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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同就任清洁委员的第二天,便遇上“创卫”迎检大扫除。他不但“身先士卒”??为了擦干净黑板上方的积尘,他竟叠桌架椅地“高空作业”,而且打扫完本班教室后,还邀约上几位同学到其他教室去帮别班同学高卫生。
当天,我班的卫生得了个年级最高分!
然而,“新官”上任还未能烧到“三把火”,就引燃了许多同学对他的愤怒之火??
他课堂纪律实在太糟糕:不是与同学说话,就是趴在桌上唱歌,甚至还与后面的同学打闹,总之,几乎没有一分钟的安稳,真使人疑心他凳子上有钉子或者他屁股上长有疮。
第一次语文单元测验,他仅得了17分!
自然,在正式班委选举时,尽管他仍然高举要求“连任”的手臂,全班绝大多数人没有把选票投给他。
“哼!有啥了不起?老子本身就不想当这个鸡巴干部!”一下班会课,他又恢复了一脸的“痞气”。
未曾料到的“知名度”
我决定对万同进行一次家访。
于是,一天下午放学后,我揣上学生花名册骑车出了校门。
他在花名册上填的家庭住址是“华西街552号16幢三单元六楼号”,可是,我在华西街来回骑了几转仍然晕头转向:因为有“华西上街”、“华西中街”、“华西下街”,而这三条街的每一个52号都没有什么“16幢”!
我只好从华西上街开始向居民打听。华西上街52号是一家抄手铺,我先问一位老板模样的汉子附近有没有“16幢”。他反问我找哪条街啥门牌号哪个人。我只好又把“华西街52号”重复了一遍,并照着报名册上说了万同填的其母姓名“田翠芬”。他摇摇头:“不认识。她是华西上街、中街还是下街嘛?”
我当然也说不出来。这时,店堂里面一位刚吃完抄手的老太婆放下碗,转过脸来,用“分析敌情”的眼光打量我:“你,是她的啥子人嘛?”
我一下笑了起来:“我是她儿子的班主任。是来家访的。”说着,我把手中的花名册递给她看。
老太婆居然拿过花名册,贴着鼻子尖“研究”起来,大概是在鉴定其真伪吧。然而,当她抬起头来时,脸上却堆满了感动:“哦,当真是来家访的嗦?这年头,家访的老师还真难找。”接着,她又道歉般的解释道:“严打期间,不能不警惕点。”然后,好像是为了弥补什么似的,她竟主动帮我分析起来:“田翠芬,田翠芬……这个名字我倒没听到过。哎,她的娃儿叫啥子名字?”
我已不抱任何希望,但实在不忍拒绝老太婆的热情,便说:“万同。”
“哎呀!万同?”她居然惊叫了一声,“你说的就是同娃儿嗦!”
老板扛了一袋面粉过来,重重地放在案桌上,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唉,你不早点说是找万同……”
我似乎绝处逢生:“你们认识万同?”
老太婆好像很奇怪我提这个问题:“这附近几条街的人哪个不晓得同娃儿?”
老板一边和面一边说:“老师,这同娃儿烦人得很哟!年纪不大,却常跟街头那些不三不四的痞子混在一起,经常打架斗殴,染了一身匪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老太婆截断老板的话说,“这娃儿也造孽!几岁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他先是跟着他爸,后来他爸又结了婚,后妈对他不好,他就回到妈这儿来。但是他妈也结了婚,后爸不愿认他这个儿,他又只好去找爷爷。不久,他爷爷又死了,于是他又回来找他妈……唉!造孽,造孽!有好长一段时间,他还没有人管,孤儿一样……”
听到这里,我更急于想找到万同家了,便问老太婆:“他就住在这条街吗?”
“哪儿这条街哟!”她摆了摆手,又给我比划着说,“他住在华西后街。诺,从这儿往前走,一直走完华西下街,然后左拐进一个小巷,走大概一百米,再……唉,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你到那一片去问,只要说‘万同’,多半都晓得。”
小小万同在这一带居然如此“家喻户晓”!看来在这之前我还小看了他。虽然他在填家庭住址时,字写得歪歪扭扭,还少写了一个关键的“后”字,害得我家访时几乎走投无路,但此刻,我觉得刚才“华西街”上的几趟来徘徊一点都不冤枉!
果然,凭着万同的“知名度”,我很顺利地扣开了他的家门。
门是虚掩着的,敲了几声没人应,我干脆推开门进去了。里面光线很昏暗,屋内的生活用品破损陈旧,而且摆放凌乱:我疑心自己走进了一家废旧物品收购站。在昏暗的光线里,一中年妇女半躺在床上,未经梳理的头发遮住了她半张脸。这大概就是万同的母亲了,因为她听了我的自我介绍后,便对正在阳台上摆弄汽车模型的万同吼道:
“狗日同娃儿瓜娃子,还不给你们李老师倒杯开水!”
然后,她拢了拢头发,欠起身子向我抱歉:“不好意思,李老师!我前几天把脚杆摔坏了……”她又着急地问我:“同娃儿在外头又摆了啥子摊子哇?”
“没有,没有。”我接过万同端来的水杯,让他坐在我身边,“我是来作一般性家访的。”
“哎呀,同娃儿小学读了六年,从来都没有老师来家访过。我倒是三天两头被老师叫去学校挨训??都是因为狗日同娃儿不给老子争气!”
说着说着,她向我倒起了一肚子的“苦水”:前夫在外面“乱搞”,两口子经常打架,离婚,另结婚,后来这个男人很讨厌同娃儿,又喜欢赌钱,输了便醉酒,醉了酒便打她,目前,正在闹离婚……
“其实,我不敢和他离,”她很响地擤了一把鼻涕,并熟练地揩在床单上,继续说道,“因为离了后,我就没有任何经济来源了。我是前几年‘农转非’的,没有工作,身体又不好……”
话题转到万同上,她就开始骂“狗日不争气的同娃儿”了:其神态之凶神恶煞,使我怀疑她是否是万同的亲妈;其语言之不堪入耳,让我脸红耳热;同时,生怕坐在一旁的万同跳将起来和她对骂??然而,万同居然神情自若,俨然受辱不惊!
…… ……
出了万同的家,已是万家灯火。仰望夜幕,圆月如轮??我一下子才想起来:
哦,今天是中秋节!
他给自己找了个“帮助人”
我几乎每天都要接到对万同的“举报”??
“李老师,万同一上课就摇我的桌子。”
“李老师,万同把撮箕、扫帚搁在教室门上面,同学一进教室便挨砸。”
“李老师,万同抢我的钢笔,我叫他还我,他就说要放我的血。”
“李老师,万同今天自习课上拿出一张女同学的照片,向我们炫耀说是他的女朋友。”
…… ……
我班第一次试行无人监督考试,全班绝大多数同学经受了考验,就万同一人偷偷翻书作弊。气得我当即上报政教处,给了他一个警告处分!
看来,是得采取措施了!这天,我初步打算下午放学后,把万同留下来,狠狠批评一顿,然后在班上给他指定一名“帮助人”,督促其每天在校遵守纪律。
但是,在去教室的路上,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个教育措施可不可以换个角度来实施呢?我决定试试。
走进教室,我对学生们说:“这段时间,一些同学表现很不好,为班上抹了黑。当然,也许这些同学已经感到惭愧了。今天我准备留下一些同学谈谈心。这样吧,凡是觉得自己最近表现不好,而又愿意接受李老师帮助的同学,请举个手。”
几个比较调皮的学生陆陆续续举起了手,我看了看万同,他却没有举手,但他有一只手扶着脑袋,好像欲举又止。
我知道他此刻的心理状态,便有意问大家:“还有没有啊?”
学生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射向万同。万同埋着头,迟疑了一下,终于把手举了起来!
“好,这些同学主动请求李老师的帮助,他们是高尚的!”我对全班学生说道,“让我们用掌声鼓励他们的勇敢!”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我说:“李老师将满足每一个举手同学的愿望,尽量帮助他们。今天,我就先留万同同学谈心。”
万同在我办公室温顺地坐下了。此刻,在我的眼中,他不是被我当着全班同学“揪”出来的”后进学生”,而是主动请求我帮助的渴求上进的学生。
我和蔼地问道:“你是不是表现不好啊?”
“就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怎么样的不好呢?”我仍然很和蔼地问。
“我上课老坐不住。……还爱欺侮同学,……还,还骂人。还有,还有……”他很认真地边想边回答。
“你是不是进中学才这样的啊?”我又问。
“不是。我小学就一直是这样。”
“你说说,小学时你犯了错误,老师怎么教育你呢?”
“扇耳光!”他不假思索地说道,“还有吃粉笔,还有用透明胶布把嘴贴上,或者把我撵出教室……”
我心里一惊:居然有这样的老师!不过,由此也可看出小学的万同是何等地让老师伤透了心。
我问万同:“那么,你希不希望李老师也这样体罚你呢?”
“当然不希望啦!”
“好,李老师向你保证,无论你今后犯了多大的错误,我也决不会打你,也不会用不文明的语言骂你。”
他抬起了头,很感动地看着我。
“可是??”我话题一转,“为什么从小学到现在,你老是改正不了自己的缺点呢?请继续说实话。”
“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真的。”他眼里闪烁着真诚的苦恼,“有时我上课时提醒自己,一定要管好自己,可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动了起来??我真恨自己!”
无论是课堂上的“声东击西”,还是课间的霸气十足,那个万同无疑是真实的;而这时候,满脸纯真说“我真恨自己”的万同也是真实的。如果教育者否定学生的两重性甚至认为学生的真诚不过是在演戏,那么,教育者不但低估了教育的复杂性,而且还会伤害了学生心灵中渴望做“好人”的道德萌芽。
??我决心尽最大努力扶持万同心灵中这棵弱小的萌芽!
“好吧,我们现在一起来想想办法,怎样才能使你控制住自己?”我说。
万同想了想,说:“李老师,您和我一起上几堂课吧!随时提醒我。”
我笑了,反问道:“那我还备不备课,改不改作业了呢?”
他也笑了,又说:“这样吧,您在教室后门上掏个小洞,这样可以悄悄地在外边看我的表现。”
“我不想当特务。”我说。
“那您说怎么办?我听您的。”他用期待的眼睛看着我??此刻的万同真是可爱极了!透过他的眼睛,我看到善良的星星之火正在他心灵深处的燃烧。
“我给你找了两位老师,让这两位老师随时提醒你别违反纪律。”我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