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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听「扑」的一声,五指钩曲得像铜条的手爪,抓在酒坛身上,不但没把酒坛击碎,这酒坛好像生铁铸成的一般,反而震得他五指隐隐作痛。龙斗星究非等闲之辈,出手奇快,右爪才发,左手随着一掌,朝小老头拦腰横劈过去。
“嘻嘻。”小老头笑着道:“说你没出息,你就没出息,这一记「天外飞虹」又是偷学峨嵋派的,到底有没有一招半式,是你自己的?”龙斗星左手抬出之时,右手也刚好击上酒坛,此时突觉酒坛一滑,向左移去,又是「砰」的一声,左掌也击在酒坛上。
这回他只觉酒坛好像煨在火堆里的一般,奇烫无比,手掌击在上面,「滋」的一声,就和皮肉烫焦了一般,痛澈心肺,心头不由大惊,急忙撤掌后退。心中兀自不信,暗道:“就算你练成「三阳神功」,能运起三昧真火,把酒坛烤热,也绝非转手之间,就能办到,自己右手击上酒坛之时,酒坛还是冰凉的,如何能在滑到左首的一瞬之时,就把酒坛烤热了?这是哪一门邪功?”
小老头依然没事一般,抱着酒坛,笑嘻嘻的道:“你怎么一直跟我这坛酒过不去,叫你喝,你又不喝,偏要左一记,右一记的拍着酒坛子,幸好你没用力道,要是把酒坛子打碎了,岂不糟蹋了大半坛好酒,还害我老人家连瘾都过不成了。”
经过这两招攻击,生死判龙斗星自知绝非人家对手,不禁有些气馁了,望着小老头,迟疑的道:“龙某自知不是阁下对手,阁下究是何方高人?”
小老头望望他,忽然嘻嘻一笑,才道:“你问我老人家是谁?我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龙斗星道:“龙某洗耳恭聆。”
小老头道:“好,我老人家被你两记重手法,逼出了我一身的气,现在浑身没劲,先让我喝口酒,提提精神。”说到这里,两手捧起酒坛,咕咕喝了两口,用衣袖揩揩嘴角,笑道:“我老人家站的时间多了,脚会麻,还是蹲着说吧。”龙斗星知道他故意如此,也就没有说话。
小老头果然蹲了下来,笑了笑道:“大概……”他扳起指头算了算,才点着道:“唔,这故事该有五十个年头了,我有个当道士的老哥哥,住在一处山洞里,他一生别无所好,就是喜欢喝酒,洞口,堆着许多酒坛子……”龙斗星听得神情似乎一动。
小老头没去理他,续道:“我就告诉他,要想做神仙,就不可喝酒,喝酒只能成酒仙,成不了神仙,我那道士哥哥说:“上八洞神仙,汉钟离、铁拐李、吕洞宾哪一个不喝酒的?他们不都是神仙么?他依然喝酒如故。”接着笑了笑道:“我说这话,只是说明我那道士哥哥洞门口那许多酒坛子的来历罢了。”龙斗星没有说话。
小老头续道:“就是五十六年前的春天,我上山去看他……”他口气微顿,重又补充道:“哦,我该说清楚,我和这位道士哥哥,大概已有十二三年没见面了,既然去看他,而且又知道他尝酒如命,因此特地在凤翔去买了两篓子最好的西风酒……”
他又举起酒坛,喝了两口,接道:“这十二三年没见面,我那道士哥哥居然收了一个徒弟,那小子才十四五岁,却天生是个调皮捣蛋的坯子,他看我左右两手抱着两个五十斤的酒篓子上山,正走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当口……
他说到这里,忽然朝龙斗星裂嘴一笑,问道:“老哥,你当那小子有多淘气?刚从他师傅那里学会了弹麻雀的本领,一眼看到我老人家抱着酒篓子上山,竟然把我手上的篓子,当作麻雀来弹,幸亏那石子小。没把酒篓子弹破,我老人家一生气,就大声嚷了起来:「好小子,你欺负我老人家,等下回上了山,我就去告诉你师傅……」”龙斗星听得脸色连变。
小老头依然自顾自的说道:“那小子年纪虽小,却蛮横得很,听我要去告诉他师傅,索性一不作、二不休,虎的跳将出来,呼呼两拳朝我老人家当胸就打,嘻嘻,我老人家就是和方才一样,身子没动,只把酒篓子推过去,让他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击了两拳,那小子小拳头击在酒篓上,自然很痛,就哭了起来,你说可笑不可笑?”
龙斗星身躯一颤,叫道:“你……”
“别打岔。”小老头嘻的笑道:“我故事还没说完呢,自从那年去看了我道士哥哥,一晃眼又过了八九年,我老人家再上山去,那小子已经不在了。据我那道士哥哥说,他是私自逃下山去了,我老人家听得很气,大骂那小子忘恩负义,下山去非把他揪回山去不可。哪知我那道士哥哥因为抚养了他十多年,人总是有感情的,他说:「他这里住不惯就由他去吧,反正人已经长大了,已经能够自食其力,我也不用再为他操心了。」”
“最后我那道士哥哥还再三托付我老人家,看在我们结交一场,务必要我老人家多照应照应他,这小子,如今算起来,也该有六十四五岁了……”
龙斗星目光直注,惊诧的道:“你……究是何人?”
小老头伸手挺挺毡帽,又似乎觉得不对,索性一下把毡帽摘了下来,露出秃得疏朗朗的尖顶,眯着眼睛,笑道:“你还记得?那就看看我老人家是不是还是老样子?像不像?”
龙斗星看了小老头一眼,慌忙扑的拜了下去,说道:“你老果然是游师叔,一点也没有变,还是从前的老样子,弟子有眼无珠,方才不曾认出是你老人家来,还望游师叔……”他说了一大堆,哪知抬目看去,哪里还有小老头游师叔的影子,心头方自一怔。
只听身后响起小老头声音说道:“我老人家最不喜欢看人家做磕头虫,你小子还爬在地上不起来,我老人家一气就走啦。”这小老头不用说,自然就是笑面神丐游一夔了。
龙斗星慌忙站了起来,说道:“游师叔,恩师他老人家……”
“死啦,他是醉死的。”笑面神丐摇着头道:“仙道无凭,但我这位老哥酒仙是做到了。”突然面情严肃的道:“他仙逝的那天,正好我老人家在他那里,他要我告诉你,崆峒一支要你继承道统……”
龙斗星目蕴泪水,摇头道:“我不配,我无颜见到恩师,纵然他老人家已经仙去,我不配继承他老人家的道统。”
“你配。”笑面神丐沉着声道:“我老人家说你配,你就配。”
龙斗星用力抓着他的头发,痛苦的道:“我真的不配。”突然转身奔去。
“给我站住。”笑面神丐大喝一声,人已「呼」的凌空飞去,越过龙斗星头顶,一下落到他面前,沉声道:“你放下手来。”龙斗星慑于他的气势,果然依言放下掩面双手。
笑面神丐又道:“你可知道我老人家为什么说你配吗?”
龙斗星道:“弟子不知道。”
笑面神丐嘿了一声,才道:“这就是你不对,既然不知道,就该问个缘故,难道我老人家还会胡说八道不成?”不待龙斗星答话,接着道:“你师傅崆峒传人虽然一生谨严,但崆峒派不在江湖各大门派之内,就是修练的内功,也不是玄门正宗,所以你师傅也修不了仙道,嘻嘻,其实玄门正宗,又有谁修成了真仙?”他说这些话,龙斗星自然不好插口。
“咱们把话说远了。”笑面神丐耸耸肩,续道:“我老人家和你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崆峒派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也不是旁门左道,这就是说,你不用自认为所作所为,不是正派而感到自卑,不肯继承你师傅的道统,你师傅的道统,你不继承,还有谁继承?”龙斗星没有说话。
笑面神丐又道:“再说,你下山五十年,你真以为你师傅不闻不问么?因为你虽然妄自尊大,但一直不忘师训,不妄杀无辜,你师傅才算心安,否则以你这点能耐,只要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你师傅不追回你的武功,废了你么?”龙斗星听得惊出一身冷汗。
笑面神丐接下去道:“再说,你师傅仙去之后,这三年来,我老人家受你师傅重托,也一直在察看你的行为,若是我老人家看不过去,我会说你配么?”
龙斗星道:“弟子听了游师叔的训诲,顿觉今是昨非,恩师养我教我,我竟偷逃下山,从此置恩师于不顾,我实在是罪孽深重,弟子敬遵你老人家的指示,即刻回山,面壁思过,以赎前愆……”
“别忙,别忙。”笑面神丐摇着手道:“你自知罪孽深重,回去面壁思过,就可以赎前愆了么?”
龙斗星一怔,问道:“你老人家的意思……”
笑面神丐朝他裂嘴一笑,道:“眼前就有一件天大的功德,比你去面壁思过,坐一百年,一千年还好。”
龙斗星躬身道:“还望游师叔指点。”笑面神丐一手捧着酒坛,朝他低低的说了几句。
龙斗星恭敬的点着头道:“弟子受教。”
笑面神丐嘻嘻的笑道:“那就快去吧。”龙斗星应了声「是」,双脚一顿,人已破空电射而去。
晨曦照在西高庙东院,一阵悠扬而有韵律的钟声,传到盘膝席地而坐,正在调息运功的众人耳中,一个个睁开眼来。经过这将近一个更次的运气行功,奇毒已解,再加「功力酒」补盛真元,此刻谁都感到全身真力充沛,气机流畅,比没没有中毒以前,精力更加旺盛。万仲达双手抱着小半坛「功力酒」,首先一跃而起。
于化龙道:“这功力酒果然神效无比,当真是天下第一奇酒。”
羊令公接口笑道:“兄弟等此间事了,也要遍历名山大川,采集灵药,浸它一坛。”
连三省道:“羊掌门人也不用泡浸旁的灵药,只要找到一支千年参王,浸了酒,就和「功力酒」足可媲美了。”
羊令公道:“千年参王,天材异宝,可遇而不可求,但二、三百年的野山人参,却不难找得到。”
万老夫人道:“天色已经大亮,诸位功力也都恢复了,咱们就可以商量商量如何破老子山了。”
花真真道:“夫人说得极是,咦,游老人家呢?”大家经她一说,回头看去,果然不见笑面神丐的踪影。
于化龙道:“游老人家游戏风尘,有如神龙见首,他既然走了,老嫂子,这破太阴教的行动,该由老嫂子来领头才是。
万老夫人道:“老身女流之辈,怎敢当此大任,依老身看,于大侠领袖群伦,此次行动,自该由于大侠来领导了。”
桂豪年道:“万老夫人说得极是,于大侠不用再推辞了。”
于化龙一手捋须,巨目朝众人一抡,轻咳一声道:“消灭太阴教是武林各大门派,干百同道求生存的唯一之道,自古道长魔消,邪不敌正,这也是千古不易之理,兄弟忝为武林的一份子,为维护正义,消弥乱源,自是义不容辞之事……”
“说得好。”众人突然听到这句话,正是笑面神丐的声音,急忙回头看去,但见笑面神丐依旧蹲坐在昨晚坐的地方,他身边放着一个酒坛,好似一直没有动过。厅上这许多人,竟然没有人看到他何时回来的?
商小雯喜道:“师公,你回来了。”
笑面神丐喝得醉醺醺的,眯着眼,打了个呵欠,说道:“我老人家一直坐在这里,又没出去过。”
商小雯道:“你老人家骗人,你没出去,我们这许多人,怎么会没看到你的呢?”
笑面神丐嘻的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你们都在这里运功调息,我老人家不是在替你们护法么?护法就是不能让敌人潜入,伤害到你们,所以我老人家摇身一变,使的是隐身术,不让什么人看到我老人家,这样就可以监视奸人蠢动,