥了么,紫霄?如果你偷懒的话,会让我很为难呢。”
是孟瑄。
瞬间弄懂了,他是在帮她解围,紫霄也瞬间变回了骄傲的孔雀女王,鲜亮的羽毛抖擞起来。轻哼一声,阔步离去。就算何当归大难不死又如何?孟瑄,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素手掀帘,帘后的那张容颜,那眉,那眼,正是孟瑄午夜梦回的小楼里,反复出现,又一次次消散的那张脸。
可现在不是梦里,她的脸也是实实在在,只要靠近就可以触摸的到。
他没有做梦,而且再也不用勉强睡去,只为梦里能多看她一眼了。可她为什么站得那样远,笑容淡淡疏离,这样远的距离感觉不到她的温度,他怎知她是不是真的毫发无损?
熠迢满脸激动地问:“小姐,真的是您吗?为什么您没死?”
“啊呀,难道你也巴着我一去不回?”
“不不、属、属下绝无此意!”熠迢一着急,口齿都磕巴了。
何当归柔柔一笑:“逗你玩的,熠迢,好歹你也是六品军阶的副将一名了,怎么一点儿不禁逗?”
“我……小姐你被敕封公主了?这是怎回事?”熠迢刚从何当归之死的悲痛中平复,突然见到活生生的何当归,又兴奋,又冲击,还很想弄明白,“你是如何逃出虎口的?我听说兽人选定的猎物,是必然要拆骨入腹的,从无例外!”
其实,段晓楼那边的锦衣卫几天前就从齐玄余那里知道,何当归很大可能还活着,但段晓楼还固执地认定孟瑄负心,对何当归下落不明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于是,这个不算喜讯的喜讯,没有传来骑兵营这边。
何当归笑笑,简单一句“运气好而已,我命太硬,连阎王爷也不收”,戏谑着一语带过。
熠迢又看向孟瑄,更加疑惑了。为了防着紫霄对公子做些什么不好的事,自己日日夜夜都贴身守着公子,没离开过半刻,而公子就是睡睡睡,没出中军帐半步。可公子竟然早就知道何当归没死?
熠迢还想打听更多,孟瑄扫他一眼,目光好似两道冰锥,叉、叉、叉!
“熠迢,王副将投诉你缺勤,有没有这回事?熠迢,别以为你是我的人,我就能宽放你的懒惰。军中不收留懒汉,给我一个你身为副将而缺勤不操练的理由?”孟瑄板着面孔,大公无私地审问着。
熠迢差点没吐血,自己为什么缺勤,公子不是最清楚的吗?连着五日五夜,自己生怕公子一个想不开而做出什么傻事,抛开所有一切,只守着公子。现在何当归回来了,公子满血复活,满面红光,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地审问自己。这算不算过河拆桥?
何当归走过去,轻推熠迢一把,提醒他:“骑兵营是三日一点卯,你缺勤五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