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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内阁的另一些成员要求“加速采取行动”。报纸上尽是呼吁总统承认起义者的社论。原先,格兰特还可以辩解说他是继续执行上一届政府的政策,但公众压力日增,西班牙人又再三挑衅,这就迫使格兰特不得不直接面对这一问题。
管公众情绪高涨,总统个人也同情起义者,但国务卿汉密尔顿·菲什仍要求总统不要承认起义者。内阁中很快出现两派力量的较量,一派的代表是菲什,他被格兰特认为是内阁中最能干的成员;另一派的代表则是罗林斯,他是格兰特的老朋友和内战时的老战友。在斯皮克曼和韦思遭枪杀的消息传来之后,菲什更加倍努力劝说总统不要干预。
菲什认为,承认起义者将会是导致美国参战的第一步。西班牙肯定会将这一步视为敌对行动,会毫不退缩地面对可能到来的西美冲突——哈瓦那报纸上已有一些漫画,画着西班牙雄狮撕裂美国之鹰。承认起义者这一步骤会促使西班牙对美国公民和美国利益犯下更加恶劣的罪行,那样一来,美国公众要求对西班牙开战的强烈呼声将会是不可抗拒的。
西班牙早已越过了它称霸世界的巅峰,所以它如今更加死命要保住古巴这块地盘。它兵员众多,还有装备优良的海军把守着古巴各个港口。而美国的军队在内战结束后大量复员,如今只剩下一些架子部队。此外,美国的南方重建过程中还冲突不断,西部也常有白人定居者与土著居民的冲突,这也拖住了美国陆军的后腿。更何况内战结束才四年多一点时间,难道总统想让自己的国家马上又投入另一场战争——一场并不是非打不可的战争?
此外,律师出身的菲什认为按照国际法,古巴起义者还不具备承认的条件。一国起义者只有控制了一定领土、能行使政府职能时,才会得到外国承认。可是古巴起义者还毫无领土可言,与其说是一个已联合成为一体的运动,不如说更像是出没无常的零散匪群。尽管他们的事业是正义的,但还不到值得承认的水平。
菲什还考虑到另一件事。他仍在向英国索赔:英国在美国内战时承认了南方邦联,南方邦联在英国造船厂建造的舰艇给联邦的航运造成了重大损失。索赔的理由就是英国不该承认南方邦联。倘若美国总统现在承认古巴起义者,那就没有道理再责难英国了。更何况古巴起义者比当年的南方邦联更加不具备得到承认的条件。
最后,菲什国务卿指出,承认起义者的步骤还完全是不必要的。西班牙已表示愿意通过谈判结束古巴冲突。为此目的,菲什已于7月1日派特使赴马德里会谈。杀害斯皮克曼和韦思一事是令人气愤的,但一旦美国承认古巴起义者,西班牙人就会离开谈判桌。格兰特也认为谈判的机会不应放过。不过他不能永远等待,尤其是假如西班牙人试图利用谈判来掩盖更多劣迹的话。
菲什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不过他也知道跟西班牙人达成协议的前景是渺茫的。西班牙人觉得古巴太可贵了。菲什只是需要时间稳住格兰特,让总统相信美国不应该卷入战争。
菲什实行他的计划时,从来不曾透露过总统本人看法如何。别的人也未透露过。内战期间,格兰特承担了统帅联邦军队最终打败南军的重任。他手下有一批很能干的参谋,为他出谋划策。可是到了要下重大决心的关键时刻,格兰特不再开会听意见,而是带上地图和雪茄(每天早上他都往口袋里塞上24支雪茄),一个人钻进他的帐篷。有的参谋好奇,想瞅瞅格兰特将军在干什么,可是除了浓浓的烟雾和冒火光的雪茄头以外,什么也看不见。将军就这样彻夜不眠地踱步沉思。
从浓浓烟雾中想出的计划总是冒有风险的。许多军官认为这些计划鲁莽甚至轻率冒失。内战初期,格兰特的上级往往觉得格兰特爱冒险,而想方设法找别的人替换他。在战争后期当格兰特又提出一个大胆的作战方案时,陆军参谋长亨利·哈勒克说:“我担心格兰特犯了一个致命性的错误。”不过哈勒克当时应该已经知道,格兰特出奇兵的谋略通常都奏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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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将军绕开战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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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低估了格兰特这一点上,哈勒克决非独自一人。多数人也都是如此。格兰特很少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有一个人曾形容格兰特“普普通通,其貌不扬,衣冠褴褛,仿佛是一个拿半薪的退职者”。另有一个人曾说他“简单得像一只旧鞋子”。此外,他还有沉默的习惯,而且像一位历史学家说的那样,格兰特“有一种奇怪的特点:他一到任何人群之中,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然而在格兰特指挥下打过仗的人都知道,格兰特憔悴外表下掩盖着“一些不平凡的天然素质”。其中的重要素质之一是自信自立。格兰特这一素质立即受到他的最高统帅林肯总统的欣赏。当时联邦军队一系列将领都缺乏决断力和负责勇气,令林肯感到失望。林肯曾对人说:“你知道那些别的人是怎样的。每次我让一个人指挥军队,他就会向我提出一个作战计划,对我说他不知道这计划行不行,但如果我认为可行,他就努力去做,这就是说成败要让我负责……格兰特却不是这样。他并不向我解释他的计划如何如何……我高兴的是找到了这样一个人,他能够不依靠我而自己前进。”
现在再说国务卿菲什,他一定同情那些窥视格兰特帐篷的军官。他也看不透格兰特总统的想法如何,但他不像林肯,他是很希望知道的。他决心尽力做好他所能做到的惟一的事,就是尽力让总统能够容易地做出选择。
在随后两个月,这位国务卿玩命似地争取与西班牙人谈成协议。尽管马德里与华盛顿之间电报来来往往,却依然没有谈成。古巴局势进一步恶化了。忠于西班牙统治的人天天都在屠杀起义者和他们眼中的可疑分子。
而总统此时似乎日益倾向于承认起义者。他加强了部署在加勒比海的海军。8月,他似乎完全失去了耐心。有一次在外地旅行时,他指示菲什起草一项声明,意思是如果美国最新的建议仍得不到令人满意的答复,就要承认起义者。菲什担心总统是受了罗林斯的影响。他又一次说服了总统再等一等。然而,除非形势好转,否则总统似乎迟早会下达承认起义者的命令。
整个夏末,国会、报界和公众在古巴问题上都显示出激愤之情。8月30日,《纽约太阳报》说政府有责任“立即干预古巴局势……然而现今政府的行政部门如此缺乏高瞻远瞩,如此懦弱无能,我们无法指望它来履行这一职责”。
格兰特从外地回到华盛顿。第二天要召开内阁会议,古巴是首要议题。国务卿菲什和陆军部长罗林斯就要摊牌了。
菲什对这场摊牌忧心忡忡,原因有二。
一是总统的想法根本无法预测。格兰特在内战期间的表现已充分表明了这一点。英国诗人马修·阿诺德1877年见到了退休后访问英国的格兰特,曾撰文论述格兰特其人其事,其中谈到许多人对他内战期间指挥才能的看法。阿诺德说格兰特:“像一个商人,拥有无限的人力财力,并且毫不怜惜地使用它们,所以才能把南方拖垮,我想格兰特就是这么一个人。”然而,格兰特手下的士兵的伤亡率低于南军。阿诺德也没有看到格兰特的一个过人之处,那就是他有决心迫使敌人战斗,为此不惜在必要时冒巨大风险。林肯对不少将领感到失望,却非常欣赏格兰特的敢做敢为,曾指出要知道格兰特在哪里,“就看哪里在打仗。他在哪里,哪里就有动静。”
虽然承认古巴起义者有可能使国家走上战争之路,但菲什知道格兰特是不可预测和不畏风险的。内战期间的维克斯堡之役即是一例。
维克斯堡在密西西比河东岸,是南军重兵把守的要镇,北军能否攻占它,是西线战局胜负的关键。1862—1863年,格兰特的部队被阻挡在维克斯堡以北。该镇北面坚固设防,仅南面防线薄弱,但北军很难进到该镇以南。南方邦联军队沿密西西比河14英里长的峡谷部署了炮兵,防止北军沿河南下。格兰特的司令部当时设在“马格诺利亚号”船上。他把自己关在一间小舱房内,不停地抽雪茄,冥思苦想。参谋们只好在外面焦急等待。
格兰特想出的主意大概是内战中最大胆的一个作战计划。他决心让北军两万多人的部队乘船,趁夜幕掩护沿密西西比河西岸南下,尽量避开南军炮火,减少损失。一俟驶过维克斯堡,再登上东岸北进,进攻该镇。这支部队深入维克斯堡以南后,将不得不孤军奋战,失去与北军后勤基地的联系,而且在兵力上与南军相比居于劣势。
内战时期北军的名将特库姆塞·谢尔曼当时是格兰特的部下,他一听格兰特这一计划,惊骇不已,公开表示反对。格兰特后来回忆说:“谢尔曼对我宣布的计划感到惊讶,因为我将是孤军深入敌境,一条大河阻断了我与后方的联系。而敌军又是坚固设防,如此险境,正是敌人长期以来求之不得的,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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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将军绕开战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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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格兰特决心已下,开始行动。最初,他似乎真的犯了错误。当运兵船队趁夜幕南下时,南军在密西西比河两岸燃起了巨大火堆,为他们的炮火照亮目标。格兰特站在“马格诺利亚号”的甲板上,冒着敌人的炮火,焦虑地观察了90多分钟,才通过了这一危险河段。
幸好北军损失轻微,真是奇迹。他们在东岸登陆,在没有后勤补给线的情况下向北推进,进展顺利。这支奇兵奋战,十周后,维克斯堡守军即被迫投降。第二年,谢尔曼接任西线司令,也曾经率领四万大军,在没有后勤补给线的情况下,横扫佐治亚州之敌。这时,格兰特已升任总司令,在东线与南军统帅罗伯特·李厮斗。林肯说:“格兰特是我的人,在用兵遣将方面,我是他的人。”
除了格兰特的心计不可预测以外,菲什担心的第二点是总统与陆军部长罗林斯的关系之亲密,非同一般。菲什出身于纽约豪门,比格兰特年长12岁,跟出身于俄亥俄鞋匠家庭的总统没有多少共同之处。而比总统小几岁的罗林斯却是格兰特多年的知交。不论罗林斯说什么,总统肯定都会细听,非常信任他。
要理解罗林斯与格兰特的交情,就不能不说到格兰特的酗酒问题。格兰特年轻时从西点军校毕业,成了一名职业军官。1853年,他被派到太平洋岸旧金山以北250英里的洪堡要塞。远离妻子和孩子的格兰特经常借酒浇愁。一天,他妻子忽然收到他一封信,说他已辞职退伍,但没有解释是为什么。后来据多数人说,那是因为他的上司发现他值班时酗酒,而要求他辞职。他东返故乡,身无分文,也不知道自己此后如何养家糊口。
格兰特发现自己不适于平民生活。在妻子的协助下,他经营密苏里一处农场,没有赢利反而亏本。有一年圣诞节,他不得不典当自己的怀表让全家人勉强过节。此后为了度日,他又曾在圣路易街头贩卖柴火。
三十好几的格兰特走投无路,只好咽下自尊心,到他父亲在伊利诺伊的鞋店当伙计。正是在那里,他与身材修长、眼睛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