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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吧!”赵青一掀门帘迎了出来。
大娘奇怪:赵青为什么会跟张木康搞在一起,两个人偷偷地见面,究竟商量什么东西?这样想着,她就蹑手蹑脚地躲在门边听着。
“怎么样,咱们见面对你有危险吧?”
“不要紧,这个办法好,一点也不会暴露。老是偷偷摸摸的。我实在也有点不耐烦了。我正在想法把许凤、李铁挤走,除去这个眼中钉。全部情况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咱们马上计划一下,给他们来个里应外合、一网打尽。我就可以把全区都掌握起来了……”
大娘这时喉咙发痒,抑制不住咳嗽了一声。噗隆一声门帘一掀,赵青、张木康跳出来,一看是她,赵青不动声色地说:“大娘,你老人家真是!快到外边去。”
张木康走后,大娘带气问他:“张木康来干什么?不明不白的。青儿,你可不能干这种断子绝孙的缺德事啊!”赵青装着笑脸哄她:“这是组织给我的秘密任务,有什么缺德!”大娘半信半疑地嘀咕说:“什么秘密任务,明日个许凤来我问问她!”赵青心里一惊,脸上还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问吧。可除了许凤,对谁也不许讲!”当天夜里,大娘吃了饭就肚子疼,病得起不来了。赵青又给她取药来,吃下去,就关上门走了。大娘一个人在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感到渴得不能忍受,一头扎进尿盆子里死了……
寒露想了一会儿,越想越蹊跷。她没有声张,悄悄退出来,关上了门。
“哈哈……”
这时就听见前院里传来一阵男欢女乐的笑声。
寒露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五、安慰
通讯员张少军见县委书记周明真的睡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向外屋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光怕弄出一点响动把周明惊醒了。刚走到外屋门口,县委敌工部长兼公安科长王少华急速地向屋里走来,迎面冲张少军问道:“老周同志在屋里吗?”
张少军不答话,急忙摇手挡着不叫他进去。王少华明白他的意思,笑了一下,轻轻地跟他一起走到院里来。张少军这才小声地说:“好家伙,真不易呀,有三十个晚上了,周政委老是失眠,简直快折磨死了。他通夜地找人谈话,看书写东西,白天可又睡不着。躺下数数,一直数到几百也没有用,就是不能睡觉。睡不着他就想事,越想事就越睡不着。叫他这么休养简直是活受罪呢。今黑夜我给他着实地按摩了一会,这才睡着了。”张少军像是埋怨又像是夸耀地说了一大套。王少华听了直是笑,轻轻拍了张少军脊梁一下说:“好啦,好啦,我不去打搅他就是啦,一会他醒了,你去叫我一声。”
说着回头就走了。
张少军在院里歇了好长时间,又悄悄地回来,坐在一头炕沿边上,身子伏着炕桌,下巴颏放在手背上,眯着眼睛,瞅着周明睡觉。见他这些日子第一次睡的这么熟,心里真是高兴。静悄悄地听着他那呼吸声,有时侧起耳朵听听外面的动静,用手抚摩着驳壳枪把。灯光跳动着。周明忽然身上颤抖了一下,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翻了个身。张少军忙起来探头望着他,见他痛苦地呻吟着,说着莫名其妙的梦话,呼叫着他牺牲了的爱人蕙英的名字。他是陷入了可怕的梦境了。张少军搓着手,没法,只好小声地唤醒他。
周明机灵一下坐起来,揉着眼睛说:“怎么的,唔,我一定说梦话了吧?”
张少军笑笑,叹口气说:“真是,你就不会别做梦吗!”
周明伸胳膊打着舒展说:“可惜,我真没有这个本事。好啦,我不睡啦,看它可还做梦!”
张少军不答应,扶着周明硬叫他躺下,一面劝他:“不管怎么样,再睡一会,一定要再睡一会,这一觉算是给党睡的,不然可……”
周明只好笑着躺下,使劲闭上眼睛,竭力不去想事。可是心又像一匹脱了缰的马,又任性奔驰起来了。他的心又回到大扫荡那天王庄战斗的情景里去了。
月光下,军区机关和部队几千人马正在渡过滹沱河北上,哗哗的趟水声,悄悄的人语声,噗噗的战马喷鼻声……他奉命带着县游击大队先涉过河来,正要走下高高的北堤,突然,响起了撕裂空气的吱吱声,一连串的炮弹,在堤岸、水中落下爆炸起来,机枪也跟着咆哮起来。一阵人喊马嘶,奔驰,还击。在混乱中他接受了命令,立刻向王村冲锋,掩护突围。大队副萧之明带了一个中队在前猛跑抢进王村,他和田大队长带着三个中队被敌人切断阻在村外平地里了。田大队长、何副政委牺牲了,战士死伤的还有几十个人。他吐了血,挂了彩,咬牙带队向小宋村冲去……
周明想到这里心又跳起来,忙翻个身决心不再想,不料刚一打断这个思路,又想起地委魏书记坐在炕上对自己说话的情形来。
魏书记沉静地吸着烟斗。他有着宽阔的前额,粗眉阔口,威严可畏。他盯着周明问道:
“你们为什么要处分许凤和李铁?”
周明分辩道:“我个人并不同意处分他俩。”
魏书记嗯了声说:
“这个问题,你们看得太单纯了。这里面可能有极复杂的政治阴谋,你们要警惕啊!赵青这个人,你们看怎样呢?要了解一下。提升区委副书记的事,先缓一缓。这个人,我看复杂得很,你看呢?”
周明听了心里一动,惊讶地说:
“这个人一贯表现不错,难道他会有政治问题吗?”
魏书记一摇手说:“在没有调查清楚事实以前,先不要忙着做结论吧。我们要时刻注意周围的一切都在不停地变化,你看不见情况在变化,也看不见阶级敌人的阴谋,就会犯错误!”
周明忙说:“我坚决执行地委的指示,但是我要求叫我立刻恢复工作。”
魏书记变得和缓下来说:“你不要那么着急好不好?先保存住你的身体要紧。你暂时养病,还由潘林同志代理你的职务好了。”
周明想的头疼起来,烦闷地嘿了一声。
张少军忙过来扶着周明叫道:“政委醒醒!政委醒醒!”
周明一下坐起来,看着灯光笑了一下说:“这一回可真不是说梦话,我根本没有睡着。”
张少军笑笑说:“要做梦啊,就做个好梦,那才有意思呢。”
周明笑笑凑近炕桌剔剔灯花说:“好梦,我做不来,你去睡一觉做一个吧。”
张少军摇摇头说:“不用,我早睡够了,我这个人就是吃的下睡的着。坐着、立着、行军我都能睡觉。我去给你弄点水来喝吧。”说着就走出去了。
周明打个大舒展,不由地又想起枣园区的工作来。想着许凤和李铁的问题,赵青的问题,问题很复杂啊。对,得赶快弄清楚,越早解决越好。这时听见有动静,抬头一看,是张少军提了一个瓷茶壶来。他给周明斟上一碗开水放在炕桌上,靠墙坐在炕上,不多一会就呼呼地打起鼾声来。周明看了笑笑,忍不住羡慕地吁一口气,捂着嘴竭力压低声音咳嗽着,在灯上吸着烟斗。
张少军一下睁开大眼睛,笑着立在炕下埋怨说:“政委,医生不叫你吸烟,你又吸!”
周明笑了一下说:“嗯,不要紧,光听医生的话会把人吓死的。小张,去跟王秘书要各区的汇报来我看。”
“政委,叫你安心养病嘛。”
“够啦!你说对于我来说,什么是最痛苦的,嗯?”
“那——”小张天真地望着周明。
“那就是闲着。不对吗?好啦,去拿吧,告诉王秘书,我开始工作啦。”
张少军无可奈何地去拿了材料来又走出去了。周明用手翻着材料,瞅着灯光想了一下。翻出了潘林起草的撤销许凤和李铁职务的建议,看着,看着,突然愤怒地把文件放在一边,皱起眉沉思起来。他深深了解许凤和李铁的品质,是非常优秀的同志,决不会干出这种坏事情。这显然是潘林片面轻信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诬陷。想着唉了一声,激动地又在灯上吸着烟斗,重新看起那文件来。魏书记的指示真重要啊!他忍着反感,仔细地推敲着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果然发觉了这一连串问题背后有一种危险的东西,而这是比这个事件本身更其重要的,真正值得深思的问题。他想着,看着,不禁点起头来。周明正在看文件,听到窗外小张和谁说了几句话,有人向屋里走来。周明一抬头,想不到是李铁一掀门帘走了进来,忙放下文件,一招手说:“噢,是你来了!快坐吧。”
周明挪一挪坐在炕沿上,倒了一杯水递给李铁。李铁坐在凳子上伸手去接,手直抖动,把水也洒出来了。看看周明那慈爱的目光,嘴动了动,咽下一口苦水,他竭力压制着激动的感情说:
“周政委!”他叫了一句再说不下去了,喉头堵,鼻子酸,越憋越难受,好像受屈的儿子见了母亲,忍不住一腔泪水往外直流。他放下茶杯抱着头,浑身颤动地抽泣起来。好久好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明默默不语地望着灯光,明亮的大眼睛闪着烦恼和同情的光芒。
好一会儿李铁才擦擦眼泪抬起头来,满面悲愤地望着周明,沉痛激昂地说:
“周政委,给我最危险的战斗任务,不管到哪儿,我宁愿为祖国为党立刻去死!”
周明沉静地望着他,咳嗽两声说:“哼,这倒是一个省事的办法。我明白,错误是叫人痛心的。可是一个真正的革命家,绝不因为犯错误就失去信心。”
“政委,我没有错呀!”李铁两手扶着膝盖。
周明闪着明亮的眼光盯着李铁,沉思了一下说:
“那就更不对了。一个勇敢的人,不能在任何困难、任何打击面前退却,只有胆小鬼才那样。你哪里也不能去,立刻回区去工作!”
李铁睁眼看着周明:“不是决定调我走了吗?”
周明吸着烟斗继续说:“不,县委还要讨论哩。我相信这里边有复杂的斗争。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世界就是到处充满着矛盾,省心的地方是没有的。要不,你就去斗争;要不,你就投降,逃跑。”周明吸着烟斗,审视着李铁说:“应该相信,乌云不会永远遮着太阳的。只要你忠心耿耿地为人民服务,丝毫没有玷污自己的党性,慌什么?啊!除非根本对党对自己失去信心。”周明吸口烟,靠在被褥上。
李铁呼出一口气说:“我相信党,也相信自己,我要求政委重新调查我的问题,作出正确的决定。不然,我就到地委去申诉。”
周明说“在这一点上你还可以相信我。用不着到地委去,我会弄清楚的。今天我就要听听你的意见。”
他俩在灯下久久地说着话,周明倾听着李铁诉说区里
六、探母
太阳落山,半天红霞,李铁、萧金从县委会回来往枣园区走着。霞光映照着李铁的脸,变成了红铜颜色,他那炯炯的目光沉思地向前望着。云霞在迅速地变幻,红色渐淡,暗影渐浓,一颗明星出现在西北天空的云带旁边,渐渐的亮起来。李铁走着见西天边直劲打闪。凉风吹来,树上的知了嘶嘶地惊叫着飞逃,看看要变天,就甩开步子快走。看看走近一个村庄,萧金指着问道:“走这条道正路过李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